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厘走了过去,在江池身边坐下。
有人说:“来玩游戏,输了的就喝酒。”
夏厘看了眼桌上的几个酒杯,还有几瓶啤酒,沈方煜要下药的话,肯定是下在这酒里了。
先前那名女生说:“苏今,赏个面吧,玩一会儿再走。”
那是苏今之前的初中同学,本来是喜欢他的,还给他表了白,但是被苏今拒绝了,所以他对她总是有几分抱歉。
苏今答应道:“行。”
有人拿起酒瓶给他们倒啤酒:“一人一瓶,谁先干完,就游戏结束。”
夏厘特地注意了一下江池的那瓶酒,游戏玩了三轮,江池终于输了一把,眼看着他要端起桌上的酒杯,他忽然扑了过去,靠在了他身上,手臂扬起,故意打翻了他手里的酒杯,脸埋在他肩头撒娇:“好难受啊。”
众人:“???”
苏今也同样惊愕:“夏厘,你怎么了?”
江池拍了拍他的背,说:“应该是喝多了。”
先前在另一个包间时,他喝了不少啤酒。
夏厘跟个小动物似的,靠在他怀里呢喃:“好难受,想吐。”
“那我带你去卫生间?”
“嗯嗯。”
江池带着他站了起来,有人道:“江池,你刚输了还没喝酒呢。”
“是啊,可不能耍赖啊!”
“你要是耍赖,你的小男朋友可是会笑话你的。”
小男朋友几个字让夏厘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江池端起了夏厘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这样可以了吧。”
“他难受得紧,我先带他去了。”
说罢,他就放下酒杯,揽着夏厘走出了包间。
光线昏暗中的沈方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怒还是喜。
夏厘被江池带出了包间,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应该算是逃过一劫了吧。
但,戏还是要演足的。
他被江池扶进了卫生间里,两人待在一个隔间内,他装模作样地对着马桶吐了几下,但都没吐出来。
江池很有耐心地陪他演戏:“怎么样?还难受吗?”
夏厘担心他又回去,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软弱无力地说:“嗯……很难受。”
江池顺势反握住了他的手:“放心,我在这里陪着你。”
夏厘吐了很久,实在是吐不出来,这戏可真难演啊。
他把马桶盖放了下去,坐在了马桶上,抱着江池的手臂,低头嘟囔:“头好晕啊……”
“我帮你揉揉?”
江池的手指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帮他轻柔地按压。
卫生间里这时候走来了人,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止了声。
【这气氛好怪啊!】
【为什么有一种怕被人发现的偷感?】
【江池身上好烫啊,怎么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他仰头去看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而他的视线,竟是那么的滚烫,把他的心都要烫化了。
*
包间内,苏今接到了骆扬的电话,于是也站起来道别:“我先走啦,有机会再约。”
沈方煜见两人还没有回来,便叫了两个人去卫生间里找。
然而他们去卫生间里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两个人。
“已经走了吗?”沈方煜拧起了眉头,脸色十分难看。
“估计是走了。”
“草!”沈方煜破口大骂了一声。
夏厘和江池其实还没走,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包间,包间里走了一部分人,还有些人在唱歌。
江池走进去的第一时间就是找水喝,他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吞了半瓶水仍解不了渴。
“江池,唱歌吗?”有人问。
“不唱了,我累了。”
江池坐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蜷缩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要睡了。
大家没有再去打扰他,而是继续唱歌玩游戏。
夏厘在江池身旁坐下,打开手机,看到了苏今发过来的消息,说他们先回去了。
他给他回了一个“好”。
他看了眼身边的江池,凑过去问:“你困了吗?那我们要不也回去吧?”
江池的声音喑哑低沉:“不要……”
“嗯?”
江池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握得十分用力,在他耳边说:“我现在……走不了。
“为什么啊?”
“有点……难受。”
夏厘问:“哪儿难受?你不会也喝多了吧?想吐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江池克制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酒,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
夏厘惊骇万状。
【那杯酒不是已经被自己打翻了吗?那他怎么还会中招啊?】
【难道说……沈方煜在自己的酒里也下了药?】
【草!】
【沈方煜竟然连我都算计了!】
他现在怒火攻心,要不是自己前三轮都是赢,那酒就该被自己喝进肚子里去了。
【沈方煜怎么可以这样歹毒?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他现在气得想冲过去把沈方煜撕了,可江池该怎么办啊?他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幸好包间内的其他人不打算再唱了,他们纷纷站了起来,准备撤退。
“夏厘,你们还不走吗?”
“你们先走,江池家的司机来接他,我们在这儿等等。”夏厘随便扯了个谎说。
“好吧,那再见啦。下次再一起玩哦。”
夏厘给每个人挥手道别,等送走了所有人后,他走到了门边,把房间门给反锁了。
这样做主要是怕有人再返回来,到时候看到江池什么不该看的,可就不好了。
“江池,人都走了,你怎么样?我带你回去?”他朝着黑暗角落中的少年走了过去。
江池没有应他,他又问:“你要不要喝水?”
他伸手去拉他,触到他滚烫的手心,担忧道:“你的身体好烫啊。”
“要不然,我们去医院吧?”
【一直憋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再一次想骂沈方煜那个傻逼。】
江池忽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压倒在了沙发上。
“你……”夏厘眼睛睁大。
少年滚烫的身躯与他贴在一起,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面颊上,那只手握得很用力,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黑暗中,两人的脸快要亲上了,夏厘屏住呼吸,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充满了惶恐。
“帮帮我?”
江池那沙哑且魅惑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委屈的乞求。
像小狗一样。
让人心软得不行。
夏厘竟然拒绝不了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怎……怎么帮?”
江池牵着他的手往下,是指引,也是诱惑,他掌心被烫了一下,吓得要缩回去,江池却拉着他不放他离开。
“帮我,好不好?”
夏厘最抗拒不了的就是他撒娇,他轻轻握上的那一刻,少年在他耳边发出了一声闷哼。
【好羞耻的声音……】
他并无动作,而是在这时不爽地问了一个问题:“你和谁接吻了?”
江池的脸埋在了他颈窝,强忍住没有一口咬上去,他的呼吸喷在他锁骨上,回答:“和你呀。”
夏厘浑身颤抖:“我?”
“上次在地铁上,我不是一不小心亲到你了么?”
“这个……算初吻?”
夏厘听到没有别人,心里有点小高兴。
江池抬起头来:“不算吗?那我们现在补一个?”
“啊?”
江池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想和我接吻吗?”
夏厘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了,他的灵魂早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江池的唇落了下来,像之前他做过的那个梦境一样,舌尖顶开他的双唇,然后攻城略地。
乱了。
一切都乱了。
他和江池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最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仿佛那个醉酒的人是自己一样。
这一夜,他几乎一整夜没睡,他看着自己的手失神,好酸,好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被掰弯了。
*
自那以后,夏厘都有点躲避江池,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一方面,他不想承认自己弯了。
另一方面,他不想再忆起那天晚上的事。
太亲密了,他的认知里,只有情侣间才会那样。
他想了很久,觉得江池那晚应该是因为中了药后神志不清,才病急乱投医的。
这一点他也能理解,那种情况下,江池已经算是很克制的了。
顶多就……亲了亲他。
也没干别的坏事。
可能真的是药物作用吧。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尴尬。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准备艺考的事,所以就避免了很多与江池见面的机会。
很多时候,他都泡在画室里画画,又或者去集训,跟赵清许见面的机会倒是变多了不少。
一天,赵清许跟他说:“夏厘,我们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吧。”
夏厘吃惊地问:“你也想考明大?”
“对啊。”
明大一直收分很高,不过赵清许成绩也不差,之前他参加奥数联赛也是为了获得一个保送的资格,但是很遗憾。
夏厘笑道:“好啊,那我们一起努力。”
回到家里后,夏志成把夏厘喊到了沙发边,说:“小厘,上次你跟爸爸说的搬家的事,爸爸已经在物色那边的房子了,等到你高考结束后,咱们就可以搬过去了。”
搬家的事情是夏厘很久之前跟他说的了,当时他发现剧情的压制在减弱时,就跟爸爸提了一下。
夏厘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卧室。
远离主角团,是他之前一直想做的事。
可现在,真要离开了,他才发现自己心里竟然这么的乱。他已经把那些人当成了朋友,而不再是讨厌的纸片人。
*
艺考结束后,夏厘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了。
因为要毕业了,最近班上的同学都在互写留言,夏厘也跟风买了一本同学录。
他把同学录递给苏今写,苏今有点舍不得地说:“夏厘,我们是最好的同桌,真不想和你分开。”
夏厘安慰他:“我也不想跟你们分开呢。”
“那我们毕业后也常常见面吧。”
夏厘低声叹了一口气,心道:【可我马上就要搬家了欸。】
后面,正在埋头写字的江池倏然顿住。
这天,下午放学放得早,夏厘背着书包走在街道上时,抬头就看见了江池。
他坐在马路对面的栏杆上,而那石砌的栏杆下,是一条滚滚长流的大河。
夏厘瞳孔一惊,飞快朝着他奔了过去。
【这疯子为什么坐在栏杆上啊?】
【原书里他就是跳河身亡的,他知不知道坐在那里是很危险的啊!】
他冲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紧张地道:“下来。”
江池的表情有点迷茫:“嗯?”
“不要坐在这里。”
江池没有动,而是双目幽深地看着他:“为什么?”
“不安全。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夏厘的面色充满了担忧。
“好,我下来了。”
江池张开双臂,往下跳了下来,然后倒在了他的身上,顺势揽住了他的双肩,把他抱在了怀里。
夏厘身体立即紧绷起来,这是距离他们那晚之后,第一次这么近的身体接触。
“你不管我了么?”
江池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好像在贪婪他身上的味道。
“嗯?”夏厘不解。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啊。”夏厘摇头。
“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你就不怎么理我了。”
那天……
夏厘的脸烧了起来。
羞耻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浑身不自在,想推开江池,可是对方却抱得更紧了。
“在街上……”他提醒他。
可江池还是不松开。
“我没有不理你啊,我就是觉得有点尴尬呐。而且,最近是真的很忙。”
江池像个哄不好的孩子一样,一直紧紧抱着他,他只能继续说:“江池,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太暧昧了吗?”
这次,江池松开了他,抬起头来问:“所以,我让你感到厌恶吗?”
夏厘对上他黑曜石一般的眼仁,摇了摇头。
江池往后退了一步:“我会克制的,你……别走。”
“啊?”
“你回家吧,我不送你了。”他转身就走了。
“喂?”
夏厘望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