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惟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熟门熟路进了家小酒馆,店内除了舒缓轻柔的音乐声,只有吧台站了两三个服务员。
其中一个推开身后的暗门,带着他穿过长廊,乘坐电梯往下走了一层,随着电梯门开,暗藏玄机的酒馆赫然是一座地下拳馆。
引路人把齐惟送到包厢外,双手合在腹前颔首离开。
齐惟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歪在沙发上的吕博,跟某个满脸焦急的赔钱货,魏航。
一看到这个倒霉催的,立马明白今天是个什么局,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诶,哥!你别走啊。”
魏航急死了,想拉又不敢拉他,局促又谄媚道:“好长时间不见,我哥又帅了,嘿嘿。”
“别瞎扯淡,让开。”
“哎呦哥~我,我今天特地让卢哥他们约您出来散散心,最近寰宇那么忙,你也该出来放松放松,我说的对不,博哥。”
收到求救的吕博只能跟着附和,无奈地给他使了个眼色,表示他也是被迫跟过来作陪。
齐惟明白魏航在打什么主意,不是缺钱了就是闯祸了,找他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推开黏在胳膊上的手,半点好脸色也不给,冷声说:“你当我像舅舅一样好糊弄,别给我装,有屁快放,别磨磨叽叽像个娘炮样扭捏,看着就碍眼。”
“是是是,哥你先坐我给您倒杯水。”
“德行,赶紧说,这次又要多少钱,先说好了,超过六位数的没有,找你爹去。”
魏航一下子就紧张了,眼睛频频看向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进来。
看他这副模样,齐惟料想这次事没那么简单,厉色道:“魏航,你给我说实话,这次惹什么事了!”
魏航吓得一哆嗦,膝盖发软地差点跪地上,哭丧着脸说:“哥,我,我没有,真的就只是想约你出来玩,不为别的……”
后面的话渐渐没了底气,齐惟没耐心,抽掉嘴里的烟扔他身上:“别给老子玩虚的,犯什么事,说!”
“我……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我被人坑了2000万,那是,那是我妈放我这儿的钱,昨天她找我要,我拿不出又不敢回去,要是被我爸发现我就惨了,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没有办法了。”
齐惟设想过这小子无非就是小打小闹,再不济最多也就几百万,现在开口就是2000万,是真把钱当数字,一点概念都没有。
“站好,给我把事情说清楚,要是敢漏一点,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齐惟让魏航把事情从头到尾讲明白,听到他只跟那人见了几面就把钱转过去,再也忍不住了。
火冒三丈道:“你是傻逼还是蠢货,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2000万你他妈眼睛都不带眨的就转了,你当是200啊,艹,怎么不给我转这么爽快?我看你这里头装的都是粪!”
魏航委屈道:“我听他说回钱很快,然后他真的缺了点资金才找我一起投资,还说我只用出这么点就能拿百分之五十,我心一动就转了,谁知道后来他人就不见了。”
齐惟气地往他头上用力敲了两下,骂道:“这么好赚钱的机会他妈轮的到你小子,我看你是打游戏玩蠢了!”
即使再不争气,那也是他弟,齐惟做不到眼睁睁看这个蠢货被骗。
“吕博,这事你也知道?”
吕博挠挠头:“也就比你早一点,还是大龙告诉我的,先说好,我就是被拉过来凑数的,齐少,我可不是站他们那边的啊。”
齐惟嗯了声,说:“那麻烦你帮个忙,找你小叔那边把款子追回来,到时候我请叔好好喝一场,该给你的费用不会少。”
“别,谈钱就生分了,都是小事。”
魏航瞧着他哥脸色稍好,提在嗓子眼的心脏任由没落下,脸色仍旧很差,颤巍巍又说:“哥,除了钱,还有我妈给我的那条项链,被我抵了……”
他说的那条是魏家祖传的祖母绿项链,早些年刚发家的时候从海外拍回来的,价值上亿,从上几辈一直往下传,在魏航还没出生时,这条项链是在齐惟手里。
项链的意义不在于价格,而在于意义,齐惟没想到他即使再蠢也不至于把这个弄出去。
齐惟顿住,下一秒霍然大怒道:“你说什么?”
魏航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哭丧着脸说:“我没想到它那么快就被人买走了,我就是想等赚钱了再赎回来……”
“我去你妈的,吕博你别拦我!今天我不把他打死我他妈不姓齐,魏航,你给老子滚过来!”
“齐少,别冲动,你再生气东西也回不来啊,小航赶紧叫你卢哥回来。”
魏航根本不敢走,缩着肩膀走到他面前:“哥你打我吧,打死我算了,链子找不回来我爸会打死我的,还如果你先把我揍一顿。”
“我呸!你当我不知道你做的什么打算,让我把你揍一顿回去再买个惨,哭哭啼啼让你老子就这么算了是吧,魏航你正当老子是傻逼,看不出你什么意思,我艹你大爷,你就是个二百五!蠢货!我今天不把你打残,你别妄想出这个门!”
齐惟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把酒杯砸过去。
偏了,正正好摔在门板上炸开花,溅起的玻璃片四溅。
徐阳坤刚进来就迎了这么个大礼,立在门边笑着拍手:“齐总威风,难怪生意做得好,只是火气做什么这么大,难道是小表弟做了什么错事,让你这么生气。”
包厢霍然安静,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在一刹那变冷,寒潮涌动。
齐惟不明白徐阳坤怎么来了,更让他起疑的是,对方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他在里面。
又或者换一种说法,徐阳坤就是在等他。
看了眼魏航,见到他闪躲的眼神,齐惟得到了答案,同时心里的怒火燃到极点。
抑制着怒气,他压低声音说:“你别告诉我,项链被他买走了。”
魏航惨白着脸点点头。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齐惟把拳头捏的死死的,恶狠狠瞪了眼魏航,转身坐到沙发上吸了口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手臂一展,搭在沙发两侧,瞧起二郎腿说:“要多少。”
“什么?”
见他还在装傻,齐惟烦了:“别跟我玩虚的,你给魏航下套不就是帮姓宋的出气,开个数,多少钱你随意,我只要那条项链。”
徐阳坤坐到他对面,说:“谈钱多生分了,两家都是亲戚,如果齐总想要直接给你就只是了。”齐惟厌恶徐阳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忍着脾气全是为了项链,一句废话也不想说。
碾灭烟头,冷声道:“徐阳坤,你要做什么最好直接说,别跟我弯弯绕绕扯幺蛾子,我没耐心。”
徐阳坤呵呵笑了,从怀里拿出卡片推过去:“东西就锁在这里,只要齐总肯赏脸跟我喝上几杯,东西我马上差人取出来送你,要是不愿意,明天东西会去哪我也就不清楚了。”
分明在逼他。
吕博看不下去,愤怒道:“姓徐的,你别蹬鼻子上脸。”
齐惟把人拉回来,目光沉沉,紧盯着徐阳坤虚伪又令人作呕的笑容,倏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昂头。
琥珀色液体从嘴角溜出,沿着下巴一路流到脖子,像条蛇一样盘旋在白皙的皮肤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惑人。
见他这么爽快,徐阳坤赞赏地鼓了鼓掌,视线从酒杯看到他打湿的衬衫领,笑道:“齐总就是爽快,魏表弟,还不赶紧谢谢你哥,今天要不是他,你的项链甭想拿回去,来来来,再把杯子满上。”
徐阳坤就是故意的,嚷着让魏航倒了一杯又一杯,足足一瓶见底还想让人送酒上门。
齐惟可不惯他,喝完最后一杯,单手用力把酒杯‘砰’地一声按在桌上,杯子底座猛然炸开,泛着寒气的冰块混合破碎的玻璃哗啦四散。
他恶狠狠用手背擦去残留的酒液,不甚在意地松开右手,被划破的伤口很快渗出鲜血。
“你他妈爱给不给,老子总有办法拿回来,现在给我滚蛋!”
顺手拿起酒瓶子砸烂,尖锐锋利的玻璃口直指徐阳坤,威胁道:“别以为我拿不回来,不信咱们走着瞧,送客!”
魏航跟吕博两人忙把人拉出去,回来的时候包厢里早就没了齐惟的身影,只剩下醉人的酒香跟藏着一丝血腥味儿。
吕博奇怪地挠挠头:“诶,齐少人去哪了。”
魏航反而没有意外,他看了眼手机,说:“我哥说喝多了出去透口气,让我们自个先回去,博哥咱们先走吧。”
“行,刚喝了酒不能开车,小航给我找个代驾,大龙这小子不管他了,准是先溜回去,不讲义气。”
“卢哥应该回去陪嫂子去了,博哥,我给你叫了代驾,马上就到。”
“行。”
心思粗条的吕博率先走在前头,完全没看见魏航紧张到苍白的脸蛋。
他的手指颤抖个没停,转头看向地上的碎酒瓶,送完吕博上车后,动作飞快地重新返回包厢,捡起地上半残的酒瓶,打了通电话。
—
齐惟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毛孔冒汗,身体发软,由内散发出的燥热不像是酒喝多了,更像某种药物引起的异常,全数集中在某些部位。
他被人下药了。
从进门起齐惟就只碰了酒,药必然是下在里面。整个包厢就徐阳坤跟他不对付,但他没有拿酒瓶,甚至连酒杯都没机会碰,全程只有魏航跟他接触过。
齐惟的面色霍然铁青,即使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就是他那个好表弟给他下的药。
杀千刀的蠢货!
咒骂着拿起桌上的开瓶器藏在袖子里,离开前,余光扫到某处的红点。
他立马把目光锁向门边的铜像,天使摆件的左眼睛散发着机械性红光,齐惟甚至能透过监控看到对面那人,欣赏着他此刻的状态。
双眸冒火,齐惟涨地脸都红了,倏地把手指插进泛光的眼球,甩手离开。
趁他现在还清醒,必须马上离开。
地下拳击馆的整体风格偏欧式,走廊两侧的墙壁跟地毯全都用着红色基调的装饰,每隔2米就有仿制名画的油画,这些落在齐惟眼里,上下颠倒,混浊不清。
齐惟跌跌撞撞地离开贵宾区,期间撞了好几个服务生,除此之外他没有见到任何客人。
不对劲,整个拳馆都不对劲。
即使身体再不舒服,他依旧能分辨周遭的一切,在看到几个黑衣人带着塑胶手套拎着冷冻箱朝他跑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沁湿了。
四肢发软,齐惟靠着栏杆大喘气,在领头人靠近他时,霍然发力把人踹飞,撞的后面那人踉跄着摔在墙上。
这一下几乎把剩余的力量全部用完。
齐惟的眼神溃散,现下看什么东西都有重影,无法聚焦身体也没法使力,意识也随着流逝的力量变得模糊。
他用力摇摇头,利用开瓶器尖锐的一端狠狠插在手心,试图恢复清醒,然而这点刺痛根本无法使他意识回笼。
一狠心,使劲在手臂上划了很长一道口子,鲜血犹如水管爆裂般喷涌,意识也清醒了几分,发现有用,他又往伤口中间扎了两下,痛的他弯下腰。
这会功夫黑衣人起来了,从腰上取出电棍砸向他,齐惟猛然起腿踢在他手腕上,夺过电棍发狠地往黑衣人身上砸,解决一个后,二话不说把后面几人全都电晕。
他踉跄着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一管药水的针剂,齐惟咬着牙一脚踩烂。
因疼痛刺激感官清醒的作用非常小,很快齐惟的意识又变得模糊了。
拖着受伤的手臂一路来到负二层,空气中的香氛味相比一层淡了许多,看来为了对付他,徐阳坤是真下了点功夫,竟然跟整层都放了药。
齐惟的衣服湿得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间,靠着铁架打开手机,果然没有信号,拿着手机颓然地垂下胳膊,胳膊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很快凝成一团,铁锈味也充实了整个房间。
冷厉地眉眼间深深蹙起,齐惟的身体十分燥热,嘴唇干渴,呼吸急促的非常不自然。
他深深吞了口唾沫,暴露在空气中的喉结也缓慢滚动,汗水顺着皮肤纹理经过脖子快速流进衣服深处。
齐惟热的很难受,烦躁地解开衣扣,汗渍渍的皮肤在黑暗中异常惹目,白皙的胸膛跟凹凸的肌肉难耐地上下起伏。
好热……
受不了了……
大脑混浊,齐惟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解开皮带时,实木门忽然拉开道缝隙,昏暗的暖黄色灯光顺势窜进房间。
原本还不清醒的齐惟眼神瞬间一明,拿起电棍甩过去,还没碰到来人就被夺走,下一秒,落到对方手里。
齐惟喘着气,愤愤拽紧手上的开瓶器,正要扎过去时,闻到这人身上的味道,手指猛地一松,沾满血渍的铁具从手心甩到地上,滚了两圈落到地毯上。
“高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