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洲捏了捏凌冬至的手,“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儿,”
凌冬至一脸不爽地看着他,“我气都气饱了。”
和宽在一边悄悄揉了揉鼻子,心说明明是他把别人气饱了好不好。不过他不敢说出声,明显的凌冬至现在正憋着劲儿要折腾庄洲,他可不想把自己送到枪口上去。
庄洲做伏低做小状,“你看这个事儿吧,用和宽的话来说,就是老爷子没事儿干了,拿孙子消遣。而且你看看我,认错态度多么积极,都没等你旁敲侧击我就主动招认了,一点儿都没敢藏私。”
凌冬至冷飕飕地瞪着他,“你把我叫来是想让我看看你有多受欢迎吧?”
“那绝对不是。”庄洲捏着他的手,一脸正色地解释,“你看我都有家有室的人了,只要受你欢迎就足够了,别人欢迎不欢迎对我来说有啥重要的。”
凌冬至气鼓鼓地坐了一会儿又问:“这女人认识你好久了吧?”
庄洲觉得有点儿头疼,因为这个问题他真回避不了,“艾米丽的父亲原本是我爷爷身边的工作人员,所以两家人认识是很正常的。但是我对她没有别的心思啊,就算我对着女的能硬的起来那也不会是她呀,你想我是会吃窝边草的人吗?”
凌冬至琢磨了一会儿,神情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暗示你还有离窝比较远的草?”
庄洲哭笑不得,“绝对没有!”
“真没有,我可以作证!”和宽也看不下去了。难怪人家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像眼前这两只似的,翻来覆去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这难道就是恋爱综合症的典型症状吗?!
凌冬至看看庄洲,再看看一本正经的和宽,点点头,“好吧,这个问题我不追究了。不过我心里还是很不爽。”
这一次,庄洲很聪明的抓住了重点,“那么,亲爱滴,怎么样才能让你爽起来捏?你尽管提好了。”
和宽也竖起了耳朵,暗暗揣测难道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凌老师耍起脾气来也需要用上鲜花、巧克力、珠宝、金卡……这一类的降火神器才能哄的他回心转意咩?
凌冬至想了想,开始提条件了,“我今天晚上要吃城南刘老头家的卤鸡爪。”
庄洲温柔地点头,“好。”
和宽,“……”
凌冬至又说:“既然你一出门就招蜂引蝶,周末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好了,正好这个周末要搭丝瓜架子……自己搭!”
庄洲连忙点头,“没问题!我一个人足够了!”
和宽,“……”
凌冬至继续开条件,“吃完晚饭背着黑糖去小区门口买苹果。注意:背着去!”
庄洲,“……”
和宽,“……”
“一周之内,每天晚上睡觉前做两百个伏地挺身,黑糖和小样儿它们还得轮流坐你背上!”
庄洲的表情裂了,“……”
和宽,“……”
凌冬至还要接着提,被庄洲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亲爱滴,给我留点儿面子行不?虽然和宽这厮不是外人,但是……”
凌冬至看了看和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就先这些吧。你要是做不到我再继续提!”
和宽默默地擦一把额头的冷汗。原来凌老师发起飙来这么吓人,还伏地挺身,猫猫狗狗还得坐在他背上……这还挺的起来么?!和宽很是同情地瞥一眼他的发小。不过,在看到他脸上那种被鄙视了还发自内心地流露出来的愉悦神情之后,和宽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庄洲会选择这样的一个男人了。
庄洲继续献殷勤,“下午有课吗?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了,”凌冬至看看时间,“我下午去师大。离得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们哥俩忙去吧。”
和宽松了口气,“凌老师慢走。”
等庄洲把人送走了之后,和宽拉着庄洲的袖子悄悄吐槽,“你家凌老师发起飙来还真是挺厉害的,人不可貌相啊。”
庄洲不乐意了,“我家凌老师哪里厉害了?”
和宽,“……当我什么都没说。”
凌冬至下午的课是一节色彩构成,教室里照例挤进来一堆旁听的学生,课后还有一帮叽叽喳喳的男孩女孩围着他问东问西。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这样,带一点儿小顽皮,带一点儿小花痴,稍稍有点儿闹腾人,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可爱的。凌冬至并不反感这些半大孩子,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看待他们的心情和看待黑糖小灰它们是一样的。
教室里的孩子们中间又一次爆发出新的喧闹,凌冬至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后门旁边,静静地看着讲台。看见凌冬至抬头看过来,他的脸上绽开一个极耀眼的笑容。
旁边一个女孩子兴奋地叫了起来,“凌老师,那个人是你哥哥吗?长得跟你很像呢。”
凌冬至笑着说:“是啊,是我哥哥,帅吧?”
女孩子们猛点头,“好帅!”
凌冬至给他们下迷药,“我布置的作业谁做的最好我就把他的电话号码给谁。”
女孩子们尖声笑起来。
凌冬至收好自己的东西跟学生们道别,冲着青树跑了过去。
青树远远看着他朝自己跑过来,忍不住伸手过去把人揽进自己怀里,随即又有些不放心,“我这样没问题?你的学生们还看着你呢。”
“没事,”凌冬至笑着说:“他们都知道我年轻。”
青树也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的小鱼这么厉害。”
凌立冬笑了笑,伸出手很小心地揽住他。
凌冬至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在面对青树的时候,潜意识里总会带一点儿小心翼翼的感觉,好像生怕他的出现会是自己臆想的产物,再眨眨眼这个人就会凭空消失一样。青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心里的惶惑,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打消他心里的不安,只能搂着他的肩膀,试图用这样的肢体语言来安慰他。
凌冬至可以说是从小被家里人宠大的,凌爸凌妈就不用说了,凌立冬也当他是心尖子似的照顾,但和青树在一起的感觉相比又有所不同。他在凌立冬面前的时候,总像个无所顾忌的小霸王似的,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捅了多大的娄子,凌立冬都会帮他的忙。但是跟青树在一起,他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孩子,会有一种由心而发的依恋与信赖。
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心态。然而两个人都无意去改变。
“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凌冬至看看时间,“外面逛逛还是回我家去?”
青树注意到他把和那个男人同居的地方称作“家”,表情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流露出一个稍稍有些苦笑的表情,“去外面逛逛吧,有些话,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凌冬至点点头,带着他去了海边。
快到五月了,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海边的风却仍然带着凉意,两个人沿着栈桥静静走了一段,凌冬至忽然问道:“哥,咱们一族的人为什么能听懂动物们说话?”
青树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微微眯起眼,“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故事,都说我们是山神的后代。我想,这说不定是真的。”
凌冬至迟疑地看着他。
青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古代的那些志怪故事,有可能并不是瞎编的。山神、山鬼,或者其他什么称呼,名字不同,但境况却十分相似,都是生活在山林深处,远离人烟的族群。你不觉得那样的故事很有可能讲述的就是我们这一族么?”
凌冬至沉吟不语。
“与动物交流,与植物交流,或许先古时代真的有这样的人。比如说神农氏,你不觉得仅仅凭着一条舌头就能尝出千百种草药的不同功效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吗?”
凌冬至瞳孔微微一缩,“你是说……”
“是的,我一直在想,或者他也是一个身怀特殊能力的人,可以和植物沟通。科学家不是也说植物能散发出脑电波一类的东西么?”
凌冬至觉得青树的话太过异想天开。然而细想想,他们能听懂动物的语言,这种神秘的能力何尝不是异想天开呢?
青树微微蹙起眉头,深邃的眼里流露出沉思的神色,“这种能力也许在当初并不稀奇,但是随着生活范围的不断扩大,具有神秘能力的部族在不断的与外族的通婚中,这种神秘的血缘被稀释,于是这种能力也一代代减弱,最终消失了。”青树摊开手,做了一个十分遗憾的手势,“就这样,当初的纪实故事慢慢演化成了志怪传奇。”
“我们一族的能力之所以会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是因为我们避世,始终居住在深山老林里,并且……很少与外族通婚?”凌冬至迟疑地看着他,“这样一来,种族不是会退化么?”
“是这样,”青树的眼里微微流露出一抹沉痛的意味,“我现在回想起小时候的情形,村子里的人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多了。哪怕没有天灾人祸的打击,大概也挺不了很久。或者再过几十、几百年就会彻底灭绝。”
凌冬至的眼神显得有些迷茫,“一切早已在冥冥中注定了么……”
青树耸耸肩。
凌冬至有些难过地靠着他的肩头,“青树,这世上……只剩下我们了吗?”
“我不知道。”青树的眼神也有些茫然起来,“我和青豆一直在找,从来没有放弃过。可是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迷惘,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两个人、三个人、五个人还是十个人,其实又有多大的区别呢?物竞天择,小鱼,我们斗不过天啊。”
凌冬至沉默了很久,缓缓说道:“哥,人该找咱们还是得找,找到了之后互相帮忙,家里有孩子的,咱们有基金,争取让孩子们都受良好的教育,长大成人之后有好的生活。”
青树眨眨眼,眼底泛起一抹薄薄的水光。
“不是说尽人事而后听天命么。”凌冬至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给两个人打气,“咱们还没有尽到最大的努力,就没有资格说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