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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修)

罪羊 东北北 2742 2024-01-06 10:45:15

阮余回了房间,从里面上了锁。

他无视了丛向庭,也无视了厨房一地的玻璃渣,坐在床边后感觉胳膊有点疼,低下头才看到一道红色的口子。

并不深,很细,没有冒出血珠,只显露出皮肤下的红色。

没多久,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应该是丛向庭出去了。

阮余躺在床上,愣愣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枕头旁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陈奕西发来了快递单号。

-快递员已经取走了,明天就能送到。

阮余回复了[谢谢],关了手机。

太阳从西边落下,又从东边升起。阮余躺了一夜没合眼,丛向庭也一夜未归。

早上阮余坐在客厅等快递,快中午快递员打来电话,问他下午在不在家,快件一会儿送到。

“六点前能送到吗?”阮余问。

快递员应该在拣货,声音忽大忽小,随口说:“应该没问题。”

“好的,谢谢。”

到B市最晚的高铁出发时间是八点,如果六点前送到就赶得及。

阮余坐在客厅,不确定丛向庭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碰到快递,如果碰到怎么办。

丛向庭的反应超出了预期,让他罔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应对。

好在比起丛向庭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先响起的是门铃声。阮余立刻去开门,从快递员手中接过文件袋。

他撕开密封条,倒出里面红色的户口簿,只有一页,户主写着阮余的名字。

“谢谢。”阮余关上门。

他侧头看了眼厨房地上的玻璃渣,此刻正好是太阳落山的时间,柔和的夕阳笼罩在大地上,将屋内烘成暖黄色,甚至玻璃渣都发出微微闪光。

没有多停留,阮余拿了手机转身推门走出去。

电梯等了好几分钟才上来,旁边就是消防通道,门开着,能看到楼梯台阶上扔了一地的烟头。

应该没有熄灭多久,因为站在电梯口阮余都能闻到浓浓的烟味。

叮——

电梯门打开,里面没有人,阮余走进去。

他低头在手机上查询高铁票,余票只剩二十几张,但因为信号不好,点击预订后一直在转圈,跳转不到下一个页面。

心中出现莫名的忐忑,阮余轻轻皱着眉,这时电梯到了一楼。

他尝试重新订票,前面左拐就是单元楼大厅,走出去几十米就能看到小区门口。

订票系统还在卡顿,手机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显示只有一格,可能得走出去才能恢复。

这个时间应该很好打车,阮余抬起头走出电梯口,却在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物业在单元楼大厅在门口旁摆了沙发,平常一般多是带孩子下来玩的家长或者下楼聊天的老头老太会坐在这里。

一夜未出现的丛向庭绝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他却偏偏坐在沙发上,悠哉地戴着耳机,闭眼微微往后靠这,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身后另一部电梯开了门,有住户从里面走了出来,奇怪地看了眼挡路的阮余,侧身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丛向庭都没有丝毫反应。

这让阮余增加了点信心,就这么走过去,不会被发现的。

只要丛向庭不睁开眼睛。

他迈腿朝门口走去,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电梯向上升时钢缆被吊轨拉动的摩擦声。

走到中间,阮余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不安,攥紧手中的户口簿,原本安静的丛向庭却在此时倏地睁开眼,直勾勾看向他,勾唇笑了下。

那一刻阮余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没等反应过来,丛向庭像野豹一样从沙发弹起来,快狠准地扯住他的胳膊往回拖。阮余的惊呼声还没喊出来,坚硬无比的手掌就覆盖上来,紧紧捂住他的嘴。

阮余看不到丛向庭的表情,但身体完全反抗不了,无论怎么挣扎,还是被丛向庭巨大的力量轻易拽进了电梯。

他心中生出几乎灭顶的恐慌感,以至于一时间都无法呼吸,瞪大眼睛,完全记不得丛向庭是怎么将他带回楼上,又是怎么用力摔进沙发里的。

阮余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并不疼,却怎么都爬起不来。

空气中的氧气突然变得非常稀薄,他不得不大口呼吸,嘴唇周围有点发麻,像有针在刺一样,手指也使不上力气,一直紧攥的户口簿掉落在地板上。

这时头顶传来丛向庭的声音。

“你打算去哪儿?”丛向庭捡起户口簿,冷笑了一声,“准备用这个坐飞机?”

丛向庭把阮余从沙发里翻过来,单手掐住他的脖子,身躯像阴影一样罩下来:“你他妈还想着跑呢?”

其实丛向庭没有用力,可阮余却像被禁锢住脉搏一样,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濒死。

他发不出声音,氧气似乎进不到他的血液当中,不论怎么努力呼吸都还是不够。

他甚至听不清丛向庭的声音,也看不清他,眼前变得模糊一片。他好像是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染湿了鬓角的短发。

丛向庭的身体顿了一下,那一刻眼中出现了不可置信和难以察觉的难过。

也许是阮余一直以来伪装得太好,让他甚至都快忘了阮余也是个会生气会哭的人。

丛向庭站起来,怒不可赦地将茶几踹倒,仿佛被困的雄狮,满腔怒火却又发泄不出。

是啊,是人就会有脾气,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因为这件事?

为什么!

客厅能砸的几乎都被砸了,等目光所及变成一片狼藉,丛向庭转过身才发现阮余的不对劲。

他本来正在剧烈起伏的胸膛忽然滞住了,不顾地上的碎片扑在沙发前,用掌心捂住阮余的口鼻,语气焦灼地说:“慢点呼吸,慢点,不要张口......”

阮余脸上惨白一片,眼神发直,急促而又粗重的呼吸声被丛向庭捂住,胳膊从沙发边缘垂下去,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在抽搐着。

他要死了吗。

死亡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

丛向庭在地上翻了几下,找出一个拆开的文件袋,大力用掌心揉捏变软,鼓起来罩在阮余的口鼻上。

“慢一点,不要大口呼吸.....”

滚烫的气息呼进文件袋里,又被吸回体内。丛向庭用手背抹去阮余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自己都没察觉到跪在地上的大腿在轻轻颤抖。

过了不知多久,阮余的呼吸终于慢了下来,像被针扎似的麻木感也慢慢从面部和四肢消退。

丛向庭拿开文件袋,用手摸了摸阮余的头发,视线很低地看着他。

刚刚几乎被毁灭的屋内此刻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仿佛静止,他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阮余额前的头发全被汗打湿了,像是生了场大病,一时间还无法恢复力气,只能侧头看向丛向庭。

丛向庭看起来同样狼狈,脸色很难看,眼里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似乎从知道阮余在B大后就没消失过,头发乱糟糟,衣服也两天没有换过了。

他不知从哪沾染了一身的烟味,很难闻。手上出现好几道伤口,是刚刚在地上找文件袋时被碎片划伤的,有一道划得比较深,现在还在流血。

“阮余。”

丛向庭只低低喊了一句,就没再说别的。

他和阮余对视了很久,沉默站起身,弯腰将阮余抱回房间。

他看起来累极了,给阮余盖上被子后就走出了房间。

丛向庭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有人来敲门,可能是邻居给物业打了投诉电话,上来询问情况。

把人打发走后,丛向庭开始收拾残局,但因并不擅长打扫,中途好几次都因自己的笨手笨脚而把扫把摔在地上,气得铁色铁青,过几分钟后再颓丧地重新捡起来。

他把所有砸坏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茶几太大放不进去,但表面的玻璃已经都碎掉了,就搬到楼梯间,让物业明天来处理。

等把厨房地上水杯的碎片也收拾干净,时间已经很晚了。

丛向庭把沾了汗和血的衣服也一起脱掉扔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进阮余的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阮余躺在床上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慰,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梦里也受了欺负。

丛向庭站在床边,注意到阮余胳膊上有一条很细的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可能是阮余肤色偏白,所以看起来非常碍眼,像艺术品上出现了瑕疵。

丛向庭没有吵醒他,出门去了楼下的药店,买了碘伏和棉签。

出来后,他拐进包子店。等再出来,忽然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烦躁,可身上没有带烟,只能再折返回去买烟和打火机。

站在便利店门口,丛向庭低头点了烟,下一秒从干燥的嘴唇中吐出白烟。

他以前没有烟瘾,只有无聊才会抽两口,但现在却止不住,必须靠尼古丁才能安抚住体内躁动的血液,好让自己不至于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一根烟终了,丛向庭散了散了味才上楼,回到变得空荡荡的房子。

他看了眼时间,推开次卧的门,叫醒了阮余。

刚醒来的阮余眼里有些迷茫,似乎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

丛向庭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有些湿润的头发,低声说:“去洗个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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