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假作不在乎的郴易风泪意终于决堤。
他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瞪着猩红充血的眸子,都没接那封信,直接一拳揍向陆云柯的眼窝。
“你骗我,我知道你又想骗我!”◤本◤作◤品◤由◤
陆云柯不闪不避,只眨了一下眼睛:“你想想,我们在一起后,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等抽离这个世界,阿莱蒂斯的确会发现陆云柯和路琢不是同一个人,可到那时候,阿莱蒂斯也不会再是眼前会为爱神伤的郴易风。
陆云柯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眼前的,就只是郴易风,独属于他的郴易风。
拳头停在了陆云柯眼前,清浅的呼吸化成雾气裹住郴易风颤唞的手指。
陆云柯上前一步,将人揽在怀里,握住青年又开始痉挛的手指:“我说过我回来找你,我一直在准备,也从没打算过骗你。”
“把信给我。”
郴易风深吸一口气,抖着手去接陆云柯说的那封信。
他的确没接到解释刘小兰一事的信,但郴易风让人去三水村打听过,确定路琢和刘小兰感情很好,两人很快就要结婚。
而他们确定关系,是在路琢和自己分离后。
仅仅三个月,这人就耐不住寂寞和刘小兰再次搅和在一起,确定消息后,郴易风甚至都不敢和他对峙,在家人的安排下心如死灰地逃到了国外。
他无数次想忘了路琢,也的确曾短暂的忘记过,但是清醒的时候,他还是会克制不住地去想他。
想得痛苦万分,却怎么也忘不掉啊。
现在,路琢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
郴易风不信,但他迫切地希望这是真的,因为支撑着他从医院挣扎起身,回到国内的动力,就是路琢。
唯有路琢。
他就算要死,也得拉着这个男人一起下地狱!
陆云柯将一直被夹在邮箱缝隙,这么久了才重见天日的信拆开,递到郴易风手里。
郴易风用颤唞的手指摩挲纸张,仔细看着上面的印记,翻查信封上邮票的日期。
路琢没骗他,原来他一开始就想告诉自己这件事,告诉他是个误会。
是所有的阴差阳错导致了这一切。
郴易风看向陆云柯,只是眼底映入这人,脑神经就开始以一种异常的频率跃动着,带来熟悉的麻痹感,意识也开始隐入混沌,但郴易风还是用发颤的手臂圈住陆云柯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唇瓣。
在周遭众人哗然惊慌地注视下,虔诚的一吻结束,郴易风抵着陆云柯的额头笑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
“傻子,如果一开始你就和我来S市,该多好。”
没有分离,没有误会,他这被病痛折磨即将结束的一生,能在对方的陪伴下结束,也算值了。
他寻觅了两世,不就是为了完完全全得到这个人吗?
将脑袋放在陆云柯肩上,郴易风的泪水滑落脸庞。
“路琢,你来迟了,我啊,又要离开你了。”
像是命运一直在和自己作对一样,离开这个人的时候,眼看得病症似乎要痊愈,但情绪激动昏迷后,到医院一做检查,他才知道,自己的病情居然比父亲的还严重。
重生后郁结于心太久,他
的大脑已经开始迅速萎缩,但一直没有疼痛感,他才从未发现不对。
等被检查出症状后,他的生命又一次开始了倒计时。
陆云柯闻言面色一变,他握住郴易风的手,看了一眼天空,冷厉道:“别担心,我会治好你,一年不行,我用两年,两年不够,我尝试十年八年,总有一天……”
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命运,只不过是任务世界外的力量按捺不住,想插手干预他们的选择。
“好啊。”
郴易风竭力抵抗睡意,哪怕这只是路琢给他编织的一个美梦,他也想听清楚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听到他的每一个承诺。
他说,他不会再骗自己。
那就沉睡在这样的美梦中,再也不要醒来好了。
哪怕病情已经暂时得到了控制,郴易风的情绪还是不能过于激动,药力作用下,一旦他情绪过于激烈,愤怒也好,高兴也好,都会迅速陷入沉睡。
郴父看着偎依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黑着脸走过来,瞪着陆云柯道:“你去提行李。”
看郴易风意识昏昏沉沉不清醒,陆云柯面色也不大好看,但还是礼貌道:“叔叔,我把易风抱回去吧,我力气大,行李也能一道提上。”
“算了,行李我来提。”
郴父面色更加难看,但看郴易风之前惊喜交加的模样,他也不忍心拆开两人,哪怕人来人往都看着三人,郴父还是假作无事,提着行李朝前走。
陆云柯将郴易风打横抱起,跟在后面。
看着陆云柯小心翼翼的模样,郴父叹气道:“真是误会?”
“是误会,已经说清楚了。”
面对岳丈,陆云柯一脸乖巧,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解释清楚,从刘家人闹事,到后来信件阴差阳错被遗落没送到郴易风手里,以及周峡就那么恰巧的和郴易风重逢。
简直就是逼着郴易风发病。
“你们两这运气,真是……”
郴父叹气,关于路琢和刘小兰的选择,他倒时没意外。
即使是个在国外长大的开明父亲,郴国安依旧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要不是郴易风病了,还因为情感受挫接受不了让病情加重,他一样会想方设法拆散两人。
他都会这么选择,何况还是在最偏远落后的农村。
现在郴易风已经时日无多,两个年轻人之间又是误会使然,郴父也不忍心再拆开他们。
就当是满足儿子最后的愿望。
乘车回到郴家,郴父取出药片放在桌上,提醒陆云柯道:“小风的病情只是暂时控制不会继续恶化,但脑神经的萎缩不可逆,他的脑域记忆区损伤最严重,小风醒来后,会记得什么事儿,不记得什么事儿,都不确定。等几个小时,才会重新恢复正常。”
大约是两世的记忆太严重,重生后郴易风发病后,就会选择性的遗忘掉一些记忆。
有时候是父亲,有时候是母亲,有时候是他自己,但更多的时候……
郴国安刚说完郴易风的病情症状,短暂沉睡的郴易风就苏醒过来,他睁开眼,一脸戒备地看向陆云柯:“爸爸,他是谁,怎么在我卧室里?”
郴父叹口气,将药片和水递给郴易风:“这是我给你请的补习老师,是隔壁农业大学的同学,和你一样,也是省里的第一名。你因为要疗养不能一直上课,就由这位路同学来给你补一下课。”
“请什么补课老师,我自己能赶上进度。”郴易风喝了药,聊了一阵,这才记起自己的记忆会偶尔断片。
这会儿他记忆就又断片了,估计是搭乘飞机之前忘了吃药,所以记忆区域的脑神经有一部分不工作了。
盯着儿子吃完药,郴父离开,让郴易风和“路同学”交流一下。
郴易风目光顿在陆云柯右眼上,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长成这个德行,什么正经同学啊,怕是个花花公子吧。
他翘起二郎腿,将钢笔转得飞快,眼珠子一转,隐隐有种要使坏的感觉:“你过来,跟我说说,你会什么?”
“种地。”
陆云柯坐在他对面,放下手边看了一半的书,眼皮微微一掀。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瞳仁,郴易风不知为什么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喉结微微一滚,手里的钢笔就飞了出去。
陆云柯抬手一握,将飞出去的钢笔握住后,对着郴易风张开手掌。
郴易风接过钢笔,手指背在身后蜷缩起来,越发不自在:“种地?我爸不是说你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吗?”
“嗯,我上的是农业大学,种地是基本功。”
陆云柯温柔道,他打量着郴易风,思考这人是失去了哪些时间的记忆。
郴易风闻言没了兴致,他可没兴趣耍一个庄稼汉。
将钢笔放在锦盒里,蹭到床边,翻出一本有些年头的电影杂志,瞥了眼上面的电影明星画报,目光又偷偷去瞄陆云柯被风衣包裹的身躯。
“种地有什么好的,又苦又累,还一身臭汗,出的力气大了,是不是还能练出腹肌和胸肌?”
陆云柯瞥着他想看又羞涩不已的小眼神,点点头:“嗯,有,你现在就想看吗?”
郴易风一瞬面红耳赤,将杂志丢到垃圾桶,抬手推陆云柯:“看什么看,我不是那种人!你出去,我就知道,你是个骚包的花花公子!”
别以为他没看出这人想勾搭他,怪不得他看这人一眼就觉得口干舌燥,都是这只花孔雀害的!
自己可是个正经人,虽然喜欢男的,但才不会被这种花枝招展的男孔雀勾引到手!
陆云柯:“???”
他被推搡出来,和郴国安对视一眼,郴国安黑着脸一脸怒气,陆云柯赶紧告辞:“那,叔叔,我明天再来。”
“明天和后天都别来了,闹心。”郴国安气哄哄道,直接用报纸遮住了脸。
眼风一扫,还趴在门后偷看路琢的自家儿子简直让老父亲没眼看。
郴易风这一次记忆也没掉线太长时间,到了晚上,他就来到了陆云柯买下简单装修了的院子,将卧室门一锁,抬手就去卷陆云柯的毛衣。
“种地能种出腹肌和胸肌,路同学,真的吗,让我看看。”
“摸摸也行,你又不是没摸过。”
陆云柯主动卷起毛衣,看着郴易风眯着眼睛上下其手,等他摸够了,刚要拉下衣服,就见郴易风长腿一曲跨坐过来,将他的外套扯开丢到一旁,然后将套头的白色羊毛衫也丢开。
“路琢,我冷,你说,和你做点什么才能暖和起来?”
陆云柯将衣服捡过来拢住他:“易风,你生病了。”
病人情绪不能太过激动,所以还是悠着点好。
郴易风勃然大怒,直接一把扯掉陆云柯的腰带。
“别给我废话,医生说这种事儿会让大脑神经活跃,有益恢复。我都素了这么久了,你还不想要我,你还是男人吗?”
久别胜新婚,何况是因为误会分别这么久的两人。
郴易风自觉时日无多,算是彻底放开了,全程根本懒得端着,怎么舒坦怎么来,缠着恋人,恨不得将几个月积攒的怨气一晚上就全部发泄掉。
等两人依偎着睡去后,夜色已经沉了。
两人都精疲力竭,这一觉睡得也格外的沉。
第二天鸡叫后先醒过来的是郴易风。
他眨眨眼,一脸茫然。
这是哪里,他不是在家里看书吗?
低头看一眼,厚实的棉花被盖在身上,坚实的胸膛将温度顺着光裸的脊背源源不断传过来,一只小麦色的强健手臂圈在腰上,而最微妙的,分明是……
满满当当,炽热滚烫。°
心脏越跳越快,郴易风机械地扭头。
他看到了昨天才看到的,那个父亲为他找来的补习课业的,附近农学院的,路同学。
郴易风当场傻了,僵在棉被下一动都不敢动,只敢委委屈屈不敢置信地哽咽。
“你出去,你从我那里,出去!呜呜,快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