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日, 张霖下午不用值班。

吃完早饭，他在阳台上晾衣服，外头阳光灿烂。他从他家阳台往下看, 看到小树林中坐着好几人, 其中有王健。张霖把晾衣杆放在一边, 他回房去把睡衣换了，拿上手机出门。

打开房门的时候，遇到祁鹤了。张霖脚步顿住，看从楼上走下来的人, 嘴里叼着一根烟，穿着十分的休闲，手里抱着一个篮球。今天是星期六。

张霖走不动路了，他说：“他抽烟的姿势也像。”

77：“恭喜，找到了。”

张霖：“我还不是很确定的。你不能直接给我答案吗？告诉我是或者不是，你肯定是知道。”

77：“不能哦。”

张霖没办法, 只好跟在祁鹤身后, 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他。等前面的人一回头, 他就马上把视线瞥向别处，装作看花看草看头顶的蓝天。如此这般好几次, 祁鹤终于变的不自然, 走到两边都是高大树木的小道上时，祁鹤不走了, 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身后的人。

篮球在他手上转圈圈, 张霖淡定地从他身边走过，祁鹤神情不善：“你在看什么。”

张霖疑惑：“什么？”

祁主任斜瞥他一眼，转身走了。

张霖没跟上去，他要去小树林。结果他刚一到小树林，王健他们正准备走的样子，张霖走近了些。

听到王健说：“我们系主任劝过他，没劝动，他还是不愿意去上课。”

“他自尊心挺强的，这也正常。”

“那我们这样去，他愿意见我们吗？”

“不愿意也没事，去我家坐坐。”

“去你家啊？”

众人表情有犹豫，有尴尬。

王健说：“我爸今天不在，今天家里就我一个人。”

大家松一口气的样子，说那好啊，一会上你家坐坐。

张霖在边上听了一会，感觉他们口中的他，有可能是温泉。

张霖跟着他们上楼，在三楼的时候，王健敲了一下温泉家的大门。温泉家大门经常都是不关的，何婶忙上忙下，时不时会回来看儿子。

屋里没有动静，几人也不好贸然进去的样子。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就上楼了。

张霖也想跟上去的，但是他找不到借口，因为跟王健不熟。

他回屋里待了一会，想事情。王健是小八的主人，是任务的关键，肯定要尽量的接近他任务才会有所突破。昨天张霖跟同事打听过，对于数位屏偷盗案，警察局没动静了，这也正常，这种小案子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线索的话，会被搁置在一边的。

因为王老师那天大呼小叫喊了警察过来，上面领导好像也是有些意见，说这种事情内部调查就好了，何必喊警察过来。王老师岔岔不平，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作罢。这件事没过几天就被人忽略掉了，这栋教师楼的老师上课下课，也没有人再谈论什么。大家都很忙，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张霖曾经有次在楼道上遇到王健的时候，随口搭话：“你的数位屏被偷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王健淡淡地道：“没结果也没什么。我早就说过不在意了，警察不会理这种小事的。”

张霖继续:“我听说你有一只八哥？”

王健说：“是的，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霖：“只是因为我喜欢鸟，也想养一只玩玩。”

王健表情有点气愤：“鸟不是用来玩的！”

张霖不在意：“我听说八哥会讲话，我一个人住有时候挺无聊的，我想买一只八哥教他说说话。”

王健：“那就随便你，你想养就养了。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跟你并不熟。”

张霖：“我们住同一栋啊？不是吗？”

王健讥讽的声音响起：“他们说你脑袋有问题，我还不是很信，看来确实是的。你离我远一点吧。”

他说完转身上楼，走的挺快。

从这次胡搅蛮缠的对话中，张霖感觉王健挺爱他那只八哥的。而在此之后，张霖再遇到王健想跟他搭话套些信息，他一概都不搭理了。张霖觉得自己有必要真的去买一只八哥。

王家父子两，王文华和王健，还是王健好突破一点。

他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附近的花鸟市场，准备休息日的时候就去看看。

张霖在家里吃完了午饭，他带上手机出门了。他在网上找了，他们这个区有一个比较大的花鸟市场，需要坐十个站的地铁就能到。

学校附近有个地铁口，需要走二十分钟左右。原主不怎么出门的，所以张霖也不记得怎么走。只好拿手机开了地图照着走。走着走着，张霖突然被一对老夫妇拦住了。

老夫妇穿衣打扮挺体面的，老妇人神情有点焦急地道：“这位小哥，打扰一下，我们钱包在公交车上被小偷偷了，现在没钱坐公交回去，你能不能给我们几块钱坐坐车？”

张霖愣怔，“钱包被偷了？”

他下意识去摸口袋，兜里有7个钢镚，是他准备用来买地铁票的，他问：“你们坐车是要几块？”

老大爷说：“一人三块就行。”

张霖给了他们6个钢镚，老夫妇连连道谢着走人了。

因为是周日，地铁口周围人好多。顶着大太阳走了一路，张霖热的满头大汗，随着人流进去，他才突然想起来，他身上没有零钱买地铁票了。刚刚把钢镚给那老夫妇的时候，他是想着在地铁口随便找个小卖铺买瓶水，刷微信换点零钱的。

此时他已经站在扶手电梯口，人好多，都退不回去。他只好先下去。人挤人中，后边有个人道：“抱歉，有急事赶地铁，让一让。”

张霖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他往旁边站，边上挤着下去一个人，突然这人的后衣领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张霖朝后看，看到了祁鹤。

“你拉着我干什么，松手。”那位说有急事赶地铁的人道。

祁鹤神情冷峻：“手机。”

“什么手机，你这人有病吧。”

周围的人却是马上听懂了，纷纷摸自己的包或者口袋，张霖也下意识地摸外套兜里的手机，脸色微变。

偷手机的人见情况不妙，他把抓着的手机往地上一扔，挣扎开了就往下跑。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也跑不动，被几个年轻小伙子拦住了。几人把他按倒在地上，有人喊抓小偷。地铁的保安很快跑了过来，把小偷抓住了。

张霖心疼地拍拍手机屏幕上的灰，手机被摔在地上，屏幕上裂了一条缝。

他朝旁边的男人道谢，“祁老师，谢谢啊。”

祁鹤看他的眼神像看弱智儿童：“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吧，先是被骗，再是被偷。”

张霖抬头，什么被骗？

祁鹤看他疑惑的表情，有点想发火，但是克制住了，他提醒：“那对老夫妇。”

张霖恍然大悟：“他们是骗子？”

祁鹤讥讽一笑：“总算反应过来了。”

张霖：“就骗六块钱？”

“嫌少啊？要不你再回去给他们一点。”

张霖马上摇头，“不是，只是六块钱，我没有多想。”

祁鹤表情缓和了些，“就是金额少，一般人都没什么防范意识。”

张霖认同：“也是。”

祁鹤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两秒，他突然问：“你去哪？”

张霖：“花鸟市场。”

对话完了，两人之间没什么话说了。祁鹤转身就走，张霖慢吞吞在后面跟着，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对骗子老夫妇的事，今天人好多，买票的队伍排的挺长，轮到他们的时候，张霖看祁老师买了花鸟市场的下一个站。

张霖在旁边搭话：“祁老师，帮我买一个吧。我微信上把钱转给你。”

祁鹤没说什么，他点了花鸟市场那个站，塞进去7个硬币。

一个蓝色的小圆片掉了下来，张霖把它掏了出来，跟旁边的人道谢，他边走边搭话，“我们顺路啊，你是去哪？”

祁鹤没理他，两人进了站，被人群推挤着下楼梯，地铁呜呜响，是他们那个方向的有车来了。有些赶时间的，就会从后面往前挤，张霖感觉自己被推了好几下，他这回学聪明了，手机都是攥在手里的。

张霖不赶时间，就没往前挤，他等下一辆车。

结果下来一辆车来的时候，后面的人又往前挤，车又没上成。排队都没什么用，这是一个中转站，人特别多。

再来一辆车的时候，张霖什么也不管了，他从人缝中挤进去，觉得也还好，后面也没什么人推他。等他找一个角落站好，视线几厘米处是祁老师衬衫的扣子，他没抬头，跟77说话：“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我后面的。”

77：“你出校门的时候，他在天桥上站着，看到那对老夫妇跟你说话，他从天桥上下来了。”

张霖笑笑，他没说什么。

拿着手机点开微信，他抬头：“祁老师，加个微信吧，我把7块转给你。”

祁鹤低头，耳边响着的是地铁里广播的声音，车厢里嘈杂的人声。面前一双眼睛黑亮的，两人挨的太近了，他甚至又闻到那个味了，苹果味的水果糖。

祁鹤喉咙滚动，他把视线瞥向别处：“等会再加，人太多。”

张霖说好吧，他低头按开手机，找到买的那一系列视频的文件夹，他打开一个没看过的。塞着耳机开始看，他是一本正经地看视频，祁鹤看到他手机上的画面，一想到他耳机里都是自己的声音，浑身开始不舒服，像是有蚂蚁在爬，很痒。

他后退一小步，后面都是人，退无可退了。把他耳机拿下一只：“你别看了。”

张霖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祁鹤：“我都说过了，这几个视频有些地方没讲好的。而且视频是几年前做的，有些观点过时了。”

张霖当然也看得出来，不过他要学的是他的设计思路。感觉很清晰。

张霖很厚脸皮的问：“祁老师，你有做新的视频吗？”

祁鹤：“有一些，但是是给我的学生看的，没发布在网上。”

祁鹤看他明显有点失望的眼神，脱口而出道：“你来我家里，我拷给你。”

车子到站了，有人上车下车。这个站点下去了很多人，他们站的位置变得很宽松，两人拉开了距离，祁鹤掏出手机道：“加微信吧。”

张霖：“？”

祁鹤：“不是要转钱给我吗？”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张霖给他发了7块的红包，那边接收了，气氛有点怪怪的。

下一站的门又开了，祁鹤一言不发出去了。张霖想说你还没到站吧，人都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