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的脚步顿住, 他还以为是自己是在做梦。

眼前的人，面容清隽，满眼含着温柔地笑意, 长得和沈斯年、裴域和裴宿，让楚暮看到他的第一眼, 就能认出是他。

楚暮连忙上前两步, 这时, 一辆车在他们之间的道路中驶过。

车水马龙间, 长椅上的人早已不见身影。

楚暮的目光愣了愣，他感觉世界一阵天旋地转，目光在快速拂过的车流前扫视, 却始终没有在看见秦沉的身影。

他真的在做梦吗？

楚暮恍惚着, 回到咖啡店里后, 发现咖啡店的门口正放着自己的电脑, 电脑屏幕还是亮着的。

楚暮的眉眼垂下, 他莫名感觉到一阵空落落的。

“您好, 我刚才在看到前台有台电脑放着, 应该是我们工作人员以为是您落下的, 帮您收起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请您拿好。”

楚暮点了点头。

他拿起电脑打算离开, 却没有发现电脑的夹层从有一片落叶缓缓落下。

傍晚他在学校的白桦林上散着步 ，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着背包上的肩带, 背包上的钥匙扣跟着他乱晃。

他正发着呆, 包里的电话突然就响了。

苏舟道：“楚暮, 我今儿去和车队的朋友吃烧烤，你来不来。”

楚暮随手打了辆车, 坐上车后，换了只手接电话。

“我有课业没完成 ，你去吧，玩的开心。”

对话那头传来摩托车疾行的电掣音，苏舟的声音里含着兴奋感。

“别啊！我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刚好趁我在这，咱们聚一聚。”

楚暮犹豫着：“可是……”

“听我的！你就来嘛。”

楚暮不好再拒绝，他道：“好，那我到时候跟你联系。”

……

夜里，路边的灯光明亮。

楚暮在路口等到了苏舟的车队，他和苏舟招了招手。

“快上来。”

楚暮跟着上了车，他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苏舟加快速度，戴着墨镜在风中大喊。

“威迪达山脚下，靠近雪山的地方。”

……

森林下方的簇拥着一圈星火，炭火在烤架上噼里啪啦地响着，肉香四溢。

车队里的人们都很热情，他们放声大笑，给楚暮分享着热腾腾的烤串。

楚暮坐在苏舟的身边，小声地道着谢。

这里气氛很热闹，虽然是冬季，接近零下的温度，这里异常温暖 。

楚暮坐在草地上，问苏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舟身上的赛车手服还没来得及换，他直接倒向草地，随意地躺着。

“还没想好，也许会继续往北走。”

苏舟望着天空中的点点星辰，“走哪算哪。”

楚暮也看向天空，目光被天空中的繁星吸引。

“反正我挺喜欢我现在的生活的。”苏舟一手撑着自己的后脑勺，又笑了笑，“虽然我还没找到女朋友。”

楚暮也跟着笑了下。

没来由的，秦沉在此刻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原来一个人总占据着你的生活和情绪。

这就叫做思念。

“你过得怎么样？”

楚暮望着天空，弯起眉眼，“还好。”

……

深夜里，他们搭好帐篷。

车队的人很照顾楚暮，把临近车队最大的帐篷让出来给楚暮暂住一晚。

在雪山的脚下 ，风景美如画。

只是帐篷外还泛着微微的冷意，远处的山头被一片白雪覆盖。

楚暮有点睡不着，他拉开帐篷走向草地。

草地上的篝火已经被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烧尽的黑碳。

楚暮望着远处的山，突然想靠近看看雪。

他沿着小路走向山。

一路上的道路不算难走，他离雪山越来越近，肩头有些冻的发抖，连呼出的气都是雾气。

他靠近了雪山，弯身用双手捧了一堆雪，他蹲下身将雪揉捏成一团小球。

他冻得手有点麻，手心冻得通红僵硬，搓了搓手指。

不知不觉间，天空中开始飘起细细的白雪，落在楚暮的头发上，越飘越多。

他还在认真地捏着雪球，尽管手都快冻僵了。

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看起来美丽而梦幻。

楚暮淋着雪，眼前的地面突然被一片黑色的阴影覆盖。

楚暮的眸光颤了颤 ，他的心跳加快，抬眼后仰。

他与秦沉的目光交汇。

在这一瞬间。

楚暮感觉世界都暂停了。

雪不再让他感到寒冷。

秦沉敛眸看向他，含着笑意：“我不见了，你难道都不会来找我吗？”

楚暮眨巴着眼睛，他的手心上沾着不少融化的雪水，他举着双手，愣在原地。

原来不是在做梦。

秦沉真的来找他了。

他不敢相信，秦沉作为一个虚拟世界的npc是怎么来到现实世界的。

楚暮上前两步，“你怎么来这里的？”

秦沉抿唇笑了笑，一手撑着伞，一手包裹住他冻红的双手。

“你离开以后，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楚暮问：“什……什么？”

秦沉注视着他，轻声道：“在你离开的那一天，我把你抱回了温床里。我陪你在温床里睡了一觉，在决定陪你一起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很多我忘却的事情。”

楚暮睁大了眸子，他被秦沉拦住腰身。

“你都想起来了？”

楚暮猜测，可能是在他离开后，系统空间出现的bug彻底瘫痪，这才让秦沉尘封已久的所有记忆都悉数连接，最终互相交汇。

秦沉深沉地盯着他，就像是怕他再次离开一般。

“在那之后，我撕开了世界的一道裂缝。 ”

在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秦沉才意识到。

原来他只是游戏世界里的一个NPC，这里只是一场游戏。

楚暮只是一名被迫进入游戏的玩家。

他们本来并没有交集。

秦沉说：“原来我们在很久以前就在一起，无论在哪个世界，甚至我连你的模样都忘记了，我们最后都再次重逢，知道为什么吗宝宝？”

楚暮的小脸冻得通红，“什么？”

雪越下越大。

秦沉俯身，偏执地道：“我爱你。”

楚暮的脸颊更红了。

秦沉俯身，吻向了楚暮的粉唇，他们唇齿相依，在大雪中拥吻。

雪花纷飞。

许久后。

秦沉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楚暮抬眸问：“那你是为什么偷我的电脑？”

秦沉：“我以为你看见我不见了就会来找我，结果没想到宝宝你这么笨。”

楚暮被秦沉牵着走。

他边走边瞥了眼秦沉，呆呆的反驳道：“我没有。”

……

深夜，楚暮给苏舟发了条短信。

“苏舟，我有事先回家了。你实现了自己理想的生活，我为你感到很高兴，希望你能走更远的地方，当然也祝你一路顺风。另外，你以前曾问过我想要的人生是这样的，我想，我现在的人生就很幸福。”

“我也很快乐。”

楚暮发送出去后，手机就被秦沉抽走了。

他们在第一百楼的总统套房里。

楚暮坐在酒店的大浴缸里，他曲着膝盖，身上覆着白色的泡沫，浴室内很温暖，温热的水蒸气包裹着他，充满着安全感。

“这么冷怎么还跑去玩雪。”秦沉为他洗着头发，脸庞冷峻，深邃的眸子满眼都是他 。

楚暮专心玩起了泡泡，他的皮肤雪白，像是牛奶般光滑，秦沉的眸光渐渐收紧，给楚暮洗好后裹上白色浴袍。

秦沉吻上楚暮的肩头，“宝宝，你身上怎么怎么香。”

楚暮缩着脖颈，他感觉有点痒，“因为我刚洗完澡呀。”

“是吗？”秦沉将他压在沙发上，一手给他拷上手铐，“那我闻闻。”

楚暮一惊，瞥向自己的双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秦沉的眼底幽暗灼热，将楚暮的双手往上按，俯身吻上了他的下巴和脖颈。

“我好想你啊宝宝。”

缠绵至凌晨。

楚暮的嗓子都哑了。

……

楚暮一个星期都没出过酒店的房间门 。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秦沉就在他的身边，他做了个漫长的梦。

在梦里，他又变成了一条美人鱼。

他的尾巴湿润地摆动着，耻骨下方鳞片下粉嫩色的小缝还一直在颤抖，还有些外翻的迹象。

他的腹部微微鼓起，鱼卵们有些兴奋，在他的肚子里不安分地动着。

那个梦真切到他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未来。

楚暮瞬间失去了睡意。

他睁开眸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的肚子很平坦。

这才松了口气。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就见系统APP给他推送了一条新消息。

【叮！】

【您有一份道具卡还未使用，鉴于您已经完成任务，所以这份道具将以邮件的方式发送给您，您可以通过使用道具才补充您对游戏的完整体验。】

也就是说，他还有不知道的剧情。

而这个道具，则能让他得到不同的视角。

他点开了系统APP，点开邮件选择了使用道具。

只见空中瞬间出现了三张卡片，分别代表了三个副本。

楚暮先选择了副本一。

【他成为孤儿后，性格变得阴冷偏执，因为家族的斗争，他把要跟他争遗产的便宜亲戚亲手葬在了大海。

所以他来到了岸边，刚处理完痕迹，就意外瞥见了海岸边的美人鱼。

小美人鱼胆怯地靠近礁石边，新奇地观望着周遭。

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美人鱼，惊艳得让人觊觎。

秦沉在岸边看了一下午，小美人鱼还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可见小美人鱼不太聪明。

但是笨得很可爱。

他看着小美人鱼在礁石边玩珊瑚，敲牡蛎，用手指去戳海鸥的脚，却反被海鸥的翅膀狠狠扇了下手背。

小美人鱼缩回了手，开始长记性了，小心地在海面上游着，开始和自己鱼尾弄出的泡泡玩。

从此，秦沉每次都会来岸边看小美人鱼，可惜小美人鱼至始至终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如果他一直不打扰小美人鱼的话，也许他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所以，他制造出了一场意外。

他落入了海底，小美人鱼单纯地以为他落水了，赶紧游过去救他。

抱上美人鱼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喜欢这种感觉。

那是他向往的爱意和幸福。

从此，他就开始暗下决心，他要将其据为己有。

把幸福攥在自己的手心里。他当然知道小美人鱼会逃，因为小美人鱼本该生活在无尽的海洋而非金笼，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后悔。

他爱小美人鱼，爱到甚至可以为他去死。

所以他不会放手。

他的爱，至死不渝。】

楚暮怔着，又点开了第二个副本。

【在小美人鱼离开后，他也跟着他离开了。在他死后，他没有看到地狱或天堂。

而是只看到了一片虚无的屏幕，屏幕上是一串蓝色的代码，上方破了一道裂缝，裂缝的尽头是一片虚无。

但是他没有犹豫，这是他找到爱人的唯一办法。

后来，他失去了记忆，面容改变，也有了一个新的NPC身份。

但是，在看到楚暮的第一眼，他就爱上了他。

他的记忆会被抹去。

但爱是本能。】

楚暮看完后，点开了最后一张卡片。

卡片缓缓翻转。

【他开始有了自主意识，他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恐怖游戏。在面临再一次的记忆消失后，他自行修改了程序。

他担心楚暮会受伤。

所以这一次，他要把楚暮从小养到大。

他要保护他的爱人。】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永远关于爱人的任何记忆，他也不会忘记寻找。】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楚暮看得眼眶湿润，他的眼尾泛红，把手机关上，主动靠在了秦沉的肩膀上。

秦沉睡眠浅，他抬手将楚暮搂进怀里，闭着眼睛吻了下楚暮的发顶。

“做噩梦了吗宝宝？”

楚暮摇了摇头，他缩在被子里，一手搂着秦沉的腰身。

秦沉睁开眼睛，抬手抚上楚暮的眉眼，“怎么了？”

楚暮盯着他看了许久，只道：“没什么。”

楚暮的眼睛很漂亮，潋滟灵动，让人看一眼心就软了。

秦沉盯着他看了许久，忍不住俯身吻了下他的眼皮，顺着他的鼻梁吻到下巴。

床铺上的被子有些凌乱，秦沉将楚暮的身体往上托了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楚暮仰起头，乌黑的眼睛看向他。

秦沉抿唇，“怎么一直在看我？”

楚暮抬手摸了摸秦沉的鼻子，秦沉的鼻梁高挺，侧脸的轮廓线分明。

楚暮现在才意识到。

眼前的人，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他的爱人。

楚暮突然问：“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吗？”

秦沉笑了下，“当然。”

秦沉的手抚上楚暮的后腰，眼神含着炙热的眷慕，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