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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暗号

无名之雨 娜可露露 2366 2024-04-05 11:56:02

——在被爷爷赶出家门之前,奚微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如果说钟慎刚才那句“我赚钱养你好不好”是让奚运成雷霆震怒的引线,奚微紧接着一句“好啊”,直接把引线点燃,茶壶擦着他耳朵飞过,“哗”一声炸开,家里两条狗受惊,在管家极力的安抚下汪汪吠叫,乱上添乱。

奚运成捂着胸口,脸色铁青:“滚!有本事你就让他养!一辈子别回来!”

吵架好比两人角力,最先没劲儿的那个全盘皆输。即使脑袋嗡嗡作响,奚微也不服软,睡衣被他穿出龙袍的气势,抬脚就“滚”,一下头也没回。

身后的管家在追他和哄老头之间选了后者,关门前听到一句“您先消消气,别说气话”,奚微大步走出庭院大门,脸色不比奚运成好多少,但钟慎依然抓着他的手腕,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下意识收拢衣襟时感到一股阻力,才停下脚步看钟慎。

被他一瞥,钟慎迟钝地收回手,但下一个动作,是脱下外套披到他肩上。

“……”奚微脑海里喷发的火山和沸腾的海水顿时寂静,张了张口,没找到合适的句子。

刚才钟慎说“我赚钱养你好不好”时,他那句“好啊”答得太快,与其说是回答钟慎,不如说是答给奚运成的,以至于来不及细想,这么回答对不对,以及,钟慎那番话意味着什么。

“你……”奚微有意拖长,留时间给对方解释。

钟慎却避重就轻:“我昨晚开车来的,先去我家?”询问的态度,扫了眼他的睡衣和拖鞋,“换身衣服再说。”

奚微点点头,和钟慎一起上车。气氛却不因两个人突然找到事做而回归正常,主驾驶和副驾驶之间无形的沉默仿佛能搔到人的神经,奚微后知后觉,自己连手机也没带,而钟慎的外套依然披在他肩上,往口袋里一探,摸到的是钟慎的手机。

前方车流渐密,语音导航提醒两百米后上高架,奚微却眼睁睁看着钟慎开过头,导航好脾气地说了句“为您重新规划路线”,气氛顿时更沉默了。

沉默没什么特别,如果只能用两个字形容一个人,奚微觉得“沉默”就是钟慎的代名词。

但今天的沉默里有不同寻常的气息,钟慎的侧脸紧绷、表情含蓄,偶尔借看后视镜的机会瞟向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隐秘的试探。

奚微没有做声,他把脑海里混乱的情绪推到一边,空出一块场地,用来思考钟慎昨晚和今早说过的两番话。但他那块场地还没铺完,手机突然响了。

他自己的手机没带,自然是钟慎的。

“谁的电话?”钟慎开着车问。

来电显示没有名字,一长串数字,奚微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找我的。”

他按下接通,果然,对面传出他姑妈奚莹的声音:“你好,请叫奚微听电话。”

奚微应声:“是我。”

奚莹顿时笑起来:“哟,什么情况啊?听说我们家大少爷逃婚私奔了?”

“……”奚微头疼,“您电话都打到钟慎的手机里了,还问我这个问题?”

“意思是真的?”

“逃婚是真,私奔是假。”奚微看钟慎一眼,后者专心开车的脸上没有明显表情,但抿起的嘴角紧了紧, 手按住方向盘,用更专注的态度暗示自己不旁听他的通话。

姑妈专程打电话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调侃奚微。两三句她便进入正题,劝他回头:“别跟你爷爷耍脾气,他都一把年纪了,你犯得着跟他抬杠吗?就算不想结婚,我们也有别的办法好好商量,闹断绝关系那套傻不傻?给外人看笑话。”

奚微道:“这话应该跟他说,我只是个受摆布的。”

“还在说气话。”奚莹叹气,“我不知道你俩具体怎么吵的,但能猜到大概。老爷子的脾气一直那样,他说话你当耳旁风算了,他心里还是疼你的。要不你现在回来,服个软,姑姑帮你说和几句,婚事咱们再往后延延,就当各退一步,以后等你有心理准备再谈——”

她没说完,奚微打断道:“以后我也不想谈。我就想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别总想着摆布我行不行?”

他心里火气没消,语气不耐,奚莹也有点恼了:“你怎么这么轴呢?争这口气到底有什么用?你能捞到什么好处?”

“……”

姑妈聪明透顶,凡事都先考虑自己想要什么、怎么得到,以“好处”优先,只要能得到想要的“好处”,在其他方面怎么妥协都无所谓,甚至把这当做必要的付出。

人都习惯用自己的思维模式衡量别人,不同的思维之间无法互相理解,奚微也建不起一座能打破隔阂的巴别塔。

他不想再听姑妈无意义的劝解,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钟慎已经从下一个入口开上了高架桥,再有二十分钟就到目的地。车里一静下来,又恢复到刚才的沉默。

这回钟慎先开口了,突然问他:“我们要不要先去买个手机?还是想办法回去取?”

“不想回去了,买新的吧。”奚微说,“账你先记下,晚点再买几套衣服,电脑,以后我一起还你。”

“……”

说这些话的时候,奚微看着钟慎,眼前那张紧绷的侧脸微微一僵,像受到某种严重伤害一般,钟慎好几秒没发出声音,但看喉咙颤动的频率,他是想说点什么的。

奚微有些迟钝,但也没那么迟钝:“你真的想养我?”他往钟慎那边略微倾了倾,“为什么?”

钟慎瞬间说不出话的毛病又犯了,但不同于之前说不出就不说的压抑,现在似乎更想表达,只是难改含蓄:“我说过,我会支持你。不论是怎么支持……”

奚微不听他拐弯抹角的口水话,坚持问:“为什么?”

“……”

奚微盯住一个人时很有压迫力,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可能会被他逼问到崩溃。

曾经就发生过一个类似的事情。

那是很久以前了,久到奚微还不像现在这么冷酷逼人,还有人敢鼓起勇气对他表白。

应该是奚微十九,或者二十岁的时候。对方是大学男同学,当时奚微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对方却从他身上嗅到什么似的,被吸引了。然后,在某天傍晚捧着一束玫瑰,向他表白心意。

那天夕阳正好,奚微坐在足球场高高的台阶上喝水,对方低两阶,将鲜花举到他面前,紧张地念着煽情台词,例如“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我经常梦到你”之类的语无伦次真情告白,奚微反问:“你喜欢我什么?”

对方完全沉浸在醺然的情绪里自说自话,没想到他会中途插一句,稍微愣了下。但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随即说了一堆以“你什么都好”为核心展开的观点。

奚微不受打动,又问:“说点靠谱的,你喜欢我什么?”

“……”

诸如“长得好看”“人品好”“有能力”“性格吸引人”都答过了,表白者想不出新词。奚微却用一双冷冷的眼睛盯住他,形同考核:“你根本不知道喜欢我什么?”

——最后那人也没答出来,表白是以道歉结束的。

对方被奚微三句话折磨得自我怀疑,留下一句“对不起,我没考虑清楚,给你添麻烦了”,两眼通红,手脚发软地走了。

按理说,这种小事不值得记忆,但当奚微对钟慎问出第三遍“为什么”时,多年前的画面突然重现,当年那个表白的人长什么模样早已模糊,但紧张的神色和眼前的钟慎如出一辙。

“我们是朋友,”钟慎蹩脚地说,“我在你遇到问题时帮忙理所应当,而且你以前送过我很多东西,买手机,电脑,衣服……也没多少钱。”

奚微靠回自己的座椅里:“只是这样?”

钟慎顿了顿,看起来想说“是”,但又不甘于说“是”,两种情绪拉扯,余光几次扫到奚微的脸,寻求一种能够左右他回答的隐秘暗号。

奚微却说:“以前我送你的东西不算送,是你陪我应得的报酬。你不欠我什么。”他锐利的目光灼烧钟慎的脸,口吻很像明知故问,“而且我不喜欢欠人情,如果现在我收你的东西,你不记账,又不要报酬,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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