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沉眉头紧锁着, 他看着水中两个互相指认的楚暮，陷入了沉思中。
他生来就是强势的掌权者，冷漠阴鸷, 但自从遇到楚暮之后，他的情绪就总是濒临失控。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不安过。
秦沉看着水中的两条美人鱼, 神色阴鸷地沉默着。
年少的楚暮用尾巴尖拍打着水面, 把水花溅在了楚暮的脸上。
楚暮呸呸了一下, 抬手擦了擦嘴, 瞪圆着双目看向年少的楚暮。
“喂，你干什么！”
楚暮选择回击，也用尾巴尖划了一汪水。
水在空中形成一道弯弯的弧度, 直接溅在了年少的楚暮的脸颊。
年少的楚暮偷瞄了眼脸色阴沉的秦沉, 再回眸与楚暮对视一眼。
他们的睫毛卷翘, 像琉璃般透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犹豫, 同时眨了眨眼睛。
他们俩本就是彼此, 心有灵犀, 愣了不到几秒, 随即开始了一场混乱的“互殴”。
“啊, 你居然打我。”
年少的楚暮惊讶地大叫一声。
他伸出手臂趴在楚暮的肩头, 像小学生打架一样，尝试着比谁先扳动谁。
楚暮也不甘示弱, 他张嘴咬上年少的楚暮的手腕。
“啊。”年少的楚暮惊呼一声。
他的演技拙劣，偷瞄了眼控制台, 随即往后游了两圈。
尾巴尖紧紧贴在楚暮的手背上, 闭眼翻入水中, 肚皮朝上浮着，装成了一条死鱼……
楚暮的眉心跳动, 他满脸嫌弃，伸手尝试着把年少的楚暮推远。
可推了两下，这条傻鱼还是会自己飘回来贴上他。
看着三年前的自己。
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演技原来这么差。
楚暮满头是汗，脸庞白嫩昳丽，低着头不敢抬眸看秦沉的脸色。
“别装了。”
秦沉浑身散发着戾气，他虽然意外，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处理现下失常的状况。
他的脊背绷紧，带着命令的口吻，“你们两个都停下来。”
年少的楚暮下水面上漂着，双手放在雪白的肚皮上，安详地闭着眼睛，他的睫毛轻颤，装作没听见。
“我数三声，”秦沉的声音幽冷，带着可怕的压迫感，“再不起来，我就自己下来。”
年轻的楚暮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又活了过来，乖乖地游回了楚暮的身边。
年少的楚暮抬手指向他，委屈巴巴地控诉道：“是他先动手的。”
“我没有！”楚暮皱着好看的眉头，反驳道：“是他先用水泼我的。”
“就是你。你看我的假的，”年少的楚暮用两边的尾巴尖交叠着，朝着他弄成一个鄙视的形状，“就对我怀恨在心，想打死我。”
“我没有，我才是假的！”楚暮瞬间睁大了眼睛，撅着嘴巴嘟囔着，“你看我们的鱼尾巴颜色都不一样，我的一看就不是正统鱼，你的才是。”
“你是。”
“你才是你才是。”
他们俩就像是两只小菜鸡在互啄。
打架不可以，他们就改吵架。
如果仔细分辨的话，楚暮的鱼尾确实比年少的楚暮颜色更淡一点。
因为年少的楚暮现在才刚出海底世界没多久，而且也还没遇到海洋上的大污染时期，还是刚出厂的新鱼。
而楚暮这些年经历了海洋的污染，鱼尾的颜色明显更淡一点。
但依然光彩绮丽，每一片鳞片都很漂亮。
秦沉调动控制台的开关，将水池的深度调整成两米，形状如同一片巨大的泳池。
水池的底部轰然开始上升，两个楚暮都吓了一跳，瑟瑟发抖地抱紧了彼此。
秦沉居高临下地站在水墙下，目光犀利，审视着他们。
两个美人鱼都呆愣地仰望着秦沉，他们的目光胆怯，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秦沉看了眼年少的楚暮，目光在他鱼尾处停留。
没有伤口。
秦沉又看向身边的另一个楚暮。
他的眼神明显更紧张，低头紧握着手，将鱼尾藏在水下。
秦沉半蹲下，深邃的瞳孔微缩，命令道：“把鱼尾露出来。”
被点名的楚暮瞬间抬眸，眨巴了下眼睛，撇嘴，“你要看，我凭什么就得让你看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秦沉抬眸，声音轻而缓地反问，“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你还不认识我是谁吗？”
楚暮的脸颊的瞬间通红。
他硬气不过三秒，只能乖乖浮出鱼尾。
年少的楚暮没怎么听懂。
他的眼神迷惑茫然，推推楚暮的手臂，小声地在他耳边问，“他在说什么呀，看了什么……”
秦沉只见楚暮的鱼尾处隐约还有一块刚掉痂的小伤痕，而长尾身侧，又多了一道新伤。
秦沉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暴戾，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怎么伤的？”
从楚暮出通道口再被海水冲回来，过程不到一分钟，且通道里有安全防护，怎么可能在这短时间内又多了一道新伤。
秦沉后悔了。
他不应该打开通道。
楚暮被看得有点紧张，他摇头，小声嘟囔，“不知道。”
他隐约记得是在一片火焰中被什么东西划伤的，他还看见了林颂寒愤怒的脸，还有秦沉在呼唤他……
但这些他都没说。
秦沉起身，随即去内室拿药箱。
年少的楚暮凑近了楚暮，一手托着楚暮受伤的地方。
伤口其实不大，不到两三厘米。
只是新伤还没结痂，此时还渗着淡蓝色的鲜血。
年少的楚暮轻轻地吹了吹他的伤口，皱着眉头问，“我倒底是怎么伤的呀，疼不疼？”
楚暮摇了摇头，弯着薄粉的唇瓣，“可能是在以后的某条船上伤的。我记不清了……就小伤，其实不怎么疼。”
年少的楚暮又给他呼了呼伤口。
他看着三年后的自己，叹了口气。
没来由的，他感觉三年后的自己好像变化很大。
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
秦沉拿着药箱回来后。
两个楚暮又瞬间拉开距离，装作一副互相敌视的模样。
秦沉瞥了眼水中的两条美人鱼，轻抿了一下唇，两条美人鱼都傻的很可爱。
“过来。”秦沉朝楚暮伸出手掌，示意楚暮把受伤的尾巴搭上来。
楚暮不想去，回眸瞥了眼年少的楚暮。
在秦沉的视线压迫下，楚暮只好缓慢地游上前。
年少的楚暮怕他被抓走。
赶紧上前抱住了他的后腰，躲在他的身后警惕地偷看秦沉。
楚暮将鱼尾伸出水面，在即将搭上秦沉的手掌时，淡蓝色的鱼尾瞬间变得透明，如虚影般划过了他的手掌。
“？”楚暮一脸惊讶。
秦沉现在碰不到他。
年少的楚暮也跟着惊讶，眨巴一下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秦沉的眉头微蹙，伸手再去触碰楚暮的手，手掌中瞬间传来了一阵刺痛。
秦沉低眸一看，他的手掌骤然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血线，鲜血顺着手心缓缓淌下……
两个楚暮同时吓呆，他们睁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
“他流血了耶。”
“怎么会这样呀。”
“我也不知道。”
楚暮凑在年少的楚暮耳边，根本压不住嘴角，小声说，“可能是报应吧，报应。”
年少的楚暮被逗笑，他的哼一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秦沉看着他们的笑颜，神色微微怔了下，眸底阴沉的戾气缓缓消逝，微叹了口气。
“见我受伤了就都这么开心？”他问着，也没在意手中的伤口。
秦沉直接在水池的边缘坐下，水浸湿了他的裤腿，紧紧地盯着他们看。
两个楚暮收敛了笑意，像两个逃课被抓住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并排浮在水面上。
秦沉把药箱合上，嗓音沉冷悦耳，“现在都变出双腿，上来。”
“变不了。”楚暮率先摇头，挺直身形，“我们只能待在水里面。”
年少的楚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楚暮要这么说，但还是跟着连连点头，“对！我们离不开水的，一离开水就会死掉。”
秦沉轻轻挑眉，他的眼眸深邃，一个字也没信，盯着他们半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好。”秦沉眼神犀利，声音逐渐变得温柔，询问他们，“你们来说说，你们怎么会同时来这里？”
楚暮有些意外。
秦沉居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他们俩分别来自过去和未来。
这个智商和判断力真的是一个npc该有的嘛。
楚暮都有点嫉妒了。
他们一齐摇头，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秦沉看着他们可爱到整齐划一的动作，焦躁暴戾的情绪很快就冷静了。
他又温声问，“那你们知道该怎么回去吗？”
两个楚暮都不信任秦沉，他们面面相觑，还是摇头。
绝不能把钥匙的秘密告诉他。
“都不知道，那怎么办呢。”秦沉撑着下巴，悠悠地说，“那我只能养你们俩一辈子咯。”
“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到时候我把这里扩建一下，再加一把锁把这锁起来，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养了两条美人鱼，反正两条都是我的。”秦沉的眼睛里透着病态的兴奋，口吻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们觉得呢？”
两个楚暮被他这话吓得直眨眼睛。
好、好变态……
楚暮决定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
他们俩此刻都是虚影状态，说明他们并不能在这里久待，得抓紧找到让时间隧道回归正轨的办法。
楚暮抬眸，小声说，“我知道回去的办法。”
秦沉瞥向他，“你说。”
“我们其中，真的有一个人是假的。”楚暮神情紧张，斜斜偷瞄身边的美人鱼，声音越来越小：“只要杀了那条假的美人鱼，我们就能回去。”
年少的楚暮睁大了眸眼，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跟着扑闪。
他们俩心领神会。
只要有一个人假死，然后就可以趁乱用隐身卡先上水池逃出去。
年少的楚暮跟着附和道：“对，对呀，我就是假的，快把我杀了。”
“我才是假的，杀我。”
“我更小，杀我杀我。”
随即，两个美人鱼就缠在了一起，抓着对方的手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放，强迫对方掐自己的喉咙。
秦沉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低声警告，“再不停下，就把你们全都吊起来。”
楚暮率先缩回了手，与年少的楚暮保持距离。
他好像触发了什么可怕的关键词，瞬间安分了下来，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他想起了曾经无数次。
秦沉把他用铁链吊起来惩罚，长时间的水下.体.内灌*的日子。
“什么吊起来？”年少的楚暮隐隐感觉不对劲，凑到楚暮的身边追问，“用什么吊起来呀？你们在说什么。”
楚暮脸颊绯红，垂眸摇头，没理他。
年少的楚暮脸庞青涩，直到他仰头瞥见头顶的情趣铁链后……
他也瞬间安静了下来，跟着乖顺地垂下了眼睛。
他又忍不住抬眸，红着脸颊，小声地骂了秦沉一句，“不要脸。”
秦沉听清了，他被骂了也并未生气，而是低眸愉悦地笑了起来。
年少的楚暮躲在了楚暮的身后，瞪着眼睛，带有攻击性看他，小声嘀咕着，“早知道不救你了，好心没好报。”
秦沉阴沉地追问道：“你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楚暮挡在美人鱼的身前，“我饿了，我要吃饭。”
年少的楚暮也举起手，“我也饿了，我也吃。”
楚暮说：“我要吃糖醋里脊，只吃三分甜七分酸的。”
年少的楚暮说：“我不吃里脊，我想吃烤鱼，不吃海里面的，我只吃淡水鱼，最好是无骨的。”
他们想吃的菜都很刁钻，明显是故意的。
“等着。”秦沉深深地瞥了眼他们俩，随即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目送秦沉离开后，楚暮松了口气。
121提示他道。
【哦莫，我两位可爱的宿主们，121为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呦～】
【经过系统的检测，121发现丢失的那把海洋之匙并没有沉没海底，而且就在这艘巨轮上。】
【找出海洋之匙，你们就能回归到原来的时间隧道里。】
【一切也都会回归正常。】
楚暮神情凝重，思索了半晌后，对身边懵懂呆愣的美人鱼说，“我得先上去看看，你在这里撑一会。”
“啊？”年少的楚暮紧张地抓紧了楚暮的手，“你要留我一条鱼在这嘛？”
“嗯，你都没来过这里不熟悉地形，我先去找找。”楚暮看着眼前胆怯稚嫩的自己，拍拍他的肩头。
既然比他小三岁，那他现在就是哥哥。
楚暮轻声安慰他，也是在安慰年少的自己，“别怕，我们会回归正常的轨道的。”
年少的楚暮点头，看着楚暮买了一张隐身卡，变出双腿爬上了岸。
岸上瞬间出现了不少水渍，但楚暮现在没空处理，他快步跑向地上室的出口，奋力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锁死了。
他在门口研究了十多分钟，尝试了各种办法，却最终都没能把那道锁撬开。
年少的楚暮趴在水池边上，下巴抵着冰冷的瓷砖，“打不开吗，要不要我来试试，我可是很会撬锁的。”
楚暮略微无奈地回眸瞥了他一眼，“……”
很快，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楚暮吓得往门内跑，他现在来不及变成人鱼跳回水里了，只能隐着身躲在了室内的角落里。
地下室的铁门打开，秦沉拎着两盒高而大的餐盒进入了地下室。
年少的楚暮游回了水池中央，一脸警惕。
秦沉将餐盒放下，环视了一圈水池和水池上多余的水滴，慢悠悠地坐下。
他一面打开着餐盒，垂眸问，“还有一条去哪了？”
年少的楚暮垂着眸，无聊地用鱼尾巴轻轻拍着水面玩，小声回答：“被我打死了。”
秦沉把丰盛的食物摆放好，含笑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弄，“你这么厉害，还能把自己打死。”
楚暮躲在黑暗的角落，他闻到了诱人的香味，饿得直捂鼻子。
好饿好饿好饿。
“你爱信不信吧。”年少的楚暮怕暴露楚暮，一直低着头都没往室内看。
“过来先吃饭。”秦沉将移动餐桌推到水池边沿，“他不吃，你就负责把他爱吃的糖醋里脊也吃了。”
年少的楚暮握上筷子，他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糖醋里脊，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都说了我不爱糖醋里脊。”
说罢，他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好吃。
超好吃。
秦沉的目光含着宠溺，静静地看着他吃饭，盯着他出神时不由问道，“你这么瘦，当初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
年少的楚暮觉得秦沉在笑话他，他道：“我可是人鱼，救人对我来说不在话下的。”
“那你真厉害。”秦沉笑着，盯着他把饭吃完。
年少的楚暮哼了声，他吃饱了，每样菜都留了完整的一半。
他要给另一个自己留着。
年少的楚暮被他看得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会，脸颊红着，小声问，“你……你是不是……”
秦沉：“嗯？”
年少的楚暮憋了好久，才把话说出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沉的眸光一怔，他缓缓在水池边坐下，唇角弯起弧度，“这么聪明啊，这都让你猜到了。”
年少的楚暮特别青涩，单纯又可爱。
秦沉越是看他，越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当初爱丽丝海岸的日落。
他的眼睛比海面上金光闪闪的碧波还更美丽。
秦沉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他关于未来的事，“不久之后，你会被我带上巨轮，我给你造了很多漂亮的水池，里面铺满了好看的石头。但你也失去了自由，被我一直囚禁在漂亮的牢笼里。”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秦沉斜睨向水中的美人鱼，目光炙热。
年少的楚暮听得往后退，“可我救了你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这是恩将仇报！”
“我也很感谢你的，可是我也很爱你。楚暮，你真的太美了，我想要独占你，让你永远都只属于我……”
秦沉深邃的瞳孔满含着偏执的占有欲，冷冷地说，“就算你现在后悔救了我，也没用。”
年少的楚暮被吓得肩头一颤，他快速地眨着眼睛，求助般地看向角落的楚暮。
完了。
遇到变态了。
被告知未来会发生的事后，年少的楚暮吓得眼尾发红，无助地看着周遭。
秦沉看着眼前的可怜的楚暮，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他收敛了神色，轻声安慰他，“别害怕，暮暮，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一直保护你，一直深爱着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秦沉生来就是个疯子，他会疼惜安慰柔弱的楚暮，但独占楚暮这件事，他从来都没后悔过。
秦沉温声问，“我现在放你走，好不好。”
“真的吗。”年少的楚暮仰头，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半信半疑地看他。
躲在暗处的楚暮也抬眸，心里万分纠结。
其实秦沉也说到做到的了。
除了囚禁他，往后确实一直都在好好地保护他。
秦沉颔首，眸底含笑，“嗯，这次我不骗你了。”
“现在告诉我，你们要怎么才能回去。”
在经历过无数次恐怖屠杀后，秦沉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存在某种特定的规则，而想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则需要相应的契机。
年少的楚暮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楚暮，犹豫地抿着唇。
楚暮朝他轻轻点头。
“我以前救你的时候，不小心把脖子上的钥匙弄丢了。”年少的楚暮伸手，比划着钥匙的形状，描述着：“它像月牙一样的，上面有好多漂亮的宝石。”
秦沉沉默了半晌。
原来，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
当时楚暮救他的时候，钥匙其实并没有沉没海底，而是被他悄然攥在了手中。
秦沉直接说，“在我房间顶层的画室里，自己去找。”
“啊？”年少的楚暮愣了下才，又瞬间瞪圆了眼睛，“原来是你偷走了我的钥匙。”
不仅救了他，还要偷他的钥匙！
这个家伙竟敢连吃带拿！
楚暮也站起身愤怒地踢了下身边的花盆，在黑暗中控诉他，“原来是你偷了我们的钥匙，你怎么不早说！”
秦沉缓缓地背靠着沙发，他瞥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角落，又瞥向在水中愤怒地拍水的美人鱼，幽怖地笑出了声。
“因为我听说过一个童话故事，美人鱼失去了回到海洋的钥匙，就永远都回不了海底世界。 ”秦沉声线温柔，毫无歉意地说，“我这不是怕你在也不回来了嘛，那样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两个楚暮都快气死了。
“小偷！”
“坏蛋！”
楚暮躲在黑暗里深呼吸。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救了他之后，就一直没办法再回海底世界了。
“趁我现在还没反悔，自己去找吧。”秦沉被骂着，心情反而很愉悦，他靠在沙发上，手指轻点着沙发的靠背。
年少的楚暮随即变成了双腿模式，光溜溜的爬上了水池。
秦沉把一套衣服放在了他的身前，“穿上衣服再去。”
“哦。”年少的楚暮草草地穿好衣服，他左右好奇地看了看，发现居然意外的合身。
他刚想拉上躲在角落里的楚暮一起去，却被秦沉叫住，“你自己去找，他还没上药。”
年少的楚暮瘪嘴，小声地说，“哦。”
“去吧。”楚暮看着年少的自己，提醒他道，“坐右边电梯直接上去，记得别弄错方向了。”
年少的楚暮委屈巴巴的点头，他一步三回头 ，走上了地下室的出口。
……
等年少的楚暮离开后，秦沉又瞥向黑暗里的楚暮，“出来把饭吃了，一会就要凉了。”
秦沉将药盒打开，将纱布和药都摆在了桌前。
楚暮不情愿的隐着身出来，自己把餐桌上还热腾腾的饭菜吃掉。
秦沉看着浮在空中的筷子和汤勺，早就见怪不怪，撑着额头幽幽地说，“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暮暮一直都会隐身啊。”
楚暮吃饱了，把筷子放回了移动餐桌上。
“出来，我给你上药。”秦沉的语气平缓，但听着像是在命令他。
“只是小伤而已，”楚暮小声地说，“而且你又碰不到我。”
秦沉冷声说，“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楚暮只好取消隐身状态，游入了水池边，将鱼尾放在了水池边沿的瓷砖上。
秦沉来到水池边，左手戴上了无菌手套，用棉签粘上碘伏，小心翼翼地为楚暮的那道新伤消毒。
秦沉戴上手套后，竟然能碰到他了。
只是手套隐隐渗出了鲜血，直至手套变得破碎，他的手心满是泥泞的伤口，秦沉都没放手，一直托着他的鱼尾上药……
楚暮看得头皮发麻，秦沉的手一直在淌血。
他颤声说道，“好了，别再弄了，你流了好多血。”
秦沉将一块纱布缠在了他的伤口处，然后将一个像手镯般的金属圆环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楚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这是什么？”
“这是声呐屏蔽器，海上的声呐虽然关了，但是也还有辐射，你戴上它就不会受到辐射。”
秦沉低眸，目光阴冷，他的指腹轻轻地在空气中抚摸着楚暮的伤口，轻声问他，“暮暮，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
楚暮的每一次受伤，都是因为他没好好保护好他。
这都是自己的失职。
他必须得避免未来的楚暮再受一次伤。
楚暮茫然地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看见了好多火……”
秦沉紧紧盯着他，“那等你离开后，一定要注意，别再受伤了。”
……
另一边，年少的楚暮刚惊恐地绕过了满是人偶娃娃的屋子，来到了满是他的画像的房间。
他走进房间的一瞬间，就被摆放在中央的玻璃盒吸引了目光。
玻璃盒里的放置着一枚蓝色宝石戒指，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年少的楚暮上前停留了好一会，眼睛都亮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石头居然能做成这么好看的戒指。
他打开那个玻璃盒，在拿起那枚戒指的之后，他才看见下方隐藏着一个暗盒。
他拉开暗盒一看，里面正放置着他的海洋之匙。
找到了！
他高兴地将那月牙状的海洋之匙戴在了脖子上，没忍住，把那枚戒指戴上了中指试了下。
戒指刚刚好，很合适。
他来到房间的窗边，将手放在外面烂漫的阳光下，蓝色的宝石耀目梦幻，很漂亮。
年少的楚暮弯起了眉眼，他的脸庞昳丽，欣赏了一会手中的戒指，又悄悄放回了盒子里。
他来到长廊外的尽头，从这里可以看到巨轮的甲板，甲板上停留着许多白色的海鸥，海风轻柔慵懒，碧波轻轻翻涌。
一切都很惬意。
秦沉没有骗他。
巨轮上的风景也确实好美。
他刚拐过楼梯口，就见田雪抱着一个餐盒等着他。
“你，你好。”田雪上前叫住了年少的楚暮，“你认识晚上在巡逻的值班员吗？他叫陈小暮。”
年少的楚暮脚步顿住，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但是他知道“陈小暮”就是他未来重开游戏后的化名。
“嗯，认识。”年少的楚暮点头，“你找他有事嘛？”
“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干，希望你能帮我带给他尝尝。我住优等层，麻烦你帮我转告他，谢谢他昨天晚上救了我。”田雪微笑着，真诚地给他鞠了一躬，又道：“谢谢。”
年少的楚暮愣神，目送着田雪害羞地转身离开，然后打开盒子一看。
里面是刚烤好的曲奇饼干。
年少的楚暮眼睛都充满了光亮，他拿起饼干咬了一口，微笑。
他现在明白自己三年后的变化在哪了。
他以后。
居然会这么变得厉害！
……
年少的楚暮抱着饼干回去时，秦沉刚给楚暮上好药。
秦沉问他，“拿到了？”
他轻轻地绕过秦沉，变回人鱼跳进了水里，高兴地哼着歌。
楚暮抬眸瞥了眼身边的美人鱼 ，他看样子莫名很高兴，“拿到了没有。”
“拿到了。”年少的楚暮把一个盒子放在他的手上，“给你留的。”
楚暮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打开盒子，吃起了饼干，“你哪来的呀。”
年少的楚暮一脸崇拜地看着楚暮，说：“别人以后给我的谢礼。”
楚暮没听明白，但还是把盒子里的饼干吃光了。
还挺好吃的。
水池中的铁阀门轰然开启，出口的通道再次被打开。
“走吧。”秦沉眼神晦暗，含着稍许的落寞，他看向楚暮，“出去之后往东南方的海域游，那里的污染更少，听到没有？”
楚暮拍拍手中剩余的饼干碎屑，“哦。”
秦沉满手都是血，血液不断地往水池里滴落。
秦沉又看向年少的楚暮，温柔地说，“还有你，回去以后好好保护自己，别再认错方向了。”
楚暮刚当人鱼没多久的时候，确实总是认错方向。
年少的楚暮用尾巴尖拍着水面，“哦。”
“那走吧。”秦沉站起身，“趁我现在还没反悔，都赶紧走。”
两个楚暮对视一眼，游往了通道口。
骤然，他们一齐回头，说道，“我没有后悔救你。”
秦沉的眸光微怔，声音含着些许的颤抖，像是在偏执地确认，“什么？”
来自未来的楚暮说，“不管你是不是林颂寒，我都没有后悔救过你。”
来自过去的楚暮跟着点头 ，“就是呀，我要是后悔救你，就不会送你礼物了。”
他们说：“从前没有后悔，现在也没有咯。”
秦沉的双眸不由地发红，他的眼尾腥红，像是释怀般的弯起唇，“有这句话就够了。”
“再见。”秦沉轻声说。
两个楚暮同时转身，跃入了通道口的浪潮之中。
他们游向透着光亮的出口。
在触及光芒之前，年少的楚暮突然停下了。
楚暮回眸，“怎么了？我们就要出去了。”
年少的楚暮突然抬手抱住了楚暮，手掌轻轻拍着楚暮的肩膀。
他下巴抵着楚暮的肩头，超小声地对以后的自己说：“你一定走了很远的路吧，辛苦啦。”
楚暮的眼眶顿时红了，他被三年前的自己拥抱着。
“可能我回到正常的时间隧道后就会忘记这段记忆，但是我很高兴。”年少的楚暮蹭了蹭楚暮的脸，说道：“起码我知道，我以后超棒的。”
楚暮眼尾掉了一滴泪珠，他回抱了下年少的自己，“嗯。”
“总有一天，会回家的。”
“嗯！”
“拜拜！”
他们游出了透着光亮的出口，最终消失在了无尽的白光中。
自此。
时间隧道回到了正轨。
…………
楚暮迷蒙地睁开眼睛。
楚暮只见有个的老人站在他的身边，老人的面容苍老憨厚，跟他身边的小孩轻声说，“醒了。”
……
楚暮被一条渔船救下。
他刚披着毯子，在渔船的休息室里坐定不到半小时。
渔船的通讯机就骤然传来了未知的通讯。
老渔民忙着捕鱼，“估计是附近的船打来的求救信号。小伙，帮我接一下。”
“哦，好。”
楚暮赶紧起身，接通了讯号，“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通讯对面的人嗓音轻而缓，“需要。”
楚暮听清通讯对面的声音后，顿然睁大了眸眼。
他不可置信地说，“秦沉？你……”
秦沉的声音含着笑，嗓音悦耳慵懒，“暮暮，猜猜我现在在哪。”
楚暮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
“你还乖乖戴着我给你的手环啊。”
楚暮低头一看，他的手腕上的金属圆环正微微闪着光芒……
他就知道。
骗子！
秦沉轻笑了一声，他温柔地说：“别乱跑哦宝宝，我这就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