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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番外三:夏日

我的两个爸爸 有酒 3415 2024-10-22 10:02:15

老杨是农村人,泥土长养他,从小到老。到了这把年纪,他还是舍不得鸡鸭鹅狗和小菜园。

当时爷爷还在,杨末经常来乡下老家,帮着长辈做农活。家里种着一片树林,热气微醺的夏日,杨末便穿着一件背心,来回的扛水管浇水,也没有什么怨言,和他的爷爷一样闷着头,一老一小沉默得就像脚下的大地。

后来爷爷去世,老杨便把地给卖了。因为没有时间打理,只好将农舍也卖出去。直到杨末“有出息”了之后,老杨最高兴的事儿,就是他把那块小地方又买了回来。

老杨每年的夏日几乎都会去乡下去过,他也委婉地邀请过两人和孙女。但杨末因为忙,“下次”便成了嘴中的常客,但不知不觉的,竟已经是这么多年了。

这个夏天,杨末和韩时雨都难得有空,于是杨末拎着女儿和丈夫去了乡下,韩朗正巧闲下来,也跟着。

杨韩向柳祚叶提出了邀请,同样在农村长大的柳祚叶对这个邀请感到十分的亲切。腾出空来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平常老杨不在时,农舍就交给一位老大爷照看,老大爷姓钱,年轻时是个痴迷的手艺人,到老无妻无子孤身一人,被老杨雇来到农舍里住着,顺便打理着菜园和着鸡鸭鱼狗。

咕咕二蛋和狗大狗二被带了回来,整天稀奇地摇着尾巴到处嗅,再加上本就有的看门土狗,一共五只,他们五口做到了“人手一只”。每天不用闹钟,狗窝里这群小东西比闹钟还勤快,准时就将人给叫起来了。

七点多点,韩时雨便会犬吠给吵起来,炸着一头乱毛,套上杨末扔给他的巨大短袖白衫,上面印着XX化肥厂,名字已经掉色到看不清楚了,刚洗干净的,细嗅会闻到洗衣粉和阳光的清香。

韩时雨打着哈欠去敲杨的卧室们,叫道:“起来了。”

杨韩不回他,估计把头套进被子里继续睡了。

他汲着拖鞋,在外面遇到了柳祚叶,她散着一头长发,身着清爽简约的短袖短裤,含着牙刷,和韩时雨打招呼。

两人便站在长杂草的青石栅栏边刷牙。

韩时雨边刷牙,边被群狗拥簇着撒了一盆狗粮早饭。

小土狗没怎么吃过,尾巴近乎摇出幻影。韩时雨回来将泡沫吐掉,打算找个盆把脸洗干净。

柳祚叶见他拎了个上漆的大红铁盆。韩时雨对着里面的“囍”字感叹道:“这可真喜庆。”

柳祚叶道:“在我们那,凡是有新娘结过婚的人家,都会有一个。”

韩时雨:“哦。”

他笑道:“你起得还挺早。”

柳祚叶礼貌地回道:“还好。”

“只要是放假,杨韩不到八点从不起。”韩时雨道。

柳祚叶抿唇一笑,道:“我待会儿叫她。”

韩时雨刷完牙,溜达去菜园了。老杨大早去集市买了两条新鲜的草鱼,正在蓝色的浅缸里游着,韩时雨路过时,手指伸进清凉的水中,嘴中啧啧地逗鱼玩。

“肥不肥,”老钱提着袋份量极足的油条,道,“晚上撒张网,大早上再去收,刚好拿到在早市上卖,去的早有的挑。”

韩时雨饶有兴趣道:“这要打算怎么做啊。”

“老杨说晚上给你们煮大锅的酸菜鱼,”老钱眯眼一笑,“他性子急,这一天才刚开始呢,就把晚上的调料给买回来了。”

“说得我都饿了。”韩时雨还没吃早饭。

“这不买回油条了吗,”老钱的眼里总是带笑,他似乎很喜欢韩时雨,总忍不住细摹几眼这后辈的俊俏模样,他指着厨房,“锅里煮着粥,还有现磨的豆浆。”

“好嘞,”韩时雨起身,道,“那我去叫爸和末一起吃饭。”

“杨末啊,在菜园浇水,从这直走过去就到了,”老钱给他指路,笑道,“去吧。”

这里的人朴实厚道,交往看的是人,依得是感情。

老钱和这里住着的农户们知道杨末是同性婚姻这件事,茶余饭后也会闲谈起来,他们知道老杨家的为人,心皆是善良的一颗,于是不会把一些流言蜚语中的恶意与他们联系。只是有点惊奇,就好像很久之前,知道了村口的哪个小青年,取了个城里有钱的媳妇。

昨晚妇人们搬着瓜果,到他们院子里说天聊地,他们觉得韩时雨很招人喜欢,很快便熟络起来。好奇心伸着小心地触须,问着他们平时是怎么生活的,大企业是不是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就能赚很多钱。

韩时雨笑道,吃饭睡觉干活,朝九晚五,你们怎么过,我们就怎么过。

……

韩时雨起身离开,一片小小的草叶浮在水上,如一只空游无所依的扁舟,鱼抬起的嘴巴呼吸时,轻触,小舟便在静水里徐徐漂起来了。

韩时雨远远地便望见杨末,在一片清脆之中,人也清凉,是赏心悦目的一道景。韩朗也在其中帮忙,老杨见她做活总是过意不去,老是让她回去歇着。

最后韩朗无法,只好摘了只西红柿,草率一擦,来堵住老杨的嘴。

韩时雨见状笑了一声,坐在石沿上。随手便摘来一根黄瓜,咯吱咯吱地嚼。

杨末听到声响,起身看到他。韩时雨在原地坐不住,又跑到简陋的鸡圈前跟公鸡瞪眼。

两脚禽类十分不满这两脚走兽对它们叫声的拙劣模仿,只当做是挑衅,咯咯地又挑衅回去。

杨末哭笑不得,嘴角一扬,走过去轻掐这人的后脖颈,问道:“你在做什么。”

韩时雨腮帮子里还嚼着黄瓜,把剩下一半递到杨末嘴边,道:“来叫你吃饭。”

杨末摇头表示不要,可这厮追着他喂,杨末只好无奈地咬了一口。

杨末:“洗了没。”

韩时雨:“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杨末:“……”

他道:“这里施得是农家肥。”

韩时雨嚼动的腮帮子停住,转头看着杨末。

杨末忍不住伸手把他一头的乱毛捋顺了,说道:“骗你,还没施。”

“吓死我了,”韩时雨深呼一口气,继续欢快地咯吱咯吱起来。

他在其中发现了两只大白鹅,奇怪道:“它们是怎么和这些鸡和平共处的。”

“之前有黄鼠狼会在晚上偷鸡,爸很头疼,”杨末倚在栅栏上,说,“听人的建议,买了两只公鹅放在一起养着。就再也没丢过了。”

“原来是看门的大哥,”韩时雨地瞧着那只鹅看,笑道:“厉害。”

“你打不过它。”杨末道,“不要去招惹。”

被看透心思的韩时雨:“……”

他道:“好吧。”

心弦有一根被戳动,杨末伸手去摸他的头——杨末非常喜欢这么做,而韩时雨也像养成习惯了一样。杨末把手伸过去,还没触碰到他,他便微微地一抬脑袋,自己乖乖凑上去了。

像是会把下巴搁到主人手心里的柴犬。

韩时雨习以为常地一边被摸头,一边跟那只不可一世的公鸡“辩论”。

杨末擒着后颈把他抻出去的脑袋拎回来,失声笑道:“幼不幼稚。”

韩时雨如实回答:“幼稚。”

老杨走了过来,撸着宽大袖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只鸡蛋,朝韩时雨一掂。韩时雨接过来,还是温的。

老杨用下巴一指鸡圈,道:“刚下的,回去做面条吃。”

韩时雨一挑眉,挥着两颗鸡蛋来跟公鸡道别。

这只骄傲的家禽似乎未受到过这种耀武扬威的“羞辱”,气愤地拍打翅膀,仰弯着脖子仰天长鸣了一声。

鸡鸣之后,夏天便醒了。

……

直到中午,杨韩还是发困,打着哈欠。

她戴着一只比脑袋大两圈的遮阳帽,怕走路的时候掉下来,一边摁着帽沿,一边在路边的石沿上“走独木桥”。老杨给他翻到了一件带点碎花的白连衣裙,她穿起来正合适。狗大狗二围在她旁边,有时会去扑咬那飘动的衣摆。

这乡间小路没多少人,偶尔会有几辆自行车驶过去。

柳祚叶跟在她身后,路边摘下一朵黄蕊白瓣的小野花插到她的帽子上。杨韩和她聊天时,也没发现,柳祚叶便心血来潮地一路走一路插。

到菜园时,已经是夏花满头了。

杨韩依旧没发现。

她老远地看到韩时雨和杨末撸着裤腿,在树荫下,半高的石墙上,说些什么。

她摁着帽沿跑了过去,半途掉下来一两朵花,柳祚叶捡起来,给她放回去。

“爸爸!”

杨韩觉得好玩,也把拖鞋放在一边,光着脚在上面与他们并排坐着,轻轻摇腿。

“终于醒了?”韩时雨道。

老杨从井水里提上来几只凉西瓜,大块大块地切好,韩朗给她们四个送来。

柳祚叶礼貌道:“谢谢阿姨。”

帽子碍事,杨韩把它一摘,轻轻戴在了奶奶的头上,韩朗笑着道了声谢。杨韩却看到上面插满的花朵。

知道这肯定是柳祚叶的手笔,她竟然是鸟语花香地戴了一路,气鼓鼓地转头笑道:“你干嘛呀!”

柳祚叶挑眉,小咬了一口西瓜,说道:“好看。”

时间和蝉鸣一般悠长。他们就坐在石墙上听老杨啰嗦,消磨着晌午。

杨韩说她又困了,老杨便骑来那辆人力三轮,阔气道:“上车。”

老车嘎吱几声,就像有了生命,是个倔强的老头,它载着爬上来的杨韩和柳祚叶,韩朗扶着帽子,让老杨拉了一把,也坐了上来。

老杨载着一车的女孩们,嘴角也像抹了些甜,单独把俩儿子“扔下”,扬长而去之后留下一句:“你们俩自己回去啊——”

杨末:“。”

韩时雨:“。”

三轮车走远了,杨末把剩下的西瓜和韩时雨分了。

菜园邻着一片小溪,坐在他们这个位置刚好你能望见。

男女在溪边说说笑笑,摘下几只芦苇嫩芽来在嘴里嚼,牵着手指路过。

韩时雨突然有些感慨,揽过杨末的脑袋摁在肩上。

“……”杨末:“你干什么……”

韩时雨闭上眼,稍歪头,脸颊蹭在杨末带着清香的发丝上。像是醉在这蝉鸣里了:“要是我早点能来,巴不准就没有极讯了。”

杨末:“?”

“乐不思蜀了,”韩时雨道:“想一辈子在这儿。”

杨末笑道:“出息。”

这里没有工作,没有热搜,没有舆论阴谋,也不需要善面伪装的虚与委蛇,镜头里翻云覆雨的韩时雨也只是个普通人。

就这么敞亮地将心情晒在太阳下风养着,便是一天了。淌在土地里沾点泥巴星子,看着天意种点东西,丰衣足食之后,和爱人并肩坐着,很容易便是一生了。

韩时雨提议道:“以后我们来这儿养老呗。”

他倒是很喜欢去想老了的事,杨末直起身子,说道:“你还没退休呢,总裁。”

韩时雨想再次把杨末的脑袋揽过来,却不料被反客为主,变成自己“依偎”在他的肩头了。

韩时雨笑着,接受了这姿势,换了个舒服的方式枕靠在杨末的肩上,望着天。

杨末拿着蒲扇轻轻给他扇着。

韩时雨道:“末。”

杨末:“嗯?”

韩时雨:“树上有只蝉,我看到了。”

杨末:“哦。”

他道:“你还认识蝉。”

在杨末的印象里,分不清韭菜和小麦的韩时雨一只是个四肢不勤的少爷,道:“……我好歹在书上见过。”

杨末道:“可以吃。”

韩时雨:“!”

他仰头,倒看着杨末,“怎么吃。”

杨末:“爸会油炸。”

杨末想起小时在小卖铺中买的粘蝉的小玩意儿,回忆便打开了闸。不知道还有没有了,突然十分想把小时候的玩乐给韩时雨分享一下。

“去小卖部,”杨末像跟个小孩说话,拿蒲扇轻拍了一下他,道,“给你买好玩的。”

韩时雨眨了眨眼,惊喜道:“啊?”

回去的时候,韩时雨一步一摇,嘴里说着一些未来的事。

杨末在一旁静静地,认真地听着,有时会“嗯”几声回他。有时,也会望向他的侧脸,忽然期待晚上,他的眼睛里装满一湖星空的模样。

他们已经过了最青葱的年纪,却可以在小路上毫无顾虑地牵起手。

夏日很长,走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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