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盛砚盯着屏幕里的言闻嘉, 发现他的脸色泛出一层薄薄的粉色,眼睛也很亮,全神贯注地望着肖赛德, 嘴角还微微上翘, 似乎因为得到肖赛德的关注很喜悦一般。
他从没有在言闻嘉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即使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言闻嘉最灵动鲜活的时候, 也不曾像今天这样看着另一个男性Alpha, 仿佛他的眼里只有这一个人, 他必须看着对方。
盛砚觉得不对劲, 但是和他一起关注着房间内动向的其他人,都不认为这有什么异常。
莫司长被雷博支开后,后知后觉地察觉肖赛德可能想要单独见言闻嘉, 不想要第三者在场。
他回到同层楼给联邦护卫队人的房间,望着监视屏幕里的画面, 不由摸着下巴思考起肖赛德和言闻嘉两人的关系。
能从政府系统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莫司长除了会拍马屁、识时务之外, 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同期里的佼佼者。
看着看着,莫司长的目光不由转向了身旁的盛砚身上,果然看到盛砚眉头皱着,似乎很看不惯两人的样子。
莫司长立刻就笑了起来, 开口道:“盛少将,这沃索尔特伯爵和言上校关系倒是如传闻一般的好, 我之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看到, 真是没有话说了。”
盛砚闻言,侧头瞟了他一眼, 语气冷淡道:“言上校对分派下来的任务尽心尽力,他做得好,沃索尔特伯爵赏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明明看不惯,现在却反而替言闻嘉说话,莫司长一顿,心说难道盛砚其实不是看不惯两人的做派,实际是看不惯肖赛德?
盛砚和言闻嘉的离婚在费佳是一桩人人皆知的出名新闻,两人的离婚原因,至今是众说纷纭。盛家官方的说法是两人感情破裂,所以和平分手。
但是也有不少人猜测是盛家嫌弃言闻嘉是Beta,难以孕育子嗣,给了六年时间还不见子嗣的影子,自然时间到了,不合格的妻子要被退货。
在所有的说法里,唯独没有说盛砚是对这位Beta妻子是深厚感情的。
莫司长一时心头闪过许多念头,如果其实盛砚对言闻嘉有感情的,那么现在他、言闻嘉和这个帝国来的贵族伯爵三人之间的关系,可就值得好好琢磨了。
他便道:“盛少将说得不错,言上校的工作一向出色,这是公认的。说来,言上校可是这二十年来仅次于你的将才,短短时间就升到了这个位置,看到你和言少校,真觉得自己老了。”
他似聊天一般,把刚刚的话题揭了过去,盛砚闻言,还待再说,就见眼前的悬浮屏幕上,医生过来了,盛砚专注地看着屏幕,调大了耳机内的音量。
那医生带了设备,先扫描了言闻嘉的身体数据,又坐到言闻嘉对面观察着他的神色,便看反馈出来的数据询问言闻嘉问题。
言闻嘉一一回答,医生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道:“似乎是身体过敏了,导致了身体系统的排斥症状,身体忽冷忽热,头晕,都是过敏症状,并不严重,注射一记药剂,然后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他让跟过来的护士去取配药,过了一会儿才准备好针管。
期间言闻嘉一直乖乖地坐在肖赛德身边,每当肖赛德想要站起来,或者在房间内走动时,言闻嘉都会面露担心地望着他,似乎很害怕肖赛德离开他一样。
医生是肖赛德身边带过来的医生,盛砚看着他们往透明的针管里注射的药剂液体,忽地对耳机吩咐道:“把那个医生拦下来,然后找人检测一下他配出来的药剂成分。”
莫司长闻言,不赞同地道:“盛少将,你在怀疑沃索尔特伯爵身边的医生水平?”
盛砚双手抱胸,还在盯着屏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时间不早了,伯爵晚上还要去南半球,有一个长途飞行,既然言上校身体不适,还是别让他占用伯爵的宝贵时间了。”
说完,他示意下属继续盯着房间内的情况,扭头又对莫司长道:“这里就交给莫司长看着了,我去看看言上校。”
那莫司长一听,却忙跟了出来,伸手拦住盛砚道:“盛少将,言上校也是我的同事,不如我去看看?”
盛砚回头看他,没有表示同意,微微拧眉望向他,莫司长见状,笑呵呵地接着道:“盛少将,您上次就是因为去看言上校而出事的吧?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其实,我们之间本身是没有任何对立关系的,大家都想把这个任务做好嘛。如果你愿意听我一句劝告的话,我觉得你现在暂时不要再和言上校接触,是最好的。”
这是阻拦他的意思了?盛砚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位与他处于不同系统的大臣,莫司长说的也不算错,如果盛砚不再闯祸,老老实实地继续保护肖赛德,那么等事情一结束,等待他的就是加官进爵。
但是——盛砚想到那间华贵的、充满着奢侈风格的房间内,言闻嘉满心满眼都是肖赛德的样子,就觉得一分钟都等不下去。
建功立业确实很重要,但是他还年轻,甚至非常年轻,他不怕没有机会,而且,盛砚此时莫名有一种野兽般的感觉,言闻嘉很不对劲。
不是简单的不对劲,简直从上到下,盛砚都没发现言闻嘉哪里正常!
他怎么会露出那样没有自我的表情?好像一个Omega,遵循着驯服的本能,全心全意地想着取悦另一个强大的Alpha。
这不该是言闻嘉该有的样子。
盛砚记得言闻嘉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想着利用容貌获取帮助,他不是没有这个资本。
即使和自己离婚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言闻嘉的人生会走向下坡路,但是他偏偏去报名了参战,从无数次与死亡擦肩之间,走到今天的位子。
言闻嘉的体质一直以来,都不算差的,和言闻嘉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从没有听说过他过敏。
偶尔去的几次,就是他失忆的时候,还有庭庭使坏那次。
怎么今天,进了肖赛德的房间,他就过敏了?
盛砚不得不去怀疑,心念电转,他只觉得度秒如年,再看挡在他面前的莫司长就觉得分外碍眼了。
“如果我不愿意听呢?”盛砚声音不耐道。作为同事,莫司长想要一半的指挥权,他就干脆的交了过去,不是因为他怕了,或是畏缩了,而是他懒得在这件事上纠缠,就算让他把整个指挥权交出去,他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莫司长没想到会听到这样出乎意料的答案,盛砚到底在想什么?蔑视他吗?
本来文武两个系统的官员就对彼此看不顺眼,文官要与公众打交道,事情繁琐不提,政绩见效需要时间,升官缓慢,特别讲究资历。
而武官却不同,比如盛砚、比如那位言上校,都是短短时间凭借着一场战役,军衔如同坐了火箭一般蹿升,将他们这些兢兢业业干了好多年的文职官员踩在脚下。
看看莫司长,在一众同僚之中,他算是春风得意的,毕竟才四十岁,已经算是年青有为了。
但是一对比还没有到三十岁的盛砚,莫司长想春风得意也得意不起来。
莫司长见他不听劝,难得不摆出那副笑面虎一样的面孔,表情不好地看着盛砚,说:“盛少将,我是好意劝你,如果你执意要去见言上校,那我的工作日报上,就不好不将这件事如实汇报上去了!”
这是威胁我了?盛砚这次都懒得和他再多说,看他还挡着自己的路,伸手一把推开他的身体,大步从他的身边越过。
莫司长被他这么一推,差点没站稳,待他回过神来,也彻底变了脸色。
走道远处有站岗的帝国侍卫和联邦护卫,尽管他们表现得目不斜视,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们这边的推搡,当时莫司长还是觉得所有人都看到了盛砚对他的无礼,脸皮涨红,深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恨恨地瞪着盛砚的背影。
粗鲁的武夫!他心里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想着:好你个盛砚,你给我等着!
盛砚叫人拦下了那位帝国医生,走过去的时候,他的下属正与这位医生发生了争执。但凡有名声的医生都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只是配一剂简单的过敏药剂,却被人怀疑,还要检测成分,自然愤怒异常。
一看到盛砚走过来,他便放弃和这些不能做决定的士兵,对着盛砚道:“你是……少将阁下对吧?我们把我的药剂拿走了,检测出来异常了吗?我有权——”
然而盛砚却根本没有闲工夫和他讲道理,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让一个手下把他拉了出去。
他大步朝着肖赛德所在的房间走去,因为他是联邦护卫队的的长官,权限很高,所以一路直到雷博看守的内门才被拦了下来。
雷博皱着眉头看着盛砚,不知道为什么过来,“少将阁下,您有事要见我们伯爵吗?伯爵现在正在休息,请您等——”
“不,我是来接言上校的,他好像身体不舒服,我想带他去医院,不继续打扰伯爵的休息时间了。”盛砚公事公办地说。
雷博闻言,示意盛砚停下的手势仍没有放下,头微微歪了一下,似乎在用语音和房间内的人进行确认。
盛砚这时却也打开了纳米耳机,当着雷博的面道:“言上校,您好点了吗?……喂?你在听吗?”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复,他正色地看向雷博,表情严肃道:“言上校没有回复队内频道,你确认过里面的情况吗?”
一句话说得雷博好像很失职一样,接着他无视雷博让他停下的手势,执意推开房门走进去。
“盛少将!”雷博没想到盛砚竟然敢没有得到允许就擅自闯入伯爵的私人休息室。
他表情倏地一变,伸手去抓盛砚的衣领,要强行将他拖出来。
啪!
雷博感觉他的手腕仿佛被铁箍钳住,他猛地抬头,看到盛砚侧头冷冷地望着他,他甚至来不及看清盛砚的黑色眼睛,一道大力就将他从腾空而起。
雷博经过严格训练,反应能力和格斗技巧都是顶尖的,但是这次竟然在瞬息之间,毫无反抗能力的被盛砚摔到对面的墙面上。
只听见一声闷响,雷博从墙上掉了下来,摔在地毯上,在他被砸中的墙上能看到一道明显的凹痕。
高等级Alpha——在场看到这个场面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升起这个念头,Alpha对于他们这份工作来说,其实不算少见,但是高等级就很少见了。
盛砚在操作机甲上素有威名,没人怀疑他的操作精确度和精神力,就是因为这方面的才能太过突出,以至于都忽视了他超越一般Alpha的力量和身手。
“拦……拦下……他……”雷博趴在地上,他应该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也许是肾脏被突然的重力袭击导致了血管出血,深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来,他憋红着一张脸,还想尽自己的指责,让帝国的侍卫们去拦下盛砚。
但是在他从有意识到想阻止盛砚的时候,盛砚早就消失了大门内,笔直地朝着言闻嘉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