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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分寸

神学第一研究生 无知之幕 3068 2024-02-23 11:12:35

四年时间足够谭既来把所有一切想清楚。

曾经他很想改变李则安,想让他为了自己离开原本人生的轨道。

后来他发现,这样的自己就像一个挂在李则安身上的沉重包袱,在他往前走的时候,时不时需要蹲下身处理安抚的巨大累赘。

谭既来讨厌这样的姿态。

明明承诺过,要做他黑夜行路的伙伴,并肩同舟的战友。

所以不久前,他从束缚他自己也束缚别人的包袱里挣扎出来,努力做他成熟的伴侣。

至于李则安提到的放手。

谭既来认真说:“我从来没想过放手。”

现在回想,他确实有很长时间、很多机会选择放弃。

他甚至都搬离过这个家,一个人独自生活。

放弃看起来很简单。

但对谭既来来说更难。

他抚摸李则安侧颈新添的伤。

说是新添,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以至于重新结合的皮肤肌理与脖子的肤色所差无几。

谭既来目光从伤疤上挪开,看着李则安的眼睛:“不要再说放弃,真的很让人难过。”

李则安伸手覆盖他的手背,无比珍惜:“再也不说了。”

谭既来哑声说:“上次你也答应我永远不提,刚刚你就食言了……”

李则安没说话。

谭既来觉得自己像个包袱,李则安也觉得自己像个沉沉的包袱,给谭既来原本顺风顺水的人生,捆绑几道沉重的锁链。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如果能选,他想给谭既来卸下所有枷锁,自由自在。

但这个瞬间他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给对方肩头又平添一块大石头。

所以最沉重的背负是他的态度。

谭既来需要他全力的支持,而不是退堂鼓。

此刻李则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心口的伤剧烈尖锐地疼。

他抓着谭既来的手,落下几个吻,一边吻一边絮絮道歉。

这一生,他再也不会放开这只手。

沙发的靠背和抱枕被扔到一边,腾出更大的空间。

李则安从谭既来手里接过还夹着碘酒棉的镊子,很熟练地消毒,然后随手从带回来的背包里摸出一块儿医用无菌敷贴,简单地贴在胸口。

谭既来缩在逼仄的角落,眉心拧出“川”字纹:“这样可以吗?”

李则安抚着伤口,活动了一下左臂:“可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他又低下头,摸索找到谭既来的后脑,五指张开掌控,把全部的他扣向自己。

他蜻蜓点水在谭既来眉眼鼻尖和脸颊带过,然后辗转到唇角舌尖,慢慢侵略。

谭既来抓着他半褪的棉质家居服,在密不透风的亲吻中,大脑变得空白。

最后残存的理智,是他被李则安扣着手时,回应似的用力捏了一下。

谭既来呼吸变重,胡乱喃喃:“没事吗?这次不用三个月?”

李则安在他耳后落下一串吻,舌尖扫过他耳垂,换来谭既来轻轻蜷缩颤抖,越发抓紧他的手。

他轻声安抚:“我有分寸。”

其实他没什么分寸。

只是太想爱怀里的人,也想回应他给的爱。

抱着谭既来的时候,李则安下巴垫在他的肩膀。

他叫着谭既来的名字,半睁着眼睛,模糊的目光又看到家里的陈设。

四年前谭既来强势决定装修的色调,选了那会儿流行的轻奢灰。

他确实不太喜欢,他想象中的家是明亮敞透的。

但他更想谭既来开心,最终按照谭既来的喜好敲定。

然而今早他推门进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谭既来把房子装修成了明亮的色系。

设计的细节充分考虑了他生活的习惯。

所有他提到的想法,哪怕是不太成熟的提议,都一一变成了现实。

他把行李放在家门口,走了一圈,目光所及,整整齐齐。

卧室的被子平摊,被角反向折起。

衣柜里的衣服,无论是谭既来的,还是他留下的,不但被叠得规整,而且按照合理的次序和颜色排列,充满美感。

厨房洗碗池不再堆着泡水的碗筷。

油烟机的储油槽,甚至都看得出经常清理的痕迹。

再打开冰箱,里面放着自己爱吃的水果蔬菜,都很新鲜。

茶几的收纳盒里,零食很少,仅有的几袋,是他在的时候,喜欢的坚果品种。

他不在的日子里,谭既来以他的方式生活。

门“嘟嘟”两声,很智能地提示他没关门。

他回头,又看到了把手上的密码锁。

不久前他下意识输入谭既来的生日,门没有开。

然后他想了想,按了另外六个数字——960121。

门开了。

密码是他的生日。

现在四五个抱枕全被扔在地毯上。

马微送他的两个娃娃——玲娜贝尔和星黛露——也被无情地按倒,面朝黄砖,背朝天花板。

谭既来垂下手腕,抓着玲娜贝尔的耳朵,无意识揪下两撮狐狸毛。

最后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听见有人抽了几张纸。

“回房休息还是在这里休息?”

李则安问他。

谭既来心里想说回房。

但他张不开嘴,胡乱哼哼。

不知道李则安是怎么听懂的,总之谭既来被打横抱了起来。

十秒后,他瘫软的身体卷进蓬松的被子里。

他额头被印了浅浅的吻。

然后身后陷了下去,有人从后背拥住他。

他背贴对方温暖宽大的怀抱,舒服极了。

李则安在耳后轻轻跟他说:“午安。”

谭既来迟钝地想折腾到两点,俩人都没吃午饭……

他也很久没吃过他做的饭了……

很快睡着。

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

谭既来晃了会儿神,有瞬间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清晨,心里也很空的厉害,感觉被全世界遗弃,一个人孤寂辽远。

好在不久之后,门口响起解锁的声音。

他翻身下床,披着睡衣跑到卧室门口。

“你去买菜了?”

谭既来看到李则安提着大包小包,其中最鼓鼓囊囊的是一大袋零食,全是他喜欢的“膨化垃圾”。

李则安“嗯”了一声,一边归置一边慢慢解释冰箱里的菜少,也没什么肉类,所以出去买菜。

也是够能扯的……

买菜能买回来这么多零食?

不过谭既来没有揭穿,心满意足抱着最大的袋子,整理零食筐。

他跪在地板上,像小松鼠准备过冬的粮。

李则安看他没穿鞋,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弯腰把他抱到沙发上坐好。

“拖鞋呢?”

谭既来伸手一指:“鞋柜里。”

今天进屋他就没换鞋。

谭既来在沙发里盘着腿,“欣赏”李则安收了他被踢到茶几下的板鞋和袜子,又去玄关取了拖鞋,放在地毯边。

“要记得穿鞋,”李则安叮嘱,“会着凉。”

谭既来懒洋洋点点头。

他享受李则安偶尔的唠叨。

偶尔唠叨的那位很自觉地去厨房做饭。

谭既来今天就吃了二两包子,现在饿的要命,伸手从零食筐里捞起一袋薯片撕开,歪在沙发里看电视。

别说,这种不用干活的感觉真的爽,孟桐挺会享受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李则安炒了一荤一素两个快手菜,小炒肉和手撕包菜。

谭既来目光懒洋洋地扫过面前的盘子,咕哝不满:“就俩菜……”

很奇怪,李则安不在的这几年,吃食方面他并不挑剔。

现在这种技能伴随着某人的回归,“哐当”一声自动归位。

李则安给谭既来添了一大碗饭:“还想吃什么?不太复杂我现在去做。”

再加个菜也行,谭既来需要多吃点。

他太瘦了,瘦的两排肋骨清晰突出,好像用力碰一下就会碎掉。

以至于最该放任感性占据大脑的时候,李则安必须始终保持一定理智,然后拼命克制自己。

谭既来想了想:“你想吃卤味儿吗?”

李则安:“我去买?”

“不用,”谭既来笑,“我试试,看看能不能叫个外卖。”

下班的宋坤堵在路上,骤然接了个电话。

他拐了个弯,来到谭既来家。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是很久不见的一个人下楼取“快递”。

“涛哥你回来了?”

宋坤站在后备箱,砂锅差点儿砸脚面上,惊了。

“李涛”笑着点头:“好久不见,宋警官。”

宋坤把锅递给他,随口问候:“这几年工作顺利吗?”

“李涛”镇定地答:“很顺利。”

……

他端着锅上楼,脸色不好看。

进屋他对上谭既来不怀好意的笑,什么都没说,去厨房拿盘子盛卤味儿。

姜淑云弄了虎皮凤爪、鸭翅和豆干。

李则安盛了小半锅,摆了个漂亮的造型,端上桌。

他假装无事发生,时不时还给谭既来夹个肉片。

谭既来一手捧着饭碗,一手拿着鸡爪子啃了一半,终于按捺不住:“老宋没跟你聊聊吗?”

李则安:“当然聊了。”

宋坤那种“职业病”选手,一直就没打消对“李涛”身份的怀疑。

出现的诡异,消失的离奇,如果不是没有证据,宋坤恨不得拎着谭既来去警局立案笔录。

“你们聊什么了?”

李则安低着头,面朝餐桌,但眼珠轻微上翻,不满地盯着他:“你觉得我们会聊什么?”

谭既来笑到失力,手托不住饭碗,扔回桌子上。

那个碗的碗底“呜噜”转圈,频率越来越高,直到极限归零。

他笑够了,频频深呼吸平复心绪,然后絮絮叨叨地解释:“你走之后,我的发小们很快就发现你不在了。”

“他们问我,是不是分手了。”

“我说没有,不会。”

“他们又问你去哪里了,去干什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就说你忙工作,去了外地……”

说着说着,他低头扒拉饭碗。

李则安看他鼻尖微红,模样看着怪可怜的又开始心疼。

这个烂摊子,谭既来一个人收得辛苦。

但是……

“你不能编个别的工种吗?”李则安皱着眉,“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我去索马里搞皮皮虾养殖???”

谭既来笑到掉凳。

好容易撑着桌子爬起来,李则安冷哼:“宋坤还找我预定了秋天第一波皮皮虾……”

谭既来又摔下去。

这次爬起来后,他高举双手投降:“是这么回事儿,当时我们几个正在吃皮皮虾,新闻在放索马里护航,我就顺着这两个素材随便编的。”

“我没说你去当海盗已经很给你留面子了。”

“还是得怪你走的太仓促,没教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说起来谭既来确实不是故意的。

那会儿他身心俱疲,又面对宋坤锐利的眼神拷打,脑子里输入了什么,嘴巴就输出什么,完全不带加工的。

李则安:“……那宋坤要的皮皮虾怎么办?”

谭既来:“放心放心,到时候我给他买了寄过去……”

李则安:“买索马里的?”

谭既来:“笨,说你破产了不就行了?”

李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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