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求助
哗啦!——
砖墙稀里哗啦散落一地,曲成溪滚倒在地,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蚀骨的恐惧和震惊让他手脚发麻、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着两个字“快跑”!
——沈钦!!……他怎么来了!!……
曲成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重击之下药性被猛然催发,腹中的疼痛山呼海啸般翻涌而来,那是从未体会过的剧烈的腹痛,肠子都仿佛被扯断,曲成溪指尖几乎撕破腹部的衣服,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痛得叫了出来:“啊……”
高空中的沈钦冷冷注视着下方那微小的身影,静立在空中衣袂无风自动,强大的压迫感让曲成溪汗毛倒立,只见黑暗中赤红的火焰再次凝聚在沈钦掌心,就在即将挥落的一刹那,他背后的张显忽然向前一步,猛然扬起袖子,甩出一道灵力极强的光柱!
轰!!——
灵力正中曲成溪胸口,巨大的冲击波以他为圆心轰然散开,几条街的围墙瞬间倒塌炸裂,乱石掀起冲天的烟尘,曲成溪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片羽毛,轻飘飘地飞起,然后又重重落进烟尘中,砸在了碎石里。
“他掉到哪去了!快找!!——”
翻滚的烟尘掩盖了视线,无论是杨蛟的人马还是天上的沈钦几人,都没有看到曲成溪被击飞后落到了哪。
项超有点埋怨的看了张显一眼,心道左护法也太贪功冒进了。
“是属下急躁了。”张显躬身向沈钦赔罪,沈钦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曲成溪被击飞了到了几条巷子以外,起初的几秒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然而几秒后,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腹中炸起,曲成溪捂住肚子滚倒在地,痛得蜷缩起身体。
本以为,大婚当夜就是诀别,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那个让他恨入骨髓又避之不及的人,却不曾想,在这距离燕都几千里外的江南,在腹痛发作的正当口,沈钦竟然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为什么他总能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找到自己?为什么自己总也逃离不了他的手掌心!
——我不要回去!
与其再被囚禁、被占有、失去自由,他还不如去死!
颈侧的长发已经全被汗水浸透,曲成溪拼尽全力翻身撑起身子,他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腹中极致的绞痛让他几乎晕厥,但是求生欲让他用仅剩的力气单手按着小腹,另一手抓着地一点点往前挪。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天上那极具压迫感的灵力骤然下坠,沈钦已经落到了地上,和大队人马一起向他的方向搜寻过来。
“你在巷子里是吗,我看见你了。”
沈钦温柔的浅笑声骤然炸响在曲成溪脑海里,清晰的仿佛就在他耳边,曲成溪浑身剧颤——灵力传声,说明沈钦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
跑不掉了。
肚子里忽然像是被拧毛巾一样剧痛抽触,曲成溪猛地捂住肚子咬住牙关,压抑的低吟却还是从齿缝中溢了出来,他这辈子从来都信命数由自己的掌握,哪怕遇到什么都难不倒他,而这一刻,他却终于感觉到了彻骨的绝望。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小时候乞丐一样的苟且偷生,长大后违背天性手染鲜血,一生坎坷,一生束缚,到最后不得好死……
原来我这辈子,一时半刻的快乐时光都没有过。
掌心运起翻滚的灵力,曲成溪闭上眼睛,只要一巴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一切就结束了,转世或许还能投个好胎。
然而就在他抬手的一刹那,手背忽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按住了。
“这不是阿漾吗?”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曲成溪一抬头,看到了萧璋的脸。
萧璋若无其事的握住他的手腕,蹲在他身边冲他微笑:“江南这么大地方,你我又碰巧选了一条路,岂不是说明有缘?”
曲成溪的瞳孔剧烈颤动起来。
“一小会儿不见,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萧璋摇头,“啧啧,离了我果然不行。”
曲成溪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几乎只剩下气音:“带我走……”
萧璋俯身压低声音:“可是刚才不是还说关我屁事,与我何干呢吗。”
曲成溪的手指抖动着,手背上青筋崩出。
萧璋眸色深邃笑眯眯地注视着他,对身后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置若罔闻:“你求求我,我就带你走,好不好?”
能让他热脸冷屁股的也就只有屈漾了,但是他不会三番两次的贴。
他被屈漾嫌弃、被甩掉,却还火急火燎地找寻过来,确实是因为在意。但是如果屈漾当真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把他当个跑腿的工具,那他也不会再流连和纵容。
世间缘分难得,但若始终是一厢情愿,这缘分不要也罢。
萧璋不知道屈漾会作何反应,他只知道这美人是个极其高傲的性格,多半是会……
“求你……”
萧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曲成溪艰难地仰起头看向他,颤声道:“求你……带我走……”
萧璋猛地呆住了,曲成溪那双平日里魅惑妖艳的乌黑瞳孔里全是痛色,眼尾都染上了红,浓密的睫毛都被汗水打湿,眼底氤氲着颤抖的水光,面色苍白如纸,只有嘴角的一抹鲜血红得妖艳,他颤抖着,第一次将将骄傲抛在了地上,将柔软易碎的内里展现在萧璋面前,寻求他的帮助。
萧璋再不多说什么,一把搂住曲成溪的腰,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膝弯,稳稳地将他抱了起来:“遵命。”
“最后一条巷子!快!他肯定就在这!”
大队人马涌进小巷,忽的,一阵呼啸的风猛然吹过,所有人不约而同下意识挡住了脸,就连沈钦都眯了一下眼。
再睁眼时,面前的小巷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碎砖,和一地残血。
***
通外城外的小路上,一个身影刷的穿过树林,怀里像是抱着一个人,速度却快得几乎成了一道风。
“唔!……”曲成溪在萧璋怀里痛苦地扬起脖颈,用力地掐着肚子,额头上大汗淋漓,那平坦的小腹被他压得几乎凹陷下去,他却还嫌不够,双手在腹部拼了命的顶按,几乎要把腹部的衣服都扯烂。
萧璋腾不出手阻止他,只能把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哄孩子似的低头哄他:“坚持一下阿漾,马上就到了。”
曲成溪在剧痛中颤抖着抬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湿润的水珠,那虚弱的模样几乎让人心颤:“你要带我……去哪……”
萧璋看着他发红的鼻尖,心里一动:“把你拐回家当小媳妇。”
曲成溪死死盯着他,狭长妩媚的眼睛逐渐越来越红,竟然溢出了一声呜咽:“嗯……”
萧璋没想到他这么不禁逗,赶紧解释:“我说着玩的!”
“疼……”曲成溪忽的挺起腰,一把抓住萧璋的胸口的衣襟,左手不要命似的戳进柔软的小腹深处,几乎带了哭腔,“肚子好疼!……”
剧烈的疼痛在腹腔搅动起来,和之前的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像是被无数的利爪疯狂的撕扯肠脏,被无数带刺的利刃同时捅穿,又带着血肉拽出来,药性又发作了几分。
曲成溪疼得在萧璋的怀里控制不住的痛苦的扭动挣扎起来,双手拼命抵着肚子辗转呻-吟,他的长发湿漉漉地粘在冷汗淋漓的颈侧,指尖几乎刺破腹部的衣襟戳进肚子里。
萧璋心下焦灼,他当真是看不得美人受罪,周身立刻升腾起一圈温暖的灵力将曲成溪团团围住,低头柔声安慰着:“用灵力暖暖就不痛了,乖,一会儿就舒服了。”
温暖的灵力从全身灵穴渗透进身体,安抚住了腹中翻搅的躁动,曲成溪只觉得那撕心裂肺的腹痛又像先前那次一样在萧璋的灵力灌输下逐渐缓解了下来。
江南城的灯火被逐渐被抛在身后,曲成溪越过萧璋结实的手臂,看到了方才激起的硝烟已经离得很远了,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散在夜色里的薄纱。
曲成溪精疲力竭的靠在了萧璋的胸口上,呼呼的冷风吹过他的脸颊,传来细小的剐蹭刺痛感,而他的嘴角却虚弱地勾了一下。
——我还活着。
他贪婪的感受着五感中一切有关自由的感受,听着萧璋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只觉得那胸口还是硬得像铁板,却没来由让他安心。
真是奇怪,一天当中两次有了这种感觉,第一次是早上刚醒来躺在他的臂弯里时,一次是现在。
明明认识不过一天,却好像熟识了很久似的。
这世间真的有缘份这种东西吗?为什么自己屡次三番的想要离开铁板鸭,最后却总会再和他走到一起。
铁板鸭还是只有骨气的铁板鸭,如果不是自己服软,他还不救了?曲成溪在心里无声的哂笑了一声,瞧把你能的。
腹中又开始隐约绞痛起来,曲成溪知道此刻药效只是被灵力暂时缓解,休憩也只是短暂的,可他却不愿想,因为此时此刻身侧的温暖是真实的。
他疲惫地闭上眼枕着萧璋的胸口,任由那暖烘烘的灵力的包裹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也不想动。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