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末,凌立冬一家带着凌宝宝回韩敏娘家去了,凌爸也去找老友下棋了,家里难得的清静。
凌冬至挤在厨房里,一边偷吃刚出锅的炸丸子,一边给凌妈打下手,摘摘菜什么的。凌妈本来憋着一肚子的火,这会儿就剩下他们娘儿俩了,她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凌冬至跟凌立冬不同,凌立冬看着有主意,实际上耳根子软,要不然小时候总被凌冬至忽悠着干坏事呢。凌冬至刚好跟他相反,看着乖宝宝似的,实际上主意特别正。凌妈比谁都明白,她儿子把人带到她面前来,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的。
凌妈叹了口气,“他家里人都什么态度?”
“不知道。”凌冬至摇摇头,“这是他的事儿。要连这个都搞不定,他还有脸来找我?”
凌妈白了他一眼,“看把你狂的。”
“真心话。”凌冬至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要是我没做通你们的工作,让他在你们这里被刁难了,那是我窝囊。换了是我在他家里人面前受委屈,那就是他没用。难道让我去求他爸妈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凌妈被他的话气得笑了起来,不过想想,也确实如此。庄家家庭成员的工作还是要交给庄洲去做,如果真让他们给自己儿子委屈受,她怎么能放心把儿子交给他?
“话是这么说,”凌妈不放心地嘱咐他,“真要见了他家里人,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别跟谁都一副不爱搭理的劲头。咱们自己家人能将就你,别人未必受得了。”
“我知道了。”凌冬至凑过来抱了抱她,可怜巴巴地问道:“那我爸那里……”
“当然是我去说了。” 凌妈叹了口气,“难道指望你去?回头他再揍你。”说着说着又有点儿发狠,捏着他胳膊死命地拧了一把,“你这个讨厌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凌冬至嘿嘿嘿地笑了两声,他估摸着关于他的形象问题他爸爸也会有一些自己的猜测。但他从来没跟儿子谈起过这方面的话题,凌冬至摸不准他会是什么态度,心里没谱,只能让他老妈去打头阵。至于凌立冬和韩敏,他倒是没觉得特别担心,大概是从小到大习惯了凌立冬事事让着自己。退一步说,万一他们真的看不惯自己这个事儿,以后少碰头就是了,反正平时也不住在一起。唯一的问题就是,到时候他大概会有点儿难受吧。
凌妈又说:“等我把他们都说通了,庄家那边也没什么意见的话,你就把人带回来吃个饭,跟家里人见见面。”
凌冬至点点头。
凌妈又问:“他说要过来接你?那你还在家吃晚饭吗?”
凌冬至抓抓头发,“不知道,等我问问他。”
结果这顿晚饭到底还是没在家吃,庄洲打来电话说和清要请客,请他一起过去。这两兄弟凌冬至都见过,又想着庄洲也是出于好意,想让自己尽快地融进他的生活圈子里去,也就没拒绝。
庄洲把人接到和宽店里的时候,和家兄弟已经来了,正坐在包厢里聊天。看见他们进来,两个人的笑容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凌冬至忽然觉得这两兄弟长得还挺像。
庄洲把手搭在凌冬至的肩膀上,一边推着他往里走,一边笑着说:“他们俩你都见过,不用跟他们客气。”
和家兄弟一起笑了起来。他们之前虽然都见过凌冬至,但那时情形毕竟与现在不同。单看这两人的神态,就知道这段时间庄洲没少下功夫。
“确实不是外人。”和宽笑着说:“凌老师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两家是世交,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的交情,就算不是亲兄弟也不差什么。凌老师也别把我们当外人才是。”
凌冬至忙说:“叫我名字就好了。”
和宽笑着扫了一眼庄洲,见他正帮凌冬至摆餐具,脸上的表情耐心的不行。和宽心里暗暗纳闷。早些年庄洲爸妈离婚的事情闹得很是厉害,他还偷听过自己的父母议论这件事,说夏雪莹不懂事,不但丢了两家的面子,还牵连到了孩子的名声云云。也不知是不是和宽多疑,他总觉得从那时起庄洲就特别排斥感情上的事。曾经有女孩子给他送情书,结果被他冷着脸当场拒绝,搞的人家女孩子下不来台,哭着跑走了。和宽一度怀疑庄洲心目中的理想的两人生活是只上床不谈爱的类型。如今看来,似乎还真不是。
和清给几个人的杯子里倒了酒,又怂恿庄洲等下打车回家,逼着他也跟着喝一点,“咱们跟冬至可是第一次坐一起吃饭,你好意思一杯都不陪着?”
说的庄洲也笑了,“喝就喝呗,还怕你俩?”
和宽附和,“就是,这可是小清的践行酒,再想喝就得等他回来以后了。至少也得十五了吧?”最后这句话是问和清的。
和清点点头,“快的话回来跟你们一起过元宵节。”
庄洲见凌冬至听的一头雾水,便笑着说:“和清嫌留在城市里过春节没意思,每年这时候都要跟着俱乐部的那帮朋友出门,过了年才回来呢。”
凌冬至有些好奇,“是组团自驾游吗?去哪里?”
和清拿出手机调出一副地图来给大家看,“从这里往西,进入四川地界,这几个地方要去……九寨沟就不用说了,还有重庆……”
凌冬至听到“重庆”两个字,心头微微一动,“重庆肯定去?”
“肯定去。”和清说:“领队的老黄家有亲戚在重庆,我们要先到那里休整一下,人需要休息,车子也需要检查保养。住几天之后然后再去九寨沟。”
凌冬至又问:“哪天出发?”
“过两天。”和清笑着说:“怎么,你也想去?”
凌冬至摇摇头,“今年冬天大概出不去了。家里有些事走不开。”事实上凌妈早在他暑假刚回来的时候就撂下了狠话,要是他寒假还往外跑,不陪着他们过春节的话,明年一整年她都不会做红烧排骨和酱猪蹄给他吃。
“以后还有机会。” 和清也不勉强,“想带什么特产的提前说,我都给你们带回来。”
和宽和庄洲也不跟他客气,点了一堆东西。和清笑着问凌冬至,“冬至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别跟我客气。”
凌冬至犹豫了一下,“我想往重庆带点儿东西,可以吗?”
和清诧异,“有朋友在那里?”
“也不算。”凌冬至摇摇头,“是……认识的人。”
和清回答的十分慷慨,“没问题,你只要把地址电话写清楚,我保准给你送到。”
“是这样,”凌冬至决定把话说清楚,毕竟他要运送的并不是一般的货物,“是只小狗。它家在重庆。”凌冬至比划了一下大小,“能带吗?不放心可以装在笼子里。”
“太能了。”和清愣了一下才笑着说:“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
凌冬至这才反应过来,和清是宠物医生,托付小动物还有什么人能比他更加可靠呢,连忙起身替他斟满一杯酒,“这事儿现在还定不下来,我先谢谢你。”
这件事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很久了,但是一直想不出妥帖的办法。如今赶上和清出门,他心里真有种老天也给他帮忙的感觉。虽然这件事最后能不能成还说不好,但是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凌冬至还是觉得很高兴。
庄洲心里纳闷的不行,“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不是我。”凌冬至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去吃火锅,就是没吃成就出来那次?美术馆附近的那个?”
庄洲点点头,心里有点儿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会提起这个。
“那家不是有个小京巴么?”凌冬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反应过来,“它的前主人就是回重庆老家去了。一家老小走的时候坐火车,带不了它,才把它留在店里的。”
庄洲越发不解,“你认识那一家?”
凌冬至摇摇头,心说我只认识那只狗。
和清听了一耳朵,倒是有点儿明白了,“你是看那狗可怜吧?”
凌冬至的脸微微热了一下。这件事说起来自己只是出了个主意,跑腿受累的都是和清,这让他有点儿愧疚,“是的。据说它跟主人的感情是很深的。现在这样……”
和清扫了庄洲一眼,脸上露出揶揄的神色。在宠物医院见面那次他就觉得凌冬至这人心软的不得了,带着野猫看病不说,还难过的眼泪汪汪的。如今又张罗小流浪狗……好吧,他能出面张罗这样的事,和清心里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和宽的心情就稍稍有点儿复杂了,他觉得捡到流浪猫狗然后费尽周折送它回家……这还是他上幼儿园上小学那个阶段听说过的故事。没想到他都从一个傻小子变成大老爷们了,这种事情居然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边。这让他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他最初的想法是:这凌老师别是精神方面有什么毛病吧?
然而看到庄洲和和清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和宽又觉得或许自己想多了,凌老师或许就是这么一个富有爱心、超级喜欢小动物的人。和宽试着用比较正面一些的想法来解释凌冬至的行为,最后还是很纠结地发现自己仍然觉得凌冬至这人完全莫名其妙。人家把狗丢下了,有他什么事儿呢?!
和宽觉得一碰上凌冬至,连和清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人家托付他千里迢迢去送一条流浪狗,他不但没有拒绝,居然乐颠乐颠的还挺荣幸。
和宽摇摇头,给自己和庄洲倒满酒杯,自嘲地说:“跟你们一比老子是不是显得特别没有爱心啊?我那店里每天还得宰好几只鸡鸭呢……”
和清连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岔了,说岔了。宠物这东西虽然也是动物,但是它跟鸡鸭猪鹅还不一样。它们跟人有感情上的联系,你没养过宠物,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是不明白。”和宽笑着摇头,“不过这事儿对你来说倒也不算麻烦。”
和清点头,“正好一路上跟我作伴了。”
和宽又说:“对了,你们说的火锅店是上次庄二给我打电话的那家吗?那家店应该是已经查封了。妈的太黑心了,什么药都敢用啊,卧槽。”
凌冬至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儿?”
和宽仰着脖子想了想,“好像是上周。”
凌冬至心里顿时有点儿着急。店封了,小京巴能上哪里去呢?他悄悄拽了拽庄洲的衣角,“等下陪我去找找那只狗吧。”
庄洲其实没太注意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他呼出的热气拂过脸颊,带着微微的酒气,痒酥酥的,心头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好。去哪儿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