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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愚蠢

欲夺 她行歌 2528 2024-10-20 11:07:02

半小时后,值班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冲进来,喘着粗气,急声问有没有看到人走出去。

保安认出来,这是住在最里面那栋楼顶层的业主。盛心的住户并不多,住的人也都非富即贵,保安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大部分面孔都认识。

他看着对方焦躁疯狂的神色,一时惊得磕磕绊绊,努力想了想,半小时之内出入小区的就只有刚才那个看起来像是生病了的青年。他把当时的情况粗略说了说,结果对面那人愈发不能冷静。

那人当着他的面打了几个电话,声音很急,又带着浓浓的慌,说了几个地点,让人立刻去找。

“程先生……”保安忍不住提醒道,“我看他身体很不好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程泊寒挂了电话,转过来的面孔有些茫然,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保安的话:“生病了?”

正常人生病了肯定要去医院的。所以保安点点头,好心提醒,“要不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去了哪家医院。”

电话留在家里了,是打不成的,定位软件当然也是个摆设。

不过……医院是应该要找找的。

程泊寒捏着手机的手心发冷,昨夜混乱的场景从眼前一幕幕掠过,后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唯有咬着牙把剩下的路走完。

事到如今,结果最重要。

**

私立医院的急诊室里很冷清,值班的女医生40来岁,在护士给人上完药离开之后,再次轻声问了一遍蜷缩在病床上的人。

“需要帮你报警吗?”

文乐知攥紧了衣摆,很慢地摇头,说“不用”,又说“谢谢”。

医生叹口气,这种事见得多了,心就硬了。可今天来的这个人太特殊了,是个男人不说,身上还到处是青青紫紫的,后面也有不同程度的撕裂,一看就知道遭遇了什么。现在同性婚姻合法,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看起来悲伤又毫无攻击性,不管是被伴侣还是别的什么人弄成这样子,都不好过。

但她提了两遍报警,对方都说不用。

倒不是什么大伤,所以处理起来很快。医生看了一眼诊疗单的空白处,到底是不忍心,暗示了一句:“你不介意的话,把你的真实姓名写上吧,将来或许能用得上。”

文乐知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拿过医生递来的笔,在最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完了,他又抬头看着医生,用了很轻的语气说:“医生,你能帮我拍张照片吗?”

十分钟后,女医生将拍好的照片发到文乐知指定的邮箱里,又当着人的面将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删除。

文乐知轻声跟医生道谢,然后将衣服穿好,慢慢走出急诊室。

这是个专科类私立医院,好处显而易见,包括安静、隐蔽、找过来需要时间。他从医院后门出来,天已经完全亮了,文乐知招手打了车,告诉司机一个地址,然后坐进后座,抱紧了怀里的双肩包。

**

元洲西郊有一片明清建筑群,被划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建筑群不对外开放,但后院有考古部门的几位工作人员常年办公。东侧有并排而建的几栋小四合院,在古木掩映下格外清幽安静。

庄牧跟上级部门打了申请,在这里租了一套小四合院,有时候嫌学校里乱,就会跑到这里来。这个院子除了庄牧自己,就只有文乐知有钥匙。

文乐知从正门进来,走一走停一停,20分钟后才穿过偌大的建筑群,走进最后面的小院子。四周静悄悄的,对面那几位考古人员的办公院落上了锁,应该是出去了。

他开了门,很慢地迈进去,每做一个动作都牵扯着闷痛,全身每一块皮肉都叫嚣着难过。然后从里面反锁上大门,穿过小小的天井,进了西侧那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沙发,很小。文乐知仿佛跋涉了千万里的旅人,终于回到完全属于自己的巢窠,卸下全身的疲惫和戒备,躺到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睡得不太好,眼前是很混乱的场景,一帧一帧晃动,有程泊寒怒气冲天的脸,有压制他的巨大的手,有哭泣、叫喊和一声声的苛责质问。

梦境和现实的交替中,他听见自己和文初静说的那些话。

“他没有伤害我。”

“我想试试和他走下去。”

是多么愚蠢!

**

迷雾深处有咚咚咚的声响,越来越近,像追人的猛兽,迈着胜券在握的步伐,踩着一地的枯枝,咔嚓作响。这声音搅得人心跳失速。

文乐知捂住耳朵,往被子里又缩了缩,将自己拱成一个包。

咚咚声停了,几秒之后,传来哐哐声,文乐知猛地清醒,从床上坐起来。

休息室的窗户正对着四合院的大门,里面关上的门栓正被一股外力破开,眼看就要掉下来。大门裂开一道半指宽的缝隙,露出来的身影,就算只看得见衣服颜色,文乐知也知道是谁。

房间里没有表,无法预测时间,但院子里阳光炽热,通过窗户涌进来,让每一处都纤毫毕现、无处躲藏。

那两扇木门不经一踹。程泊寒忍着抬脚的冲动,大概用了一分钟,把里面的门栓破开,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很安静,也没有住人的痕迹,但程泊寒就是知道,文乐知在里面。

他早上五点半醒过来,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在一瞬间清醒,几乎是从床上翻身下来,冲进卫生间、书房、客厅以及每个可能有文乐知的地方。

然而经历了那场失控的劫难,文乐知怎么可能还会留在这里。

自打有记忆以来,程泊寒就没这么慌过。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卧室里,面对着凌乱的床褥,强迫自己不去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当他在矮柜上发现了文乐知的手机时,那慌乱又突然变成嫉恨和愤怒,裹挟着不可控的恐惧,劈头盖脸向他打来——

所有人都想让他们离婚。文乐知也想。

他看了保安室的监控,文乐知在大约半小时前从小区大门走出去,叫了车,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又恢复成处变不惊的程泊寒。

以文乐知的处事方式,是绝不会回文家的,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文初静,除非不得已,断然不会让文初静担心。程泊寒让人迅速查了文乐知的宿舍、两处他名下的房产,还有医院。

查到文乐知去过的那家私立医院,是在两个小时之后,他站在医生办公室里,看医生调出来电脑上的诊疗记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脸色阴沉地能凝出水来。

接待他的还是那个女医生,按照上头的命令,把不能对外的病人情况一一说给程泊寒听,但没告诉他诊疗记录单原件被她送给病人了。

程泊寒走出医院的时候,有轻微的耳鸣。他吞咽了几下,试图缓解,但效果不明显。

耳边还响着那女医生似乎是故意的、意有所指的几句话:“先生,如果您是他家人,建议您帮他报警。无关性别,遇到这种事都会遭受到极大创伤,身体还好说,心理可能会很难恢复。”

程泊寒慢慢蹲下去,毫无形象地坐在医院门外的花坛上,陷入长时间的恍惚中。

慌乱、嫉恨、愤怒是程泊寒的阴暗面,心疼、委屈、后悔又是他的另一面,这两面在他身体里疯狂撕扯,要叫他心痛欲裂。

“乐知,开门。”程泊寒站在休息室门前,声音很沉,带着宿醉的沙哑,“我知道你在里面。”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程泊寒向前一步,将那扇精致的雕花木门从外面推开。房间里的摆设简单至极,入目没有藏人的地方,床上微微拱起的被子还散发着热度。

程泊寒伸手抚上被子,着迷一般感受着独属于文乐知的气息:绵软、香甜,像是浸泡了蜜糖的毒药,让人上瘾和癫狂。

休息室里面有一扇小门,通往正殿的办公区。程泊寒叹口气,边走边说:“乐知,你出来吧,我带你回家。”

他停在墙角的一个中式立柜前,目光下移,然后慢慢蹲下,拉开半人高的柜门,看着躲在里面埋头抱膝的人,心底涌上来一股浓稠的酸痛。

“乐知,”他抓住他的手臂,稍用力,便将人拖出来,“乐知,乐知……”

文乐知满脸的泪,不肯抬头,全身发着抖,像是无处可去的囚鸟,在猎人的羽箭下再无挣扎的余地。

程泊寒死死抱住他,除了叫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来其他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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