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的事原烙音没在关注,再次听见消息时那个不认识Alpha已经彻底失去张扬的资本。
不必多说,是闵随的作风。
而寇准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开着他的车嚷嚷着要请他喝酒。
熟悉的酒吧,一眼望去全是熟人。
“你太不够意思了,前段时间你腺体受伤都不告诉我,还跑去打拳,还用信息素压迫。”寇准星举着杯酒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空位,语气幽怨至极,也不知道忍了多久才没在车上发作,“双A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要进医院。”
“我和闵随分手了。”
“啊?”
声音太大,一群人都看过来。
寇准星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他尴尬地喝两口酒,也没问是什么时候,“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我给你介绍下一个,喜欢Alpha还是Omega,Beta也行。”
不过一周前才准备惊喜,怎么转头就分手了?!
“不用。”寇准星故意调节气氛的话也很难让他像遇见闵随前一样笑出来。
腺体下方的疤还没落完,时不时就有些痒,而原本该干干净净的腺体却永远无法除去那枚代表着被标记的旧咬痕。
但都过去了。
每次回医院复查,符忍盛都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可是他没有半分后悔,那点血就能换回自由,再来一次两次无数次他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闵随并非人类,法律对他来说只是心情好可以遵守的框架,一旦遇见触及他根本利益的事,他能够做出任何事情。
“嘿,大家看过来!”
稍不注意,喝了几口酒的寇准星没人看住,站在卡座上举起酒杯。
“我兄弟,原烙音,恢复单身!”
“听懂,掌声!”
那一转熟人目光瞬间落在原烙音身上,噼里啪啦的掌声炸开。
原烙音捂住脸掩耳盗铃。
他要打死寇准星。
“原烙音,C·N实验室一根草,我作为他的父亲,在此为他征婚,Alpha,Beta,Omega都可以报名!”
在原烙音准备好给寇准星物理催眠时,终于有实验室的师兄弟看不过眼,把他拖去厕所醒酒。
“师兄,环球旅行是不是特别好!”沈清诺鬼鬼祟祟凑过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有的没的,才轻咳两声,“我是来给自己报名的,要是寇哥没胡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又是来添乱的。
“沈清诺。”
他还没有把拒绝完全说出口,沈清诺就举起双手。
“OKOK,我喝多了胡说八道。”沈清诺也不管原烙音愿不愿意与他碰杯,一口就闷,比喊口号还大声,“师兄,分手快乐!”
原烙音以为这就是终结,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找他喝酒搭讪的人比平常多太多。
话里话外都是要个机会。
冰凉的酒液划过咽喉,有些苦,还带着葡萄的清香。
他婉拒第不知多少个搭讪者后,终于忍不住去找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现在都没回来的寇准星当沙包降降火。
赵翎羽坐在原烙音右手边第二个位置,借着圆形卡座的优势,在舞台灯光暗下时朝Alpha看去。
他早就过了去全力追求谁的年纪,也明白与原烙音的关系就该止步于很久之前的点到为止。
但心哪里又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两个小时前,原烙音来后,他再难挪开目光,也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又有人端着酒凑过来拦住原烙音离开的脚步,赵翎羽知道自己想法幼稚得有些可笑,他居然庆幸有人能够拦住Alpha,让他有机会多看两眼。
Alpha一如既往地拒绝,但忽然,他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低下头坐回原位,什么也没说,只是酒一杯接着一杯。
喝那么多酒,是受委屈了吗?
他有些好奇地顺着原烙音刚才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终点那人他也认识。
男人像是刚结束晚宴,绛紫色衬衫外套着纯黑的马甲,深色的领带一丝不苟,他戴着金丝眼镜,点了杯酒,正在婉拒眼前Omega的邀约。
是他上司的上司的顶头上司。
嫉妒如一把火越烧越烈,他恨闵随那么幸运拥有了原烙音的垂怜,为什么又不好好珍惜。
但不管他多么不愿承认,闵随与原烙音即使是分手,也是天作之合。
原烙音并没有注意到Beta隐晦的目光,目的性极强的乌木香钻来,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发现,这样不为人知的暧昧放到现在他只觉得烦闷。
那些与他契合度极高的信息素就像只手攥住他的心脏肆意揉捏,提醒他就算逃脱也只是暂时,有吸引异种的定时炸弹在,他不过是从笼子飞到庭院。
他望过去,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这一瞬间嘈杂的音乐声都成了空白。
Enigma坐在他们初遇时的卡座。
不守规矩的老东西。
他已经放弃了跟闵随约法三章,彻底摆烂。
与闵随搭讪的Omega消失在双方的视线范围,他刻意的目光被闵随捕捉,男人隔着远距离与他对视,举起酒杯。
原烙音准备将酒倒进桌面垃圾桶的动作被人截胡,那只手腕很白,戴着当季新款手链穿过他的臂弯,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喝下“交杯酒”。
是元聿。
“听说你分手了啊。”元聿翘着腿坐在原烙音面前的桌上,冷得快冻成冰的天气他穿着吊腿袜,“没想到你居然是我老板娘。”
“闵随是我老板。”元聿补充道,看原烙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轻笑出声,忽然俯身,“哦,是前任。”
“你们太幼稚了,还谈恋爱。”
元聿玩够了,他勾原烙音下巴的动作被Alpha偏头躲开,只能无聊地吹声口哨,手撑桌面后仰上半身,去碰别人的杯子,看原烙音招手唤来酒保。
“给那个人传句话。”原烙音掏出一把钞票,看也没看塞给酒保,指向闵随,“说我不点鸭子,让他滚,别盯着我。”
有钱自然好办事,原烙音翘着腿准备看好戏。
没想到元聿还没离开,他小腿摇晃着蹭过原烙音的裤脚,Omega信息素若隐若现。
“你有完没完。”原烙音越发不耐烦。
“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元聿舔着唇,在原烙音彻底炸毛前收回信息素,“你那个要给你征婚的父亲呢,他很可爱,我今晚想和他喝几杯酒。”
“你别招惹他。”寇准星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招架得住元聿这种玩咖。
在元聿还准备调戏几句时,有人捏住他的袖子将他拽到一边,动作粗暴,疼得他眯起眼。
“元聿,明天我要看到你对上季度利润未达标的总结报告。”闵随挡在二人中间,背对着Alpha,呈保护姿态。
“闵总,我现在还在休……”元聿深吸一口气,露出咬牙切齿的笑容,“好的,明天早上会交给谢助。”
早知道闵随也在这,他就不这么玩了。
八卦这样的东西一传十十传百,原烙音的同性恋人是IMS的董事长不少人都知道,闵随那张脸时常出现在新闻中,也不是很陌生。
“走。”
越来越多人望向他们,原烙音没有给人当猴子观赏的爱好,他撞开闵随,丢下句话,朝外走去。
闵随感受到那一撞的怒气,哑然失笑,跟了出去。
昏黄的路灯有无数蚊虫飞扑,落下来的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无限长,再走几步就是他们初遇的小巷。
原烙音站定,看到闵随的影子出现在面前,终于忍不住问责。
“屡教不改啊闵总。”他快气疯了,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只是暂时因为利益待在首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狼狈。
但才几天,闵随又明知故犯。
“音音。”
其实并非跟踪,他只是从谢垣那里知道寇准星发酒疯给原烙音征婚,太多人祝Alpha分手快乐,试图得到趁虚而入,那些从视频都能看出的觊觎彻底击溃他的理智。
但他解释也只会被原烙音判定为狡辩。
“对不起。”闵随的姿态放得很低,但能看出没有半点悔过之意,只是用这种模样博取同情,“我很久没看到你了,我只是想要见见你。”
“我说过,你要是再用你那个狗屁能力跟踪我,我马上报警。”原烙音不吃这一套,他痛恨闵随表里不一永远都是嘴上功夫。
“音音,对不起,又打扰你了。”他的声音很小,但很清醒,“我没有跟踪你,我知道错了。”
“我太想你了,又不敢回家,就想着来学校周边转转。”
“知道错了就滚。”原烙音的腺体又在跳动,伤口愈合后留下一道疤,原烙音并不打算除去,提醒他与闵随之间还有跨越不去的恨。
是闵随的错。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闵随不想放过任何与原烙音独处的机会,他的确不是信守承诺的人。
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会争取将原烙音留在身边。
“不劳闵总费心。”原烙音掏出手机打车,发现自己的屏保还是二人的合照,摁软件的力道加大。
闵随还是看见了屏保,他嘴角缓缓勾起,担心留在原烙音的视线会激起Alpha的逆反心理,便回到车内。
“该死。”
现在是凌晨,根本打不到车。
原烙音退出软件,再次看到屏保,只能狠狠摁关机键眼不见心不烦。
他思考骑车回去的可能性,最后还是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你不是喝酒了?”那么高的度数肯定到醉驾标准,他可不想因为驾驶员酒驾还要进局子。
“塔卢索不会受酒精印象,吹气和抽血也不会检测出酒精。”闵随给原烙音系好安全带,“谢谢音音给我送你回家的机会,我送你回去就走。”
“嗯。”原烙音不想说话,靠在车窗闭上眼睛拒绝交流。
闵随松了口气。
好在不是一点机会不给。
进入主城区,即使是凌晨也是灯光闪烁,路口处红绿灯时间短,车流堵得很长。
原烙音彻底被闵随磨得没有脾气,他靠在车窗不愿多看Enigma一眼,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散发怨气。
闵随自然明白Alpha的气愤,但他必须这么做,太多人爱原烙音,若他真如愿退出Alpha的生活,那就会彻底失去机会。
“听说你这段时间在找陪练,我符合要求吗?”他很认真,垂下眼睫像蓄势待发故意装弱的头狼,等猎物心软答应后就会扑上去用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柔软的脖颈,“我能扛得住疼,还玩过一段时间的拳击。”
“谁告诉你的。”原烙音有些烦,刻意回避闵随还是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看来我是该换经理了。”
潜台词闵随听得很明白,他知道自己信誉值在Alpha这里就是负数,只能解释自己不是监控。
“万盛被IMS和其他集团拆分收购了,现在那栋楼是我的。”闵随道,“没人敢拦我,我看到电梯的招聘广告了。”
“你在跟我炫耀你很有钱吗?”原烙音打断,一想到每年那么高的租金是流进闵随口袋他就心梗。
“你知道什么叫陪练吗?”闵随一装可怜他就止不住心软,发现这一点的原烙音愈发烦躁,“要不就比我强带着我练,要不就挨打。”
“我愿意的。”闵随握住方向盘,跟着缓慢移动的车流,下一个路口就是分叉,直走是回家,右拐是去万盛大厦。
他只有很短的时间等待原烙音的回答。
“好,现在就走。”酒精冲击着原烙音的大脑,他闭上眼睛降下车窗,让风吹走燥意。
走进拳场原烙音全程低气压,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远于两步的距离。
Alpha上身赤.裸并未贴抑制贴,戴上拳击手套表情不善,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给闵随一个教训。
“你不会被我打死吧。”原烙音故意挑衅,塔卢索能够轻易处理鹄卡兹,说什么也不可能会被他这个人类打死。
闵随听懂Alpha的意思,哑然失笑。
“塔卢索的身体强度很高,你就算借助外力也很难彻底杀死我。”闵随的贪婪藏在平静的水波下,肆意扫过原烙音的肌肤。
他们站在方形台的对角线,闵随压制暴动的触手。
他的脸色有些白。
“那就好。”原烙音一拳狠狠砸在他身上,避开致命部位用了七八成力道,酒精与恨意共同作用着,藏在丰富情绪中的爱也临阵倒戈,为惩罚诡计多端Enigma的Alpha摇旗呐喊。
与其说是陪练,不如说闵随是特意送上门当沙包,目的就是为了平息些许Alpha的怒火。
不等闵随反应,原烙音又是一拳直冲面门,这些动作在被囚禁的十四天里上演无数次。
闵随只觉口腔中瞬间出现血腥味,他倒退几步被铁网阻拦。他特意卸下防御,让自己这具躯壳暂时回归正常人类的状态。
原烙音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闵随这段时间频频越界略施小惩,他清楚自己的实力,控制住后不会出现危险。
“把上衣脱了。”原烙音道。
闵随上场前换了套无袖黑色运动套装,恰到好处的肌肉都藏在里面,若是看不见很容易下手失轻重受伤。
“不用,我不会受伤。”闵随拒绝得很干脆,原烙音却从这里面品出些意味。
他表面没在继续坚持,却趁闵随不注意把人绊倒在地,跨坐在男人的髋骨上死死压制男人反抗的动作。
发现闵随真的没有挣脱开,原烙音有些意外地挑眉。
这人还真是诡计多端,连苦肉计都端上来了。
闵随不敢把他掀开,又担心弄伤Alpha,能够用的力道和姿势都很有限。
乌木香盖不住血腥味,原烙音不再犹豫,裂帛声响起,他拽住大半手掌宽的肩带狠狠一扯,黑色无袖装瞬间裂成两半,闵随的腰部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是刚刚撕裂的痕迹。
今晚的种种看来都是在铺垫这一刻,他就不该对闵随抱有半点信心。。
“你故意的。”
原烙音的眼睛闪烁下,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默起身,捞过挂在柱子上的毛巾,转身就走。
“对,我故意的。”闵随瘫坐在地上,原烙音刚刚结结实实坐在他伤口上,在这具身体中他依旧会感受到同等的痛苦。
Enigma的唇白得吓人,看见原烙音消失的背影嗫嚅着,意识到原烙音是真的不会再心软。
两个结结实实毫无转圜的谎言就如同万丈悬崖,而他错误的行为让自己永坠深渊。他没有任何身份与理由阻止原烙音的离开。
灯光惨白,还有一束照在闵随身上,腹部的血缓缓流出很快蔓延到地面,打湿那几块破布,但他并没有处理的心情,只剩下极其烦躁的自毁情绪。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睁开眼睛,发现去而复返的原烙音冷着脸,蹲在他面前。
不知是惊讶还是喜悦,他几乎是下意识攥住原烙音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掌转换为漆黑泛着蓝光的触手,缠绕着,用吸盘死死抓牢。
凑近他都能闻到难以忽视的血腥气,本来就体温偏低现在更是冷得像块冰。
“撒开!”原烙音甩不开,那触手简直是触及他认知底线。
“不要走。”闵随不敢再惹原烙音生气,只能松开。
他试图解释。
“我去处理了那些欺负你的东西,这只是不小心。”
觊觎他的东西何其多,但在首都倒是还没有什么异种敢动手。
“闵随,你又要骗我吗?”原烙音没有再扭头就走,他打开简易医药箱,往狰狞的伤口撒止血药粉,利落地缠好绷带。
“听说鹄卡兹碰都没碰到你就被撕成碎片,傅云泠也说塔卢索的能力在异种中是顶尖,而你甚至是塔卢索中的佼佼者。”
在包扎好伤口后,原烙音才意识到眼前的是能够瞬间治愈伤口的塔卢索,他刻意提来的药箱半点用都没有。
“我不会心疼你了,既然伤口会瞬间愈合,那这药也没什么用。”
“那么多次见面,你却总是对改变我体质的事情避而不谈。”原烙音动摇的心瞬间归于原位,“你下次再这样,我立刻就离开首都,只要不回邛光,去到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我这个灾星也不会牵连别人。”
他的声音充满着失望,拳场白色的地面留着闵随那摊血,是唯一鲜艳的色彩,刺痛他的眼睛。
“别这样,你不是灾星。”
“不是吗?”原烙音像是自言自语,他站起身往外走,嘴唇颤抖着神情俱是难受。
闵随支撑着起身抱住他的后腰,动作太大撕裂伤口,翻出的血肉隔着纱布撞在Alpha的身上,摩擦发疼,但他的手环得更紧,几乎是死死搂住。
运筹帷幄的Enigma也黔驴技穷,只能抢着时间解释:“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他误以为有命定枷锁,未来必定殊途同归,而他那么厌恶族群,最后却还是重蹈覆辙,将劣等基因所带的疯狂加诸于伴侣身上。
自食恶果的滋味翻江倒海,他将额头贴在原烙音的肩,恨不得将Alpha嵌入骨血。
“解决那些东西的确容易,但我过于轻敌,明知道它们能够制造幻象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是准备掐死它,但在它即将断气的那一刻,我却看见了你的脸。”
“我走神了,腹部受伤。”
“那个生物的爪子有毒,伤口愈合极其缓慢,我承认是想利用这个让你心疼。”
“今晚来酒吧是无意间看到你朋友祝你分手快乐的视频,我昏了头了。”
闵随解释得很急,试图挽回这一段岌岌可危的感情。
“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我可以改,什么都可以改。”
“你撒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哪怕你离开首都我也可以走,我不想失去机会。”
闵随收回所有信息素,担心Alpha误解他用信息素干扰,但手上还是不松懈,身后触手因宿主情绪波动而冒出张牙舞爪,软软贴在原烙音光裸的小腿,滑嫩的尖尖还挥着手。
“我等你的解决方法。”
原烙音还是没松口,让自己难过的东西就应该放弃,即使再难过,纠缠只会徒增伤害,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他们之间已经经不起新谎言的冲击,那条锁链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随时可能断裂的麻绳。
什么时候他与闵随之间的关系变得这般脆弱?
他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