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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屹一股脑说完,又下意识咬了咬舌头,“不是——我是想问,你公司的事解决了吗。”
“嗯。”隔着手机,江濯回道,“怎么了?”
方清屹也不知道对面有没有听到他那句“矫情”的私奔,他抬手揉了揉额头,过了一会儿,回了句“没怎么”,又说,“没其他事了,你忙吧。”
和方洪吵了一架昏了头,冷静片刻后方清屹才反应过来,就算他能什么都不管一走了之,可江濯不能,江之荣还指望这个唯一的儿子能够子承父业,光耀江家的门楣。
方清屹自是带不走江濯,放圈里谁能同意自己的儿子找了个同性恋人,更别说江濯还是家中独子。
他这是要断老江家香火,江之荣自是不会同意。
暗自喟叹一声,方清屹决定不再继续自寻烦恼,他从前哪里会想这些,能让他这般苦恼的,江濯是独一份。
江濯天色渐黑时回的公寓,彼时方清屹正在厨房里叮铃哐啷地一阵忙活,听到门口传来声响,歪了下脑袋说道:“回来得挺及时,再晚点你就只能吃我吃剩的冷饭冷菜了。”
他说着侧身看到江濯正在玄关那儿换鞋,便靠着台面洗了手,随后走过去,帮人把羽绒服外套脱下。
方清屹的厨艺虽说不太好,煲的汤味道还算过得去,鸡汤里放了几味珍贵药材,有些微苦,方清屹自己喝了一碗,觉得不太习惯,但还是将剩下的半锅汤通通盛给江濯,说是给他补身体。
江濯没拒绝,端着小碗喝完了方清屹盛的汤。
两人用完餐,方清屹快速收拾完桌面,他将碗筷丢进洗碗机,便拉着江濯去浴室洗漱。
几天的照顾,方清屹早就得心应手了,江濯伤在右手,左手又不方便,这两天早出晚归,下巴处冒出短短一截的青色胡渣,不算邋遢,就是和他平日里干净利落的形象有些出入。
挤上一圈剃须泡沫,便让江濯靠在盥洗台边上,方清屹微微低着头,神情认真地沿着下巴边缘一点一点刮着,他的动作很慢,像极了做雕塑的工匠拿着一把锋利的刀片,细心雕磨着他的艺术品。
约莫是方清屹速度太慢了,外加这人将整个身体都靠在江濯身上,没一会儿,被摆弄的alpha动了动嘴唇,问道:“还没好吗?”
“别动。”方清屹捏了下江濯下巴,固定住,嘴角悄悄翘起一点弧度,“小心刮到肉。”
江濯不动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左手虽然笨拙,但江濯其实完全可以自己来,方清屹耐着性子的帮助对他诱惑力太大,以至于一向沉着冷静的alpha有了想被偏爱的私心。
手动剃须刀刀片锋利,对着江濯,方清屹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他一寸一寸缓慢地精雕细琢,过了好半晌,才打湿洗脸巾擦干净白色的泡泡,旋即恶作剧般隔着短裤拍一下江濯的屁股瓣儿,桃花眼含着笑,“好了,出去吧。”
“……”江濯打着石膏的手还挂在脖子上,神情一愣,随即面色阴郁地钻出浴室。
方清屹洗得快,十几分钟后从卧室里出来,晚上没什么事,俩人便窝在沙发里找了部爱情片消磨时间。
爱情片剧情过于拖沓,没看一会儿,方清屹便开始打盹,昏昏沉沉之际,听到江濯附在他耳边,说是临时有事明天要和江之荣出趟差。
方清屹迷迷糊糊地,听了这话瞬间精神了许多,他眨了眨眼睛,也没敢多问,心想上回他们俩当众出柜的事。在江家可是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最终被压下。
手伤还未好,方清屹觉得江濯嘴里说的出差,未必可信,而且“鼎江”是要倒闭了吗,非缺江濯这个才上大一的“童工”。
“去哪?”方清屹问。
“琅海市。”江濯回道,“鼎江疗养院的项目。”
琅海市离京市直线距离大概两千多公里,还是个大项目,陪江叔叔出差,恐怕得去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江濯似乎也没必要骗自己,方清屹点了点头,伸手圈住江濯的脖子,眉眼间淡淡映出几分不愉:“……怎么突然跑那么远出差?”
“嗯那边有项目。”江濯回。
“你的手没事吧?医生说了这段时间要静养。”方清屹多少有些担心江濯恢复的情况,“记得不要碰水,外出人多的时候要注意,别和人碰着了。”
“好。”江濯又回。
方清屹听着江濯嘴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字,又看了一眼那张雷打不动的冷脸,不免气得想揍人,最后气呼呼地在江濯嘴上咬了一口,说道:“应酬不许喝酒,还有,别给我勾搭不三不四的omega。”
听着这话,江濯晃了晃神,最后还是惜字如金地回了句“好”,弯腰去亲一脸愤愤不平的方清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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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濯出差的这段时间,方清屹也没再给自己休假,按部就班地回“方信”上班。
约莫是方洪的那番话点醒了方清屹,作为方家的一份子,他的确没办法什么事都置身事外,大厦若倾,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者,方清屹也不想因为自己,让方洪去找江濯的麻烦。
自那日之后,工作上的事方清屹便多上心些,该去的酒局一个不落,又和赵则四处奔波,谈合作拿项目,认真研究起来“方信”的业务模型。
一次两次地,方清屹自然也发现了赵则工作上的短处,赵则作为一名职业经理人,向来只关注业绩,他以工程大小分项目,将利益摆在第一位。
作为商人,这么划分在情理之中,但比起正统意义上的“设计师”,多少丢了些许所谓的“艺术”情怀。
这也是“京研”设计团队和“方信”最大的区别,前者更看重设计的艺术性,后者只在乎设计的功利性,怪不得“方信设计”这几年连年亏损,指导方针都不对,还怎么打市场。
方清屹想明白这点,便也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和赵则提出来当前公司的短板。
赵则那家伙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自然是一点就通,他也十分同意方清屹的看法,没过几天便整理出了新的方向,着手规划起接下来承接几个政府的半公益项目,扬言要重新塑造“方信”的市场形象。
搜罗着近半年的政府项目,挑挑拣拣地,两人最终决定从宁市“艺术馆”设计招募入手。
“宁市”作为艺术之都,这个项目自然是香饽饽,“方信”从年中便开始接洽,只不过当时等级从属B级,不归赵则和方清屹亲自负责。
俩人一拍即合,当即联系了相关负责人。
负责洽谈的是宁市文化旅游局的副局,方清屹难得正经,当天西装革履的出席,收了平日里玩世的模样。
杨副局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儿,穿着一身中山装,他和来访几人一一握手,又对着方清屹叹了句“后生可畏”,一副清风正骨的模样,着实让人瞧不出几分真几分假。
这种时候,赵则的“滑头”倒是有点作用,几番回合下来捧得那杨副局露出七分满意的笑容,乐呵呵地说这个项目交给“方信”,他十分放心。
“对了,赵总,小方总。”杨副局身旁的秘书接话道,“关于新艺术馆的设计,我们专门从国外聘请了艺术顾问,晚些时候会邀请她来馆里,有时间的话几位可以一起聊聊大致方向。”
这般好事,赵则自然没拒绝,侧身看向方清屹。
见方清屹点头,赵则笑着指了指一旁设计部负责人,回道:“正好我们设计师在,大家聊聊方向,更容易确定您方的需求。”
洽谈地点在旧馆,结束一番谈话,杨副局提议几人可以先参观一下艺术馆的馆藏,有专业的讲解人员。
说完老头儿便带着两名下属先行离开,说是还有工作,留下一旁的陈秘书陪同。
赵则几人因为工作推脱不开,但方清屹对参观展馆可是一点儿兴趣没有,他装了一上午这会儿实在难受,便和赵则说自己在宁市约了人,想先一步离开艺术馆。
那陈秘书听完倒是尽职尽责,恭敬地将方清屹送到了展馆的室外停车场。
他是坐公司的商务车来的宁市,司机这会儿正在楼下候着,见小老板出来,手脚勤快地驾驶座上钻出,给方清屹开门。
外头正在下大雪,方清屹也没多啰嗦,和陈秘书道了谢,他正准备上车,便听到不远处园区的入口处,传来车引擎的声响,没一会儿,一辆文化馆的公务车在车位上停下。
“勤老师。”陈秘书也瞧见了公务车,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伸手替里头的人开了车门,说道:“这么冷的天气麻烦您跑一趟,着实辛苦您!”
“陈秘书客气了。”勤梦雁不疾不徐回道。
蓦地,方清屹顿住脚步,神情一滞,循声看向那车里的人。
作者有话说:
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