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岑村已经天黑了。
姜二苗寇长峰还有大黑自然是先留岑家住一晚,好在岑家有屋有地方。
一行人到了岑家,岑铁牛开的门,招呼人进,满脸的喜色,二苗和寇长峰本说不打扰要走,也被岑铁牛热情高兴的邀进了屋,岑越还奇怪怎么不见嫂子,石头在旁跑来跑去,也不认生,喊叔叔阿叔,还高兴喊大狗狗。
“一看就是好狗。”岑铁牛说。
岑越正想问嫂子呢,就看嫂子出来了,有些发福,倒也不是胖,就是气色好,满脸红润——
“小越少扉来了?快坐,这是你们朋友?都坐都坐。”岑大嫂热情招呼客人坐。
岑铁牛说:“你嫂子知道你们要来,菜都备好了,说炒过再留那味就不好了,等你们来了现炒,你们先坐,炉子上有热水,先洗漱洗漱。”
“我去下灶炒菜。”岑大嫂卷着衣袖往出走。
岑铁牛给兑热水,拿干净的帕子。知道来人是小越朋友,那就不好睡后头屋,热情说:“睡石头屋里,石头一个人怕黑不敢睡,那屋收拾了一直就没咋动过,全挤在我们炕上了。”
岑石头在旁边气呼呼说:“爹我不怕黑的。”
“那你后头一个人睡。”岑铁牛就说。
岑石头顿时鼓着脸颊都丧了气,呐呐说:“那、那还是有点怕……不对,我要看弟弟的,弟弟害怕,我陪弟弟一道睡。”
怎么还有个弟弟?岑越想到刚嫂子模样,再看他哥,瞪圆了眼,“哥,我嫂子生了?你怎么不来信?什么时候的事?”
岑铁牛笑呵呵的,给拿了洗刷干净的木盆,兑着热水,递了过去,岑越先让二苗寇长峰洗,这边跟大哥说话。
“去年过年时怀上的,你们走后四月多就知道了,生的时候在十月,那时候秋收忙,你嫂子坐月子大伯娘和小婶来照看,能拉扯的过来,你嫂子就说不急,等过年了你回来就知道了,生孩子也不是啥大事,没得再请大夫啥的,打扰你了。”岑铁牛絮叨说。
岑越:“哥,生孩子还不是大事啊。”
“你嫂子说的,不劳动你了,我知道是大事,不过村里生娃娃没谁家还要请大夫的,你嫂子觉得怪,又说不是第一次生了,该注意的她都知道,生之前怎么补,怎么爬上,生的时候怎么生,都有经验了……”岑铁牛说道。
岑越也没法子再说,好在母子平安,都好着。
“生的可顺了,还等着你回来给老二起名字。”
岑越:“咋还是我起,你自己起。”
“你就顺口的事,别他哥名字好听,回头他的是岑粪蛋了。”
姜二苗本来和寇长峰正洗漱,听到这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岑铁牛就顺势跟弟弟说:“你看吧,你就起了。”
“我不是故意笑的。”姜二苗说。
岑铁牛:“没事没事,大过年的乐呵乐呵,我和小越闲聊。”见两人光洗了手脸,还说:“泡泡脚,等着,我去拿个木桶来,小越在家时那是挑,洗脸的盆,洗脚的盆,各是各的分开着。”
“幸好今年生了娃娃,又多做了几个新盆,小越你和阿扉用一处,这成吧?”
岑越还未说话,齐少扉开口说:“大哥,以前我和越越就用一处的,我俩用一个盆好,在家也是一个盆。”
“好好好,你们也别站着了,快洗,一会吃饭。”
岑越不让大哥忙活了,他们自己来。堂屋点着炉子取暖,上头就坐着一大铁壶,热水不缺的,大家伙在旁边各自洗了手脸,再加一些热水,倒着泡脚桶的盆,又泡了泡脚,热乎乎的。
洗漱完了,倒水、收拾,岑石头给阿叔叔叔拿棉鞋,岑越一看这还是新做的,石头说是大奶奶做的。
大伯娘做的棉鞋,宽宽大大的包后跟。
齐少扉跟石头道谢,还抬手摸了摸石头的脑袋。岑石头看了下少扉叔叔又去看小叔,岑越问怎么了,岑石头说:“少扉叔叔摸石头,好像小叔摸我啊。”
岑越:“……”
“我是学你小叔的。”齐少扉承认自己是个学人精,还捏了下石头的脸。
石头憨憨的笑。
堂屋是炉子烧的暖和,点了油灯,一桌子的菜,众人坐下吃饭,没一会屋里孩子哭声响起,岑铁牛先放了筷子进屋去,嘴上说:“对对,小越和少扉还没看到娃娃呢。”
“刚一身寒气,这会暖和了。”岑越也不吃了,好奇伸着脖子。
没一会石头弟弟就出来了,岑铁牛让大伙看,孩子如今两个月,长得硬朗,睡在襁褓中,扯着嗓子哭,那哭声震天响,岑铁牛说跟石头小时候一个样。
“是像我大哥多些。”岑越看孩子说。
那眉毛那脸型,国字脸,粗眉毛,哭声都像。
“不说随着你秀气了,就是长得像你嫂子也好些,不过男娃娃丑了就丑了。”岑铁牛说。
岑大嫂便说:“也不丑的。”
“是,跟我大哥像,怎么能丑呢。”岑越打趣了一句。
岑铁牛乐的不像话,岑大嫂害羞了些,后来换了话题,说老二名字这事。
“我抱抱成吗?”姜二苗探着身好奇。
岑铁牛当即就交给寇长峰抱着,还嘴上说:“没事没事,我家老二不认识,跟石头一样,硬朗着,不怕的。”他是瞧出来了,这姜夫郎的男人也没当爹呢。
“你们俩今年抱了,明年也生。”
姜二苗抱着小孩瞧的稀奇,寇长峰说不急,在等几年。
“怎么要娃娃还不急的。”岑铁牛说,这咋跟他弟弟一样了,被岑大嫂在旁瞪,人家第一次来做客,你说这话干啥。岑铁牛便乐呵呵不说了。
岑越说回正题,“石头是硕果累累,那老二就是五谷丰登。”
“岑五?”
“岑谷子?”
岑越:……
齐少扉跟大哥大嫂说:“越越想的应该是岑丰。”
“好好好,大丰收,这名字也好。”岑铁牛想着好,又说:“那小名就叫果子好了,跟着他哥,那什么硕果。”
石头弟弟就有了名字了,岑丰,小名果子。
吃过饭,岑铁牛岑大嫂不让客人收拾,夫妻俩是三两下收拾干净,又给客人拿了干净被子,还烧了炕,等一通忙活,上炕时,都困了。
早早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姜二苗寇长峰就穿戴好了,叠了被褥,收拾好屋子,岑越那时候还在炕上,姜二苗跟着岑大嫂说了一声,便上了车早早回了。
等岑越起来就听嫂子说,“你们那俩朋友,说是初五来接你们。”
“知道了。”岑越问大嫂啥时候回娘
岑大嫂不爱回娘家,倒不是不想她娘,只是屋里兄弟多,孩子多,去一趟要睡那儿,果子还小得吃奶,跟着弟妹嫂子挤不方便……
再加上她家日子如今好起来了,去年的时候回去,弟妹就问她张口借钱,若是爹娘用,家里急也就罢了,是弟妹的娘家要用钱,也不是什么急事。
岑大嫂拒了后,看到弟妹脸色不咋好看。不过这些事情,岑大嫂不跟小越说的。
“往年是初八过去,今年看情况,要是下雪了不好走,等雪停了再去,不急的。”岑大嫂说。
岑越就说:“要是不方便,买头牛吧。”
“你哥先前也说买头牛,只是我觉得买牛在村里太扎眼了,再等等,等几年,孩子大了,家里人多兴旺了,再买。”
岑越便不提了,哥嫂在村里生活,他们怎么舒心怎么来——虽然他不是很理解很赞同。如今有条件了,地里活重,买个牛,早买了早方便。
可也能想来大嫂想法,在村里,屋子盖成这样,那都是扎眼的大户了,哥嫂年轻辈分小些,也没个长辈——
大伯小叔家再怎么说也是分了家的。
上头没长辈,屋子大,人口少,再买牛,嫂子怕压不住,有人眼红背后搞鬼,或者背地里说什么酸话,他们夫妻受排挤。
岑越后来想,他之前的事,不管是坏的还是好的,嫂子肯定受过一些流言蜚语刁难的,所以如今才这么怕,老想着低调,随大流,孩子多一些。
在岑村住了两日,去大伯、小叔家拜了年,陪着石头、果子玩,村里日子很是安静,到了初五晌午刚过,二苗和寇长峰驾着车就来了。
岑铁牛留弟弟在住一晚,明日走,“你们现在回去那就晚了。”
“哥,没事,路上跑的快,我看天要下雪,要是下起来,那就走不了了。”岑越说。
最后岑铁牛没法子,只能送弟弟少扉上车离开了。
“过年我租了车,再过去。”岑铁牛说。
岑越道:“果子还小,要是有风雪,就别来了。”小孩子家家的,要是得了风寒,那可害怕了。
“等年中八月的时候,我派车接你们来玩。”
岑铁牛便干脆点头,“那也成,走吧走吧,路上留心一些。”
大黑在前头汪汪叫,很是威风。岑铁牛一看,倒是安心了。
车子跑了起来,大黑跑在前头。岑越和二苗在车里,齐少扉坐在外头,戴着斗笠,围着皮毛。
车厢里,岑越见二苗眼眶发红,“怎么了?”
姜二苗揉眼睛,本想说没什么,结果是哭了,磕磕绊绊说:“小越哥,我对不住你。”
“你先别哭,怎么了这是。”岑越刚就看出来了。
姜二苗吸了吸鼻子,说:“我、我没出息,我想要个娃娃了。”
“要啊,这怎么就对不住我了?”
姜二苗:“我看果子可爱,回去我嫂子也怀了,我们本来说好了,这几年不要娃娃,先做买卖,我一看娃娃可爱,我也就心动了,想要一个……”
“就这个哭鼻子?我还以为怎么了。”岑越笑了下,“没大事就好。你们想生就生,买卖的事能调开人手的,曹罗有,赵立、王勇两个也能收编,这都没什么的。”
“再说了,生了孩子,还可以请人带。”
姜二苗一听,眼睛亮了,“小越哥你啥时候也生,我跟你一道生吧,到时候咱俩娃娃能一起带。”
岑越:……
一帘子之隔,齐少扉耳朵也竖了起来。
生小孩怎么生呀。
齐少扉看了眼寇长峰,寇长峰知道的吧?但他没问,越越说这种事情不足外人道,君子自然也不能打探旁人的床笫之事。
他记得,邹长青叔父医书里有这个——
当初越越带他去府县看病,就是杜氏多添了一味药材,那书,邹长青翻过,被越越打断了,岔开了过去。
齐少扉回忆,能想起来封皮是什么样子的。
回去找找看。
“小孩子可真可爱。”姜二苗在车里同小越哥说,“要是生出来,男娃娃像长峰最好,大高个,哥儿像我也不错,眼睛大啊。”
说着说着,姜二苗就笑开心了。
岑越却想,曾几何时,二苗说起自己样貌来,都是不好看,有些自卑的,如今却觉得自己很不错,一副自信模样,寇长峰估计没少夸吧。
一路上聊天说话也不无聊,到了家时已经深夜了。
岑越留着二苗寇长峰在他家住,家里有人有热水,能早早歇着,明日再回去——
夫夫俩就留了下来。
一夜无话,早早入睡。第二天大早,吃过早饭,二苗和寇长峰就回去了。冬日里,又是过年,没旁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尤其是下雪天,家里养的羊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
齐少扉还说等开了春再养几只。
岑越:……幸好刘妈妈不在。
之后去桃源乡给两位伯伯拜了年,往后一些日子,下了两天的雪,岑铁牛没来,倒是二苗家里人来了,他爷爷奶奶阿娘爹带着三花毛豆来了。
姜大郎和媳妇儿没来。
姜二苗可高兴了,姜家人租了两辆车带的东西,还给齐家带了,打发二苗来送东西,二苗就带着三花一道过来拜访。
“一些晒干的菌子笋,我家养的猪,今年杀了两只,阿奶竟然都没卖,自家留着一只吃,还有给我拿来了,说给小越哥这儿送半扇肉。”姜二苗手里拎着篮子,后头寇长峰扛着半扇猪肉。
岑越忙让放灶屋,也没同二苗客气。
齐少扉在旁没摸三花的脑袋,只笑的很长辈做派,给三花发了红包。三花不好意思接,还是哥哥说拿着吧,她才接的。
“谢谢三少爷,三少爷新年好,小越哥新年好。”三花拿着红包说吉利话。
三人没多留,姜二苗要回家吃饭了,他是很高兴的,“去年的时候,我回家过年不是跟我娘说了几句嘛,那时候我哭着走的,我原以为我娘不爱我回去,嫌我,阿奶整日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没成想今年都来看我了,他们还是在意我的。”
姜二苗是为了这个高兴的!
岑越替二苗开心,时下里婚嫁观念习俗是一方面,可骨血也没断的,摸着三花脑袋,笑眯眯说:“要是多留几日,无聊了来我家玩,我家还有个小妹妹的,今天你们赶着回去吃饭不多留,明日来我家,我招待大”
三花可高兴了,点着头说完好,去看二哥。
姜二苗:“成,那我们明日再来。”
“小越哥我们先回了,不送了。”
“好。”
姜二苗寇长峰带着三花照旧是抄近路,走的侧门。
家里有二苗送的半扇猪肉,岑越想着吃什么,卷了袖子开始起肉,给两位姨娘送一些,问烧火的阿扉,“红烧肉吃不吃?”
“吃。”
“烤肉呢?”
“也吃。”
“酸菜涮锅子呢?”
“吃。”
岑越瞪大崽。烧火的大崽就乖乖模样,说:“越越做什么,我都爱吃的,真的。”
“……那今晚先炖个红烧肉,炒个大白菜,就两个菜,剩下的回头吃。”反正天气冷,肉能放。
时下的猪肉特别好吃,没猪骚味,肉也劲道,肉味很香的。
红烧肉炖的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尤其是汤汁,配着米饭,岑越能吃三大碗,齐少扉也不遑多让,清炒的白菜爽口,饭后还有一道点心——烤红薯。
齐少扉爱吃红薯,年年收成下来,佃农就给齐家送红薯,都是捡着个头圆品相好的送,味道是不错,干干面面的,岑越喜欢那种软一些,甜的跟蜜一般的品种。
揭开了皮,里头能用勺子挖着吃。
岑越看着红薯发了会神,想着种子种空间里试着改良改良,还有他空间里榴莲熟了,第一批果子下来——
他实在是想开壳吃榴莲,可惜没借口。
偷偷吃吧?岑越就看大崽,齐少扉把掰着一半红薯,他没咬过的地方,递过去说:“越越,我这个好甜好甜,你吃。”
“……”岑越心里呜呜哭,这还怎么偷偷吃榴莲啊。
岑越咬了口红薯,确实是比他的这个甜。齐少扉顺手接了越越手里不甜的,也没浪费都吃掉了。岑越看着阿扉吃他剩下的,再看手里甜的,便说:“等明年送货,我去北雁郡城你就别去了。”
“啊?”齐少扉懵了下。
岑越撇开了头不去看阿扉,很镇定的语气说:“你在家中好好学习,回头我给你带榴莲,这个你肯定没吃过,我给你带。”
齐少扉没答应,而是说:“我去了就没有榴莲了吗?”
“……”这个大崽变聪明了后,好像不好骗了,岑越:“也不是,那榴莲在北雁郡城,没准没有的卖,看运气。”
齐少扉道:“越越运气一向都好,肯定是有的。我可以留在客栈看书,或是去西市书店买书,备考。”
大崽是不是给他提供一个‘糊弄’思路可行性?
“那到时候再说吧。”岑越就差落荒而逃了。大崽现在可聪明了,他气不过,捏了下大崽的脸颊。
齐少扉笑了下,由着越越来。
夜里两人睡觉时,睡得是炕,齐少扉便搂着越越入怀,低头亲了亲越越脑袋,心里想,越越不好意思时,害羞时,就会故作镇定或是发发小脾气,真是明显。
那榴莲不知什么好味道,越越是千方百计要让他尝尝的。
真好。
天下最好的越越。齐少扉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多亲亲越越,好像亲已经不满足了,喜欢一个人,想着同他亲近,再亲近……
第二日姜家人来做客。
姜二苗带着鸭子来的,是在后头愁眉苦脸,再给小越哥比划。岑越正同姜阿奶寒暄客气,招呼人,后来听二苗说,他说不带了,跟小越哥不用太生分的,昨个儿送过礼了,阿奶骂他不知礼数,昨日送礼是昨日事情,今日全家上门做客,那得带上东西的,不能空手来,撵着他去买了鸭,三少爷爱吃鸭子……
那就吃烤鸭吧。
岑越下了决定。
梅香小菊烧热水,灶屋开始忙活做饭,姜二苗也躲到了灶屋中,跟着小越哥一道做饭。
后来俩姨娘也来了,抱着称心,三花同称心玩,还有毛豆,俩姨娘就跟姜家女眷寒暄闲聊。晌午摆了两桌子,吃的尽兴,说了好一会话,姜家人主要是感谢岑越和齐少扉对二苗的照顾的。
岑越说客气不必,二苗和他是朋友,互相照顾云云。
这也不是说客气话,确实如此。
后来送客离开,姜家人多留几日——难得都来了,岑越想着估计要到年过完的。桃源乡的两家堂兄弟十四日来了,留到了十五日,吃过饭,热热闹闹,十五下午就回去了。
姜家人十六日走的,寇长峰带着大黑送的。姜二苗是前脚在道上送爹娘阿奶妹子回去,后脚车子看不见影了,直奔齐家找小越哥,是一肚子说不完的话。
“他们来多住我是高兴,真的。”
姜二苗以这句话开的头。岑越不用猜就知道后头要说什么,果不其然,姜二苗开始说:“我感动还没一日呢,第二天我娘我阿奶就开始了,不是说这个就是那个,我那会还挺感动也没顶嘴,后来啊,催我生娃娃不提了,还跟长峰说要看看大夫——”
“长峰可没问题的,他好着呢。”
远香近臭,就是一家人,长辈才会絮叨许多的。
年过完了,今年雪下得不多,村民们就有些担忧,怕天气旱,有些老人抽着旱烟说:“今年地里庄稼收成,怕是保不住二了。”
“还想着二百斤呢,有个一百七八都是老天爷开眼。”
“先前谁家卖粮卖的多来着?年轻娃娃们啊,也不知道屯粮食,这不要糟了。”
“也许没到那一步。”
一月底时,刘妈妈和牛师傅回来了,两人还带了一箱子书来,说是许大人知道三少爷病好了后,找的书,让三少爷好好用功科举,郎君辛苦了云云。
岑越心想还提到了他?
刘妈妈递了书信过去。
外公写了信的。
齐少扉读信给越越听,岑越一听,信中多是说少扉病好,听到这个消息,许家人都高兴云云,之后便说,先养好身体为重云云。
信里皆是让齐少扉放松的,别急着科举。
刘妈妈在旁也听见了,此时讪讪说:“许大人还是盼着三少爷成才上进的,这不给三少爷备了许多书,原先那些书让四少爷抢走了,分家时也忘了这茬要回来,如今三少爷好了,该用得上了……”
“我知道,以前的书我都记着,没关系的。”齐少扉跟刘妈妈说。
岑越让刘妈妈和牛师傅先下去休息,这几日不用当差,尤其是牛师傅,过年时没回家,这次回来歇几日,给牛师傅放了半个月的假。
刘妈妈走后,岑越和齐少扉亲自整理了书。
“其实刘妈妈也是好心。”岑越开了个头。
齐少扉点点头,面色有几分严肃,“自阿娘去世后,是刘妈妈照顾的我,我知道她辛苦,守着阿娘去世前的嘱托,只是她不该背后在长辈们面前说你的。”
“过年时桃源乡来的堂兄,在你我面前也提点了几句,让你督促我用功上进读书。”
“如今借着外公的口,说这个。”
去年时,阿扉病好没多久,岑越带着阿扉上山烤肉,下田干农活,一块去玩,刘妈妈其实心里不满的——对他不满。岑越自然能感受得到。
但怎么说,人心复杂,你不能说刘妈妈不忠心,刘妈妈自然是忠心,一心向着齐少扉的,在她看来,三少爷马不停蹄科举读书这才是对三少爷有利的好事。
除了这方面,刘妈妈做的办的事,那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岑越跟着刘妈妈相处短,也积攒了不少情谊,跟普通雇佣关系自然是不同的,更别提阿扉同刘妈妈了。
“我知道越越你想劝我什么。”齐少扉开口,“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和你私下说的。”
岑越:“管家嘛,有时候该抓的抓,该放的放。”
“但也不能你受委屈。”齐少扉顿了顿,“越越。”
“?”
齐少扉却没再说,只是笑了下,脸上肃然的劲儿消失了。这世上人有千万,心有许多,为你好的、替你想的、帮你拿主意的,但唯独越越是这千千万万中,唯一的。
后来的后来,岑越才知道,阿扉还是跟刘妈妈聊过了,刘妈妈那一日眼眶红着,跟他来赔不是的,岑越有些惊诧,一想就知,是阿扉说过了。
“三少爷没说我什么也没骂我,郎君您可别想岔了,同三少爷生气。”刘妈妈是擦了擦泪,又是高兴又是感叹,“三少爷病好了,还记着我以前照顾他种种,其实三少爷说的也对,我不该多嘴的。”
岑越便说也没什么大事,以阿扉聪颖,明年下场试一试,就是不行,再等三年也没什么。
“是啊。”刘妈妈心里叹气,而后一笑,“也是我心急躁了些,老想着三少爷考上了做了官,我对夫人也算是尽心尽力,没什么遗憾,就能看我儿子孙子去了。”
“三少爷点了明白,我老脸都不知道放哪里。”
岑越便说:“我不是说赶刘妈妈走的,刘妈妈若是想儿子孙子,要回家了,我们送你回去。”
“不不,说开了,我倒是发现了,我是又想回去又舍不得这儿。”刘妈妈还是不放心三少爷。
岑越便笑了,说:“阿扉心里是高兴的,刘妈妈待他好,他都记得。他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刘妈妈你知道阿扉为人的,肯定不是坏心,以前那茬子今日就揭过去了,以后不提了。”
“好,不提了不提了,郎君不生我气就成,我也是糊涂了。”
后来岑越问阿扉跟刘妈妈说什么了,齐少扉倒是开诚布公,说:“我实话问的,还说刘妈妈想家了,想早早甩了我这个包袱,能跟我娘有个交代,她就能走了。”
岑越:……你这话说的,难怪刘妈妈舍不得你,听着像个小可怜。
“最后我说了,越越和阿扉是一体的,刘妈妈在俩伯伯和外公那儿,哪怕是挑个话头暗示几分你不好,我心里也不高兴痛快,如今不说开了,以后心就远了。”
“谁都不可说你不好的。”
越越明明那么好的。
岑越懂阿扉的话,是笑了下,最后两人啃在了一起——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齐少扉。
开了春后,没下几场雨,到了二月初,天气就晴朗热了起来,岑越听到庄稼汉说,今年怕是要旱一些,他也怕——
但该种的还是要种。
地里草莓先种上了。好在到了三月多时,连着下了几天小雨,庄稼汉是松快了几分,不管咋说,五月多的收成算是能下来了。
至于秋日里收成旱不旱,现在也管不到了。
今年收成别卖了,上完粮税都留着。家中有老人的,都是这般说。
果田的果子长得绿绿油油,葡萄架也修剪过了。
三月底时,邹长青到了齐齐少扉原先是在书房看书的,听小菊说邹大夫来了,齐少扉放了手里的书,就往外去,很是热情,“我去看看……”
小菊都跟不上,还在想,三少爷刚还说饿了,郎君让送了点心,怎么一听邹大夫来,走的这般快,连郎君做的点心都不吃了?
岑越到了会客院,正同邹长青寒暄,一个冬日没见,邹大夫有些胖了。
邹长青拱手,说:“家里双亲还有婶母给补的,说我年纪不小了,多补补……”他如今是回去一趟,家里人都热情,就是他父亲对他也嘘寒问暖。
“邹大夫,你可算是来了!”
齐少扉迈着步子,热情洋溢,就差去握邹长青的手了。
别说岑越觉得不对劲,就是邹长青都愣住了,这、三少爷又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37:谁说越越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