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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给你补补。”

难琢 伯正 3025 2024-10-16 14:01:20

方应琢听见我说的话,竟有些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是啊,很明显吧。”

方应琢选了一处很高的树枝,踮起脚,将承载了心愿与秘密的布条系在了上面。

形形色色的情绪从我心中流淌而过,像是雨水冲刷长满青苔的墙面,我很难确切的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心脏像是经过了一场地震,余震过后,只觉疲惫和意兴阑珊。

此前,我一直抗拒方应琢将这几个字说出来,可是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似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我还能怎么样呢?我不过是从揣着明白装糊涂,变成了懒得再装糊涂。

真是奇怪。明明我只是把方应琢当作是自己的小宠物,想控制他,让他离不开我,可是小宠物却喜欢上了主人,又难免让人心烦意乱。

浪漫主义的弊病在于想要得到月亮,就好像月亮真的唾手可得一样。

如果说方应琢是天上的月亮,那么我从未觉得月亮与我有什么关系,尽管我曾被月光照拂过。

换做其他人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通常后面还要再接一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或者“可以做我男朋友吗”,可是方应琢显然并没有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似乎只想陈述一个事实,然后沉默了半晌,才说:“秦理,该你了。”

他的意思是,现在轮到了我来许愿。

“其实我没什么秘密,我这十八年活得挺无聊的,高中时候那些事也基本都告诉你了,”我想了想,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秘密的话……我以前有个朋友,应该算是朋友吧,他跟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我们两个是笔友关系,有次他提出要不要见上一面,我如期去了他说的地址,可是他没有来赴约。”

也许是我的错觉,方应琢的身体好像摇晃了一下,下一刻又恢复如常,片刻后,方应琢问我,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那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很不解,也很气愤,毕竟被人放了鸽子,心里一直在想他真的有把我当朋友吗,而且我还从粟水跑到首都那么远的地方……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要狠狠揍他一拳,不然都不够解气,”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有点泄气地说,“算了,反正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思考那么多,不然只会折磨自己。”

其实,如果真的见到了非北,我还是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没有赴约。

“也许他也有苦衷。”方应琢说。

“也许吧。”

方应琢在这时开口:“秦理,既然我喜欢你不算秘密了,那我再给你讲一个新的。”

祈山祭的许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真心话大冒险。

不过,我早已习惯小宠物时不时向主人吐露心声,就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今年夏天的时候,也就是来粟水之前,我去洛杉矶看望爷爷奶奶,结果在那里出了场车祸。”方应琢说,“不算严重,但我还是在医院躺了几天,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人就只活这么一次,所以才下定决心,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对方应琢讲完了不算秘密的秘密,还剩下最后许愿的步骤。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去,然后对着方应琢笑了笑:“我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现在是九月份,而高考报名在十一月份……时间上还来得及。

我的确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实现愿望的神灵,但我同样没想到,世界上竟有人会这样相信我,无比笃定,就像说出口就会变为现实。那么我也可以再相信自己一次。

于是,我也像其他人那样,把彩色的布条挂在了古树的树枝上,看着它被风吹得不断摇晃,如同振翅欲飞的鸟。

广场中央跳舞的人还在继续,大家兴致高涨,大有消耗掉整个长夜的劲头。我和方应琢不准备再继续凑热闹,离开了广场,把借来的两套衣服还给了老婆婆。

也是在这个时候,方应琢拉住我的手臂,突然对我说:“秦理,我好像看见那个男生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男生?”

“前不久在粟水中学遇到的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方应琢说过,并且还把电话号码给了对方。

“真有这么巧吗?”我有些怀疑,“你是不是看错了?”

方应琢蹙起眉:“不确定,我想走过去看看……”

毕竟我们现在不在巴掌大小的粟水镇,而是在洛城,二者之间还有一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而且这广场上有成百上千人,年轻男生起码占了三分之一,也许方应琢只是看到了一个与那人容貌相近的人也说不定。

不过,我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方应琢慢慢地走近,在不远处卖冷饮的摊位前看到了一个男生。

“就是他。”方应琢低声说,“没有看错。”

那男生身上还穿着粟水中学的校服,正在掏钱买一瓶矿泉水。他额前的头发有些偏长,挡住了视线,柔顺的垂在脸侧。

这年纪的男生身材似乎容易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极宽,一个人恨不得挤占两三个人的空间,要么极窄,瘦瘦的一条,活像根会走路的筷子,而眼前的人显然就是后者。他的个头不高不矮,身体却显得过分纤瘦了,像一根柳枝,让我怀疑他能不能抵抗得住一阵剧烈的风。

我发现,其实我见过这个男生。不过,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谈不上认识。

他叫孟泽,学习还不错,有次曾在国旗下讲话时演讲,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他有了大概的印象。孟泽比我低一届,算是我的学弟,他的父母在粟水镇经营着一个水果摊,我还去买过两次,有时会见到放学的孟泽在水果摊帮忙。

看着孟泽,我忽然又想到严小禾。我在孟泽的身上看到了严小禾的影子,他们都是如出一辙的纤细、苍白,看上去游离于人群之外。

想到严小禾的遭遇,我的心中冒出一个猜测,但我希望那仅仅只是个猜测,但愿它从未发生过,也永远不要发生。

尽管方应琢并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然而,架不住他爱多管闲事——说得好听点,也可以叫做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总而言之,方应琢下定决心道:“我想去找他聊聊。”

说完,方应琢已经迈开了步子。他个高腿长,几步路走得飞快。

我刚要提醒方应琢:“哎等等,你这样说不定会吓到别人……”

方应琢对于情绪的表达一向坦率,总是毫无保留地释放善意,即便对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是,对方却未必能够承接方应琢的好意。

就比如孟泽,如果我的猜测属实,那么孟泽在经历过人性之恶以后,见到如此直接的方应琢,很容易认为方应琢同样图谋不轨,转而对方应琢产生怀疑。

果不其然,孟泽在看到方应琢的一瞬间,第一反应是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随后,孟泽又看到了方应琢身后的我,他与我短暂地对视,竟然直接拔腿就跑。

可能是因为……与方应琢相比,我看起来更不像好人。

一时间,只有我和方应琢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既然孟泽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和方应琢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方应琢没有想到孟泽的戒备心这么强,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按你说的做,是我太冲动了。”

“不急。”我思考了一会儿,告诉方应琢,“既然他在学校里选择向你求助,说明他愿意信任你,只是现在还在纠结,没有下定决心。而且你不是给了他电话号吗,如果真有什么事,他应该会联系你的。”

方应琢被我安慰一通,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不久后,方应琢问我:“秦理,你饿吗?”

“是你饿了吧。”我没忍住笑了笑。

方应琢承认:“嗯。”

“在这附近转转吧,”我随意道,“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和方应琢离开北山广场,沿着洛城的街道走,路上,我组织好措辞,向方应琢坦陈道:“方应琢,那次在粟水中学阻止你拍摄的人,是粟水中学的校长周敦行。”

“几年前,周敦行还是我的班主任,刚从城里来到粟水中学支教,教数学,”我停顿片刻,继续讲下去,“他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是个变态,有次我路过学校的器材室,无意中看见他在强迫一个男学生。后来……那个男生最终选择了跳崖自尽。”

听完这一番话,方应琢的脸上难掩震惊的神色,他的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我在猜测什么:“所以,也就是说……可能还会有新的受害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说。

“竟然是这样,”方应琢陷入沉思之中,而后说,“等我回到粟水之后,再想办法联系他吧。”

我们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没想到渐渐走到了洛城火车站附近,也就是我当初去接方应琢的地方。

火车站附近有不少苍蝇馆子,我闻见一家烧烤店传来的香味,对方应琢说:“吃烧烤吗?”

方应琢点点头说好,我们就走进了窄小的店面里。屋子里一共就两张桌椅,塑料凳子上泛着一层油光。我没有洁癖,不介意,刚要坐下,就被方应琢拦住,方应琢从包里拿出湿巾,把两个凳子擦得干干净净,“坐吧。”

只有我和方应琢两个客人,在我们坐下之后,老板拿了张菜单和一支铅笔放在我们面前,让我们自己勾选。

我先选了吃烧烤常点的那几样菜,五花肉,烤面筋,小龙虾,大概点了好几盘的量,此外,我还点了几罐啤酒,考虑到方应琢此人酒品不佳,给他选的是碳酸饮料。然后我把菜单递给方应琢,几分钟后,等这薄薄一张纸回到我面前时,我发现方应琢又加了点东西。

我慢慢地浏览,感觉不太对劲,“烤羊腰子?”

方应琢面不改色地回应:“嗯,给你补补。”

倒是也没点错。

毕竟我真的阳|wei,吃点东西补补于情于理。

然而,方应琢遗漏了一个重要的变量。

“……”我沉默许久,才对方应琢说,“方应琢,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我对男人其实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

怎么感觉最近在看的人不太多哇!好想感受大家的热情(///▽///)…(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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