跑到祠堂里面的顾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说句实在话，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过于刺激了些。
如果说早一些的事情还属于他所能够遇见的话，那自从这个风暴开始席卷的时候, 很多东西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即便顾枫很清楚平日生活的地方隐藏有一些怪物，但那寻常见到的大部分都是些看起来会突然吓人一跳, 没有什么杀伤性的存在。
可今天遇到的……
“简直就像是怪物的巢穴。”
这么说着，顾枫捏了捏又装死变成镯子模样的小触手，“你怎么看？”
[叽！]弱小无力只会吃的小触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顾枫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周围的天空。
那如同蛛网一般的天空似乎裂隙又增添了少许，“看来在这么一会的时间里，又有人被杀死了。”
所以这所谓的两界结界才会变得如此脆弱。
当然，即使是他口中那脆弱如蛛网一般的裂隙，实际上应该也还能坚持很久。
毕竟，这是不知道多少人, 花费了多少的力气来维持的。
即使是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死了, 那估计也还能再坚持一下子。
“等等, 该不会就是这个时候吧？”
每年高考前的一段时间, 毫无疑问是学生怨气最为浓烈的时间段。
甚至这个时候的学生稍微一挑拨, 会有不少做出些不理智的行为。
这么想着, 顾枫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段时间不该申请居家学习的, 这样他虽然轻松了不少, 但外界的一些消息难免还是闭塞了。
就像是那些人搞诈骗的同时还搞邪/教, 如果警惕心不足的话甚至根本没有办法发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这日子,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顾枫很是无奈,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说话的时候, 外面的战斗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警笛头没什么大的危害, 这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隐蔽性强，同时还具备着比较不错的抗打击能力，理论上讲刀枪不入。
但这都是建立在敌人是普通人的前提下，面对此刻受到了惊吓，直接不收敛自己战斗力的周清然来说，现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局。
赤色的火焰灼烧，将周围的景色的点亮。
周清然双手交合，一团团火焰自他的掌心升腾，双脚踩着地面，一柄由火焰构筑的赤色长枪自他手中飞出。
赤色长枪旋转着破空而出，力量极限爆发，凌厉的破空声带着尖锐的呼啸，直直撞击在那刚苏醒不久，还在发出声响的警笛头之上。
咔嚓的清脆声响发出，那畸形的怪物被一枪戳中，几乎直接拦腰斩断。
紧接着，灼烧的火焰升腾而起，将那带着铁锈痕迹的怪物直接烧灼成了灰烬。
“别出来。”周清然侧头看了眼祠堂的房间，那被火光笼罩的模样能够清楚的看出对方脸上还带着一种很是微妙的情绪。
顾枫也同样能够模糊的感觉到对方的复杂情绪，这人只怕是在想，他这一天过的也足够神奇。
见对方转身去下面的老宅救人，顾枫继续捏着还在装死的小触手。
“好了，别装了，和你说严肃的正事呢。”
顾枫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将小触手盘绕在手指上，“心猿是什么？”
[是一种很好吃的东西哟！]
小触手在空中比划，他原本还很兴奋，不过比划到了一半小触手突然间感觉到顾枫的情绪有那么点不对劲。
“你吃过？”
[没有QAQ但是我听别人说超级好吃的]
“乖，有些东西不能乱吃。”顾枫揉搓着小触手，虽然语气依旧，但小家伙貌似从中听出来了一点其他的意思。
如果不乖乖听警告的话，枫枫绝对会超级生气的。
因为知道这东西是由什么变化的来的，顾枫对于那东西也就更加的在意。
他可以接受打怪残留下来的这些结晶，但不能接受直接将其吃下去的。
当然，他也清楚，这或许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当有人知道‘人也不过是食材的一种’且‘能够增长力量’时，首先会发生大规模暴动的就是人类内部。
“哧，我在这里想些什么啊，那些怪物从某个角度来说，不也是人的一种吗？”
在平静之下，是诡异而扭曲的世界观。
顾枫安静的看着那边已经平静下去的场景，最后才有些疲惫的滑落而下，坐在地上。
因为常年未曾打扫，祠堂里一直都有着不少的灰尘。
“顾枫！”快速的解决了下面的那些怪物，赶过来的周清然原本还在犹豫，毕竟刚才顾枫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骇人。
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筹谋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恐怖怪物。
周清然知道，幕后那人清楚自己的全部，也是准备拿着顾老爷子的话语，剪辑成了自己所怀疑的音频内容。
不可否认，当时在听到那些内容的时候，周清然的内心中升腾起了一瞬间的把整个顾家的人都给杀死的冲动。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只是后来的事情让他有许多的犹豫。
为什么顾枫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要知道，自己隐瞒的很好，就连顾老爷子都不知道自己和对方曾经的一个保镖是父子关系，而自己过来保护对方，也带着几分调查真相和复仇的心思。
更别提，对方当时说的那些真的是伪装出来的吗？
即使对方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但那种高高在上，那种不屑和癫狂，让他后背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周清然当时差点要被顾枫的表现给吓的腿软了。
可是他又很纠结，顾枫说他是在演戏。
但演戏可以那么真实吗？
更别提对方说起的那些事情，或许都是真的。
巧合和巧合的叠加？
幕后黑手都被吓退，战术撤离，那他呢？该信对方吗？
就在周清然纠结着这些的时候，他再次来到祠堂前，琢磨着是毁约直接离开顾家，还是继续履行约定，就看到那一脸苍白的少年直直的在滑落在地。
此刻风暴已经停歇，天色虽然依旧昏暗，但好歹没有了风雨。
顾枫就像是那饱经风雨摧残的花一样，在暴风中还能勉强支撑，可是在风雨过后，沾满了雨珠重量劫后余生的花却难得的低垂下头颅。
顾枫此刻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些，少年人那纤细的身型颤抖着，甚至无力站起。
他看着那紧张跑过来的周清然，想要笑一下以做安慰，但他却似乎笑不出来了。
“周清然，我好怕。”
少年人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纤细乌黑的睫毛颤抖着，哪怕努力的在表达着自己的镇定自若，但牙齿却忍不住的在柔软的唇瓣上啃咬。
湿润的唇瓣被咬的有些泛红，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水印，他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而被他这么看着，周清然只觉得自己之前的犹豫简直就是一种罪大恶极的事情。
顾枫能是什么幕后大boss？
他明明是需要自己保护人啊！
而且明明是对方努力救下了自己，并且让自己不被情绪影响避免走上了弯路，他干嘛还要怀疑对方！
这么想着，周清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你怎么样？有没有那里受伤？”
“我没事。”顾枫轻缓的开口，双眸因为看到了周清然的出现而亮起，“只是刚才有些太紧张了，现在有点腿软。”
“需要我背你回去吗？”
“不用的，我休息一下就好，可以自己走。”
听到对方的拒绝，周清然不知道为什么有少许的怅然若失。
“周清然，我真的，真的没有欺骗你，我……”顾枫的双眼直视着眼前的人，看着那双透彻明亮的眼睛，周清然更觉得之前怀疑过对方的自己简直是个人渣。
“我信你！抱歉！之前是我太疑神疑鬼，居然还怀疑你。”
周清然低下头去，带着几分内疚的自我检讨。
听对方说了一阵，顾枫才开口。
“我当时那么猜测也是因为小周司机你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很强，也很得爷爷的信赖。但你却像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不曾靠近分毫，甚至偶尔的在得力之外，你还会露出些落寞的神色。”
顾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他还是把自己之前编造出来的理由说给了对方。
听起来有些离谱，但从顾枫的嘴里说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清然，我很担心你，你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了，能不能和我讲一讲关于你的事情？”
听着对方那关切的话语，周清然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开口回答。
其实他对于顾老爷子并没有太大的仇恨，但当初的事情实在没办法说清楚。
看到过顾老爷子当初记忆的顾枫也把对方所说联系上了，那跟着另外一人一起进去的保镖，对方做出的贡献无可挑剔，更是拿到了一枚寿果给顾老爷子。
但对方当时撤离的时候被缠上了，在那样的情况下，回去救人确实品德高尚，但不回去救也没有办法指责什么。
要知道，在记忆的最后，对方也变成了怪物。
“我其实是知道的，这一切都只能算是一场意外，但是……还是会觉得不甘吧。我的父亲当时被后面的人猎捕了回来，对方是官方的人，他认出了父亲的身份，最后杀死了父亲，把他带了回来。”
周清然想起当初的画面，闭上眼的时候依旧感觉到一阵的胃部翻涌。
他的父亲当时直接变成了他所完全不认识的模样，白色的毛发，身材至少膨胀了三圈的壮硕肌肉，还有那明显变得更加畸形的头颅。
外凸的颧骨，带着腥臭气息的身躯，如果不是对方提醒，周清然根本没办法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吸收掉他吧，心猿能够最大程度的提高你对于灵性的感知，并且大幅提升你的精神力，如果你未来也打算走这一条路的话，这份馈赠能够让你远超同龄人。”那人这么说着，语气平静的不像是在讨论一条人命。
那个时候，周清然不过是刚上大学的年纪，他无法抑制的咆哮震怒，质问对方，这是自己父亲的遗体，怎么能够这么说。
“如果你不准备吸收，那我们就会安排其他的人，即使这是曾经同伴的遗骸，但我们不可能让你把价值如此之大的东西当作正常的遗体下葬。”
那天，周清然明白了大人的世界究竟有多么的黑暗。
于是他吸收了父亲，成为了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我在接取到保护任务的时候，下意识的选择了你们家，或许我当时心底也有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周清然苦涩的笑了下，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发表言论的资格。
“我能够理解你，仇恨总是会比漫无目的迷茫要更能够激励他人上进。”顾枫抬手轻轻的抚平了对方皱起的眉头，语气更加温和。
“而且，小周司机总是那么的中二病，对你来说，一个虚假的目标反而更好不是吗？毕竟，哪怕是中二病，小周司机你依旧是善良的，不会因为自己的脑补而随意给他人按上错处。”
周清然张了张嘴，他想要说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好。
他实际上也是有过一些阴暗的想法，只不过他的良知让他无法做出那种牵连的报复。
他的父亲因为顾老爷子而死，他曾经也在心里想过，如果有一天顾老爷子要死了的话，他一定会装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在对方的面前说起自己的身份。
那样，对方不管脑补些什么，对自己来说都不是坏事。
然而他的这些想法，此刻都难以对眼前的人说出，看着少年人那全身心信赖的模样，周清然完全没办法说自己那卑劣的想法。
他只能有些狼狈的点点头，“嗯，谢谢你的信任。”
这么说着，周清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询问对方之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如何吓退对方的，那幕后黑手明显调查了很多的东西，把他都算计进去了……但，算了，说不定这就是聪明人呢。
顾枫都这么信赖自己了，他也不好去再怀疑对方。
跟着周清然一起下山，顾枫回头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唇角的笑被抹平。
他其实很清楚，对方之所以退走，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并没有什么关系。
对方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总是会犯一些聪明人会多想的错误，他们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而自己已经脱离了对方的计划数次，属于完全不受控制的棋子。
再加上自己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很是细微的恐怖气息，同时抬起手来的时候，又和幻界的无序之主遥相辉映。
实际上不过是小触手的帮忙罢了。
综合在一起，对方被自己吓到，准备好好谋划。
然而这种事只能做一次，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就不是这种简单的虚空震慑了，没有能够放的上牌桌的筹码，对方只会恼羞成怒，想要尝试把自己给撕碎。
当然，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也争取到了时间能够做更多的事情，实在不行……他还能破罐子破摔。
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垂，感受着自己那耳垂上的白色小雏菊纹样。
要是惹急了，自己就让对方看看什么才是人间灾祸。
别的不说，自己如果舍弃自身，回归所谓【父亲】的怀抱，把整个世界全都污染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带着整个星球陪葬，绝对是最大的殉葬品。
“当然，尽量不要这么做就是了。”顾枫这么嘀咕着，他看了看天色，此刻风雨已停，黒沉的天空中已经隐约有几分光芒投射而下。
抬头看着那隐约出现在天空中的彩虹，顾枫很自然的弯了弯眼角，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对面的人接通了之后却没有回话的打算，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槐星璇。”顾枫开口之后，对面才出现了少许的动静，那之前听到过的，好听，却没多少人气的声音通过话筒有些失真的传达过来。
“有事吗？”
“没事不能和你打电话？”顾枫轻笑着，“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的安全，毕竟，刚才的风暴真的很可怕不是吗？”
对面有一点迟疑，不过还是很自然的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顾枫的笑声很自然的传达了过去，还有那轻柔的话语，“你现在可以从窗户向外看，天空出现彩虹了呢，很漂亮。”
“嗯，很漂亮。”
挂断电话，顾枫看到了旁边周清然那见鬼了的眼神，他也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中逐渐散去的黑云以及彩虹，又看了看顾枫那笑的很是灿烂的脸，担忧无比。
“顾枫，你这什么意思啊？你该不会真的被外面的小妖精勾搭走了吧？刚经历完这种事情，你居然还能有闲工夫和人打电话一起看彩虹？”
“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不是！你上次不是说你们没交换联系方式吗？！”
看着周清然那欲哭无泪的表情，顾枫明显笑的更开心了些。
“好啦，小周我们快回去吧，我明后天可还有硬仗要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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