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浑身一僵。
显然,王清越的突然出现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大概是疼痛麻痹了他的知觉,祈云一心只沉浸在和姜仪的那通对话里,全然不曾察觉门外还站着一个人。
“说话啊?你看着我干什么?”王清越被气个仰倒,急得连表情都维持不住。他原地转了两圈,活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瓜田里吃不到瓜的猹:“祈云!”
他提高音量,刺得祈云想装傻都装不下去。
alpha稍稍后撤,避免对方太过激动误伤到自己。他罕见地有点心虚,只抿着嘴,半晌才吐出一句反问:“你怎么在这?”
没等王清越反应过来,祈云就垂下眼,很刻意的回避话题:“……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接过对方手上拿着的崭新抑制剂,似乎犹豫了一下,轻声补充道:“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这神情,这语气。王清越觉得他像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有事?你有什么事?”他恨铁不成钢,单手撑着门框,堵住对方前行的路,反问道:“我没听错的话,那声音,是姜总吧?”
祈云眼神很轻地躲开,回避对方堪称灼热的视线,没有吭声。
没反驳就是默认,王清越太了解祈云这个破脾气。他气焰大涨,喘了两口粗气,摆出副说教的姿态来,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蠢货:“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还跟元庭比上劲来了?!”
“敢情我一猜一个准,你还真跟他喜欢一个omega是吧?”他和祈云差不多高,肩宽腿长的,真的冷起脸来,莫名不好惹:“妈的。”
光是说着,他都忍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亏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活和尚,其实背着我给人家当狗!”
“他让你去接你就去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你这他妈是当小三啊——”王清越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上手把对方脑子里的水晃干净:“他跟元庭可是马上要结婚——你呢!你还当上地下情人了!”
房间里太安静了,墙壁甚至回荡着王清越的声音,旋绕在冰冷的空气里,刺得祈云耳膜生疼。
他慢悻悻地抬起手,揉了下有点疼的耳朵,过了好半晌,没等到王清越再说话,才波澜不惊地抬起眼,说:“嗯。”
冷冷清清的,看上去无悲无喜,颇有种看破红尘的淡然。
狗屁的淡然——王清越翻了个白眼,眼疾手快地反手关上房门,不容拒绝地说:“不许去。”
他拆开手上的抑制剂,冰凉的针管塞进祈云的掌心,说:“你,现在打了抑制剂就睡觉,睡醒了吃饭,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祈云垂下眼,这回没有再“嗯”了。
他的睫毛很长,落下去的时候打出一片阴影,很多时候,这都让他看上去透出不相符的脆弱,就像现在,王清越几乎要以为,这个沉默的alpha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纯粹是自己想多了。
祈云不仅不会因为他说的话落泪,还理直气壮到让他心梗:“我不想。”
alpha抬起头,语气风情云淡,让王清越无端生出一种其实自己才是无理取闹那一方的错觉:“我刚刚答应了……不能不去。”
王清越一脸冷漠,全然不为这个理由所动。
“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祈云抿了下嘴,只好说。
他目光没有实质地落在地面,仿佛早就已经想好,压根不需要王清越戳穿,喟叹一般:“……别管我了,我心里有数。”
外面的风声又起,混着雨声和轰隆的雷声作响。祈云有点出神,他握了下手中的抑制剂,随手揣进外衣口袋,径直越过王清越的阻拦,大步走了出去。
姜仪出门从不带伞,从餐厅赶去公司,肯定又要淋上雨。
他前天才吹得那么多冷风,今天再那么不注意,到时候又要生病。
而祈云不想看见姜仪生病。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死板又愚笨的人,所以不想看到自己的爱人难过和痛苦。
不过他太无能,所以只能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费心思,从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所以其实元庭也很好。
他撑开伞,有点急地在雨中跑了两步。泥点溅到裤腿上,沾染上难看的深灰。
他想,那是姜仪想要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祈云和元庭中间,选择前者。毕竟元庭绅士体贴,同时幽默风趣,除开优越的客观条件,他本身也是个具有人格魅力的alpha。
而祈云永远学不会他那样的风度,死板又冷漠,总贪心地做着无法实现的美梦。
alpha匆匆推开公司的玻璃大门,终于卡着九点跳动的最后一秒,跨入大楼内部。
大厅的灯还亮着,零零散散的,人没有走光,大抵是又被留下来加班。祈云无心再管这些事,收起还往下滴水的伞,细微喘着气,快步走到姜仪的办公室。
他稍稍平息呼吸,在原地缓了两秒,局促似地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发丝,才终于抬起手,敲了两下门。
门内无人应声。
祈云不死心地再次敲响,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认清这个现实。
他的美梦注定破碎,因为姜仪没有来。
或许是造化弄人,祈云没太多表情地低头看手机消息,置顶的那一栏刺眼地带着新消息的红——
“不用来了。我不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