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暮睡到次日中午,起来一看手机,发现昨晚在他睡着的时候,Andrew竟然已经依约给他发来了照片。
Andrew可能确实是不好看,这张照片又是一点脸都没露。他对着镜子拍照,裸着上半身。
方昭暮并不喜欢看对镜拍的肌肉照,但对象是Andrew,方昭暮就没有厌恶的情绪,只觉得Andrew不愧是工科毕业,又质朴又很乖。
方昭暮夸Andrew说:“这么壮,你每天不是上班就是泡在健身房,怪不得没空约我。”
说完,方昭暮又点了大图看了一下,想找找还有没有别的能夸的地方。看到Andrew运动裤上的阴影部分,方昭暮愣了愣,随即对Andrew开玩笑说:“size也厉害。”
Andrew回方昭暮:“什么size?”
Andrew昨天晚上才对方昭暮说什么“捆出来的”,让两人的聊天终于有了一丝和本交友软件风格契合的气息,所以方昭暮无法辨清Andrew此刻到底是是害羞还是装傻。
没过多久,Andrew追问方昭暮:“你喜欢这种类型?”
方昭暮坦诚地说:“对啊,不然我匹配你干什么。”
“不过我们只是聊天也没关系,”方昭暮怕Andrew多想,又加了一句,“我没有逼你跟我约会,你别误会。”
只要能和人讲几句话,方昭暮就满足了,Andrew愿不愿意见面,他都无所谓。否则Andrew昨天说下次送他去超市,他也不会装作没看见。
Andrew没和方昭暮继续原来的话题,他过了一会儿,才问方昭暮:“你为什么装这个软件?”
方昭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此类走心提问,便说:“说来话长。”
Andrew许久没有回复,方昭暮不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说,还是又去忙了,等了片刻,反问Andrew:“你想听吗?”
“你说。”Andrew回他。
方昭暮想想,如实对Andrew道:“这么聊说不清楚,你想听的话,要跟我通话。”
方昭暮下午准备去查些文献,回完这条信息,理了理书包,便出门去了,他在街角一家三明治店简单地吃了午餐,直奔图书馆。
进图书馆门的时候,方昭暮收到一条信息,是Andrew发来的。
“晚上吧,”Andrew说,“现在在公司,不方便。”
方昭暮脚步停住了,他不曾想到Andrew会愿意同他语音通话。
他一直认为Andrew是那种在认识一周年纪念日,才会勉强同意和方昭暮在闹市区的咖啡店约一次短会的内向的人,而通语音电话应该在认识半年纪念日,或者在方昭暮离开C市的当天,总而言之,不在今天。
方昭暮又看了几遍Andrew的回信,心里热了起来,步履轻快地往楼上走,图书馆的地板楼梯全都变可爱了,他给Andrew回:“好啊。”
又说:“那你回家要告诉我。”
Andrew说:“嗯。照片先发给我。”
方昭暮在信息室偷偷拍了一张侧脸的照片发给了Andrew,而后整个下午都没干正事。
他在想,如果Andrew真的同他通语音,他要说什么,才能让Andrew觉得他很好玩,愿意跟他约下一次的通话。
学校和枯燥乏味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和实验室同学的关系提起来会很幼稚无趣吧,说C市的餐厅和娱乐场所方昭暮大多没有去过,方昭暮神游太虚一下午,文献也没查好,话题也没想出来,无功而返。
晚上八点钟,方昭暮在自己小小的卧室里走来走去好多次,洗了澡,躺进被子戴上耳机,才给Andrew发:“到家没有啊?”
“刚到。”Andrew说。
方昭暮的手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打了几次“那我们通不通语音电话”又删掉,又打了一个“那”字,手机终于响了起来,屏幕一闪一闪地,提示有来自Andrew的通话请求。
方昭暮抿了抿嘴唇,拿水杯喝了口水,紧张地按下接听,对面突然传来很大的杂音,和有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方昭暮“喂”了几声,又等了少顷,一个有些冷,又有些低的成熟的男性声音从听筒里传到方昭暮耳朵里:“Mu?”
方昭暮心跳很快,因为Andrew声音是很刚好的那种好听。
“你晚上不加班了吗?”方昭暮觉得自己快结巴了,又要故作镇定问Andrew问题。
聊天时的口头调戏是方昭暮比较在行,真的到直接交流的时候,更镇定的人却是Andrew。
Andrew停了两秒,告诉方昭暮说:“晚上在家工作。”
对面还传过来一些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方昭暮面颊发烫,低声对Andrew说:“你一边工作一边和我语音啊?”
“嗯。”Andrew顿了顿,键盘声停了。
方昭暮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掀开了一些散热,对Andrew说:“你好忙啊。”
“还好。”Andrew说。
“Andrew,”方昭暮怎么听Andrew的声音,都好像有些熟悉,便说:“我觉得我们无意中见过面。”
“嗯?”Andrew发出了一个表示疑问单音。
“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方昭暮说。
“是吗?”Andrew缺乏波动地说,“在哪里?”
方昭暮和Andrew说了几句话,不但没有平缓下来,反而心跳的更厉害了,只好对Andrew承认说:“Andrew,我和你说话好紧张。”
Andrew那边的打字声停了停,他问方昭暮说:“为什么?”
方昭暮也不知道答案,只好猜测:“可能是因为我很久没有和人通电话说中文了。”
“嗯,”Andrew问他,“手腕还疼吗?”
方昭暮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圈红转成淤青的手腕,苦着脸评价:“现在真的像玩完捆绑留下的痕迹了……”
“Mu。”Andrew叫他。
所有人念“暮”都多少带些不自知的温柔,方昭暮听得面红心跳,便对Andrew说:“叫单字好奇怪,其实我大名叫方昭暮,你叫我小昭,小暮都可以。”
“嗯。”Andrew应了一句,不说话了。
方昭暮等了又等,厚着脸皮问Andrew:“嗯了怎么不叫啊?”
“……”Andrew大概有点无奈,低声叫了他一声“方昭暮”,方昭暮立刻说:“不对。”
“哪里不对?”Andrew问他。
“我只让你叫我小昭小暮,你叫别的干什么。”方昭暮有理有据道。
Andrew模模糊糊说了“小暮”两个字,问方昭暮道:“你下次去采购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