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
虽然颜惜宁带了满满的期待而来,然而他来的确实不是时候。这个季节已经没什么蘑菇了,众人在附近的草丛中扒拉了很久,只找到了几朵已经快被风干了的蘑菇。
颜惜宁遗憾地看着这些蘑菇:“可惜了,我们来晚了。”
庞文渊道:“这种蘑菇在春天夏秋最多,尤其是雨后,会成片地成长。若是王妃确认这种蘑菇可以食用,明年春天末将就命人摘下。”
严柯挠了挠下巴,他迟疑道:“不是说草原上的蘑菇沾了人血有剧毒吗?”他刚入炽翎军那会儿就听说过传言,据说萨日草原上的蘑菇沾染了人血满是怨气,吃了之后轻则上吐下泻,重则丧命。
颜惜宁笑道:“其实是可以食用的,而且味道还不错。但是只能摘那种白色的蘑菇,其他颜色的就算了吧。”蘑菇种类成千上万,若是不小心吃错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姬松温声道:“没事,等来年春暖花开,我带你来摘蘑菇。到时候你告诉将士们怎么分辨能吃的蘑菇就行了。”他家阿宁很擅长烹饪蕈类,之前他吃的香蕈花蕈味道都极其鲜美,尤其是阿宁做的蕈油面,至今想起那股独特的香味依然盘旋在脑海中。
颜惜宁笑容满面:“行啊!”下次再来萨日草原,他得带几个麻袋来。
众人再度踏上了行程,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萨日河边。说是河流,到了这个季节河水只能浅浅的没过满是石子的河床。河流将萨日草原一分为二,河流东南是楚辽领地,西北则是辽夏领地。
站在萨日河附近的缓坡上极目远眺,能看见草原另一边放牧的辽夏牧民。姬松扬鞭指向草原西北向:“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夜晚来,就能看见原野低垂星河倒挂的景象了。”
最好能在春夏交替之际来到草原,那时候天气不冷不热,也没有蚊虫滋扰。静静站在萨日河边,天宽地广,满眼都是星斗。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众人就醉了。
姬松静静凝视着西北方向,眼中有星光闪烁。颜惜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觉得河的西北方向和他们刚刚路过的草场没什么区别,他不解地问道:“容川,你特意带我来这里,就是看那边的草原吗?”
姬松缓缓抬起握着马鞭的手指向了西北方向,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终有一日,你我目光所及处皆是楚辽疆域。”
众人身躯猛地一震,再看向西北岸时,大家的目光都变了。楚辽立朝之初,萨日草原有大半都是楚辽的,然而经过数百年的征战,如今楚辽占有的草原面积只有曾经的十分之一。
在姬松看来,河的另一边从来都不是辽夏领土,那里是他的祖先们曾经失去的家园。终有一日,他要带着铁骑将它夺回来!
楚辽将士们巡逻的路线很长,炽翎军将士们每天都会派出几支队伍沿着边界巡逻,若是看到敌人来犯便会点燃狼烟。因此在萨日河附近,每隔半里就能看到一座烽火台。
姬松他们在离他们最近的烽火台下席地而坐,众人打开了之前蒸好的大丰收。蒸好的粮食不用蘸任何调料吃起来粉糯香甜,跑了一路的人此时正好有些饿,带着温度的粮食恰到好处地抚慰了大家的肠胃。大家边吃边聊,气氛无比热烈。
等众人吃完东西后,太阳已经西下。此时扭头西看,整个草原像镀上了一层金色,美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这幅画面牢牢印在了颜惜宁的脑海中,连续几晚做梦都能梦到深深浅浅的金色。
在军中时间过得飞快,颜惜宁还没来得及将所有的营房都转一遍,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这也没办法,再不回去只怕平昌城要乱套了。马车前行速度比较慢,来时就花了七八日,再加上回程和呆在炽翎军中的日子,一眨眼一个月就要过去了。
而且凉州的冬天来得早,按照往年惯例秋收后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雪了。若是不想被大雪堵在路上,姬松他们就得早日返程。
将士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不敢留姬松他们,只能将车队送到了天河牧场外。众将们一言不发满眼不舍地跟在车队后,明明没有挽留和哭嚎声,却让姬松他们难受到了极点。
长痛不如短痛,姬松再一次勒马转身:“别送了,都回去吧。”
邬成凯眼眶泛红,他不舍道:“好。”一边说着,他却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姬松唇角抿直:“邬成凯,庞文渊。”
被点到名字的两位将军挺了身躯,他们利落翻身下马:“到!”
姬松一字一顿:“你们两可得听好了,炽翎军交给你们了。”
两人抬起右手手握成拳重重捶向了胸口的铠甲,手甲同胸口的护心镜相撞发出了响亮的撞击声:“是!”
姬松眉头并没有舒展开,他声音又轻又急:“注意信鸽。”
两人正色道:“主帅放心,末将等随时候命。”
姬松微微颔首,他目光从来送行的将士们脸上一一滑过:“众将听令!”
将士们翻身下马单膝着地:“末将在!”洪亮的声音划破了长空,震得车厢都在震动。
姬松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调:“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来日再与兄弟们把酒言欢!”
将士们的眼眶猛地红了,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恭送主帅!恭送王妃!”将士们齐刷刷喊了起来,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姬松扬起马鞭。
“驾——”
黑骏马犹如离弦之箭向着东方飞奔而去,车队跟着动了起来。将士们站在山梁上目送着车队离去的方向,颜惜宁扭头看向山梁,将士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马车转了个弯,将士们的身影被山峦遮挡再也看不到了。
不管什么时候,离别总是悲伤的。颜惜宁难受了半个时辰之后心情才好起来,他掀开车帘子看向车窗外骑马的姬松。姬松身姿挺拔,就像是一株长在山崖上的青松一般,看得出来姬松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正当颜惜宁想要说话时,他听到后面的马车中传出了响亮的猪叫。
颜惜宁:???
什么情况?哪里来的活猪?
车队停了下来,严柯快步向着后方的马车跑去。等再回来时,他表情抽搐:“日……”
姬松纳闷道:“什么情况?”
严柯手中捏着一张纸条,他懊恼地挠挠脸颊:“都怪属下多嘴,说骟过的猪味道好。老邬搞了一头活猪塞到了马车中,说让我们路上打牙祭。”
可怜的猪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布条,山道崎岖颠簸,猪终于找准机会把口中的布条给扯了出来,这才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
姬松本来正沉浸在同部下分别的伤感中,伤感劲儿还没过,他就想折回暴揍他的属下了。
邬成凯的猪因为又吵又能吃,只能提前结束了生命。好在最近温度低,猪肉存放的时间足够长。若是现在还是夏季,四百斤的大猪拖到平昌城就臭了。
原本姬松还准备带颜惜宁去一趟永昌郡尝尝那边冬储的葡萄,结果因为这头猪,他们只能笔直向着平昌城的方向前进。
离平昌城越近,颜惜宁越发觉得冷。他只知道都城到了冬天又湿又冷连被子都是湿的,可他真不知道凉州的冬天能把血液都冻得凝固了。此时的他缩在马车中裹着被子搓着手,感觉手只要伸出被窝就被冻僵了:“好冷啊,要下雪了吧?”
离开平昌城的时候他完全没想到回来时天会突然变冷,他的衣衫都是从都城带来的,根本没有一件能抵御凉州的严寒。王府中倒是做了冬衣,只是送到府上来时,他已经离开王府了。
这两天越来越冷,昨夜睡觉时,颜惜宁就被冻醒了。到了这会儿,他只能丢脸地裹着被子,期待能早一些回到王府了。
姬松搓搓颜惜宁的手,然后将这双冰凉的手塞进了自己的怀中。他伸出双手隔着被子搂着颜惜宁,看颜惜宁冻成这样,他心里像是有小针在一个劲的戳:“快了,是要下雪了。”此时掀开帘子一看,会看到天空中彤云密布,一场大雪正在酝酿中。
看着乌沉沉的天空,颜惜宁有些担忧:“容川你说……炕床应该管用吧?”
往年的冬天,百姓们会生炉子取暖。大户人家用碳火,买不起炭火的人家便去山上砍树回来烧。然而今年实行退耕还林,就连耕地都要退了,百姓们更加不可能上山砍柴了。
当时推出这个政策时,大家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不许砍柴,百姓们怎么才能过冬?
那时有个幽州来的官员提出了炕床,将灶膛和床连在一起,烧火的时候热空气就能传导到床底下,屋子里就能暖和起来。幽州的百姓们离不开炕床,在漫长的冬日里,大家就靠炕床取暖。
同理,凉州的百姓也能用炕床取暖。灶膛里面能烧的东西可不只是木头,收割后的秸秆、山林中修剪下来的树枝都是生活做饭的好材料,如此一来能省下好多木材。
得到炕床的示意图后,姬松便让官员们去各郡县推广炕床。然而从九月至今也就过去三个多月,即便官员们手脚再快,乡下的百姓们也不可能家家户户都用上炕床。
颜惜宁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家里没建炕床,这么冷的天,他们可怎么办啊。”
姬松揉了揉颜惜宁发凉的脸颊:“不用担忧,今年木炭便宜,没能建好炕床的百姓可以购买木炭。”
凉州西南山中有煤矿,往年矿藏被贪官和奸商合伙把控,百姓们需要花高价才能买到碳。姬松接管凉州之后端了贪官敲打了奸商,如今凉州的盐米煤价格非常公道,寻常人家也能用得起。
而且他还以官府的名义去附近的益州司州购买了不少柴火,只要五文钱就能买上一大捆。普通人家一天能有半捆柴火,生火取暖做饭就足够了。
若是实在穷困买不起柴火的家庭,可以到当地官府登记一下。等官府需要人帮忙做事时,他们可以以劳动抵债。男丁可以帮忙修路搭桥,妇女可以帮忙缝缝补补。一个人做一天的工,可以领一两捆柴火。
乍一看一个人一天的努力只能换一两捆柴火,看着非常不划算。然而去官府帮忙的人还能吃一顿饱饭。因此百姓们都挺乐意付出劳动换柴火的。
根据黄行简发过来的折子,这段时间到官府中登记的百姓还不少。人越多,官府做事时能调用的人就越多,事情进展也就越顺利。
一阵冷风从车窗外吹入,颜惜宁打了个喷嚏。姬松将他抱得更紧,他缓声道:“正好我们到老张家附近了,老兵们今年都装上了炕床,要不我们去看看?”
颜惜宁有些头昏脑涨,他恹恹的点点头:“好。”他想念张婶做的宽面条了,正好他们车上还有好几百斤猪肉,可以分给老兵们。
*
车子走到老兵他们所在的丘陵附近时,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雪。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没一会儿地上就白了一层。说来也怪,没下雪之前冻得要死,可是雪花飘落下来,颜惜宁竟然感觉不到冷了。
颜惜宁掀开车帘子看过去,洁白的雪花覆盖了路边稻田中的稻茬。他伸手接住了几团飘落的雪花,大朵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感觉到热气,雪花的边缘开始快速化开。
姬松吹走了颜惜宁衣袖上的雪花,他将颜惜宁的手从车窗外拽回来:“当心受凉了。”
颜惜宁捧着一团雪花献宝似的放在姬松眼前:“容川你看,好大的雪花。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花。”原来鹅毛大雪真不是先人在胡说八道,凉州的雪比都城的雪霸气多了。
都城的雪黏糊糊,大多数时候都是雨夹雪,正式下雪时雪花也不成型。颜惜宁扒在窗口瞅着下白了的天空:“瑞雪兆丰年,真不错。”
这么一场大雪下来,躲藏在地里的虫卵都会被冻死了吧?
姬松哭笑不得:“刚刚还冻得受不了,这会儿又感慨上了。”他强硬地将帘子关上:“别看了,方才你不是说有些头疼吗?当心发热了。”
颜惜宁嘿嘿笑了两声:“现在到我熟悉的地方了,我觉得我又好了。”人就是这么神奇的动物,看到熟悉的风景会有一种“这是我的地盘”的感觉。
张老将军家的院子里,葡萄树叶片已经落光了。张婶儿在大雪落下之前便将细小的枝条修剪了,只留下了粗壮的枝干。葡萄树枝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稻草,有了这层稻草的阻挡,葡萄们才能安然过冬。
颜惜宁和姬松坐在老张家的炕床上,热气从身子地下慢慢蒸腾起,整个屋子热烘烘。颜惜宁捧着一碗姜枣茶美滋滋的喝着,透过小窗户看向院子,只见院中一点点白了。
一墙之隔的外屋,张婶正忙着炒鸡肉,她和老张正说着家乡的语言,一边说两人还一边笑。喷香的鸡肉味从屋外飘来,颜惜宁优哉游哉的抿了一口茶水:“真暖和啊。”
之前在车上他冻成了狗,现在半杯姜枣茶下肚,鼻尖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身体暖了,颜惜宁的心更暖,亲自坐在暖和的炕床上感受到了房屋中的温度,他先前的担忧已经飞走了。老张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能暖,其他百姓也能暖。
老张这时端着一盆炒好的坚果走进了门,他将坚果放在了炕上的小矮桌上:“王妃吃坚果。”
颜惜宁笑吟吟:“谢谢张叔张婶。对了张叔,炕床保温时间有多长啊?”
张老将军手一抖脸上乐开了花,王妃先前唤他张老将军,后来变成了老张,现在又成了张叔,这称呼换得……太开心了!
姬松笑吟吟瞅了阿宁一眼,他发现了,阿宁在长辈面前特别放得下架子。之前面对平远帝时,他一声“爹”直接把平远帝叫懵了。现在老张也被他哄得团团转,不愧是自己的王妃,真惹人喜欢。
老张开心得手都无处安放,他搓搓手:“暖和!晚上烧一顿夜饭,整晚炕都是暖的。白天只要烧了炕,房间里暖得不用穿皮袄。老伴儿到了冬天全身疼,这段时间睡炕床,她说她身体也不疼了。”
颜惜宁眉开眼笑:“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老张很快走了出去,他要将他的喜悦分享给老伴儿。外室传来了老张两口子快乐的笑声,颜惜宁抬眼看去,只见张婶站在房门口对着他笑开了花。
见颜惜宁抬头,张婶眼眶微微湿润:“宁宁。”随后一串颜惜宁听不懂的话从她口中冒出。老张在外面翻译道:“王妃,老伴儿问你吃不吃玛仁糖。”
颜惜宁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张婶期待的眼神,他只能笑着点点头:“吃!”
张婶欣慰地擦擦手,随后外室传来了夹坚果的声音。没多久大盘鸡的香味中夹杂了一股甜香,闻着这股香味,姬松二人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颜惜宁抚摸着身下的炕床目光悠远盯着窗外,姬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颜惜宁老实道:“我在想怎么把王府的小厨房和我们的卧室连起来。”炕床是个好东西,比汤婆子还要暖和。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王府也搞一个。
姬松:……
他和阿宁的卧室中取暖的炉子就有三个,加上还有他这么个天然暖炉在,阿宁还要炕床干什么?
等到大盘鸡的香味越来越醇厚时,严柯终于冒着风雪进了院门,他身后跟着抱着袄子四下张望的白陶。原来在姬松他们改道至张老将军这里时,严柯已经先行一步进了城去王府中取王妃的冬衣。冬衣是取到了,只是他身后还多了个跟班。
听说少爷已经到了附近,白陶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他跟在严柯身后软磨硬泡。严柯实在受不了,这才将他带来了。
接近一个月没看见颜惜宁,白陶激动得不得了。他眼眶湿漉漉拽着颜惜宁上下打量,看到他家少爷黑了瘦了,他满眼都是心疼。要是早知道少爷会离开他这么长时间,当日他就算死都得抱着少爷的双腿。
颜惜宁被白陶念叨得耳朵都长茧了,他只能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放心吧,你家少爷我能吃能睡,好得很。倒是你长高了啊。”
离开家不过二十几天,白陶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又拔高了一截。如今的他站起来竟然和颜惜宁一般高了,谁说凉州荒凉?白陶不是长得挺好?
这时候严柯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拇指粗一寸长的铜管,他将铜管双手捧给了姬松:“宫里传来的消息。”
姬松从铜管中取出了一团卷曲的纸条,展开后他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即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颜惜宁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姬松将条子递给了颜惜宁:“闻人妙死了。”
颜惜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东奔西走见了不少人,记了不少名字。一时间他有些迷糊:闻人妙是谁来着?听着有些耳熟。
等他看清纸条上的字时,他恍然大悟。闻人妙不就是二皇子姬椋的王妃吗?
楚辽没有标点符号,信件读起来特别麻烦。然而颜惜宁还是轻松看明白了上面的内容:闻人妙孕五月服堕胎药血崩而亡。
枝条上的字不多,却让颜惜宁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他不知内情,可能只会唏嘘一声二皇子妃红颜薄命。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姬榆和闻人妙苟且,总觉得闻人妙死了这事有蹊跷。
姬松抬头看向严柯和白陶:“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张婶他们在外面做好吃的,香味馋得这两人口水都快落下来了。
严柯应了一声:“好嘞。”说着他拽着白陶去了外室。
等内屋只剩下二人时,他压低声音问道:“容川,你觉得这事是谁做的?”
是姬椋做的吗?难道他发现了闻人妙和姬榆的关系,准备狠狠报复这对狗男女?
是姬榆做的吗?他有可能和闻人妙只是逢场作戏。闻人妙珠胎暗结,他怕罪行暴露就先下手为强?
还是闻人妙自己服下的药?她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想要弄死他,结果不小心弄死了自己?
亦或是皇子府的某个妃嫔嫉妒王妃有孕,怕她生出嫡子之后自己地位不保,所以先下手为强?
颜惜宁越想越迷糊,他向来不擅长分析这些事,因此还是问一问姬松比较稳妥。
姬松勾起了唇角:“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很快就能见分晓了。”无论是谁做的,京中的水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