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的唐二打靠在【魔术空间】这个道具无形的墙壁上,用还没散尽余温的枪管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低着头过肺深吸了一大口,突然开口:“你还没从这个世界线逃走,这个世界线的情况还可以把?”
他咬着烟嘴顿了一下:“苏恙还活着吧?”
“活着。”唐二打回答,他静了一下,“现实世界目前也没有任何一毁灭性的副本登陆,一切都还算过得去。”
对面的人沉默一会儿,嗤笑了一声:“重来了这么多次,你终于办到了。”
“干得不错,怎么做到的,给我指导指导?”
唐二打缓慢地攥紧垂在大腿边的枪管,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人余光一扫,看到了唐二打捏在手上的银色手枪把上的图案,他转头的动作一顿,眼神突然变了。
他缓慢地抬头,幽蓝色的眼眸里露出一种仿佛在刑讯犯人一般的质问和杀意:“你枪把上的图案,为什么变成了流浪马戏团的图案?”
不等唐二打回答,他起身向唐二打逼近,抽出了卡在自己后腰皮带上的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唐二打,眼里的暴戾几乎掩饰不住:“你居然把灵魂卖给了白六?!”
“他不是白六,他和白六不一样。”唐二打缓慢地放下了自己举起来的枪,然后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以示友好,“这个世界线的白六叫做白柳,柳树的柳,他……”
“每个向那家伙出卖灵魂的人都会这样辩解。”对面的人露出一个无比嘲讽的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被那家伙蛊惑的人是什么样子。”
对面的人吐出叼在嘴边的烟头,幽蓝色的眼睛隐匿在缭绕上升的尼古丁烟雾中直勾勾地注视着唐二打,他向下拨动了一下保险栓:“我给你最后一次狡辩的机会,你出卖灵魂给白六,理由是什么,有没有什么被迫的情况?”
唐二打一顿。
他试图找出一种合理的状态描述这个世界线的白柳,去说服对面的自己相信白柳不会那样做。
遵纪守法?不会犯罪?守法良民?
这一切唐二打都知道不够准确,他能感受得到,白柳的内心深处依旧是那种随时可以越过线的状态,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白柳都保持了一种看起来相对无害的状态。
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深信白柳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没有被迫,我相信他。”
对面的人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扣动了扳机:“那你死吧。”
“砰——!!”
D区。
木柯小心谨慎地在一层一层的公墓楼的搜寻,白柳两个小时之前通过通讯设备发了消息给他们,说重点搜寻独墓和烂尾楼公墓的中心区域。
独墓木柯没有看到,但是烂尾楼公墓,在历经两个小时的仔细搜寻后,木柯终于发现了。
他翻开墓碑,在看到下面明显没有施工完成,钢筋从墙面里支出的公墓楼通道之后,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终于可以完成任务去C区找白柳他们汇合了,他很担心背着一个失血buff状态的白柳的情况。
木柯抽出背上的短双刀叼在嘴里,双手撑在公墓入口的两处,提身灵巧地在钢筋上几个跳跃,向下面的中心楼层快速又平稳地接近。
在看到中心那个明显修筑风格就和之前看到的“焚化炉”完成不一样的巨大公墓房间,木柯眼神一顿,他脚尖在踩在钢筋上飞快往下一点,借力跳到了房间,然后旋身跳到了左上角。
木柯撑开双脚,身体重心后移半蹲在膝盖上,像只壁虎一样牢牢地吸附在了墙边,他两只手飞速抽走了咬在嘴里的匕首,伸出三指抵住墙面,目光冷静地环视整个房间的状况。
房间大约有两百多平,内部的装潢豪华奢侈,和活人住的无异,和旁边只有3-5平的公墓房形成了鲜明对比,最中心的红木桌面上供奉着神龛,神龛里是一张黑白照片,旁边写着死因「死于车祸事故】。
神龛下是一个瓷白的骨灰坛子。
如果白柳推测的没错,土地证书应该就放在那个骨灰坛子里。
木柯刚想往下跳去够那个骨灰坛子,他的身体都前倾了,但动作却突然一顿,他收回自己抵在墙壁上的三指,垂眸了一眼自己的指腹。
只有一层浅浅的灰尘。
这个房间……有种微妙的异样感,明明有些地方灰尘很重,但有些地方的灰尘又很薄,尤其是他现在待过的墙角,之前他落脚过的地面,以及——
木柯的视线缓缓转移到了供着神龛的红木桌上——这个放着骨灰坛的红木桌。
如果是骨灰坛子里的开发商怪物爬出来过,那么整个房间不会这么整齐,一定会有明显的灰尘被拖掉的纹路,这种只有区块性靠近骨灰坛子的路径灰尘比较浅的情况只可能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有人用和他一模一样的方法靠近过这个骨灰坛子,并且用推开旁边的灰尘用来掩盖了自己的行动路径。
“现在才注意到吗?”一道清冷的那声从旁边传过来,有人拖着什么重物拖拽着,皮鞋不紧不慢地踩在木地板上的清晰脚步声传来,“真是令人失望的世界线,我对环境的反应速度居然这么慢。”
左下方的黑暗阴影里缓缓露出一张精致的男人侧脸。
“如果遇到我这样的对手,这个反应速度足够我杀死你的会长十三次了。”
木柯从墙上跳下来,在看清对面的面貌的一瞬间瞳孔紧缩了。
对面站着的赫然是一个成熟了不少的他!
这个成熟版本的木柯单手拖拽着一个开发商怪物的尸体,在身后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的肩宽和身高都比现在的木柯略宽和略高一些,穿着贴身收腰的黑色西装,右边的西装口袋上还插着一只浅色玫瑰花。
他带着挂链的金丝眼镜,链条从耳边垂落,左耳上是一枚正在轻微摇晃的逆十字挂坠耳环,穿着考究得像是什么刚从豪门夜宴上走下来的商场新贵。
这个成熟版的木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地抬眸望着对面的木柯,他放开已经被杀死的开发商怪物,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份折叠好的土地证明,举起来示意:“你来找的是这个吗?”
木柯冷静地和他拉开距离,这个长得和他一样的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人绝对不可能是白柳搞出来的,因为白柳做决定的时候虽然不会通知任何人,但他一定会通知他们这些队员这个决定导致的结果。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
木柯声线绷紧:“你是袁光的技能召唤出来的东西?”
“东西?”对面的木柯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年轻的木柯,“有权利把我评价为东西的,只有我的会长。”
这个木柯下颌微抬,露出一点矜持的傲慢,连说话的语调都不快不慢:“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评价我?”
他说着,手向后仰松开,土地证书缓缓飘落在地上。
木柯紧紧地盯着那份土地证书。
而对面的木柯的视线却盯在木柯手上的黑色匕首上,他的脸色不是很友善地暗沉下去:“这个世界线的会长给你找了技能?”
木柯敏锐地觉察到了对面的自己情绪起伏,他的视线一转看向这个木柯的手上,尾调略微扬起,挑衅地反问:“对啊,怎么,你没有?”
对面的木柯终于完全从阴影处理走了出来,木柯注意到他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手从指间到西装连接处的手腕的地方被白色的绷带缠得密密实实,,除此之外,脖颈处也被绷带缠了好几圈。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木柯走来,眼神晦暗不明,一边平举双手,从指尖开始缓慢郑重解开自己手上的绷带,一边不疾不徐地轻声解释:
“会长不会浪费任何时间精力在一个没有技能的玩家上,也不会去培养这种人,因为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是不配存活的。”对面的木柯轻声说着,精致的脸在暗光的房间里有种灰色调的阴郁感,“就像是心脏病不能出现在长久的社会关系里是一个道理,这是世界公理,作为木柯,你至少应该懂得这个吧?”
木柯的呼吸快了两拍,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他随着对面木柯的接近正在警惕地后退。
“为了能对会长更有价值,和会长站在同样的联赛赛场上,作为他的队员为他赢取胜利。”对面的木柯掀开眼皮,被解开的两侧绷带下垂到他手肘的位置,“我拼命地训练,拼命地努力,我杀了不少玩家想要夺取他们的技能,可惜要么他们不愿意给我,要么他们的技能并不是会长想要的。”
“于是最后,我成为了流浪马戏团战队里唯一一个无技能队员。”木柯的绷带终于拖到地面,他慢条斯理地把绷带整理好放到了一旁的红木桌面上。
这个木柯藏在绷带下的所有区域都暴露了出来,他抬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木柯:“你知道我怎么成为的吗?”
木柯看着那些他暴露出来的区域,再怎么冷静都眉头紧皱起来了。
从指间到手腕,再到脖颈,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青紫交错,刀疤枪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上实在不是一件很愉悦的体验。
“只需要完美的格斗技术,精准的环境观察,对敌人行为预测,我是会长的备选主攻手。”对面的木柯尾调愉悦般地上扬了,他看着木柯的眼神带着一种冷淡的杀意,“每次结束战斗,我身上出现了伤痕,都是会长亲自给我缠的绷带,这代表着我在场上为他创造了价值。”
“我身上的伤痕越多,我对会长就越有价值。”
“而你——”
对面的木柯举起了双手,他穿着皮鞋的脚在地上旋转发力。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这个成熟的木柯出现在了木柯的眼前,抬手就夺去了木柯手里的匕首,狠狠向木柯的脖颈处划去。
木柯瞬间后仰躲避,同时动作极快地翻转手掌召回武器。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召回自己的技能武器。】
成熟木柯手里的匕首若隐若现,近乎消失,但就是这么消失前的几毫秒不到的时间,这个人肢体速度几乎快到超越系统的逻辑判断。
就在木柯召回技能武器的那一刻,这个木柯握住匕首反手在木柯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血痕。
血液喷溅而出,滋上这个木柯的金丝眼镜面上。
他垂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语调说道:“你的平庸和无能,辜负了会长对你的偏爱。”
“我要亲自用他赐予的匕首,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