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你怎么会在这里?”苏今率先发问。
江池却看着身边的夏厘,似乎也在等一个答案。
夏厘发现自己还牵着他的手,赶紧松开,道:“我跟他说的。”
苏今疑惑地问:“对了,夏厘,你刚刚怎么会来教师公寓?”
夏厘解释:“我主要是想来找你,刚才去了趟小卖部,心想离教师公寓很近,我就顺便过来找你了,顺道看看老师培养的洋葱。”
“这样啊。那江池呢?”
夏厘还在思考怎么措辞,江池就接过话来,说:“我也想来看看洋葱。”
苏今不疑有他:“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你们咋都来了。”
夏厘吃惊地向江池看去:【他怎么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了?】
【本来还在想,要是他把那条短信拿出来,我还不知道怎么跟苏今解释呢,现在不用解释了。】
“艺术节的活动快要结束了,咱们快些回去吧。”苏今道。
“嗯。”
三人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夏厘仍觉得浑身不适,心声不停往外泄露。
【那老变态比书上描写的还要恶心,油腻猥琐,满脑子黄色废料,也不知道主角受心里承不承受得住?】
【妈的,劳资都想吐了。】
【劳资是不是处男关你屁事啊!】
【今天这段录音感觉还不够,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才行。】
【靠,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老变态了。以后一上生物课就犯恶心。】
忽地,江池拉起了他的一只手,拉着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苏今,你先过去吧。”
“嗯?怎么去小卖部了?”
夏厘被江池拉到了小卖部里,他去买了个东西,然后走回来,说:“左手,抬起来。”
“啊?”
夏厘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创口贴,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背上划破了一条口子,正在冒血珠。
然而他半点不知道这伤怎么弄到的。
江池撕开创口贴纸,弯下了腰,细致地帮他贴上。
他的头发垂了下来,细软黑亮,夏厘想伸手挼一把,但他忍住了。
因为江池是一条很凶的狗,不能随便乱摸。
“江池,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江池用充满了埋怨的口吻说:“邀请我去看洋葱为什么不早说,害我跑那么快,从山上跑了几十级台阶下来,我要是摔了,成了残废,下半辈子你养我啊?”
“啊?”
夏厘呆住。
他其实是有计算时间的,如果在十分钟内,他能够自己解决,那么就不用江池来了。
假如他和苏今真在公寓里出了事,江池从山上下来也就十分钟。十分钟的时间,他有信心能够拖住。
可没想到,江池看到消息直接就来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在不到十分钟内就赶到了公寓。
可想而知,他是跑来的。
平地跑还好,但是山路可不好跑,万一一不留神摔了,不死也得残。
夏厘听他这样说,感到十分抱歉:“对不起啊,都怪我没有说清楚。我没想到你会那么……”
江池突然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刚逗你的。没跑,很安全,不会摔。”
夏厘惊愕地抬眸。
【他在摸我的头?!】
他望着江池那双乌亮的眸子,感觉要陷入了他此刻的温柔里,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以江池的性子,他要是知道了有人欺负苏今,会不会像书里那样,拿着刀去替苏今出气。
不行。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太疯了,很容易就会像书里一样,把命都赔掉的。
这事,他还是暂时不告诉他了。
意外的是,江池也没有追问。
*
艺术节完美结束,夏厘赢得了美术比赛的一等奖,为班级获得了荣誉。
这天之后,学校又恢复了正常的上课时间。
生物课到来的那天,夏厘同苏今一样紧张,这种紧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反胃。
他觉得自己没办法认真听宋兆元讲课,因为他一说话,他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那天他问的恶心问题。
上课铃声打响,宋兆元端着水杯,腋下夹着两本书走了进来。
“上课。”
宋兆元上课的时候很严肃,跟私下里完全不一样,他一发话,教室里就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把课本翻到第八章,咱们今天要学的是……”
宋兆元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他双手发抖,瞳孔猛凸,看着自己刚刚翻开的生物课本。
在那第八章的书页上,一片红色映入眼帘,红色墨水写成的四个大字触目惊心,像是被人泼了一盆血似的。
上面写道:
离、他、远、点!
他心脏狂跳,手指哆嗦不停,空气安静了长达半分钟,下面有同学好奇地向他看来,喊道:“老师?”
宋兆元像是吓丢了魂儿一样,直到有同学站了起来,想来拉他,他才猛一下合上了书本,阻止了那人窥探的视线。
“老师,你怎么了?”
同学们发现了他表情的不对劲。
宋兆元抬起眸,向着教室里一张张的脸看去,仿佛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斑驳的血迹。
每一个人都像是恐怖的怨鬼,向他伸出手,妄想夺走他的命。
他呼吸越来越困难,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谁在恐吓他?
他的视线扫向了苏今,少年天使般的面孔纯洁无邪,充满了困惑,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辜。
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那又是谁?他的同桌吗?
他望向了他身边的夏厘,少年亦是同样的困惑表情。
不是他……
究竟是谁?
“老师突然身体不适,今天这节课大家上自习吧。”
他抓起了桌上的书本,慌慌张张地走出教室,像是逃命一般。
“老师,你水杯忘记拿了!”前排的学生给他把水杯送了出去。
大家一听到上自习,立马就欢呼雀跃了起来,自习课意味着就是没人管的一堂课,又可以玩了。
“安静!”班长骆扬站了起来维持纪律。
夏厘望着窗户外面的走廊,宋兆元离去的背影仍在长廊上,他眉头紧锁,今天的宋兆元好奇怪啊。
刚才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他回过头去跟江池说话:“你刚看见没?他好怪啊,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江池趴在桌子上,桌上筑起的一堆高高书墙快要把他淹没,他掀起细密浓黑的眼睫毛,漫不经心地说:“夜路走多了,总会见到鬼。”
夏厘觉得他这话说得有几分怪,但却又有几分道理。
江池抬起一条胳膊来,把他的脑袋转了过去:“学你的习吧!”
*
宋兆元回到了办公室里,他抬头往墙上的监控看去,那个监控坏了很久了,之前报修的时候,他特意把这一项删了,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提供便利。
之前他有叫过学生来办公室,就在那阴暗偏僻的角落,那个男孩动听婉转的叫声久久回荡,听得他心都化了。
可正是因为这个监控坏了,导致了他现在找不出那个在他书上写字的人。
那四个字,“离他远点”中的他,又是谁呢?
苏今吗?
这个男孩儿看起来是个软柿子,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肯定能得手了。
一想到他那张勾人的脸,他心里就痒得不行。
他平复了很久,才敢再次打开这本生物书。
红色墨水浸染了好几页的纸,他将它们全都撕掉,他不敢扔进垃圾桶里,只能揣进公文包中,等着带回去毁尸灭迹。
*
宋兆元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叫苏今去教师公寓换水。
听说他休了几天假,第二周就又回来正常上课了。
夏厘发现他换了一本新书来上课,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上到一半突然换书了?
他一心想着弄证据,所以这段时间都在关注着宋兆元的动向,有时候放了学,他会故意去办公室外的走廊走一圈,上一个厕所再回来,又或者是去办公室里面,假装拿着卷子去找物理老师问题。
次数多了,他还真的碰见了宋兆元。
“夏厘啊,又来了?你可真是爱学习啊。”
夏厘一副苦恼的模样:“没办法啊,高二的物理太难了,我学不懂啊。”
“也是,上了高二后,物理就上难度了,好多的同学都学不懂。”
宋兆元关心地问:“生物你听得懂吧?有没有什么难点是不明白的?”
夏厘挠了挠头:“说实话,还真的有……”
“就是基因那块儿,不太好懂,感觉好难算,绕来绕去的,偏偏每次考试还都考。”
宋兆元道:“这是必考考点,当然每次都会考了,你具体哪一个地方不懂,我给你讲解讲解。”
“我前两天做到一道题,就不是很懂,老师,我拿来给你看看行吗?”
“当然可以。”
夏厘走出了办公室,去四楼拿练习册,在他没看见的角落中,有一道黑色身影立在那儿,像是一个隐形的守护者。
他很快拿了练习册回来,这次他开了录像,把手机放在外套口袋里,对着宋兆元的方向。
“这道题的解法有点复杂,小夏,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讲。”
“好。”
夏厘搬来了一张隔壁座位的椅子,坐在了宋兆元的身边,他强忍住不适,道:“老师,你讲吧。”
宋兆元看了眼身边单纯无害的少年,那乌发下露出的一抹雪白脖颈,像是一截新鲜的嫩藕,仿佛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由内散发。
少年看向书上的一道题,咬着绯红的下唇,似在苦思冥想,殊不知,他此刻根本无心给他讲题,只想咬一口这份送上门来的盘中餐。
他开始给他讲解题目,不动声色地朝他靠近了过去,唇几乎快要贴到了少年的耳根。
“小夏,坐直啊,年纪轻轻驼背可不好。”
宋兆元的手放在了夏厘的背上,在上面轻轻地拍打。
夏厘背脊紧绷,往前坐了些,避开了他的手:“老师,我会坐直的。”
过了会儿,宋兆元的手又放到了他的大腿上来,夏厘面色惊变:“老师,你的手……”
“不好意思啊,老师放错了。”宋兆元收回了手去。
“小夏,这道题的第三个小题计算起来很复杂,老师下次再给你讲吧,今天时间有点不够了。”
“好吧……”夏厘故意泄气地回答。
他知道宋兆元这只是个借口,他还想让自己再来一次。
果不其然,宋兆元马上就接下话道:“小夏,这样吧,后天不是放假了吗?你下午放学的时候多留一会儿,我后天给你讲行吧?”
“老师,这样会不会耽误您的休息时间啊?”
“没关系的,老师晚一会儿回去也没事。”
“谢谢老师!”
夏厘抱着练习册离开了办公室,出去后,他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遍刚才的录像,没录到脸有点可惜。
照这个进度的话,明天应该能录到点有用的证据。
“夏厘。”前面,突然响起一道人声。
夏厘抬头,看见了苏今。
“夏厘,你怎么从办公室里出来?你手上拿的是……生物?”
“对啊,我刚去问了一道题。”
苏今面容复杂,吞吞吐吐,说:“夏厘,你什么题不会啊?你可以问我啊。”
“这题有点难。只有老师会。”
“夏厘,骆扬也会的,他什么都会,你去问他好不好?”
别去找宋兆元。
“怎么了?不能去问老师吗?”
苏今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走吧,回教室了。”
待他们走后,二楼办公室外的楼道里才走出一人,少年从办公室外经过,一身黑色的衣裳,乍一眼看就像是一缕幽魂。
宋兆元的余光瞟到了那一抹黑,心惊胆战了一下,暗骂:“谁啊?阴森森的。”
过了一分钟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跑到了门口去,朝着走廊上望去,但是那抹黑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谁?
谁在监视他?
这天夜晚,宋兆元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值班,他坐在椅子上,滑动着手机里的一本小/黄/书看得津津有味。
忽地,头顶的灯灭了,整间办公室都暗了下来,像是进入了永夜魔咒里。
教室门口,立着一个高挑的黑影,浑身都黑漆漆的,如同一只恶鬼。
宋兆元手里的手机吓得掉落在了地上,他那引以为傲的资本也被吓得软了下去。
“谁?”
他惊恐万状地问。
办公室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一只手撑着桌子,道:“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黑影转瞬即逝,眨眼间就不见了。
宋兆元面如白纸,吓得躲到了书桌下去,嘴里一直叨叨着:“是谁?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