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这一日清晨,乌云厚重,层层卷卷,将太阳遮蔽得一丝不漏。
没有光亮,训练场进进出出的成员脸上好像也阴暗许多,压抑的气氛令人不敢东张西望,更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活力。
在这种压抑之中,一抹金色突然出现的时候,为整个训练场也增添了几分亮色。
诸伏高明下意识瞥去一眼,对方的头发金灿灿的,宛如第二个太阳,皮肤却像是长时间顶着一轮太阳造成的“恶果”,仿佛碳化了一般的黑。
他只看了一眼,瞬间便又将头扭了回来,一副不如何在意的模样。
是降谷零!
诸伏高明认识他,小景去东京生活后认识的朋友,算是小景的幼驯染,据说也一起去报考了警校。
他怎么会出现在组织?
如果报考警校的话,不该去当警察吗?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非要来组织卧底?组织是什么好地方吗?
诸伏高明其实和降谷零见过一面,哪怕是卧底,他也还是有抽出时间去关心弟弟生活的,也不知零君还有没有记得他。
诸伏高明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可带降谷零来的人却并不这样想。
自从阿斯蒂死亡,朗姆受了鞭/刑后,情报组整个便好像一下子沉寂了。
平日训练场里,甚至都看不到几个情报组成员的身影,就连今天过来的也多是行动组的人。
哈瓦那就是在这个时候上位的。
一跃成为情报组二把手的喜悦简直冲昏了他的头脑,哪怕他知道朗姆只是想要个心腹帮忙处理琐事,但这并不影响他内心的膨胀。
得到了足够高的地位,却没有足够的修养,这便是德不配位。
因此,膨胀过头的哈瓦那也一点不做收敛,反而带着金发的新人走向诸伏高明,指点着诸伏高明给他看:“安室,你可要记住斯洛克的脸,这个人惯会两面三刀,表面上对我们情报组处处逢迎,实际上早就投奔到行动组那边了!”
降谷零化名安室透潜入组织,闻言立刻谦逊地点了点头,真的认真去观察诸伏高明。
高明哥——
他认了出来
虽然两人只一面之缘,但高明哥和hiro长相实在太像了,是只要让安室透见过一面便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长相。
高明哥在组织的行动这样艰难吗?竟然会被情报组的二把手针对。
可紧接着,安室透却看到诸伏高明勾了勾唇角,上挑的凤眼中流露出一抹冷色,他笑着反问:“情报组和行动组都是组织的重要组成部分,彼此关系融洽,怎么听你这一说,倒好像水火不容一样?”
他眼神凌厉地盯在哈瓦那身上,想要向他讨一个说法。
“哈瓦那,你是在挑拨两边的关系吗?”诸伏高明再度反问,语气咄咄逼人。
哈瓦那一下子愣住,他只是对着斯洛克嘲讽一番,没想到对方的反击来得这样犀利。
“你身为情报组的二把手,却这样口无遮拦,真让我忧心情报组日后的立场问题。”诸伏高明缓缓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看着哈瓦那。
“你、你不要乱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哈瓦那慌乱解释,他才刚上位,而且朗姆的心腹也不止他一个,万一听说他惹出祸来将他撤了怎么办?
该死,斯洛克也太难缠了吧!
“可在新人听来,却太容易轻信了。”诸伏高明又看了眼安室透。
安室透这会儿已经呆住了,他刚刚还有些担心高明哥在组织的处境,现在却叹为观止。
天啊,高明哥连情报组二把手都说怼就怼的吗?甚至完全占据着主导权!
太强了,不愧是hiro的哥哥!
纵然对诸伏高明有万千崇拜,安室透这会儿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低笑一声,帮助自己的上司解围:“斯洛克,你说笑了,其实我刚进组织哈瓦那大人就告诉过我,情报组和行动组平日是鱼与水的关系,互相都离不了,可没你口中说的挑拨离间。”
“是吗?刚见你就这样对你说?”诸伏高明笑吟吟地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却一时没想明白,很错误地点了点头。
诸伏高明于是又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哈瓦那,说:“你们情报组平日里就是这么中伤组织的?反正行动组来了新人,我们不会第一时间说这个。”
说这话,要么是辩解,要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都证明情报组氛围很差吗?
安室透呆住了。
高明哥——
别误伤啊!
他才刚加入组织,还什么根基都没有,看在hiro的份上也别直接怼他吧!
安室透欲哭无泪,高明哥的“实力”的确很强,简直是敌友无差别伤害!
哈瓦那被诸伏高明几句话怼得脸面无光,用力一拉安室透的胳膊,硬生生将他扯走了。
琴酒刚刚进门,注意到两人灰溜溜离开,又看向一脸狡猾的诸伏高明,立刻找准了目标。
“你做了什么?”琴酒问他。
“没什么,只是和他讲讲最基本的道理。”诸伏高明姿态从容,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又在欺负人?”琴酒却不会信他,看哈瓦那逃一般的姿态,分明是有人将他怼走的,整个训练场里扫一眼,斯洛克嫌疑最大。
诸伏高明笑着拉住了他的手,说:“我们很久没对练过了,别让不愉快的人和事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我看你倒是愉快得很。”
“这不就是因为我没被他们影响到吗?”诸伏高明俏皮地回了一句,朝琴酒眨了眨眼睛。
琴酒忍不住轻笑,斯洛克在组织里行走,真的是让他十分放心,被怼的从来都是别人。
两人训练到中午,外面的黑云终于爆发出一场大雨,瓢泼而下。
此时已到秋季,东京入秋难有这样的大雨,寒气在地面翻涌,也沁入雨滴里,砸在身上不仅疼,还让人觉得刺骨的冷。
琴酒和诸伏高明都没有出去,这边其实是有专门的食堂的,只不过两人都很少来食堂用餐。
用夹食物的夹子去夹了几块面包和炸虾,诸伏高明便坐到琴酒对面,慢条斯理地用起餐来。
他没有夹肉,但是会从琴酒的餐盘中自取,也将自己的炸虾和面包拨过去。
“你这家伙,能不能自己去拿?”
“我这就是在自己拿啊。”诸伏高明理直气壮:“你平日只会拿肉和蔬菜,我就拿一些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和你的互相搭配一下刚刚好。”
“我不吃垃圾食品。”
“口感好。”
琴酒颇为无语,但是也接受了对方的投喂,无他……炸虾和面包的口感的确很好。
“别这么自律,你又不是健美运动员。”诸伏高明递给他一个苹果,说:“来点水果。”
“我拿了圣女果。”
“嗯嗯,给我。”诸伏高明将小番茄拨过来一半,还是硬塞给琴酒一个苹果,圣女果怎么能当水果吃?这又不甜!
琴酒看着他忙活,忍不住轻笑出声。
真的是……很奇妙的感觉。
他的生活好像被斯洛克一点点入侵了,衣食住行,全部都多了斯洛克的影子,可他却偏偏生不出反感。
这就是恋爱吗?
琴酒想,如果伏特加学着斯洛克的样子将饭菜拨给他……那他大概会让伏特加去看精神科。
果然斯洛克是不同的。
“好看吗?”见琴酒始终盯着自己,诸伏高明单手撑着头,故意歪着头摆出好看的姿势给琴酒看,凤眼的眼尾勾出迷人的弧度,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琴酒立刻收回视线,故作嫌弃:“少自恋了。”
心脏却忍不住加速,他的大脑将刚刚的美景烙印下来,在脑海内反复播放。
这场大雨困住了很多人,直到深夜才停下。
琴酒和诸伏高明是最后走出基地的,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空气清新得令人着迷。
两人的脚步都很轻盈,心也轻松的雀跃着,直到……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朗姆。
朗姆受了鞭刑,现在伤还没有好全,库拉索在旁搀扶着他,他脚步蹒跚,极为缓慢地朝琴酒走来。
周围已没有人了,琴酒和诸伏高明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女人搀扶着老人一步步靠近,直到两人身前。
朗姆与琴酒对视,眼神都毫无情绪波动。
终于,朗姆开口了:“先生惩罚了我,还让我来给你道歉。”
“我不需要。”
“这是你应得的。”朗姆强忍着疼痛,极缓慢地对着琴酒深深鞠躬,语气毫无起伏地道歉:“请原谅我,琴酒。”
没有起伏,没有感情波动。
在静谧得可以听到水珠从草叶上滴落的夜晚,这一幕显得是那样诡异,好像都市怪谈。
诸伏高明看向琴酒,琴酒的眼神倒很是复杂,有难过,有冷漠,有凄然,却独独没有暂胜一筹的喜悦。
他长叹一声,伸出双手将朗姆的身子搀扶起来,说:“没必要如此,朗姆。”
没说原谅与不原谅,因为朗姆本来就不是来求原谅的。
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了早年时的宽容与情谊,只有越来越极端的针对与落棋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