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初吻
噗通!
躯体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冰冷的水流就扑了上来,像是用冰做的毒蛇一样,寒意迅速包裹住了他全身,钻入他的骨缝,渗透他的每一个毛孔,将他向下拖去。
曲成溪挣扎起来,可腹中撕心裂肺的绞痛让他根本无法用上力气,刺骨的水流冲进鼻腔,他的头顶被水流没过,一瞬间,什么声音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布似的听不清了。
大口大口的气泡从他的肺中被挤出来,它们飞快地向上游去,像是被从笼中放出来的鸟,而曲成溪却在不断下坠,他伸出手,看着上方的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就是这样了吗。
……也罢。
曲成溪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任凭自己的身体像是羽毛一样向下坠落。
他这一生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微不足道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倒也……忽的,无数的画面从面前飞速的闪过,到了最后曲成溪的脑海浮现出一个人,那人被包裹在金光之中,逐渐显露出来,冲着他露出灿烂的笑,曲成溪惊讶的发现那竟然不是沈钦,而是萧璋。
真奇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什么想的会是他……
笑成那样,傻不傻……
鬼使神差的,曲成溪又挣扎了一下,想要努力游起来,然而肺部已经传来炸裂似的疼痛,与腹中的剧痛交织在一起,他实在坚持不住了。
哗啦!!——
一个人从上方一跃而入,激起巨大的水花,水波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曲成溪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感觉自己被一只手猛地抓住,那只手力气太大了,一下子就把他拥入了怀里,两人之间的水流都被挤压走,他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紧紧搂住,紧接着,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一口空气猛然灌入了他痉挛紧缩的肺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天了。
耳畔传来隐约的清脆的鸟鸣,曲成溪侧头看过去,看到了熟悉的窗户,是他自己的屋子。
肚子里的疼痛已经消散,他听到旁边似乎有声响,一抬眼,之间二虎正在吭哧吭哧地给他打扫屋子。
曲成溪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动了动被子。
二虎一个激灵回过头:“啊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曲成溪的声音还有些哑,乌黑的眸子盯着他,“是你把我救上来的?”
“我哪有那个胆子呀!”二虎笑着摸了摸头,“是萧璋!你被拉走之后他立刻嘱咐我这两天要照顾好你,他回头给我两粒金豆子,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奔罗长老,说他要替你。”
曲成溪的瞳孔颤动了一下。
“罗长老那个老混球你也知道,肯定不同意,结果你猜怎么着?萧璋说他愿意用两倍的时长替你,罗长老冷笑了一下,说了声那你可别后悔,萧璋说他绝不后悔,然后扭头就冲到冰窟洞去了。”
二虎用抹布擦着曲成溪的桌子:“你被他扛上来的时候脸都青了,我还以为你没气儿了呢,没想到萧璋给你渡过去了些灵力,你缓了两天还真缓过来了。我都做好准备要联系你们门派的长辈了,哎对了,你们天源派现在是谁主事来着?”
曲成溪掀开被子跳下床,二虎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你去哪?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下地!”
“萧璋回来了吗?”曲成溪踉跄地推开了门,“我要见他。”
萧璋刚回来没几个时辰,正在隔壁的屋子里躺着。
曲成溪推开门,只看见被窝鼓着,轻轻起伏。萧璋是个精力过剩的,平时不是在骚扰曲成溪就是在院子里搞练习法术闹得鸡飞狗跳,几乎从来没有大白天在被窝里安安静静躺着的时候。
“他发烧了,也在休息呢,你小声点,他可能在睡觉。”二虎在曲成溪身后小声道,曲成溪点了点头走了进去,二虎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曲成溪紧盯着萧璋的床,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了好几秒,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呼出一口气,轻轻地走到了萧璋的床边。
鼓鼓囊囊的被子边缘露出萧璋的脸,他英俊的眉眼微蹙着,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曲成溪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
很烫,像是烙铁似的。
怎么这么傻,泡在冰水里两天谁能坚持得住?
萧璋温和的呼吸轻轻吹在他的胳膊上,曲成溪的心里忽的翻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辈子,好像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过,他只觉得耳朵发红,心脏狂跳,下一秒几乎慌乱了起来,他抬起手转身就想走,却忽的听到了一声微弱的:“阿漾?”
曲成溪的动作猛地僵住了,顿了两秒,他转回身来,面无异色地道:“醒了?”
萧璋看着他,忽的弯起了眼睛:“你来看我了。”
“我没让你救我。”曲成溪坐下来,侧过头不去看他。虽然尽力保持着平淡的表情,那一瞬间萧璋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些局促的味道,这表情出现在铁石心肠的曲漾脸上简直太稀奇了,萧璋心里简直开了花,轻轻咳嗽了两声。
“是啊,你那么厉害,当然不需要我……”他滚烫的掌心搭在了曲成溪放在床边的手上,“可是我需要你啊。”
曲成溪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那温度烫到了。
“阿漾……”萧璋发着烧,声音沙哑,然而那吊儿郎当的腔调加上虚弱的气音,竟有点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我好难受……”
曲成溪猛地起身:“我去给你找凉毛巾!”
萧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天知道他一个病人是怎么抓得那么精准又有力的:“不用毛巾,你帮我按按头就行……”
曲成溪坐立难安,他总觉得他俩之前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这种感觉他没法描述,但是总觉得正常的“朋友”之间是不会这样的。
萧璋会让二虎给他按头吗?想想那场面曲成溪就觉得辣眼睛,那是必然不会的。那为什么他会让自己帮他按?……这种感觉,几乎有点暧昧了。
萧璋目光炯炯的看着曲成溪,眼底像是有微光在闪,曲成溪受不了他那样的注视,终于决定落荒而逃:“我去给你找药!”
然而就在他离开床的那一颤那,萧璋忽然闷哼一声:“唔!……”
萧璋捂住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整个人向着曲成溪的方向蜷起身子颤声道:“头好痛……”
其实心里多半知道萧璋是故意的,曲成溪却还是忍不住坐回了床边:“哪疼?”
“这里……你伸手……是这里,哎对对对对……”
曲成溪被他抓着手指头,就这么被他半强迫的,给他揉起太阳穴来,萧璋就像一只得了便宜的大老虎,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你根本就头不疼对不对。”曲成溪叹了口气。
“谁说的……疼死了。”
屋外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来,曲成溪低垂着眸子,感觉阳光洒在自己的睫毛上,像是撒上了一层金色的细绒,连同着下方的萧璋似笑非笑的脸都被笼罩上了金色的光晕,那柔软的颜色让整个空间都安逸起来,就像一副缱绻的画。
曲成溪竟有些恍惚,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任务,他那时刻不停运转的大脑在这一刻完全放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
下方的萧璋舒服地哼唧着,一边看似不经意的在枕头上乱动,没几下就把脑袋蹭到了曲成溪的大腿上:“头疼,得靠着点儿什么。”
曲成溪猛然回神,一低头就和萧璋四目相对,萧璋似乎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冲他一笑:“阿漾,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得真好看。”
仿佛烟花在心底猝然绽放,酥麻的感觉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曲成溪发觉自己施加在脸上用来掩饰容貌的咒术似乎在萧璋的眼里根本不存在,又或者根本无论自己是什么样子,萧璋都会这样真心地赞美他。
这是为什么呢。
曲成溪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困惑的当头,忽的,他彻底僵直住了,因为萧璋抬起手,手指轻轻地划过了他的嘴唇,压低声音道:“还有,你这里好软。”
……
“郎中!怎么样!”
无数的银针扎进榻上曲成溪的周身大穴,老得看不出年龄的郎中正在急迫地忙前忙后,一旁是心急如焚的张显。
曲成溪看起来却并没有半分好转的样子,整个人依旧神智昏迷,冷汗不住地从颈侧滑落,手指无意识的抓按着腹部的衣服,神色痛苦至极,不住的溢出呻-吟来。
“这毒实在是凶险,怕是难……”老郎中搭住曲成溪纤细的手腕连连摇头。
张显急的声音都变了:“那怎么办!您能不能治且不说,能不能先给他止痛!”
老郎中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只有两成把握,容我再试试。”
*
作者有话要说:
萧璋:还得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