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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微信

神学第一研究生 无知之幕 4353 2024-02-23 11:12:35

孟桐带来的另外一个消息,是有他成功治愈的案例在先,欧洲实验室终于同意给那姑娘注射孟桐的药剂。

她在濒死时刻醒来,捡了条命。

谭既来捂着脸,想起几天前——半年前?——总之这个时空的10月底,他在办公室给孟桐夸下海口,说他能搞到合格试验品……神他妈竟然是他自己!

谭既来琢磨着自己这也算是为科学献身了。

不知道以后简历能不能写一笔——真身参与危险生化活体实验,并最终取得了杰出的成果。

所有的一切解释清楚。

谭既来忽然问:“陆师姐呢?”

孟桐皱眉,表情透出浓郁的反感:“还能怎么样?肯定抓起来了。”

谭既来:“关在长市吗?”

孟桐:“没有,前天她被理事会的警察带走,在京市某看守所,等待被国际法庭起诉。”

孟桐说完,观察谭既来的情绪。

按道理说他俩被陆瑶坑的很惨,谭既来应该很忌恨陆瑶。

但看谭既来表情平静,若有所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孟桐抿嘴,意味有些深长:“你好像并不厌恶她?”

谭既来抬眼,答非所问:“我想见她。”

孟桐没料到谭既来这样说,错愕几秒,捋着下巴:“这个得申请……我不知道流程是怎么样的,反正这种监不好探。”

谭既来没有再纠结陆瑶,随便找了个话题岔过去。

黄嘉河被支走,干脆去楼下买花。

等他拿着花回到病房附近的时候,听到孟桐跟谭既来说:“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决定跟你解释一下。”

谭既来:“什么事?”

病房里孟桐沉默片刻,嗓音低哑:“那天我选择救他,没有救你,是因为……则安是我表弟。”

门口,黄嘉河惊呆了。

“我们因为一些变故,分开了很多年,关系你也看到了,很一般。”

“可他总归是我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那天情况太紧急,不是你就是他。”

“我很抱歉,我对不起你。”

“但是你能理解我吗,既来?”

黄嘉河冲进病房:“老大怎么了?!”

谭既来和孟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没怎么。”

黄嘉河手里的花摔到地面。

他慌了。

“什么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还情况紧急?他到底怎么了?”黄嘉河用力摇着孟桐的肩,“你说啊!”

谭既来孟桐:“……”

正在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圆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三个人回头,黄嘉河猝然睁大眼睛——

“老大?”

他领导看着起来完好无损。

甚至有微妙的春风拂面感,眉眼带点笑。

黄嘉河:“老大你任务结束了?”

李则安“嗯”了一声。

黄嘉河难以置信:“这么快?而且怎么没通知我?”

李则安没有再回答。

他目光穿越站着的两个人,落到他们身后的谭既来身上。

孟桐跟随他的眼神,也下意识看向谭既来,担心李则安也听到了刚才的话。

原本李则安不在,还能随便扯一段,然后跟理事会通好气,把黄嘉河糊弄过去。

这下正主空降,编都不好编……

但是孟桐刚回头,就看到谭既来脸色苍白地盯着门口的人,微喘几口气,然后软软倒下去,重重摔进枕头被子里。

“谭既来,”李则安两步过来,看着他胸口起起伏伏,“你没事吧?”

谭既来抓着被角,声音发抖:“没事……”

李则安扫了一样旁边仪器反映的平稳数据,问孟桐:“他身体到底怎么样?”

孟桐:“从前几天的结果来看,基本恢复正常。”

李则安低头看了眼谭既来的状态,皱眉:“你确定吗?”

孟桐有点不确定了,抿了抿嘴:“晚上还有一波报告,我到时候发给你。”

谭既来慢慢平复心情,说:“没什么事,我就是……”

他顿了一下:“好久不见你,有点突然。”

李则安清黑眼珠一转,表情变得古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大约是考虑到病房里人太多,又化成简短的“嗯”。

黄嘉河看他领导没事,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捡起花,走过来摆在谭既来床头柜旁。

李则安看着那束花,表情复杂:“康乃馨?”

黄嘉河:“他喜欢。”

谭既来:“我喜欢?”

我明明让你下次别送了……

孟桐看了一眼:“这个最便宜。”

黄嘉河被拆穿,冷着脸问:“孟大教授还懂花市行情?”

孟桐看了一眼李则安:“因为我常买。”

黄嘉河继续冷嘲热讽:“看不出来,孟大教授真孝顺。”

“好了,”李则安不知何故忽然打断,“嘉河你跟我来一下。”

他走之前伸手轻拍谭既来的肩膀:“我们有些收尾工作,上面催得急,你好好休息,忙完了我马上来看你。”

谭既来看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手,垂着眼皮点点头,心情糟糕透顶。

两人离去。

病房里又剩下谭既来和孟桐。

刚才的交流被一场意外中断。

孟桐起身去关门,然后站在病房里,等待谭既来的“赦免”。

而谭既来看他往门口走,以为他顺便就出去了,长久沉默地盯着惨白的天花板。

人一旦无限靠近过奢望,再发现得不到时,是真难受。

谭既来心堵胸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

忽然觉得一直有人看着自己,谭既来抬头,这才发现孟桐没走,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卧槽!”谭既来又吓一跳,捂着心口,“孟老师,您能别一声不吭站那儿么,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

说实在的,孟桐还是给他纯洁的心灵,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

他现在热烈盼着自己啥事没有。

因为如果他有一丝异样,估计孟桐还是会干脆利落地处理掉他。

当时他给自己绑安全带,纯纯不想给社会添麻烦。

不是说他就超脱了,真能看透生死。

现在,谭既来从未如此热爱生活,就想好好活着。

孟桐读懂了谭既来的眼神。

他低下头:“既来,真的对不起,我很抱歉。”

谭既来盯着他导:“那天您也是跟他这样道歉的吗?”

孟桐茫然抬眼:“什么?”

谭既来摆手:“没什么,我理解,人之常情。”

孟桐是出门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谭既来说的是什么。

他指的是遭遇蛊虫的那天下午,自己在京市的警局,曾强行要求跟李则安单独聊聊。

孟桐眼神一跳。

那看来谭既来早就知道了。

并且知道的还不少。

自己刚才只说跟李则安因为一些事情分开,关系一般,却没有说明为什么会分开,为什么关系差。

潜意识里,孟桐还是不想面对不堪的自己,更不希望他的学生知道他不太光彩的过去。

初冬下午的太阳带着薄凉暖意,落在窗台。

他站在医院的窗前,捏着查房本的手指因用力而青白。

按照他对李则安的了解,他这个表弟不至于会在他学生面前,毫不留情地撕毁他的形象。

二十年前法院开庭审理,六七岁的李则安都给他留了情面,如今更不至于会掀他老底。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无端地开始揣摩时空问题。

碎片一样的记忆模模糊糊,孟桐伸出手,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手印,隐约想到什么。

但是那段记忆太灰暗,人天生的自我保护机制促使他在二十年的光阴里,一直刻意地忽略,导致如今他想记起来的时候,有心无力。

医院对面的某家琴行下课。

呼啦啦的孩子们涌出来,扑入家长怀中。

孟桐垂下眼睛,返回办公室。

超研组和理事会跟医院协调,分给他一间单人办公室。

电脑挡住的视线死角,摆了一瓶半凋的康乃馨。

他把查房本扔到桌子上,掀起一阵风,又吹落一片叶子。

自从法院把李则安的抚养权判给他奶奶后,家里再也没有人买康乃馨了。

很后来的一年,他路过花店,因为恰好是母亲节前夕,门前屋内摆满了热热闹闹盛开的康乃馨。

鬼使神差,他买了一束。

花期过后,他看着空荡荡的花瓶,觉得光秃秃的很丑,于是又补了一束。

从此养成了习惯。

谭既来下午又睡了会儿,到了傍晚2263来给他送饭。

他带的还是米粥,但是里面添加了各种坚果和青菜。

谭既来眼神一亮,故意咕哝:“食堂的伙食居然变好了。”

2263咬钩:“呸,这是我们老大做的。”

谭既来开始兴奋,指尖疯狂摩挲勺子,然后被2263一盆水浇的透心凉。

“黄哥吐槽跟着你吃了好几天的病号饭,老大心疼他,特意下的厨,”2263笑,“他给我们炒了好几个拿手菜,都特别绝,你身体没养好不能吃,真是太可惜了。”

谭既来搅动手里寡淡的粥:“……”

一下就不香了……

饭后2263跟他说他们在忙案情总结,这两天都会呆在警局,无暇再来陪他。

谭既来“啧”一声,看着他收拢饭盒要走的样子:“你也没空?”

2263叹气:“真忙不过来,俩案子撞一起,一屋子人焦头烂额。”

孟桐晚九点拿着一大堆的报告单过来,说:“恭喜你,经过全面的检查检验,我确定你很健康。”

谭既来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数据他也不懂,只看见每一份检查报告最底下的医师指导意见的横线,全部写满了“无异常”。

他问:“他知道了吗?”

孟桐:“我发给了1739,应该会告诉他。”

谭既来收好报告,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孟桐:“其实明天就可以,但是……”

谭既来:“但是啥?”

孟桐说:“你躺了小半年,肌肉量减少很多,最好先在院内活动活动,适应了之后再出院。”

谭既来“嗯”了一声。

孟桐:“但活动也不要太剧烈,要注意适度,毕竟大病初愈,这段时间会比较虚。”

谭既来又“嗯”。

孟桐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转身出门。

“现在睡吗?”孟桐手搭在吊灯开关。

“还不到九点半,”谭既来看着手机,“算了,关灯吧。”

孟桐:“早点睡,晚安。”

灯被熄掉,屋内骤然漆黑。

谭既来一个人躺在特护病房,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传来几辆汽车行驶过的声音,让谭既来想起某个疯狂的夜晚。

心念一动,他趿拉着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然后谭既来惊讶地发现,医院就在当时他追车停下的那个路口。

而警局也不远,他微眯眼睛,甚至能看见小楼的三层有几个窗户亮着灯。

李则安就在那灯光里。

他们那么近。

他忽然窜回床头,摸出手机,凭记忆飞快在微信里输入了一个电话号码。

片刻,微信界面切换成用户信息。

还是记忆中的黑色头像,昵称也还是简简单单的“LZA”。

谭既来手有点抖。

他的左脑劝他,不要加,上次他明确说过微信不给外人,并且人家现在在忙工作。

但是他的右脑说,那边李则安都主动加他了,那个憨憨“谭既来”都有李则安微信,凭什么他没有,不公平!

于是手指飞舞,他猛戳“添加朋友”,又按下绿色的发送键。

发完他又抱着脑袋后悔。

不合适。

太唐突。

批判过后,他又忍不住地狂翻手机,去想他会不会通过,万一他不通过怎么办……

手机灭掉。

几秒后,传来提示音。

谭既来一个激灵,手忙脚乱解锁,看到是黑色头像通过了添加朋友,还主动跟他打招呼——

“谭既来?”

谭既来快疯了。

他哆哆嗦嗦打字:“是我。”

黑色头像秒回:“猜到了。”

他发验证消息时猴急,忘了自我介绍。

好在微信名是“来都来了”,李则安很容易猜到是他。

他微信头像恰好是他画的创意油画,各种色调的白颜料涂在画板上,组成五彩斑斓的白。

于是聊天界面,头像一个黑一个白,简洁又协调。

黑色头像:“这么晚还不睡?”

黑色头像:“加微信干什么?”

黑色头像:“有事吗?”

空白头像一条一条认真回:“睡不着。”

空白头像:“没什么事。”

空白头像:“不打扰吧?”

黑色头像:“不打扰。”

黑色头像:“但不早了。”

黑色头像:“快睡吧。”

空白头像正在输入,看到这条消息,把打字框所有话全部删除,发了两条:“嗯嗯你也是。”

“晚安。”

黑色头像很快也回了一句:“晚安。”

晚安!

他跟他说晚安!

谭既来上头了。

他拇指发抖,退出微信界面。

他打开自带的备忘录,开始打字。

他好多话想说。

他需要组织组织语言。

平行时空里,李则安有半句话一直没有说完。

谭既来想听他说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等后来再遇见,他们谁都没提。

因为不需要。

他跟那个时空的李则安,在检查站炽亮的灯光底下对视一眼,达成了无言的默契。

我含蓄地表达过我的心意。

也猜中了你没说完的半句话。

我们心照不宣。

病房里的人抓着头发,站起来又坐下。

他打了好多好多字,又删掉好多字,结果几分钟后,又打了满满一屏,密密麻麻。

最后他看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他确定平行时空李则安是喜欢他的……但是这不代表这个时空李则安就是。

如果眼前的李则安不喜欢他,他该怎么办?

他总不能说,平行时空里你喜欢我,所以现在的你也必须喜欢我。

并且孟桐下午刚叮嘱过,警察系统目前只有高层知道平行时空来过两个人,他不打招呼给捅出去,也不太合适。

手机掉入被子里,无声地沉闷。

谭既来在病床上,呆坐了很久。

直到时钟指到十点半,远处一声很轻微的喇叭声把他惊醒。

谭既来摸索着找到手机,狂按删除键,把所有打好的文字统统删掉。

管他喜不喜欢……

那是他的事情……

他只想大声告诉李则安,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谭既来心脏“砰砰”狂跳,像喝了两斤假酒,极其上头。

他不过脑子全凭感觉,一口气打了满满一屏——

则安,我忍不住了。

我忍不住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超级无敌非常特别地喜欢你。

喜欢的快要疯掉,快要爆炸。

喜欢到我看到你,就想抱你,就想亲你。

喜欢到每分每秒脑子里都是你,哪怕你在我身边,我都在疯狂热烈地想你……

他复制粘贴到微信界面,没有再犹豫,痛快发了出去。

像跑完一场马拉松,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

心脏有力地在胸腔跳动,以至于每根血管的血液流动,都变得清晰可感。

他在躁动中又重新读了一遍他发过去的话。

卧槽……

他怎么说的这么露骨……

李则安骤然收到这样的表白微信,会不会觉得他神经病……

没眼看。

谭既来把手机扔了出去。

偏偏在这个时候,微信提示音响了。

他麻在床边,看着设了震动的手机在地板上滋滋啦啦。

一共“滋啦”四下。

李则安给他回了四条消息。

谭既来在惊恐中爬过去,跪坐在地板上解锁,然后点开微信。

微信直接跳转到聊天的界面。

黑色头像确实回了四条。

黑色头像:“……”

黑色头像:“那个忘了跟你说。”

黑色头像:“领导出任务时微信都是我管理,他今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交接。”

黑色头像:“我是黄嘉河……”

这晚长市某个医院某层楼某个病房,传出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吼——

“我草泥马!!!”

*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

谁更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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