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阵营的学员面色沉重,他们知道自己处于不利地位,但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
“白子阵营已经有73胜了。”
相对的黑子阵营有73负,复制体和本体加起来也死了287次。其中黑子阵营死亡180人,白子阵营死亡107。
但真实的学员死亡数其实是56,这五十六人复制体和本体都已淘汰。
不过现场的学员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们以为本体死掉就是死掉,本国会出现一次异常天灾。
这才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本体就死了将近两百。一想到这件事,就连复制体们都没办法因为活下来快乐。
他们的胜利,背后可能是两百次的异常天灾,和无数个生命的消失。
“别想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只能继续走下去。”白子阵营一个学员站起来,他不爽自己方赢了还是这种郁郁的气氛。
复制体又怎么样?只要他们赢了,取代本体赢得最后的胜利,外界的人也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人活着还是要现实一点。
“你说得轻巧!我们国家再扛不住几次异常天灾了!”其中一个本体被淘汰的复制体学员站起来,他双手抱着头,低喃着‘神啊,神啊’。
“那能怪谁?怪你没能力。”
“你说什么?”原本就懊恼的学员和发了狂的公牛一样,他气得揪着对方衣领,“你再说一遍?”
“那边是怎么回事?内讧?”黑子这边也发现了对面白子阵营的闹剧,他们原本气氛低迷唉声叹气,这会儿倒是起了好奇心。
“都赢了,怎么还打起来?”
“他们赢了,但他们的国输了。”
于是黑子这边也进入新一轮的沉默,何止是输,都输惨了。
“今日天气阴有雨。”季星海开口。
“局部有雷阵雨。”‘季星海’看一眼已经打起来的白子阵营,接上去。
现在学员分三派,复制体一派,本体一派,这两谁也不靠,和混子一样看热闹。
“要不要告诉他们被隐藏的真相?”
“你想看热闹?”
“你不想?”
“……”好吧,的确想看他们的热闹。
季星海抓一把黑棋玩抛接游戏:
“白子方剩下的27胜没这么容易拿到,黑子死亡对白子也有影响,而且同样的比赛模式不可能每次都见效。
“最重要的是,白子阵营里有很多一部分人心生退意,他们无法承担导致自己国家和其他人国家异常天灾的负罪感。下一次,他们会输。”
这样没完没了下去,学员死亡率会缓慢但持续地上升,可能几天下来就真得死个一二百人。
并且最终还是白子一方胜利。
他们不知道复制体赢了对饥饿学院有什么好处,但它安排了这样的剧本,那么它的倾向就是复制体胜利。
那会儿饥饿学院得多高兴啊。
想到饥饿学院会高兴,季星海就忍不住想搞破坏。
他看向‘季星海’:“我要黑子方赢,你怎么想?”
‘季星海’看向混乱的白子阵营:“杀吧。”
复制体和本体的眼神短暂接触,之后便极有默契地各自去往大部队,等其他学员过来打探消息,他们先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
“果然,任务信息又要复制体和本体互相厮杀,又不允许本体挑战自己的复制体,这里头果然有猫腻。”
原本就有怀疑的人立刻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设定,而其他人半信半疑。
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存在两个吗?也就是季星海能力出众,他说的这种超越常理的怀疑才有人相信。
“所以本体和复制体,死一个没事?”
“只是说两个都死亡,学员才会真正死亡。我怀疑不管是本体死亡还是复制体死亡,对学员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影响。所以能不死就尽量别死。当然,如果非要死……”季星海停顿了一下,“我希望是复制体死。”
“……”这么直接的吗?
“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怎么证明?”见他们似乎都信了,就有个天生喜欢和人唱反调的家伙出来。
“我不能,假的,你别信。”季星海说。
挑衅的学员:……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其他人把这人挤出去,他们照样围着季星海:“我之前就在怀疑,现在也算是有了答案。不过这样一来,取得最大利益就需要我们这边再输27次,而且最好是复制体和本体都没死的人。”
复制体和本体都还活着的人沉默了,只剩下本体活着的人也沉默了。
复制体和本体都活着的只有二十人不到,都要为这个还没有被证实的可能性牺牲?
就算这批人自愿牺牲,需要的数量还是不满,剩下的名额落到谁身上?
他们愿意牺牲吗?又凭什么被裹挟着牺牲呢?
“这不是排排坐分果果的幼儿园活动,”季星海打断这些人的情绪酝酿,“该赢赢,该输输,对自己和身后的人负责就行。”
说着他看了挑话的人一眼,似笑非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话的那人当即露出轻松的笑:复制体和本体都还活着的基本都是官派学员,精英战力,这其中就包括他。
别人什么情况不知道,反正他的心理素质都是过关的,休想以道德和大义强迫他。这是在竞技比赛,为国而战,不是过家家。
“我认同这个观点。要白子一方胜利,就要至少再死27人。要黑子一方胜利,就要至少再死173人。生命都是无价的,那173人是命,我们这边27人就不是命了?
“公平竞赛,全力以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也有责任心比较强的,他们知道牺牲他们这一部分学员才是最快通关这场游戏的办法,也有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他们很纠结。
万一季星海的猜测不是真的呢?如果本体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呢?他们要对身后千千万的本国民众负责。
“不对吧?不是他说的死一个没事吗?既然死一个没事,那从最大利益上讲……啊!”
原来是人群中一个黑发学员暴起,双手抓住这个侃侃而谈的学员的脑袋,以大灌篮之势狠狠往地上一摔,脑壳撞向地面,发出一声让人幻疼的脆响。
“评委,看见了吗?他没有反抗,这是单方面的殴打,不是相互攻击事件。没规定说不能单方面殴打吧?”她一边说一边抓着那学员头发狠狠往地上怼。
季星海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原本也要出手,仅仅慢了一步的学员们扼腕:可恶,这么好的示好机会,又被抢了。
想发难但没有借口的天平:……六死你们得了。
“来来,继续继续,咱们怎么做?”
磕破脑袋的学员被人拖死狗一样拖出来,谁也没有多看一眼。
学员们还在思考刚刚得到的消息,他们表情变幻。
官派学员受过训练,他们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但如果是为了最大的利益,为了背后的国家,牺牲,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最大利益是确定的吗?
黑塔。
“嚯,原来是白子阵营的学员想要牺牲自己,现在是黑子阵营的学员想要牺牲自己了?”他们一直盯着这些学员,将他们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也猜到了那一系列的心态变化。
从人类整体利益出发,牺牲这一部分人是避免了无效内耗。但被牺牲的那些人就活该被牺牲?
“这是列车问题啊。”
部长看着里面学员激烈的讨论,这就像一辆列车开向Y路口,原定轨道有十个在玩耍的即将被撞上的人,而另一个轨道只有一个人。现在学员有一次改变列车运行方向的机会,可以救下那十个,牺牲一人,他们会改变吗?
“我记得列车问题有一个答案,把那一人转移到十人中,然后改变列车方向。但这是一种理想,生活中没有这种理想的情况。”
他们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有哪一种方法可以达到人员不损的目的。
“季星海会怎么做?”
工作人员看着黑子阵营的季星海再次走入经纬线纵横的广场,一直走到最中心的石桌旁,坐下,表情轻松道:“24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过了26分钟,半小时一场我还可以挑战47次,距离173次没有这么远。我们速战速决怎么样?”
黑塔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屏幕。
“这也太……”直接了吧?
然而屏幕内其他的学员,尤其是复制体阵营却没有因此指责季星海,他们中的几个甚至还要大喊几声:“不要太骄傲,就算是你也未必能坚持两次。”
“来就来,谁怕你?”
两边的学员开始相互挑衅,连那些纠结的学员都加入其中,黑子阵营里自认还有一定胜算的人都走下场,他们很快坐满十个石台。
“季,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两边涌动着竞争的情绪,都想要胜利,之前的权衡利弊似乎都被丢到天外去。
“怎么会这样?”工作人员不理解。
部长的眼镜反射屏幕的光:“我想,是我们将问题想得太复杂。或者,习惯性从集体利益出发,习惯性无视自己的利弊得失,所以才想不到这个显而易见的情况——先合法合理地保护自己的权益,再去想其他,是国际认可的做法。所以季星海要全力以赴争取胜利,没有一点问题。”
这种做法在西方世界是很常见的,那里强调和崇尚这些,但九州的文化环境不一样,以至于黑塔的工作人员也钻了死胡同。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很高兴我们学员第一时间保护自己的利益。”
学员和国家捆绑,他保护自己,就是保护身后千千万万九州人。
“喂,季,你的本体说要挑战173人呢。”
被撞了肩膀的‘季星海’看着广场上坐满的学员,他想了想自己这里需要淘汰的人数。
27人,嗯,少很多。
但问题是只能被动等着人挑战。
要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