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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晚安

神学第一研究生 无知之幕 4411 2024-02-23 11:12:35

谭既来饿了大半天,狼吞虎咽把黄嘉河送来的夜宵扫光。

李则安坐在另一个他曾经常坐的位置,静静看着他吃饭。

现在年轻人好像很爱看吃播。

他以前不懂为什么。

看到今晚这一幕,他忽然理解了。

确实很好看。

尤其谭既来吃饭的样子,总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的那条大金毛。

每当投喂它的时候,大金毛也是这样乐颠颠的,咧着嘴巴大口大口地拱饭盆。

他笑了声。

谭既来塞了满嘴食物,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的动作停滞。

然后他咽下去,随手抽张纸巾擦嘴巴,问:“我是不是吃相不太好?”

李则安收了笑,摇头:“没有。”

谭既来轻哼,显然不信:“我平常不这样,今晚是太饿。”

李则安“嗯”了声,但显然也没当真。

其实谭既来不是强行挽尊。

他平常真不这样。

黄嘉河买的宵夜是炒河粉。

他一贯不喜欢晚上吃太多主食,尤其这种略油的。

但今晚……大概真饿坏了,他五分钟光盘。

吃过宵夜,李则安收了外卖盒,站起身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还有些事,需要你的配合。”

谭既来跟着站起身,问:“需要我配合什么?”

李则安:“案情相关,所有的事,都需要你事无巨细地交代。”

他顿了顿,补充说明:“其实孟桐已经告诉我们很多了,但是听他的意思,可能你与这个案子的羁绊更深,包括高维时空平行宇宙这方面的研究也是你在做,所以还是想听听你的说法。”

“没问题,但是,”谭既来烦躁地抓抓头发,“现在说可以吗?”

李则安:“这么着急?”

谭既来:“不是着急……”

他抿了抿嘴,把前几次莫名其妙的穿越经历讲给他听。

他从未知国度回到山洞那次,是通过酒店楼梯间的安全门。

因此今天每次经过各种门洞,他都提心吊胆,担心一脚下去踏入其他的平行世界。

按照前段时间杨霍两位教授的研究,他们几个在山洞里奇妙的穿越,属于非实体性质的时空纠缠。

他也曾经问过霍教授现实中会不会出现两个他自己,霍教授当时说不会。

但是现在,他的实体明晃晃出现在平行世界,这里目前真切地有两个谭既来。

这说明高维时空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他们所有人的认知。

那么之前的分析——时空洞只在鬼森林地区开合——到底是不是这样就很难说了。

今晚睡在这里,谁知道明天会在哪里醒来。

外卖袋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是李则安捏的太紧。

他耐心听完谭既来略微有些颠三倒四的叙述,问:“你的意思是,你随时可能消失?”

谭既来很不安地点头。

李则安:“而且不见得回到你原本的时空。”

谭既来“嗯”一声:“就算回的去,也不见得是个好事……Bug在等着我。”

他越说脸色越差,慢慢被惨白侵袭。

房间里安安静静。

谭既来是紧张、焦虑、说不出话。

他对面的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窗户大敞,三月夜里的风灌进来,带了些凉。

“你有没有测算过时空洞的直径?”李则安忽然问。

谭既来摇摇头。

他有计划,但是没进行到那一步。

李则安将装着厨余垃圾的外卖袋放到桌面,随手又拉过椅子,看样子要详谈。

他说:“大学那会儿,我对这个课题也有兴趣,曾经做过简单计算。”

“你算过?”谭既来惊讶,“有多大?”

李则安:“最大多少取决于即时的能量与质量,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但有一个极值。”

他顿了顿:“最小2.3米。”

所以呢?

谭既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李则安垂下眼睛,看到孟桐破旧外套袖口处露出的那抹红。

“以你为中心,只要我不离开你1.15米,即使时空洞开启,你也不会一个人去往未知世界。”

“我会陪着你。”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样会安心点吗?”

他不假思索的一连串的话把谭既来打懵了。

缓过来后,谭既来心里疯狂打鼓。

明明心里有答案,他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或者说是确认:“晚上怎么陪?”

李则安听到这个问题,也有片刻迟疑。

但是几乎是在下一秒,他就收起了异样的情绪:“介意我陪你睡吗?”

他的神情语气、站姿动作,严肃又认真,生生把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问出了“请如实交代你的犯案经过”的气质。

谭既来听完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心里的鼓停了大半:“陪我睡?”

这句话字面意思也很暧昧,但其实同样没有那些浪漫的含义。

李则安简短地“嗯”一声,等待他给出答案。

谭既来哪有什么答案。

他回头看床,这是张双人床没错,但是……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跟别人一张床睡过。

而且要跟他一起睡……

他从没想过跟李则安一起睡……

他目光发直,表情是说不出的怪异,盯着床半晌闷闷无言。

“为了你的安全,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李则安半垂眼皮,补充解释,“当然不一定是我,如果你希望39或者其他人来陪你,也可以。”

他看得出来,谭既来跟另一个黄嘉河关系应该挺不错。

虽然这个黄嘉河还不适应谭既来。

“不是。”

谭既来闻言下意识摇头否认,两只手抓着皮夹克的毛边用力的揉。

才不要黄嘉河。

关系再好的朋友,也要有些距离。

再说他不习惯跟外人分享私密空间。

如果一定要有人陪他,他希望是李则安。

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

好奇怪啊……

在他思路乱七八糟理不清的时候,李则安已经用耳返通知了黄嘉河。

黄嘉河很快进屋:“老大。”

李则安点了下头:“今晚你留下陪他,可以吗?”

黄嘉河看起来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在下一秒答道:“可以。”

他当任务来完成。

“不要!”谭既来扫了一眼高贵冷艳的黄嘉河,再次重申,“我没想要39陪我。”

黄嘉河嘴角抿了抿,很不爽谭既来挑三拣四的态度——尤其还是挑剔自己,尤其他也并不想陪他。

他冷哼问道:“那你想要谁陪?”

挑剔事多,咋不上天?

谭既来闻言又用力扯衣角。

可怜孟桐那件本就破烂不堪的皮衣,生生被搓磨掉一把皮屑。

李则安看着那衣服被谭既来□□,有点心疼……

在那件衣服被彻底扯烂之前,谭既来鼓起勇气对上李则安清黑澄明的眼睛,恳切地问:“你陪我,行吗?”

黄嘉河眼睛快瞪出来了。

“好。”李则安点头。

黄嘉河“唰”一下把目光转到他领导身上,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谭既来心满意足,指着桌上的外卖袋,对黄嘉河说:“麻烦您出去的时候,帮我们倒下垃圾。”

黄嘉河又“唰”得看向谭既来,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憋的快炸了。

李则安拎起来,递到他面前:“早上加份餐,送到这里来。”

黄嘉河低头看着他领导手里的黄色塑料袋,彻底麻了。

他稀里糊涂提着厨余垃圾出屋,随手带过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受到了某种伤害。

门口的2263看他精神恍惚,问:“黄哥,你怎么了?”

黄嘉河僵硬地转过头:“北通大那个副教授的国家级科研项目叫啥来着?”

2263想了想:“湘西蛊虫吧。”

黄嘉河用眼神指着房门:“里面这位是谁?”

2263踌躇半秒,压低声音:“平行时空里,那个副教授的研究生。”

黄嘉河:“所以蛊虫这个项目他也知道?”

2263:“肯定知道,17说他研究的还挺深。”

黄嘉河咽了口口水。

2263看看他,又看看门,忽然毛骨悚然:“黄哥你到底什么意思?”

黄嘉河艰难开口:“我怀疑他给老大下蛊了……”

“下蛊”的那位跟“被下蛊”的那位站在屋子里,气氛微妙。

他俩面对面站着,目测距离确实不超1米。

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这远比正常社交距离要近得多。

谭既来指着门口的卫生间,问:“洗澡怎么办?”

除了洗澡,日常拉撒,难道也一直保持1米内的距离?

俩人不成连体婴了?

李则安看了眼厕所,说:“淋浴间贴墙,我在墙外等你。”

这栋小楼是二十多年前的警局宿舍。

那个年代的卫生间本就不大,一墙之隔,确实不超一米。

谭既来抓了抓头发,伸手捞过浴巾和换洗衣物:“那你等我。”

他莽撞地推门进了卫生间,片刻又冲出来,手忙脚乱换了拖鞋。

今天的洗澡水热得很,不一会儿小小的卫生间里水汽腾腾。

谭既来猛搓几把脸,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又忽略的一件事。

缭绕的白气把玻璃糊成磨砂质感,被热水烫的的通红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正”字。

他太用力,以至于皮肤和玻璃摩擦,发出呜呜钝闷地摩擦声。

写完一个,又开始写第二个。

但很快,指尖停在玻璃表面,轻微发抖,再无力写下去。

最后那两个写好的字,也被胡乱地抹掉。

抹掉的瞬间,浴室的玻璃有片刻清晰,然而又很快被无处不在的热气扑盖,重新变得模糊。

谭既来本来是想数数李则安一共救过他多少次,但数着数着,他发现根本数不清。

知道的,不知道的,有形的,无形的,这个世界里的,还有原本世界里的……太多了。

再说一次和无数次有区别吗?

反正他从进入鬼森林的第一晚开始,全靠他的庇护,他才能一直活着。

花洒里持续喷出的线珠状的水流,“哗哗”打在谭既来脸上。

他眨了眨眼睛,感觉到有什么比洗澡水更加滚烫的东西,在水流的掩盖下,悄悄得以释放。

这澡洗得很慢。

终于他在卷腾翻涌的热气和小苍兰的香氛中从走出来。

李则安听见动静,抬头对上朦胧云雾里的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他有片刻晃神。

怎么感觉谭既来哭过了。

“好了?”他问。

谭既来点点头,让开一步。

黄嘉河从隔壁送来了李则安的洗漱用具。

他拿起叠得整齐的白色浴巾走进卫生间。

他站在里面,谭既来站在外面。

转身关门的时候,李则安轻轻说:“害怕就站在墙根等我。”

谭既来“嗯”。

对方关门,谭既来拐到贴近淋浴室的墙角,忽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张行军床。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李则安让人准备的。

还以为要同床共枕。

原来他只是陪他呆在屋子里。

谭既来打量那张小床。

这张床看起来很硬,而且窄了点、短了点。

李则安那么高那么大一只,能装得下么?

他正慢吞吞想着,身后传来浴室门开关的声音。

一回头,他看到李则安擦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错愕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有三分钟吗?

李则安闻言,动作有片刻凝固,但他很快借擦拭顺着颌骨流下的水珠,悄无声息带了过去:“工作习惯。”

谭既来迷茫地看着他。

李则安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样子,眨着眼睛解释说:“我们有不成文的规定,洗澡不能不能超过三分钟。”

谭既来揉着手里的浴巾。

这行真不是人干的。

洗澡都规定时间。

真残酷……

李则安擦过头发,弯腰从柜子里取了吹风机,回头看了一眼头发湿漉漉的谭既来。

他张嘴,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跟咬到舌头了似的问:“我先?”

谭既来莫名其妙,两秒后答:“我都可以。”

这有什么好抢的?

其实李则安刚刚差点儿脱口而出:“我帮你吹?”

还好他及时改口,避免了一场尴尬。

谭既来头发炸毛的样子,真的太像小时候那只金毛了。

每次给狗狗洗完澡澡,他爸妈都会拿着吹风机,轻轻给它吹毛。

想到这里,李则安心情变得不好,垂着头默默搓动开关。

两人轮流吹过头发,时间已经不早。

头顶的大灯被关掉,只留下床头柜的昏黄台灯。

温暖的光晕里,谭既来爬上床,翻身把被子盖好。

李则安把两个人的衣服折起来,摞成两叠,整齐地码放在椅子里。

手指在旧皮衣的衣领处抚过,李则安眼神黯淡两分。

他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件衣服。

尤其还是在这样一场奇妙的境遇中,由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认识的男生带给他。

他忽然想到件事:“孟桐告诉我,皮夹克里有他给对象研究的针剂。”

“是吗?”谭既来抓着被角,“我不知道,你找找。”

李则安摸了一会儿,从内怀里的口袋找到一个密封的玻璃小瓶:“应该是这个。”

谭既来看着玻璃瓶里白色的药剂:“孟老师对它信心很大,只是没有通过活体实验,欧洲那边一直不同意给女孩注射。”

他语气带了些不满。

过去的两年,女孩生命体征平稳,每种治疗方案都有足够的时间经过专家商讨确认。

但最近一两周,她的病情出现急剧恶化。

她的心跳越来越弱,皮肤越来越暗,虽然还活着,但状态已经无限趋近僵尸。

最主要的是,全球所有能想到的方案,早就轮过好多遍了,再也没有其他能试的任何药物。

只有孟桐手里这针剂,因为实验问题迟迟不被世卫组通过。

但按照谭既来的想法,赶紧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则安问:“之前的治疗方案都通过实验了吗?”

谭既来:“当然没有。”

他们是第一个试图搞丧尸动物实验的小组。

如果不是从未有人试过,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李则安静静看着他,眼神有点儿幽暗。

谭既来忽然被击中天灵盖:“对啊,为什么孟老师这个非得通过实验才能应用?”

李则安:“世卫组没给你们合理的解释吗?”

谭既来:“我不清楚……”

涉及生化实验的部分,孟桐都刻意瞒着他。

他冷哼一声,就想去摸手机问问孟桐,

而当手伸出去后,他又迟钝地想起来——手机不能用。

李则安看他僵住,把药剂放回皮夹克的口袋:“先睡吧,明天我会查的。”

他走到小小的行军床前,掀开被子。

谭既来往里缩缩,腾出大片空白。

“简易床睡着不舒服吧,”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床,“要不一起睡?”

李则安平躺闭目:“没事。”

谭既来趴在床上,看着李则安大大的身体把整张行军床填满。

睡在上面,连翻身都成问题。

谭既来:“要不咱俩换换?”

他小两号,睡那床应该没问题。

“不用,”李则安捻动被角,“睡吧。”

谭既来没动,也没有关灯。

李则安等了小半分钟,忍不住问:“你还有事吗?”

谭既来:“算是有。”

“什么?”

“救命之恩,”谭既来认真说,“我很感激。”

今早醒来时,李则安衣服未干,头发滴水。

是他把他从河里救上来的。

他又忘记向他道谢。

李则安闻言,睁开眼睛,偏头看他。

灯下人黑,五官很暗,只有轮廓被橘调的光勾勒描摹,边缘处还有毛绒绒的质感。

谭既来看着李则安被灯火映的澄亮的眼睛,笑了一下。

笑意无声,绵延缱绻。

李则安眼神一闪,目光从谭既来身上挪开,声线清朗:“职责所在。”

谭既来笑容有片刻僵硬,情绪莫名。

然而很快他把异样掩去,笑得愈加灿烂,伸手关了台灯:“晚安。”

晚安,则安。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是谁还没睡觉觉呀?

看完就睡吧,晚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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