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哈最后还是带着星临去见了克里珀。
沉默的星神举着的重锤正在缓慢下落,祂正在以光年为单位筑墙。
阿哈依旧像抱着一团软云一样抱着星临站在厚实的墙角下,仰望着巨物一般高大的存护星神。
“克里珀!克里珀!”阿哈上蹿下跳的,朝对方挥手,“这里这里!”
但是存护星神却像是根本听不见祂的呼唤,依旧沉默着筑墙。
阿哈瘪瘪嘴,“啊,呆子!就知道筑墙。”
阿哈虽然这样说,但也知道一点,克里珀做的事情对人类对星神都是有利无害的,祂以光年为单位铸造着障壁用来封印,保护着尚存在生机的世界。
阿哈想了想,可能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对于克里珀而言太小了,对方看不见也正常。
祂抱住昏昏欲睡的星临,身形暴涨,变回了神格模样。
黑色的影子被各种面具包围,猫和鸟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一堆红艳艳的或哭或笑的面具中央,星临就被阿哈安置在那里,那是最贴近阿哈心脏的地方。
阿哈变回去之后克里珀这才注意到祂,但也沉默着,只是目光掠过星临时停顿了两秒。
阿哈的面具呼啦啦围过去,全都开始张嘴说话,七嘴八舌的,克里珀沉默的听着,偶尔点点头回应一声。
“呆子呆子,阿哈将自己的小妻子带给你瞧瞧。”
……克里珀抽神将一道神力送进了星临体内,阿哈没拒绝,有这一道琥珀王的神力在,危机时刻可比所有人都管用,能够保护星临不被任何人伤害。
“你不觉得无聊吗?每天都在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动作。”
……
阿哈用巨大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星临的脸,睡着的小妻子也好可爱,阿哈的语气变的荡漾。
“克里珀,好奇怪啊,阿哈变得好奇怪。”
“阿哈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放走,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看乐子而已。”
克里珀:。
「你陷进去了,阿哈,真有乐子,欢愉星神也会有一颗真心。」存护星神的声音和祂司掌的命途一样沉稳厚重,祂瞥一眼阿哈,又继续给墙缝缝补补,顺道还捶死了试图入侵的几只虫子。
“……”阿哈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发着光的天慧星墙,“你说话还是那么让阿哈讨厌。”
「我是石头,但不是笨蛋。」克里珀直言。
“是啊,我们可都不是笨蛋。”阿哈笑起来,想起来自己来找祂的真实目的,“你是在「黄昏之战」前就已经存在的星神,你见过「不朽」吗?”
「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克里珀不想和阿哈多说话,希望自己的敷衍能够让对方识趣一点快点离开。
阿哈却又大笑着,“那就是见过了。”
“克里珀,好朋友,告诉阿哈吧,当年龙和祂的妻子的故事。”
「……」克里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言难尽地说出了这样的话,「阿哈,你拥有了自己的妻子,觊觎别人的妻子是不对的。」
阿哈被祂气笑了,“哈,已经晚了,祂的妻子现在已经变成了阿哈的。”
克里珀这才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睡卧在阿哈那堆面具上的人类身上。
不,不是人类,是被「不朽」的诅咒紧紧缠绕的星临。
那骄傲张扬的,天地间唯一的一只小凤凰。
克里珀沉默着,在混沌之初,祂自己也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能做的事情很少。
祂当然见过星临,但那都是星临每次和龙争执完之后的事情了。
每每那个时候,星临都会来到高山之上,来到还是一块石头的克里珀身边,或是倒在草地上或是盘腿而坐亦或是变回原形在天际飞行翱翔。
那时候只有迎风飞翔好像才能消除掉星临心中的烦闷。
克里珀无法说话,只能当一个沉默的倾听者,听着星临讲述祂和龙之间的故事,回忆和争吵。
最后一次,是星临来和祂告别。
“石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意识,谢谢你这么久一直听我诉苦,再见,我要走了。”星临将一束花放在石头旁边,然后张开双手拥着风倒下山崖。
哗啦——
漂亮的羽翼张开,凤凰朝着天际飞去,向祂想要的自由飞去。
很快,祂在克里珀的视野里变小又变小,直至变成黑点再也看不见。
克里珀自有意识起就听着鸟雀在歌颂龙和凤凰之间的故事。
祂不知道星临和龙最后为什么会以那样惨淡的结局收场,在星临和祂告别之后的第三天,祂听停驻的鸟儿说,星临死去了。
那片天空,再也看不见那只漂亮的无忧无虑飞翔的小凤凰了。
「抱歉,不能告诉你。」克里珀虽然是块石头,但好歹也明白未经允许不可以将别人的隐私随便乱说,更何况星临在记忆中无比孤寂的时光里给祂带来了一丝热闹。
祂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于是克里珀这样和阿哈说,「如果你想知道,就自己问祂吧。」
“啊——没劲,阿哈只是想知道这道诅咒该怎么解除而已,克里珀好小气。”阿哈声调拖长,“那没事了,本来阿哈也不是专程来见你的,哼。”
「再见。」克里珀开始赶客,阿哈磨磨蹭蹭不肯走,还想撬话,克里珀想了想又提醒了阿哈一句,「阿哈,不要让星临再难过了。」
「你能做到的,对吗?」
阿哈定定和克里珀对视,良久后祂点点头,“当然。”
祂轻笑一声,哼着小调带着自己的小妻子离开了天慧星墙的边境处。
“欢愉不会放弃你,不会令你沮丧,不会让你哭泣,不会同你道别,不会用谎言伤害你……嗯哼哼……”阿哈的声音慢慢飘远。
克里珀将思绪收回来,本该全心贯注的继续筑墙,但祂的眼前确实又浮现出星临的脸来,就好像又回到了好几千万年前的那个风轻云淡的午后。
那个时候的星临仿佛终于放下了心中纠结已久的愁苦,眉眼弯弯,祂是快乐的。
至少,在祂飞向高空,飞向天外之外的时候,祂确实拥抱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