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接到秦医生的电话, 听说是顾总这边遇到了一点事情。”韩一则见顾南一直没有提起关于秦氏宠物医院的事情，他微微垂眸，正准备用公筷将牛肉夹到乔木的碗里, 却发现一双筷子比他更快一步地将鱼肉夹到了乔木的碗里。

韩一则稍稍停顿了一下, 而后若无其事地将筷子放下。

他主动提起了这件事，顾南便顺着话题，开口道:“主要是乔木发现了这家医院有些问题。”

顾南绝口不提昨晚自己带着乔木在这家医院遇到的事情，他想知道秦医生有没有告诉韩一则这件事。

他也想知道韩一则在这件事里，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参与者。

顾南总是记得之前乔木曾经说过“我不喜欢他给我的感觉”, 也许现在乔木不再提起，顾南也没开口说什么，但不代表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相反, 但凡是乔木提出过的, 顾南都记得清清楚楚。

“乔木？”韩一则眼里掠过了一丝诧异，他笑了声，道:“看来乔木还是一个善于观察生活细节，发现问题的人。”

他的夸赞对于乔木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情绪价值，他正在扒拉着碗里的鱼肉，每次想要吃牛肉的时候, 都想起了自己胃疼时的难受，思考了一下, 十分娴熟地将牛肉又放到了顾南的碗里。

他虽然现在不能吃牛肉，但是他很喜欢吃牛肉, 所以他要把牛肉送给顾南。

这是他当猫时候的喜欢, 将肉放到顾南碗里，用眼神催促对方吃完, 然后便时不时盯着顾南看一下。

那眼神赤裸裸地写着:你怎么不说谢谢了？

“谢谢。”顾南十分无奈地说道。

“嗯，不客气。”乔木满意地点了点头。

躲在了猫包里的德文猫悄悄伸出脑袋，它轻轻喵了一声，催促着韩一则:“你怎么还没吃完，快点走，我感觉有些不妙。”

韩一则又不知道自家猫的想法，看它总是时不时就爬出来到处看，便干脆把这只德文猫从笼子里抱出来了。

德文猫是催促韩一则赶紧走，不是让他把自己抱出来的，惊恐地看了眼乔木之后，飞快地往韩一则的怀里钻，然后露出了两只眼睛盯着韩一则：“你是想要我死吗？”

乔木看了眼它。

“顾总，我听说了关于这家宠物医院的事情，但是我想也许中间有什么误会。”韩一则放下筷子，他微微笑道：“我的猫之前身体不好，也是在这家医院治疗的，秦医生的医术不错，多次救了我家的猫。我想这件事不太像是秦医生会做的事情。”

顾南闻言，点了点头。

旁边的乔木不乐意地看了眼顾南，然后皱起眉头，语气略微冷淡道：“他会救你的猫，不代表他不会杀别的猫，不要以偏概全，这是你教我的。”

韩一则没想到乔木会这样说，愣了一下，而后点头笑了一声。

一旁的顾南翻看着手机，在韩一则和乔木说完之后，他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韩一则的面前，上面是一张照片。

韩一则看了眼后，再次抬眸和顾南对视了一眼，两人什么话都没说。

这张照片很简单，只有秦医生的照片，可他正将一个垃圾袋扔掉了垃圾桶里。

而照片放大，垃圾袋的一角已经被抓破了，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爪子，不难看出是一只猫的爪子。

“拍摄时间是两天前的晚上，不巧，那边正好有个新安装的监控，截取了其中一个画面，如果韩教授对这件事情感兴趣，这完整的监控，我也能发给您一份。”

顾南换了个姿势，将送上来的鱼羹放在了乔木的碗中。

“不愧是顾总，这么快就拿到了证据，既然证据在手，我也没法说什么了……也是我识人不清，差点就被人蒙蔽了。”韩一则起身道：“如果秦医生真的有问题，我一定会为那些被虐待的动物发声。”

“谢谢。”顾南说道。

韩一则出去之后，顾南继续给乔木夹鱼肉，顺便让人把牛肉给撤了，经理过来的时候恭敬道：“顾总，刚刚您的客人出去把账结了。”

“嗯。”顾南应了一声：“再上一份鱼羹。”

“好的好的。”经理立刻应道。

等经理出去了，乔木才抬起头，他抱臂往后靠了一些，道：“不吃了，饱了。”

“生气了？”顾南跟乔木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对方有点情绪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这只猫向来就不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在怀疑韩一则。”乔木看着顾南，他道：“虽然我不懂你们人类的心里想什么。但我知道你在撒谎，韩一则也在撒谎，你怀疑他，他也怀疑你。”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烦恼。”乔木打了个饱嗝，他抓了抓头发，道：“看来你在人类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自由，比我们猫要辛苦多了。”

顾南也不知道哪句话让乔木这么开窍了。

“我会更加努力，让你过得好。”这只狸花猫做出了最简单，但是最真挚的承诺。

顾南看着乔木，心里忽然觉得十分宽慰，有种自家的猫终于长大了感觉。

开车回家的时候，乔木正好看到了餐厅员工正在摆弄招牌，一个五颜六色的猫咪图案被摆了上去。

“这也是你的产业。”乔木好奇道：“你到底多少产业？”

“这家我有股份。”顾南看着这五颜六色的招牌，抬起手摸了摸乔木的脑袋：“不管多少，继承人都是你。”

“你喜欢我。”乔木微微得意地抬起头，道：“正好，我也挺喜欢你，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多产业，但我有比你多很多的小鱼干，我的都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小鱼干继承人。”

顾南唇角忍不住上扬起来，压都压不住了。

而同一时刻，外面停着的一辆黑色奔驰，里面的韩一则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德文猫，他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些正在装饰招牌的员工，低声道：“小乖，这家餐厅是从上个月才开始允许带猫咪进来吃饭的。”

“我又没吃到。”德文猫在韩一则身上踩来踩去，没有了乔木在旁边，它顺利觉得自在多了，尾巴轻轻晃动，身上之前因为皮肤病而把猫毛剃光了，现在长出了一层细细的绒毛。

“给你打包了一份鱼羹。”韩一则将鱼羹从旁边拿过来，喂给德文猫吃，就算猫咪有些活泼，弄到了韩一则的身上，他也只是无奈地笑了一声，轻轻摩挲着猫咪的身上，心疼地看着那些因为手术，打针而留下的伤疤。

韩一则手机响起的时候，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正是“秦医生”，他直接忽略了这个电话，轻轻叹了口气。

顾南的证据太足了，铁板钉钉的事情，谁都翻不了了。

“你怎么了？”吃到一半的德文猫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韩一则，它下意识歪了歪脑袋，看了眼鱼羹，又看了眼韩一则，最后抬起爪子扒拉着韩一则，将鱼羹推向了他。

猫咪会将喜欢的东西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这是猫咪定律。

*

夜晚一点。

秦氏宠物医院只有前台急诊亮灯，其他科室的门都是关着的，和往常一样。

但是后门处，一辆白色的小货车正停在那里，秦医生摘下口罩，指挥着人将猫咪在做调换。

“老秦，你这事情闹得挺大的啊。”一个男人靠在了旁边，哼笑了一声：“你要货这么急，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这么多猫。”

“不是给你双倍报酬吗？”秦医生脸色极其难看，他道：“别废话了，快点把猫弄好，那些要死不活，你们赶紧把处理了，不然等被发现了，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媒体记者？”男人冷笑道：“给钱封口呗，实在不行一个威胁信就行了。”

“给钱？威胁？”秦医生看了眼这人，翻了个白眼，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什么意思，还有你老秦摆不平的人？你不是说了吗，这个世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只能代表给的钱还不够多！”男人叼着烟，他踢了踢笼子里的猫，道：“小东西。”

“你以为这次是谁？是洲海集团的顾南。”秦医生颇为头疼，早知道是这么个难缠的人物，他就不招惹了，现在已经不是他想道歉就能了事的，对方现在显然是紧咬不放的，“这个世界除了生死，其他事情的确能都用钱解决掉，但是，顾南这个人的价格，你

给的起吗？我给的起吗？用钱买通他？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开货车的男人不以为然，压根儿没把秦医生的话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都没发现，墙头上正趴着一只狸花猫隐藏在阴影处，从医院里出来的杜宾敏锐地耸动鼻子嗅了嗅，而后立刻朝着墙头看去，并且叫了一声。

旁边的人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朝着墙头看去，可那处什么都没有。

秦医生本来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被惊了一下后，用旁边的棍子抽了两下杜宾，咬牙道：“你最好给我闭嘴，要是引来了其他人，我第一个让你成为狗肉锅。”

杜宾疼得躲闪了一下，走路一瘸一拐，它显然是经常被打，所以即便现在被揍两棍子，也一声不吭。

“喵了个咪的，差点就被那条蠢狗看到了。”这只狸花猫从墙上跳了下来，走路一瘸一拐，尾巴在身后轻轻晃动，正准备闪身溜走的时候，谁知道就跟也在偷听的乔木撞了个正着。

两只猫都下意识往后一跳，脊背弓起，浑身的猫毛都炸开了，互相警惕地看着对方。

“刀疤？”

“瘸腿？”

乔木正准备处理完这件事就去接追杀瘸腿猫的单子，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对方。

“你来这里干什么？”瘸腿猫一改往常不正经的模样，它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而后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如果不想被抓住，不想死，就离这里远一些。”

“那你既然知道，怎么还在这里？”乔木问道。

“我溜达到这里的，现在不是正准备溜走了吗？”瘸腿猫说起谎话来简直信手拈来。

听着瘸腿猫的话，乔木舔了舔爪子，它目光落在了瘸腿猫的后腿，上面明显添了伤口，但不像是和其他猫争地盘弄的，更像是被狗咬的。

“这里有我的同类，顺爪救一下。”说完，乔木看了眼瘸腿猫，道：“顺便，我接了个单，对方也在这里。”

“靠，哪只猫这么倒霉，在里面被这群垃圾人折磨，出来被你追杀。”瘸腿猫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乔木盯着它，看得瘸腿猫都有些寒毛竖起，它才意义不明地缓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