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商晚硕是真的看清楚了。
拇指大小的淡粉色颜料印子, 比下午更淡了一些，除此之外……和鹈鹕鱼鱼身上的简直是复印粘贴
他彻底傻眼。
一点一点两人相处的细枝末节从他的脑海里被翻了出来。
莫名出现在窗户前的鹈鹕，身上还带着酒香。
那天晚上浑身湿透的时愉。
家里地上多出来的羽毛……还有这几天时愉一直在强调的事情。
“我其实……不是人。”
“商晚硕，这是从我身上掉的羽毛。”
“鱼鱼就在这儿呢。”
……
商晚硕慢慢闭上眼。
时愉骗了他吗？
没有。
而是他傻, 真相都拍脸上了还没发现！
算命先生说家里多了两只精怪……还有一只在哪？
就在他的身边。
是时愉！还是一只鹈鹕精！
包括下午……小李和时愉一块骗他说要去开会。
证明鹈鹕公园所有饲养员都知道这件事情。
还有时愉被保密的神秘身份……
商晚硕现在很想把时愉叫醒, 把事情全部说清楚。
可时愉已经睡着了。
商晚硕没忍住摇醒他, 心情复杂地躺了下来，顺手把时愉抱在怀里。
他的男朋友居然是鹈鹕精！
照片提交上去后，接下来几天时间都能够自由活动。
商晚硕本来打算培养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在水鸟世界里到处逛一逛。
现在……
一上午, 商晚硕的身体还在继续逛，灵魂彻底出窍。
最后两人在湖边坐下了。
不远处一只鹈鹕看见有两个人类在这儿，慢慢悠悠游了过来, 在商晚硕面前倒下。
嘴巴张得大大的, 试图讨食。
商晚硕还记得这只鹈鹕的名字，叫陈羌。
这名怎么来着的, 当初有几个好心人给它取了人名，说是下辈子能够脱离畜生道，转世为人。
当时他还吐槽当人有什么好的……
时愉试图把陈羌赶走：“今天还是不会给你吃的, 快走吧。”
好好的，打扰他和商晚硕的二人世界干什么？
陈羌今天死死犟着，怎么也赶不走。
商晚硕见状道：“它真的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能听懂人类说话，岂不就是第二只鹈鹕精？
时愉愣了一下, “正常鹈鹕是不能听懂人类说话的, 但是可以根据人类说话的语气判断该做什么, 不该做什么。”
其他人都听不懂，只能听懂时愉讲话。
毕竟时愉也是一只鹈鹕。
商晚硕心情复杂, 又捕捉到他话语间的漏洞。
“……所以其他鹈鹕听不懂人类说话，那鱼鱼又为什么能听懂？”
商晚硕话一说出口，明显看见时愉脸上的表情呆滞片刻，赶紧转了话锋：“大概是鱼鱼比其他鹈鹕聪明吧？”
时愉忍不住嘿嘿一笑。
“鱼鱼是整个公园最好看最聪明的鹈鹕了。”
商晚硕顺着时愉的心意说下去，见到自己的小男朋友越听越羞涩。
他再度陷入沉默。
时愉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他当时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居然没有察觉到。
时愉听得满意了，忍不住回：“我也这么觉得，鱼鱼是最聪明的鹈鹕。”
陈羌听不懂人话，但从时愉的语言中能够模糊判断——自己大概被同事和同事的对象当面蛐蛐了。
它骂骂咧咧地“嘎”一声，用翅膀扑腾起水花，溅了一点到一人一鹈鹕身上，往远处游去。
一只雌性鹈鹕带着两只小鹈鹕也游了过来，一家人聚在了一起，互相梳理羽毛。
原来已经成家了啊。
商晚硕忽然想到，鹈鹕是很重感情的鸟类，并且很在意自己的鸟窝。
雌性鹈鹕评判未来伴侣的条件之一，就是鸟窝。
这点倒是和部分人类的习性相似，无伤大雅，毕竟真正爱一个人都会想尽办法给对方更好的东西。
时愉只是在用鹈鹕的方式笨拙地表达爱意。
商晚硕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种状况持续到这期综艺拍摄的最后一天早上，商晚硕从床上捡到了一根羽毛。
经过对比，的确是鹈鹕羽毛。
昨天他抱着时愉睡的，时愉只穿了一件宽松大T，身上没有办法藏羽毛。
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商晚硕大脑直接停止了运转，他确实碰见难题了。
毕竟身边也没几个人的男朋友是鹈鹕啊啊啊！
《一起来观鸟》这一期节目里，因为少了某些搅屎棍的存在，大家充满了斗志，铆足了劲儿拍出更加可爱的小鸟照片。
节目组莫名其妙把他们都留下，并且不敢再搞什么网上投票，早早公布这周的优胜者。
商晚硕的照片放出来的时候，现场顿时响起了不少善意的笑声。
“这就是你被鹈鹕求偶的时候拍的吧？”叶皎月调侃道：“里面确实充满了感情，摄影师的感情能看得见，小动物的感情也能看得见。”
感情必须充沛……
商晚硕心里默默想。
这可是男朋友跟他表白的时候。
旁边的时愉悄悄勾住了商晚硕的指尖，小声道：“这张照片是我最喜欢的了。”
虽然商晚硕可能不懂当时在干什么，但自己对他的喜欢，却在那一刻被商晚硕亲手记录下来。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商晚硕的照片又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
从一开始糊糊的自拍图，到现在具有艺术观赏性，鸟类在成长，商晚硕的摄影技术也在成长。
时愉在里头功不可没。
再如何恍惚，商晚硕在此刻也紧紧握住了时愉的手。
即将结束的那一刻，餐厅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切都是为了接下来的项目而铺垫。
时愉抿着唇，压住喜悦。
这是一开始就准备的，给商晚硕的惊喜。
“鸟类经历孵化、从依赖父母喂食，再不断学习飞行和觅食，逐渐变为成鸟独立生活。”导演说，“各位老师也一样，刚入行时充满未知的挑战与艰辛，经历重重磨难，不断成就更好的自己。”
幕布徐徐展开，上方也不断开始播放视频。有当年青涩参加选秀的叶皎月，也有混在人群中跑龙套满身狼藉的徐威。
“刚好呢，我们得知明天就是一位老师出道五周年，今天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商晚硕一听，表情微怔。
他不知道节目组还有这个安排。
视频中的主角也从其他艺人变为了商晚硕，刚出道的他周身还带着些大学生的气质，一路从配角慢慢往上爬，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演电视剧。他有高峰、也有低谷，视频详细无一不在记录他这五年的历程。
剪得感人至极。
大家正在认真观看这个短片，时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现场。
视频最后，用一段DVD拍摄。时愉在画外音询问商晚硕：“你准备接下来都去干什么？”
商晚硕躺在露台的椅子上看着夜色：“逐渐转为幕后吧，鲜花掌声我都享受过了，接下来就是慢慢以我的能力，给文娱输送更好更优秀的作品。”
气氛被渲染得有点悲伤，徐威忍不住嗷嗷哭，拍拍商晚硕的肩膀：“文娱行业有你简直是……”
他形容不出来，给商晚硕比了个大拇指。
商晚硕还记得视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抱住时愉，把小男朋友按在椅子上亲，直到气喘吁吁了才说：“顺便赚更多的钱，把我的爱人养得白白嫩嫩的！”
音乐更加舒缓。
导演在一旁道：“不论未来如何，我们都一块祝商老师前途似锦！”
话音刚落，时愉和其他工作人员一块推着蛋糕缓缓而出。
蛋糕很大，最上方是商晚硕和一只鹈鹕。
翻糖小人商晚硕怀里抱着鹈鹕，小鹈鹕身上还带着照相机和背包，两人一块观鸟。
在节目组的人看来，这个蛋糕再合适不过。
本就是观鸟综艺，总得贴合主题。
时愉把蛋糕刀塞进了商晚硕的手里：“我本来想亲手做一个蛋糕，后来发现不会做，专门找人定制了一个，你快切蛋糕吧。”
商晚硕看着他，眼中莫名情绪翻涌。
只有两人知道，蛋糕上是商晚硕和时愉。
时愉没发现自己在商晚硕面前露馅了。
他对自己在蛋糕上的小设计表示很满意。
商晚硕什么也没说，窝着时愉的手一起切蛋糕切下，给在场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徐威吃了几口，小声调侃道：“一开始你的小男朋友就联系我们准备惊喜，我可是憋了好多天。”
徐姐也发了消息给他：[时愉前几天找我们商量过了，我看确实符合你的规划，所以就没跟你说……如果视频没有问题，我就让人发到微博上了。]
商晚硕回复了句“好”，把手机收起来。
气氛正好，大家都喝了点小酒。
商晚硕没忘记上回时愉吃酒酿蒸鱼就把自己弄成晕晕鸟的事。
幸好第二天大家都还有工作，并没有喝太多。
商晚硕叫时愉回酒店，喊了半天也没喊动。
认真一看，时愉只喝了半杯酒，眼神就涣散起来。
他又醉了。
扶时愉回酒店路上，商晚硕看着微博上的评论。
【啊啊啊不会吧不会吧，商晚硕真的打算退圈了吗QAQ】
【不算退圈吧，只是转幕后，毕竟他家里有钱着呢……当艺人对他来说的确算是没什么前途的活了……】
【对啊，吃力不讨好还被骂，商晚硕吃过最大的苦都是在混娱乐圈的时候。】
【说来以后见到他可能是那种正规的财经新闻了……】
【呜呜呜我在心碎的时候捡糖吃，你们没看见最后那段时愉拍的视频吗？商晚硕满是爱意地看着镜头，他是在看镜头后面的时愉吧！！】
【不能吧，他家里这么有钱，不会同意让男儿媳进门的。】
【我们嗑一嗑就行了，别真情实感。】
【反对楼上！万一两个人哪天就突然官宣了，岂不是打脸！！】
……
房间门一关上，时愉就黏黏糊糊挂在了他的身上。
平日清澈灵动的眼眸被酒意熏染，显得更加动人心魄。
商晚硕亲了亲他的眼尾，放慢了声音：“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时愉浑身都燥热着，需要靠商晚硕扶住才不至于倒下去。
喝酒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全身的反应都很剧烈，尤其是肩胛骨这儿，疼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
男人的手扶在他的脊背上，稍稍缓解难受。
时愉的大脑也处理完商晚硕的话，迷迷瞪瞪地回：“不止这个，明天还有。”
“还有什么？”
“不能告诉你……”
商晚硕看着他，紧绷好几天的心终于松懈，忍不住笑起来。
知道时愉是鹈鹕后，他第一反应的确是被吓到了，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寻找线索证实这件事。
可刚刚他想明白了。
无论发生何种设想，商晚硕从来没有想过和时愉分手。
这就够了。
只是现在商晚硕更应该愁的是——怎么和父母解释，自己找了个鹈鹕谈恋爱……还有就是怎么和时愉说这件事。
商晚硕吻了吻时愉的鼻尖，又吻上他的唇，尽量用行动来安抚住时愉。
小男朋友有点没安全感。
头一次和商晚硕坦白，就害怕自己被抛弃。
语言有点苍白，还不如动作来得实在。
可亲着亲着，就有些变味了。
唇轻轻吻住时愉的耳垂，他忽然把商晚硕抱得更紧了。
时愉全身都抖得厉害。
肩胛骨的痛意无法忽视，时愉痛苦地睁着双眼，有些慌乱。
商晚硕发觉他的异常，停下动作，哑声道：“时愉，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耳边捕捉到一丝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宽大美丽的翅膀猛然从时愉肩胛骨中钻了出来，不断疯长，大到能将商晚硕紧紧裹住！
这种变故太突然了，商晚硕彻底呆住，锢住时愉的双手微微放松。
就算有心理准备，正常人见到的第一眼还是会被吓到。
也没有人告诉他今晚还有大变活鸟的场景啊！
时愉瞬间醒酒了。
现在商晚硕的表情很眼熟。
跟饲养员们看见他变成人的那一刻……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