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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番外一

哑巴侍卫带球跑 问尘九日 3073 2024-01-21 09:39:50

新的雁王府定在了秦淮内河畔, 是处极繁华的地界,白日里那画舫游船上也是一片春水盈盈, 云烟托着那糯得黏牙的小调往府里飘。

殿下看起来对此地也相当满意, 他生性放浪,最爱这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因此很快便和此间差不多年岁的纨绔子弟们打成了一片。

公子哥们才开始听说他是位亲王, 还是传闻中京都里的那位覆雨翻云、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故而都只敢拿他当位祖宗一样敬着供着。

可后来他们才发现, 谢时观不仅出手阔绰, 又丝毫没有权贵们那种高人一等的架子在。

因此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玩开了。

只是这位殿下哪哪都好,可夜里到了点, 却总是准时准点地便打道回府去了, 一刻也不肯多待,因此他们私底下便都传说, 这位雁王殿下家里养了位妒妇夜叉, 殿下倘若晚些回府,家里那位便要罚他跪卵石, 三日不许吃饭云云。

这日夜里。

一声惊雷过后, 城中便是骤雨一片, 又急又猛的雨鞭抽打在地砖上,闹得那檐上瓦都震出了嘈杂的声响来。

“这会儿倒好, ”席上有位公子哥儿忽然便笑了起来,凝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他心里倒很兴奋, “龙爷爷发威了, 这雨下得这样凶, 不如今夜大家伙都别回去了。”

“怎么就不回了?遣个龟奴去府上报个口信,让仆丁领辆马车来接不就得了,”另有位郎君道,“要是叫你阿爷知道你又彻夜不归,还不得家法伺候?”

方才那公子哥儿半嘲半笑地:“得了吧你,少拿我阿爷压我,你是新婚燕尔,还没吃腻味家里的,当然就想着回去了,等你到我这样了,就知道家里有多没劲了,连庶室们都被她调教得服服帖帖的,走到哪儿都给我规矩吃,真没意思。”

这会儿席间左侧正立着个青衣小唱,水袖轻轻一翻,手里拿着从谢时观手上讨过来的折扇,咿咿呀呀地唱着曲,他唱的是地道的南派昆曲,软语滢滢,把人的耳朵都要唱酥了。

可惜殿下不大爱听戏,请他过来,也不过是听声儿响。

“时观,你今夜回不回?”席间忽然有人问道。

还不等殿下应,另一人便笑着打断了他:“你就多余问,殿下什么时候敢不归宿了,咱们金陵城若有张惧内榜,时观当中头甲!”

谢时观并不恼,由着他们开玩笑:“好啊,敢情本王的坏名声都是从你们这儿扬出去的,有一个算一个,明儿便将你们全绑了送去刑场上。”

“饶命啊殿下,”那公子哥儿也不怕,装模作样地求着饶,“杀头多疼啊,您要实在嫌我,不如给我灌点长龟兴阳汤,叫我死在那温柔帐里、美人足下……”

“那还不得爽死你了?”又有人笑,“这能叫罚么?这是赏吧?”

正说着,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止刹声,席间倏然静了会儿。

“哟,这是谁家的娘儿们来捉人了?”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抓起了一小把花生米就酒吃,“赶紧出去认认人,该躲的就躲好了,省得叫大家看着你被自家婆娘拽着衣襟拧着耳,怪现眼的。”

众人纷纷笑将了起来。

过了没多会儿,便跑进来一个龟奴,直奔着上首而去:“雁王殿下,外头那看架势是王府的马车,车上下来个郎君,抱着个一岁多的小娃娃,奴问他是找谁来的,他也不说话……”

谢时观一听便知道来的是谁了,一起身,从那小唱手里拿回了扇子,又心情挺好地朝着席间敬了杯:“先失陪了,改日再续。”

殿下才刚转身出去,这些公子哥儿们便齐齐挤向了小窗,只见那马车旁停着一个人,打一把厚重的黑绸伞,半身都被绸面挡着,只含含糊糊地能瞧见那玉立身影,很窄的一把腰。

“怎么是个男人?”有人嘀咕道,“这是侍从还是侍娈?”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执伞人上前几步,将谢时观接到了伞底下。

“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亲自来送伞?”殿下揽着他腰,低低地问,“随便遣个亲卫过来便是了。”

话是这样说的,可谢时观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副很想他来的样子,把人拢进车厢里后,他又一回头,同上边那恨不得把半边身子都挤出窗来看的公子哥儿们打了一照面。

“看什么呢?”

上边那群没正形的立即应道:“看雨啊,好大的雨,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连连附和,都说是在观雨。

谢时观笑着上了车,收起伞:“怎么把这崽子也带来了?”

“闹得厉害,”沈却比划道,“才哄好了睡下,又被外头的雷声给惊醒了。”

殿下走过去,挤在沈却身旁坐下,又手欠地掐了把那崽子的脸蛋,把人掐得满眼含泪,心里就舒坦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恶人先告状地训道:“又哭又哭,改明儿送你去书院里见夫子,像你这般爱哭的小孩儿,少不得要在夫子那挨上几戒尺。”

他说得煞有其事,惹得沈却怀里的小崽子顿时更怕了,沈却恐怕他还不到上学的年纪,便先被这位不靠谱的阿爷给骗得厌学了。

因此忙朝着他比划:“阿爷骗你的,夫子并不打人。”

这崽子早慧,不满一岁便张口说话了,眼下也能读懂一些简单的手语。

谢时观却偏要继续吓唬他:“夫子既不打人,备着那戒尺做什么?阿爷究竟有没有骗你,等你上了学就知道了。”

思来自然是听信了他的话,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拉着沈却的衣袍,奶声奶气地说:“不要上学,我不要夫子……”

沈却便只好把他抱坐到腿上,轻拍着他的背去哄。

小奶娃哭累了,马车里晃一晃,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了,见这哑巴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殿下于是便把那崽崽从他怀里接了过来:“给我抱吧。”

小崽子满周岁时,殿下随手写了十数张大名,揉成团,要他自个爬着去选,可这崽子那日不知怎么的,迟迟抓不着一张纸,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殿下便帮他作了弊,就近捡了张塞进他手心里,就当是他自己选的了。

于是这崽子的大名便定为了“谢章台”,小字则依旧叫思来。

“你把这崽子宠得太娇气了,”谢时观低头端详着思来那张雪白雪白的小脸蛋,“一个男孩子,怎么总要黏着你撒娇?这么大了,还不能自个乖乖地睡,还要人哄,也不害臊。”

沈却自认为对思来并没有溺爱,这崽子若是做错事了,他也是很严格地就给指正了,并不因为他哭而心软。

相比之下,殿下对思来就太过苛刻了。

“改明儿把他送去沈向之那里,让他把这崽子带到校场上练一练,总这般哭哭啼啼的,哪里像个男孩子?”

沈却没好意思说,他师父看着严厉,可真要让他带思来,那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先前早送去叫他看过一日,又是给扎秋千,又是给买糖人,就是捣蛋把他房里的花瓶摆件给摔了,也不见沈向之生气。

反而还笑眼咪咪地摸着这崽子的脑袋,夸他走路走得很稳当。

倘真送去叫他“练”上几日,他只怕这崽子更要娇得没救了。

“衣如前几日也迁来金陵了,”沈却忽然抬起手比划道,“她制胭脂的手艺很好,昨日我去拜贺时,她问我要不要合开一家胭脂铺子。”

谢时观却故意装作没看懂:“谁?”

沈却便只要在他掌心里写:陶衣如。

“哦,是那小寡妇,”殿下心里不怎么愿意他同那女人走得太近,“做什么非要合开?本王买了那么些铺面,不全叫你给收着吗?你若是闲不住,随便拿几间去玩便是。”

沈却哀哀地看了他一眼。

“好,行,”谢时观故意把气叹得一波三折,“都依你,你自个挑间喜欢的铺子拿去就是。”

这生意还没开始做,殿下便先和他约法三章了:“挑间离家近的,不许把自己弄得太忙,知不知道?”

沈却点了点头。

谁料回去之后,这哑巴还认认真真地给他写了张借据,连那铺面的月租都算得清清楚楚。

拿到那张字据时,殿下差点被他气笑了,可他若是不肯收,这傻哑巴恐怕就得琢磨着去外边租铺面去了。

因此谢时观一咬牙,便也就由着他去了。

他原只以为这哑巴只是想找点事情做,没想到这家脂粉铺子竟真能赚钱,没多久,那秦楼楚馆中小唱和妓子的妆面便都换成了他们陶记脂粉铺的水粉胭脂了。

不仅是这秦楼楚馆里的人爱用,那些贵眷娘子们对这铺里的各色胭脂也都趋之若鹜。

半岁之后,这哑巴便提着一袋银子来交租了,见着这实打实的一袋银钱,殿下先是略略有些惊讶,可每日从他指缝里溜出去的都不止这个数,但若不肯收,这哑巴恐怕又要伤心了。

因此殿下便和他说道:“你男人又不缺银子使,先放你那攒着吧,到时候换个礼来赠我。”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料这哑巴却很放在心上,待到来年初夏,沈却便忽然往他怀里塞了个长方木匣。

谢时观微微一楞。

“打开看看。”那哑巴缓缓比划着,很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他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只木匣,只见里头躺着只折扇,紫檀制的扇骨,扇面上足有上万个孔眼,柄上嵌着金雕,是极精细的做工。

这礼物精不精细,贵不贵重倒另说,只是这样的做工,这哑巴定是把挣在的银子全花在这把扇子上了,半厘银子也没给自己留。

“你真是……”谢时观珍而重之地将那只折扇收回到了长匣里去。

听他只有这样的一句话,这哑巴的情绪顿时便落了下去,有些失落地:“是不是很难看啊?”

他也不懂这折扇的花纹样式,辗转着打听到了一位做扇几十年的手艺人,旁的话他也不会说,只知道拿着银子要他做只贵的,精细漂亮的。

“好看,”殿下忽地将他抱进了怀里,“本王喜欢得紧。”

“你怎么这样会挑呢?”他轻轻啄吻着他鼻尖,低低地笑着,“明儿我就拿去同他们炫耀,这么好看的扇子,真是再独特没有了。”

沈却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的,顿时便觉得自己这攒了近一岁的银子花的很值,下回还要再攒攒,给殿下买个更好的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孕期有的,等我下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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