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添了几分刺入骨骼的凉意,下半年要做的事情多了很多,南有岁费了很多心思的画作入选了省内的美术展览,没开心多久就要准备几所高校联合主办的户外艺术展作品,又恢复了连轴转的生活。
加上平日还有琐碎的作业要处理,仅有的二十四小时又被无限塞满,结束了一周课程的南有岁休息时间也不是很多,他靠在床边,腿上放着笔电,无意识地咬着嘴唇思考,眼神放空手腕来回了几次,似乎是在画草图,身边放着一沓书籍。
他揉揉眼睛,看着坐在旁边也在盯着电脑处理数据的江应浔打了个哈欠。
江应浔眼睛微微眯起,他放下眼镜又重新戴上,指骨分明的手在南有岁的视线里晃动了几下。
“好难啊,一点思路都没有。”呢喃着,南有岁随手翻开腿边最上面的书籍,扉页里是印刷的美术作品,配上短短几行描述性文字。
“嗯?”江应浔偏头看他,暖黄的灯光晕出他侧脸的轮廓,镜片上有一小团反射的光,道: “你说了什么。”
南有岁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将笔电合上,贴在睡裤的一侧很烫,电脑散热的风声骤然停止,收拾在一旁之后他下床先出去接了杯水,微凉的玻璃没一会儿就被焐热了。
顺便也帮江应浔的杯子拿了过来,他拽过另一个座椅,凑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很显然看不懂,他指着其中的英文代码和图形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星族年龄和金属丰度,得到最佳拟合模型光谱,再获得纯发射线……”
“哦。”听着他耐心的回答,南有岁皱着眉头最终放弃了理解,他搂着江应浔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温热的颈侧肌肤相互贴在一起。
江应浔依旧盯着电脑,屈起手指抬了下眼镜,拍了两下他的手臂说道: “该休息了,睡吧。”
“睡不着,对了,你上周去Y省观测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趣事啊,我想听。”室内安静到呼吸声都很清楚,他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颌,歪着头看一脸认真的江应浔。
“趣事?”江应浔回想了一下,诚实又淡淡地说道: “看到一只突然出现的小动物和我们一起等日出算吗。”
南有岁眼睛亮了亮,他很好奇地问道: “然后呢?”
“没什么特别的,它安静地看了一会日出,就离开了。”
“原来不止有人类才会欣赏日出日落。”南有岁点点头,凉意逐渐渗透,他披了一件外套在身上,收紧了些。
“其实观测本身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他跟着PI去Y省天文台观测的那天,待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同行人就已经一片哈欠连天了,辽阔又茫茫的天空不再被期待,而是像一整块沉闷的幕布,下降的气温也让人难以承受,熬到日出才算是成功地完成一晚上的观测。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遇上大风天气或者雨水雾气,不然就是彻底相当于做了场一无所获的无用功。
“辛苦了。”
光是听着描述的话语就能够感到十足的疲惫,南有岁抱着他的手臂说道。
“不辛苦。”
江应浔揉了几下他的头发,停留了几秒才移开自己的手,几分钟之后他也关闭了电脑,按了按疲劳的眼睛,半抱着南有岁让他回到床上。
“今天想看什么?”打开投影,屋内只留了一盏暗灯,江应浔食指勾住他的小指晃了一下,翻动的界面流转在他的眼瞳中。
“我想看李厥导演的新电影,就是退了好多次票的那个。”
“好。”
看电影这件事情是南有岁感兴趣的,原本江应浔并不喜欢看这些,但待在一起看的时间长了,对于电影选片的喜好是越来越相似了,特别是前几年很火的新人导演李厥。
“好可惜,刚上映的时候就买好了票,正巧有事没空去看,改了好几次时间,结果都撞上了。”熟悉的绿色画面和音效出现,南有岁说着小话,画面出现的第一秒,他就在观察着影视构图与色彩光效。
“下次会有时间的。”江应浔没有他沉浸得这么快,眼睛盯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头顶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新电影依旧是他一贯的风格,很平淡没什么冲突性的镜头出现,但南有岁看得很投入,只不过撑到一半他就分心了。
放在被子里的手背紧挨着,腿快麻了的时候会动弹一下,很容易就有身体接触,怎么样都变扭,江应浔直接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搭在他的头顶,手心覆盖手背。
“后面有点无聊。”说话的时候南有岁并没有在看电影,而是仰起头看被靠着的江应浔,睫毛扑闪两下。
“你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一起看的电影吗,就是他的第一部作品。”电影被当成了背景音,江应浔也没再看,思绪飞到好多年前。
像是一条扯不断的线条,只要拉一下头端,一直沿到尾部,全部的雪泥鸿爪都能够呈现出来。
“记得,”南有岁点点头, “当时的那个画面冲击了我好久。”
听到他这句话,江应浔笑了一声,抬眼看向投影状似提醒地说道: “给你打个预防针,这部电影也有差不多的镜头。”
“我早都成年了,看了也不会怎么样。”南有岁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是吗。”尾音带着调侃,江应浔捏着他的左右脸颊,没一会就松开了,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不对,你怎么知道后面是什么内容,你自己看了?”南有岁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翻了个身和江应浔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上半身保持着距离。
江应浔摇摇头,说道: “没有,看到了剧透而已。”
脸上没带什么表情,仿佛事实就是如此,南有岁狐疑地看着他,没看出来什么端倪,便相信了事实就是这样,没再问下去,电影还在继续播放,他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没有变动,变换的光影让室内从白光变换成深蓝色。
实际上那是这部电影放映的最后一场,情况非常突然,南有岁要回画室赶出一幅作品,他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好就急匆匆赶过去了,抱歉和遗憾说了好几句,他让江应浔把票退掉,但江应浔并没有退票,而是赶在放映的时间准时准点到达了位置。
这部电影是南有岁的执念,也是他的,他一直记得那句听起来很漫不经心的约定。
只不过电影播放的两个小时里,他看剧情本身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脑袋都被挥之不去的回忆充斥膨胀。
“我还想听你之前去观测时候的经历。”南有岁闭上眼睛,头靠在他胸口的位置,像是想要感受他的心跳。
声音将江应浔的思绪拉回了现在。
黯淡的卧室里,南有岁的瞳色变得很深,点点碎光洒在其中,让江应浔联想到裸眼观测时看见的漫天星空,深不可测的黑夜里布满了散发自身光芒的星星,每一颗都在独自闪耀。
“观测的机会很少,基本是都是自行组织的观星活动,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那下次有这种观星活动的时候我也能去吗?”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南有岁问道。
“可以。”
江应浔继续说着话,和他具体说明观星时候的注意事项,讲述少数失败经历,基本上都是由于视宁度不佳以及天气原因。
南有岁抬起头看他,一直都很喜欢他用平静的口吻诉说事件时的神态,半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下颌线流畅锋利,偶尔眼睛会眯起一点,思考的时候语速缓慢些,指节下意识地放在唇边,眉心偶尔抽紧,仿佛与这个世界有着某种主动的疏离。
但当江应浔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时候,南有岁觉得他很轻易地就穿透了这层疏离,踏进他的世界,直到逐渐交融。
“希望我去的时候能够叠满幸运buff,白跑一趟太难受了。”电影步入后面的高潮剧情,但没人有心思去关注它了。
“确实是的,但路途中总有其他东西会填补这些遗憾。”
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特别着迷,南有岁用牙齿没带什么力气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巴,柔软的嘴唇顺着皮肤滑到江应浔的唇,他先吻了一分钟左右,见江应浔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没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做着无声的询问。
“我在看你有没有进步。”被舔着唇,江应浔语气含糊,低沉的声音有点沙哑,仿佛是在查看作业情况一样。
“不想进步了,我很难学会,你再多教几次吧。”
江应浔轻笑一声,情绪依旧很淡,手放在他的后颈处将他拉开一些距离,见他小幅度地喘着气,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用陈述句的语气道: “确定吗。”
在南有岁再一次贴近的时候,他先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动作,说道: “你明明是越来越熟练了。”
偏过头的动作让南有岁先行闭眼,眼皮飞快地动了几次,江应浔故意一般地没有亲上去,而是摸了摸他的眼睛,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之后蜻蜓点水一般地吻了吻他的眼睛,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等了好一会,南有岁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对上沉默的江应浔,在此刻显得有点吓人,江应浔又一次按住他的后脑勺,抢回了主导权,彼此的心跳交织,南有岁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不小心咬到了他的一点舌尖。
暧昧唇舌交缠的水渍声淹没在渐起的电影插曲中,仿佛量身定制一般。江应浔抚上南有岁柔软质地的白色睡衣,没忍住揉了几下,似乎是觉得不够,他掀起衣服下摆手伸了进去,摩挲着他细瘦的腰侧和后背。
口腔中的温度是很完美的温室,让人眷恋,滋生平日被压抑很久的欲望,身上的沐浴清香变得浓郁,产生混杂酒精的错觉,南有岁倒在江应浔的怀里,耳朵到颈侧蔓起一片红色。
电影步入了难以言说的画面,粗重的呼吸声环绕在耳边,南有岁觉得呼吸更加困难了,他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在呼吸还是电影里的人物在呼吸,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心脏想从口中跳出来,他心生迫不及待想回头看电影的感觉。
“哥哥……我快不能呼吸了。”
南有岁说完的一瞬间,江应浔拉开了他,见他微微仰起头急促地吸着气,眼尾变红带着潮气,原本放松了的手部肌肉又绷紧了,他的脸上浮现出很不符合他气质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那种平静。
“你刚才摸我的腰……好痒,”南有岁嘴里含着空气,语气黏糊,直视着江应浔的视线说话, “然后……”
江应浔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剩下的话截断了,整理着情动间被弄乱的衣角,呼吸也沉重了几分,眼神晦暗不明。
真是不知轻重。
腰侧还有那种被手心覆盖的温热感,南有岁睁大了些眼睛,想舔下因为长时间亲吻变得水亮的嘴唇,却不小心碰到了江应浔的手心。
“宝宝,还没亲够吗?”江应浔紧紧地包裹着他的手小心揉搓着。
平缓了呼吸的南有岁拽着被子一角,肌肤紧贴着江应浔上衣微凉的布料,头靠在他的颈侧,忽然拿起了被放置在另一边的眼镜握在手里,发出了气音一般,没有任何底气,说完还要将自己的头埋得更深,怕被看见表情一样。
“哥哥,我想看你戴上眼镜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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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不住了,剩下的写在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