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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二零一八年春

纸飞机和向日葵 不见知时 3293 2024-10-24 09:34:56

江倦的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眨了下眼,他的眼泪也就跟着掉了下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颤抖着手将叶景拉入怀中。

眼泪是很私密的东西,亲密关系里尺度最大的事情是面对面掉眼泪。

明明关系只进展到了牵手那一步,江倦却觉得此时自己和叶景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两人抱在一起,眼泪簇簇地往下掉,浸入彼此的肩膀时,仿佛天地将倾,宇宙即将归于混沌,世界只剩下他们。

世界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又有很多无法解决的困难,就像江倦的一见钟情,就像爱上伟大的人的同时又不希望他们这么伟大。

如果遇上了又该怎么办?

唯有勇敢。

咬牙面对,然后用一生去寻找答案。

幸运的话,在这寻找答案的路上,会遇到能够携手同行的人。

两人相互扶持,路总是要好走一些。

江倦紧紧地抱着叶景,如同叶景害怕失去他,他也同样害怕失去叶景。

“一直一直喜欢我吧。”江倦压着声音的哽咽,“我可以为了救人勇敢地面对危险,也可以为了你勇敢的解决危险。”

“所以,勇敢地喜欢我吧。”江倦轻声说。

叶景咬着牙,泣不成声。

好可怜的叶景,好委屈的叶景。

好胆小的叶景,好勇敢的叶景。

该怎么才能让你快乐一点,该怎么才能让你轻松一点。

叶景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大哭一场。

陈年的委屈和痛苦倾泻而出,江倦觉得自己脖子都被他的泪水淌湿了,他没有阻止,让叶景趴在他肩上哭了个痛快。

相信江倦的话需要多少勇气,与这样伟大的人相爱又需要多少勇气,明明对叶景来说,活下去,就已经需要很多的勇气。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勇敢地做这么多事。

叶景周六没去画室上专业课是必然的事,但他和江倦下午就返回了学校,作为第一个发现火灾的人,江倦逃不开老师领导的问候,同时,叶景作为隔壁宿舍的一员,虽然火灾发生的时候他在睡觉,但火警按钮是他按的,于是也被叫过去了解情况。

一来一回折腾了一天,晚上的专业课也就泡汤了,从行政楼出来后叶景和江倦就直接回宿舍睡觉了。

第二天一起来,叶景就有些呼吸不畅,鼻子仿佛被人灌了水泥,明显的重感冒症状。

叶景有些烦躁,这段时间正是春夏换季,他每到换季过渡期便是病恹恹的,不仅精神涣散,身体也确实在生病,吹风必感冒,感冒一周不好必发展成扁桃体发炎,扁桃体发炎必高烧,高烧不挂水必好不了。

于是每每换季期,叶景手背上总是有斑斑点点的针痕,江倦看着心疼,得空就会捏着他的手给瘀痕按摩。

昨天他突遇火灾,穿着薄衣服吹了风又光脚跑步,情绪还大起大落,感冒是必然,好在没有直接发烧。

只是鼻塞的感觉很不好受,叶景用纸巾拧了两下,决定今天就去医院挂水。

“我跟你去。”江倦心疼得看了他一眼,转身开始收拾东西,“现在就很难受吗?”

“你今天不是还要去老师那边跟进火灾的后续吗?”叶景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江倦毫不犹豫地说,“你先在宿舍等我一下,我去处理完很快回来接你。”

“你处理完直接去医院找我就好了。”叶景说,“我先过去,时间晚了会有很多大爷大妈来打营养针,很吵。”

见叶景不乐意,江倦也不想勉强他,只好答应,“我尽快解决,你到了给我发信息。”

叶景点了头,两人在行政楼底下分了手,叶景往校门口去,江倦往楼上去。

江倦以为今天已经是火灾第二天了,即便他是发现火灾第一人,应该也没他什么事,他很快就能去医院找叶景,可偏偏领导找了一大堆事情来麻烦他,耽误了江倦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江倦那么一个有耐心的人都快被气疯了,险些当着学校领导的面子甩脸色。叶景一共也就挂了一瓶水,等江倦处理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他都已经挂完自己打车回来了。

江倦在校门口接上他,看着叶景没什么血色的脸,又心疼又愧疚,气道:“下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多管闲事了,一群老头老太给我没事找事做,输完液好点了吗?鼻子还塞?”

“还行。”叶景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他揉了揉鼻头,“好一点了。”

“吃完午饭睡一觉吧。”江倦牵起他的手,“昨天应该给你煮一点姜汤喝的,今天可能就没那么严重。”

“你煮了我也不会喝的,太难喝了。”叶景说。

“我会想办法让它好喝的。”江倦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眼神一顿,看向叶景的腿,停下脚步皱眉道:“你腿怎么了?”

“嗯?”叶景刚打完针犯困,眼睛都睁不开了。

“脚什么时候受伤了?”江倦低头打量他,“走路姿势怎么有点奇怪。”

“……呃。”叶景轻轻蹙眉,“可能是因为刚才被车撞了,但我没什么感觉。”

“刚才被车撞了?!”江倦震惊地大喊了一句,连忙蹲下来,吓得魂都飞了,“撞哪了?大腿小腿?”

叶景动了动腿,“没什么感觉,快走吧。”

“不行不行。”江倦在他面前蹲下来,“先上来,我背你走。”

叶景心想真没事,他一路走回来都没觉得有哪里痛的,但此时又确实困得不行,有江倦背着走也不错。

叶景趴到江倦背上,抱住他的脖子。

算起来,这是江倦第三次背他,好像每一次,他和江倦的关系都会发生一些变化。

第一次两人还是普通同学,第二次是他发现自己喜欢江倦,第三次,也就是这次,两人已经在一起。

虽然只是牵过手,叶景却觉得自己跟江倦像那些在一起好多年的情侣一样亲密无间。

叶景在江倦背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江倦背着他径直去了校医室。

将叶景放到校医室的推床上后,江倦大呼小叫地把校医从内屋叫出来,“老师!老师!他被车撞了!快来看看!”

这一下把校医也吓得不行,嘴上说着“被车撞了赶紧送医院啊”,一边已经走过来看叶景的情况,问:“怎么撞的?身上有哪里疼?”

“其实……”叶景困得不想说话,有些无奈道,“其实没有哪里疼。”

他今天被撞是因为站在了一个下坡路口打车,一辆车从坡底往上开,没看见叶景站在坡顶,直直地便开过来把他撞倒了。

叶景当时虽然摔了,手机也飞了出去,但身上穿得多,身上没什么感觉,连手都没擦伤,爬起来第一时间是把手机捡回拍了肇事车辆的车牌。

那司机估计是赶时间,火急火燎地下车个叶景扫了两千块钱就走了,叶景也没想过再追究,要不是江倦不止怎么看出他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他都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江倦蹲下来掀起他的裤腿,一边动手一边对校医说:“我刚才看他走路姿势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扭到脚了。”

“扭到脚就走不了了,他自己也不会没感觉。”校医说,“可能是哪里擦伤了。”

话音刚落,江倦掀起的右腿膝盖果然有一大片擦伤,他眼神一滞,立刻又掀起左腿的裤腿,果然又是一片擦伤,足足有小婴儿的巴掌那么大。

叶景今天穿的是牛仔裤,质量耐磨,叶景的膝盖都伤成这样了,裤子却完好无损。他一路走回来,裤子不停地摩擦伤口,此时都已经有些化脓的倾向。

就这样,叶景竟然说没感觉。

江倦皱眉看向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烧烧傻了?”

“没发烧。”叶景错开他的手,嘟囔了一句:“我好困。”

江倦又气又好笑,“怎么会有人因为困感觉不到疼啊。”

“他感冒了,感知下降了。”校医听出了他的鼻音,站起身,进屋去找消毒的东西。

不一会他端着东西出来,问叶景:“真没感觉?那我就不用棉签直接把消毒水倒下去了。”

叶景只想快点弄完回宿舍睡觉,于是点了点头。

江倦却大叫不要,“别,还是小心点吧,倒下去肯定疼死了。”

校医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开始拆棉签,一点点沾在叶景的伤口上,一边问:“疼吗?疼要说啊。”

叶景还没说话呢,江倦在旁边看得龇牙咧嘴,说:“疼。”

校医又瞥了他一眼,“你疼什么?”

江倦说:“我替他疼。”

校医带着口罩,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江倦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笑意,校医说:“行行行,那另一只膝盖你来吧,你温柔点。”

“不行,还是你来吧。”江倦五官都皱了起来,“我手抖。”

校医往他手上一瞥,果然见江倦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没说什么,快速地给叶景消毒完伤口,上了消炎的药水,再用纱布裹好,检查过叶景没有其它伤口后,最后对江倦说:“我这没有防水医用胶带,他要洗澡的时候你去买点回来给人家用。”

“哦,好。”江倦连连点头,“谢谢老师,那伤口要几天换一次药啊?”

“轻微擦伤,每天涂一次药水就行。”校医把药水和棉签给他,揶揄道:“换药的时候手不会抖吧?”

“应该不会吧。”江倦接过,再次道谢。

回宿舍也是江倦背着叶景回去的,叶景是真的很困很困,就从校医室到宿舍这点距离他就睡着了,江倦把他放到宿舍椅子上让他吃完午饭再睡的时候他都有点想发脾气,看在午饭是色香味俱全的叉烧肉浇饭的份上才没发作。

吃完饭,叶景困得一句话不想说,外套一脱爬到床上倒头就睡着了。

江倦动作轻轻地收拾了桌面,到自己床头盘腿坐着,低头看叶景的睡颜。

自从上学期叶景开始睡这头后,他再也没换回去过,江倦每每躺在自己床上仰头看,隔着蚊帐就是叶景的头顶,有时候叶景弓着背睡,他就能看见他骨节分明的后脖颈。

此时的叶景是平躺着的,江倦能看见他有规律起伏的胸口,没有比看着叶景安稳地睡在自己身边要更幸福的事了。

昨天叶景对他说跟他在一起很累,其实累是必然的,因为得到幸福后一定会害怕失去。

他没有对叶景说其实他非常能懂他的害怕,因为他的每天也是提心吊胆地度过。

例如昨天他站在宿舍楼底,看见窗户冒烟的那一秒,他就处于巨大的恐惧当中,只有看见叶景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才能缓解,例如他今天被领导困住没法赶去医院,险些急得失了分寸,只因他不放心叶景一个人出门。

再例如他听到叶景说自己被车撞了,叶景说得有多轻描淡写,他听到的时候就有多胆战心惊。

这些事无论哪一件,光是回想起来就足够令他深深后怕,只有叶景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能找到一丝安慰。

他又怎么会不懂叶景的纠结和痛苦。

叶景的害怕源自于他的伟大,而他的害怕则完完全全是因为叶景。因为爱叶景,所以害怕。

但他不会因为害怕,就不去爱了。

他相信叶景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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