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旸为什么会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林子虞的大脑是一片不知所措的空白,手指因为过度惊诧而微微发抖,蹲在地上笨拙地花了很久,才把那张薄薄的一寸照捡回来。
他把东西原样放回去,然后像游魂一样拖着步子走出了书房。
他想,这不可能,也许照片上的那个男孩只是恰巧和他长得相像而已,毕竟是很久以前的样子了,世界上相似的人那么多,谁也说不准。
可就算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黎旸为什么会把一张旧照片保留到今天?照片上的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而且,不明缘由的,他心里有一股强烈的直觉,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小时候的他,忘了不代表不熟悉,他可能记不起自己以前的样子,但看到了就一定认得出来。
浴室方向传来一声轻响,黎旸湿着头发推开门,只穿着一条睡裤,袒着上身朝他走来,林子虞低着头沉浸在混乱的思绪里,竟没有注意到,等人站到面前点了点他的额头,才迟钝地仰起头来。
“不洗澡吗?”黎旸问,眼睛在潮湿的刘海后面仿佛被洗得发亮,有水珠顺着发梢划过下颌线,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子虞被冰凉的水珠激出一层鸡皮疙瘩,惊醒一般从沙发上站起来,慌乱应道:“嗯……我去洗。”
他侧身避开面前的人,走进卧室拿了睡衣,沙发上的男人头发也不吹干,就靠在那拽猫尾巴玩,猫祖宗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熟悉环境就被地头蛇欺压,炸毛的尖叫时不时的就响两声,林子虞却仿佛没有听到,深思不属地往浴室走。
他在花洒底下站了很久,温热的水流放松了因寒冷的天气紧绷的肌肉,大脑里的思绪没有跟着拨云见日的趋向,反倒愈发成了一团乱麻,林子虞不知不觉冲到皮肤都发皱了,洒出来的水开始变凉,才恍然回过神,推开门出了淋浴间。
穿好衣服,他边擦头发边从浴室出来,只见眼前飞快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紧接着“哐啷”一声响亮的脆响突然炸开。
刚逮到机会从魔爪里逃之夭夭的猫,纵身一窜跳上了一旁的多宝阁,撞翻了一个玻璃花瓶。
好险没有摔到地上,动静不算大,林子虞却像被吓了一大跳似的浑身一颤,僵硬在原地,手里的毛巾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黎旸站起身,没去管闯了祸的猫,径直走到他面前,捡起地上的毛巾,甩了甩扔到一旁,从浴室里拿了一块新的出来,盖在他头上替他擦起头发。
“吓到了?”
林子虞急促的心跳慢慢缓下来,顶着宽大的浴巾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视线被浴巾遮住了大半,他只能看到对方平坦结实的腰腹和穿着睡裤的长腿,发丝间的力道控制得很轻,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默默地想,不管因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对我最好的。
黎旸的动作慢慢停下,朝他欺近了半步,林子虞局限的视野里出现了对方线条锋利的喉结和下颌,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嘴唇被一道柔软堵住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被人环着腰亲吻,黎旸的上身温度很高,紧紧地贴着他,好像一头按住猎物的年轻野兽,连呼吸都变得热烫。
他被人抱了起来,浴巾落在了地上。
猫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跟在身后,试图钻进卧室门里,被黎旸单腿截住,轻轻推出门外,“咔嗒”一声落上了锁。
林子虞的头有点晕,被仰面放在床上时才清醒了一点,想起了刚才纠结的事情,感觉身下没着没落的,心里一阵阵发堵,想开口问又不知从何说起。
黎旸俯下身来吻他,很快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抬眼问道:“怎么了?”
“我……”林子虞张了张嘴又闭上,“……没什么。”
黎旸不语,手在他腰上游移,上半身的动作却保持不动,沉默地盯着他看。
林子虞垂下眼睛,抿了抿唇,小声道:“猫还没喂。”
黎旸低头含住他的耳垂,道:“先喂我,再喂它。”
对方的唇沿着他的脖颈往下,划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像在着火,林子虞仰着头看向空白一片的天花板,感觉身上是烫的,内里却好像是冷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相交织,说不清是享受还是煎熬。
他任由身上的人摆弄,一如既往的配合,恍恍惚惚间好像把什么都忘了,又在某个战栗的瞬间从大脑里翻出缠成一团的记忆触角,还没来得及触碰,就被情欲的高热融化成一片虚无。
一股彷徨无措感蓦地从心底升上来,迅速占据了空虚的大脑,那张照片开始一次一次在脑海里回放,越来越像他自己。
腿被抬高架起,被进入的瞬间,林子虞绷紧足尖,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闷哼,黎旸俯下身来吻他,低声问:“难受?”
林子虞下意识偏过头躲闪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怔愣的眼神时,又转了回去。
“你……”
你为什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你以前认识我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黎旸落在他唇角的吻很轻,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嘴唇,突然间就觉得很累,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再多要一点依赖这个人的时间。
“怎么了?不高兴?”
他抬起下巴主动啄了一下对方的唇,接着摇头:“有点头疼。”
黎旸亲了亲他的鼻尖:“就做一次。”
接着扶着他的腰开始动起来。
……
黎旸遵守承诺,只做一次就放过了他,但年轻人精力太强悍,林子虞依旧没等到对方射就昏睡了过去,累得把什么胡思乱想都忘了。
夜半时分,他迷迷糊糊醒来几次,感觉身上热得难受,汗水源源不断地从毛孔里蒸腾出来,粘的身上发痒,忍不住掀开被子,很快就被床边的人拉回来压住。
他被锁在烤炉一样的被窝里动弹不得,不满地发出含糊的呓语,接着被搂进了身侧一个人的怀里,温水顺着干燥的唇缝流进来,黎旸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模糊又低哑:“乖,喝水。”
林子虞停下挣动,下意识咽了两口,靠在身后人坚实的怀抱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出现了一些混乱又破碎的画面,他中途迷迷糊糊醒过来几次,一会热一会冷,忍不住缩成一团发抖,身旁始终有个人搂他在怀里,时不时地落下安抚的亲吻,他便又安心沉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喉咙里渴得要冒烟,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撑着酸软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黎旸正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袖口,余光瞥见他醒来,便转身回到床边,俯身碰了碰他的额头,接着把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来:“退烧了,喝点水。”
杯里的水是温的,很好地滋润了干渴的喉咙,林子虞咳了一声感觉能说话了,哑着嗓子道:“我昨天晚上发烧了?”
“嗯,”黎旸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下次记得把头发吹干。”
林子虞点头,看了看他身上的装束,问:“你要出门?”
“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床上呆着,午饭我让孙晴送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快,回来陪你吃晚饭。”
黎旸说完,看了眼手表,接着把手腕伸到他面前。
林子虞不解地低头,看见对方手心里摆着一对袖扣,黑色的闪着银光,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是他之前送的那对。
“帮我系上。”黎旸冲他扬了扬手腕。
林子虞勾起嘴唇笑了一下,认认真真把对方的袖子整理妥帖,接着系上了那对袖扣。
黎旸收回手,弯身在他额前吻了一下:“我走了。”
人一离开,房间里就顿时安静下来,林子虞缩回被子里躺了一会,怔怔地发着呆,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思维滞缓的原因,他此时回想起昨天看到的东西,心情倒没有一开始那么大的起伏了。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让他想起对方离开前的眼神,和昨晚半睡半醒间温柔的照顾,心中安稳和迷惘两相博弈,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占了上风。
林子虞在床上一发呆就是一个上午,中途还睡了一个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是正午,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孙助理的微信便紧随而至,通知他已经到了门外,是否方便进来。
他边走出卧室边给对方回复,刚到客厅,孙晴就提着保温盒从屋外进来了。
“孙小姐,麻烦你了。”
“没事,”孙晴俨然已经习惯了给上司的男朋友送关怀的工作,一边打开饭盒布菜一边道,“黎总说你生病了,现在感觉还好吗?需不需要叫医生来?”
林子虞除了四肢乏力和喉咙有点哑之外,已经基本上没有大碍了,谢绝了她的提议,坐下来开始填饱饿了一上午的肚子。
他因为生病其实不太有胃口,但桌上摆着的菜全是照着他的口味做的,想也知道是谁吩咐的,林子虞捏着筷子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会,忍不住停下动作,犹豫着抬起头:“孙小姐,我能问你一些事吗?”
孙晴有些惊讶:“什么事?你问。”
“黎旸……”林子虞皱着眉斟酌了一会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他以前……有认识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吗?”
“啊?”孙晴一脸呆滞,心说这是什么剧情?
“我在黎总身边工作了两年多,印象里……应该没见过这样的人。”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林子虞点点头,心里有些懊悔自己的唐突,那张照片明显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孙晴给黎旸做助理的时间明显没长到那份上,问了知道的可能才小。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应该去找个认识黎旸的时间足够长的人?
林子虞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