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晚上九点才下班,白昙来到员工休息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兴许是忙了一天,脸上丝毫不见疲惫,同样下中班的同事瞅了眼白昙,问道:“小白,明天休假?”
“不啊。”白昙把围巾挂在脖子上,简单绕了个圈,“元旦还得忙呢。”
“那就是晚上有安排。”同事八卦地挑了挑眉,“一看你就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吗?”白昙含糊地应和了一句,心想有这么明显吗?不过他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高兴也是应该的。
在天台上心意相通的一瞬间,白昙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悦的情绪可以是具象化的,撑得他的心脏快要爆掉。原本对崔灼的喜欢理智且克制,甚至在表白的那一刻,白昙的心情都很平静,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他的表白会成功,就好像已知面试没有问题,不过是等着offer的通知而已。
是的,在表白的时候白昙一点也没觉得激情澎湃,只觉得不过是在走过场,是两个两情相悦的人在完成一个理所应当的步骤而已。
但感情到底不是讲道理的东西,一切的克制在崔灼的那句“我也喜欢你”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喜欢就像是膨胀的气球挣脱了理智的管束,不停地往高处飞去,最后在空中爆炸,洒下了彩虹色的糖果。
明明之前对崔灼的喜欢都还在可控范围内,但表白成功后,白昙也不知怎么回事,对崔灼的喜欢瞬间翻了成千上万倍。
好不容易忙完工作,终于有机会继续消化这股情绪,白昙一边往车位走去,一边裹紧围巾自拍了一张,发给崔灼:【你的小可爱下班了[兔子]】
崔灼的回复一如既往地迅速,但也一如既往地无趣:【1】
什么啊。白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难道他是在一起后会更加喜欢,而崔灼是到手之后立马就失去兴趣的那种人吗?
不会的,白昙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告诉爸妈今晚加班不回去了,就留在3905跟崔灼一起跨年。但转念一想,凭什么表白是他主动,现在还要他主动,便还是继续往车位走去。
【白昙:我回家了】
【[猪头][爱心]:好】
跟这人谈恋爱好没意思。白昙心想。不过下一秒,崔灼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回家开视频】
看来还是有变化的,之前崔灼才不会跟白昙约这种事,说明两人的关系的确进入了小情侣模式。白昙回了个【好哦】,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回到家里,白勇难得在家。他应是刚应酬完回来,脸上红光满面,身上酒气熏天,一见到白昙,就逮着他聊起了自己的光荣事迹。
这些事白昙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好不容易跟李婉一起把人扶到了卧室睡下,他抓紧时间洗漱完,接着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中给崔灼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视频很快接通,崔灼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只见他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眼眸里有电脑的页面在反光,应是在浏览什么东西。
“你还在忙吗?”白昙把被子盖在头顶,趴在枕头上问。
崔灼端着水杯从椅子上起身,拿着手机去了客厅沙发坐下:“没有。”
“你明明就在搞电脑。”白昙说,“这么晚了还工作,不像你啊。”
何止是不像,简直就是反常。哪怕上班时间,崔灼也经常不在办公室,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还工作?
白昙只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崔灼决定接任总经理了,现在是在熟悉业务。这当然让白昙很高兴,但以他对崔灼的了解,这人之前表现得那么抗拒,即便真改变了想法也不会干脆承认,他便把高兴压在了心底,没有问出口。
“没工作。”崔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扶手上,问白昙道,“今天累吗?”
“不累。”白昙喜欢崔灼跟他聊毫无意义的话题,不自觉地翘起了小腿,在空中晃来晃去,“你呢?”
“一般。”崔灼说。
“你知道吗?本来我差点要跟我爸妈说今天加班不回家。”白昙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跨年了。”
崔灼把一条胳膊枕在脑后,懒懒地问:“这么着急献身?”
“我才没有。”白昙翻了个身,举着手机躺在床上,“我警告你,你以后不准到处勾搭了。”
“嗯。”崔灼应了一声。
“然后……”
白昙还想让崔灼不准再跟以前的人有联系,这时卧室门突然被人推开,李婉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对白昙说:“你姐明天回来,你也早点下班,我们一家人出去吃饭。”
白昙的魂差点没吓飞,拇指已经自动挂断视频,惊魂未定地说:“好。”
“你干吗呢?”李婉觉察到了白昙的异样,没什么忌讳地叮嘱道,“男孩子少打飞机,对身体不好。”
白昙瞬间面红耳赤:“你说什么呢,妈!”
等李婉关上房门,白昙给崔灼发去了消息:【我妈刚进来了,说我姐明天回来】
崔灼问:【你还有姐姐?】
【白昙:是啊,我跟我姐关系很好的】
【白昙:应该比你跟秦涵稍微好点】
对于秦涵的助攻,白昙还心存感激,觉得或许这两兄弟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差。然而他提到秦涵后,崔灼回消息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没过多久就说了句“新年快乐”,接着让他早点睡觉。
白昙还记得崔灼老是嫌他烦,也不想在恋爱中表现得太过粘人。但这会儿他毫无睡意,便难以抑制分享欲地给方思源发去了消息:【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原以为“秘密”二字足够吸引方思源,谁知方思源大半个小时后才回复:【在忙,回头聊】
不确定方思源是不是在值班,白昙也不可能自顾自地聊下去,只能不尽兴地收起手机,结束了他初次谈恋爱的first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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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各个工作群里都充斥着新年快乐的消息。白昙没参与群里激烈的抢红包活动,早上的时间都花在卫生间里,精心打扮了一番这才出门上班。
给崔灼带了海鲜粥,把保鲜盒举到脸颊边拍了一张发给崔灼:【你的骑手已经开始送餐】
崔灼很快回复:【不许这么可爱】
白昙发了个兔子害羞的表情,接着系好安全带,比平时开车开得更快地来到了酒店。
这会儿崔灼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见白昙的发型明显打理过,一边喝着粥,一边问:“打扮过了?”
“我帅不帅?”白昙问,“我好好收拾一下还是挺不错的。”
“不帅。”崔灼说。
白昙不爽地“切”了一声,只听崔灼又说:“你在我眼里好看就可以了,不用给别人看。”
原来狗嘴也可以好好说话,白昙心里不由美滋滋的。
这时走廊上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白昙知道是秦涵下来了。他从崔灼的办公室出来,跟秦涵打了声招呼,坐回了自己的工位上。而还未等秦涵走进办公室,白昙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白秘书,你让秦总来趟康乐部,有客人性骚扰贺主管,贺主管报警了。”
报警?
白昙一愣,第一反应便是他在健身房也看到过客人对贺超的举动不是很合适,但贺超从来都表现得不在意,怎么会突然报警?
香水的事重新浮现在白昙的脑海中,昨天和崔灼心意相通,他一整天都处于亢奋当中,完全没多余的心思去八卦别人的事,一时间也忘了贺超或许就是那个“神秘人”。
但直接报警也太奇怪了吧,难道不应该先通知秦涵吗?
还记得白昙被胶囊乐队的主唱骚扰,秦涵不准他报警,现在贺超招呼也不打就叫来警察,就好像故意要跟秦涵添堵似的。
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但短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白昙立马通知了秦涵,而崔灼得知情况,也跟着两人来到了顶楼的康乐部。
骚扰贺超的是一个男客人,大约四十来岁,肌肉练得很壮,但体脂也不低,非说摸贺超的胸是贺超主动让他感受下,他才动手摸的,根本就不是性骚扰,还让酒店调监控,说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贺超冷冷地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就像在旁观闹剧似的,而秦涵肉眼可见地非常火大,应是对贺超引起骚动的行为相当不满。
附近的派出所民警没几分钟便到了,听说缘由后,明摆着一副不想管——或者说,男性对男性的性骚扰也没法管的态度,但按照流程,他们还是让贺超跟那男客人去了派出所做笔录。
秦涵身为酒店总经理,自然不放心地跟了过去。不过让白昙奇怪的是,崔灼竟然也跟上了,就好像要去看热闹似的,一点也不符合崔灼的性子。
无论如何,酒店顶楼的骚乱暂时平息了,总经理和副总经理都不在,日常的早会也只能取消。八卦群里刷屏刷得非常厉害,有人说贺超是不想干了,故意给酒店使绊子;有人说目睹了男客人摸贺超屁股,贺超这是忍无可忍;还有人说自己也曾被客人骚扰,报给上司只会被压下来,贺超直接报警才是对的,就该让那种人受罚,就算不能受罚,让他丢脸也是好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八卦群里的风向渐渐变成了聊自己被性骚扰的经历。白昙见秦涵和崔灼迟迟没回来,手上又没别的工作可做,干脆来到秦涵的办公室里,给他养的绿植浇起了水。
绿植摆放在办公室角落的斗柜上,柜子正好被建筑的承重柱挡住,若是进来的人没有继续往里走,便很难注意到那个斗柜。
好巧不巧,当秦涵和崔灼走进办公室时,白昙正好站在承重柱和墙面构成的夹角里放喷壶,比斗柜的位置还要隐蔽。因此崔灼完全没注意白昙还在这里,一进办公室的门便对秦涵说:“我查了监控,去你房间里的人就是贺超。”
正要出声的白昙不由一愣,崔灼还去查了监控?他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所以白昙没有猜错,那个神秘人就是贺超。
贺超是文艺范吗?比他还不沾边吧……
等等,这也不是重点,也就是说崔灼刚刚跟去派出所,是因为知道贺超跟秦涵的关系不一般,他是不是过于关心他哥的感情生活了?
无论如何,白昙不适合站在这里偷听,他正想站出来提醒两人他还在这里,只听崔灼又说:“我查了他的简历,跟你一个高中,你们是同班同学?”
听到这儿,白昙隐隐感觉崔灼的语气不太对,不像亲兄弟之间的闲聊,倒想带着杀气的质问。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昨晚崔灼大半夜还在搞电脑,是在查贺超的资料?
实在不能再偷听下去了,白昙动了动嘴唇,“我”字已经到了嘴边,然而秦涵却毫无预兆地提到了他的名字:“白昙知道你在拿他钓鱼吗?”
钓鱼?
白昙微微一怔,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