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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和恶魔一起旅行 野茫 4773 2023-12-16 15:40:21

巨浪自远方直入海底后再腾起, 几乎是顷刻间袭来。

重重拍击在近海的同时,将飘荡的两艘小船猛地推出去很远。

行驶在靠浪侧的三角帆船“砰!”地一声,直接浮起撞上了旁边的方形帆船。

那艘船上的人于是在剧烈的失衡下爆出一声声惊呼。

也就好在秦倦于千钧一发之际将温山眠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意味着船上可能会侧翻的点在一瞬间有两个成年男性的体重镇压。

这才导致了三角帆在浪花的余韵中没有再度翻过去。

可另一艘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温山眠的船被浪推着直接撞向他们的船只,因为浪突人多的缘故, 他们没能那么快保持好平衡。

只见两艘船顺着浪花往天上扬起一段时间又坠下之后, 便是“咚!咚!”两声脆响。

“这啥声-”

“你两咋掉下去了啊!”

“刚刚谁还在喊稳的稳的?这咚一下是真的响--”

“愣着干嘛, 赶紧把人拉上来啊!也就好在是浪平点的时候掉的,这要是刚刚那会浪起的时候掉下去,鬼知道我们得去哪里捞你们啊!”

巨浪来过的海洋一时间变得十分不平稳, 温山眠能明显感觉到身下船体像波纹似的高高低低地起伏着。

而他则被秦倦严实地护在怀中。

浪起浪伏, 只有面前这具身体是完全稳定的。

温山眠仰起头的同时, 喉结也轻轻滚了滚。

就在刚才, 那浪花起来的一瞬间, 秦倦一只手将他抓进怀中,另一只手后撤, 稳稳地按在船沿的横木上, 给船施加压力。

他力度大到诡异,这才导致了帆船未翻。

但除此之外还有那万丈高腾起的海浪呢。

海水像阴影般猛砸落的一瞬间, 温山眠清楚看见秦倦的身后张开了黑色的翅羽,将两人完全包裹在其中。

--温山眠很少看见先生的翅膀,那通常只有在对方极兴奋的时候才会张开,并在亲密的时间将他完全包裹在其中。

连光对温山眠的触碰都被他禁止在外。

温山眠还是第一次看见先生在除了那以外的情况下打开它。

他喜欢先生的一切, 包括常年隐藏起来的这对翅膀,所以只看见那一下,眼睛便立刻亮了起来。

可秦倦却似乎不怎么高兴这翻腾的海浪, 很快就将翅膀收起。

那黑翅在空中化为层层叠叠的黑片, 连衣物一起修补上来, 重回完美的缎带感。

他也顺带伸手在温山眠的两颊往中心一捏,淡道:“我可能不管你么?”

这是在回应之前那句“好的,我只管自己”呢。

温山眠才听明白,手下就忍不住紧了紧,仿佛抑制不住要长出条欢快的尾巴来。

饶是现在场景不合适,他也轻轻在先生的胸口处蹭了一下。

旋即才动作利落地踩着不平稳的船朝另一艘船的方向过去说:“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落了个水而已!客人你们没事吧!”

温山眠:“……”

这可问到他了。

他也是现在才发现,那么大的浪下来,对面船上几乎人人都是全湿状态,可他身上却干净得过分。

也就下半身不小心蹭到了点船里的积水。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心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现象--他可一点也不希望先生是血族的事随便曝光。

毕竟秦倦从不主动和他人说,所以在温山眠看来,这有点像他和先生之间的小秘密,只有他和先生知道。

他在为此犹豫,可对面船上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点,一个个仿佛看不见似的都在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刚可真是吓人啊!”

“被浪吓了一次,客人的船撞上来我又吓了一次,这可真是--”

“尿都快出来了!”

温山眠:“……”

他于是回眸看去,就见秦倦依旧优哉游哉地坐在那横木边,微微侧身,长腿靠向船沿的短木,略带调笑地看他。

显然是在笑话他多余担心。

温山眠:“……”

在海上是一刻不能停歇的,尤其温山眠驾驶的还是稳定性较差的三角帆船。

他在确定那些人安危之前,就已经将帆绳牢牢控制在了手中,勉强维持平衡。

而等到确认完他们的安危后,温山眠才重新看向海湾,开始调整船只新的前进方向。

他同帆较劲的同时,坐在船沿边的秦倦却不知何时转过了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方才巨鱼怒而腾起的远海。

*

海洋永远变幻莫测,心急是绝对不行的。

温山眠在初次航海中,就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当他冷静下来重新看向海湾,预备调整船只方向时,才突然发现,这一浪几乎是直接将他们之前努力航行的距离全部清空了。

--他们被打出了很远。

不管是离海湾,还是离巴尔干。

海湾原本是在巴尔干右侧上一点点的位置。

如果站在巴尔干的平地,是完全看不见海湾的。

得去到巴毅家三层,目光擦过巴尔干山在边缘处渐渐走低的山势顶端,才能瞧见那海湾山。

而在那个角度来看,海湾是含羞待放的,月牙内侧只露出了一小点。

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巴尔干和月牙海湾虽然都是环形山,但开口方向却并不朝向彼此。

他们从巴尔干出发的话,实际是在往海湾的湾背去,得再往前稍微绕一点儿,才能进入月牙中心。

这个“绕”,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

因为巴尔干出发后面对的海湾湾背,其实是靠近湾尖的位置,只要稍稍改变一点点航道即可绕入湾内。

然而这一急促的浪打浪下来,却几乎将一切都改变了,两艘船直接被推向了海湾的正背侧。

这个位置不仅距离海湾远,距离巴尔干也很远。

这下,他们才真的变成“孤双双”飘在海上的两艘小船了。

“这,这天黑之前能到吗?”另一艘船上的巴尔干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郁闷道。

“不管能不能到,你都得往那边去吧?先走着看呗。”另一人答。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太吓人……”

“这有啥啊,别怕。海枝他们不是都说了,这在海上--”

在海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这句话大青曾经也告诉过温山眠,可眼下巴尔干人却没能把这句话说下去。

显然也是说不下去的。

毕竟距离今天,海枝的船已经整整十一天未归,而他们依旧没办法远洋去寻。

稍稍料想一下,光是在近海,他们都能遇见像刚刚一样,腾起时宛若海怪般的浪花。

那么海枝他们所去远海,得是有多么大的危险蕴藏在那里啊?

方形船上的人一时间都吭不出声了。

气氛显著低落下来。

两只小船于是就这么沉默地往海湾的方向继续前进了。

天边暮色残阳,暗海上逐渐出现了点慑人的红光。

这红光某种角度看来有些可怖,像是尖锐的红色匕首划开了海面。

但当海浪波动晕开其暗色与红色的交界,将两种颜色融合在一起时,却仿佛又带着另一种别样的暗暖,起起伏伏的。

不幸之后总会遇见那么点幸运。

他们虽然不慎被推出去了很远,可接下来一路却都没再遇见太大的浪花,船几乎是平稳往海湾的方向去的。

只是因为那一浪,他们不得不绕路回到原轨,一番折腾下,最终抵达海湾的时间比预想要晚了很多。

直至天色完全暗淡,才终于驶到海湾附近的海域,能稍微瞧见一点月牙的中心了。

*

海洋本就是黑色的。

等天空也变黑之后,世界就像是被一张纯黑的幕布完全遮盖住了。

暗色封住了人的视线,给人带去压抑与不安。

好在海上还有那么点风感,伴随起伏的波浪,给了人一点判断周围的依仗,不至于太慌张。

巴尔干人带了简易油灯。

但有了之前浪花突袭的经验,他们担心之后再发生什么意外,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彻底看不清了,才舍得将其点亮。

天色全暗,船只不敢贸然前进,都在平静的近海上伴着海风、拉着帆绳等他点灯。

然而那带着油灯的人才刚从紧紧护住的包袱里掏出点灯油,所有人便突然不约而同地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嗡--”响。

那声音极沉,像是长鸣一般,结束之后还留有层层余音。

船上的明明都是猎魔人,可在听见这声响后却都一致抬首露出了迷茫眼神。

有人不确定地小声问:“……你们听见了吗?”

不等他旁边人回应他,那“嗡”响便又一次出现,声低却平稳地震入人耳。

像是能将他们脚下晃动的小船都震荡起来一般。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有狩猎经验,不用别人提醒,那掏灯油的人便立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可即便他停下来,人们藏在暗色中的表情也依旧是迷茫的。

就连紧紧牵着帆绳,控制住三角帆的温山眠,眉头也同样蹙起。

最后还是有人在这一片寂静中,压低了声音喊:“米哥,你耳朵好,你听听啊,这声从哪过来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那叫米哥的停顿了很久才迟疑地回说:“这,这不就是我前些日子晚上听见的声音--”

“所以是哪个方位?”

“什么哪个方位,这、这声音哪有方位啊?跟四面八方、海底下来的似的!”

又一小阵波浪在暗色中高高掀起帆船,人们因为这句话心下均是一凉。

他们之前心里其实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出于本能不愿意承认--这巨大的嗡响根本就没有任何精确的方位,它简直好像是脚底的海在叫一般……

“不是。”温山眠及时打断了另一船人的胡思乱想。

他夜视能力好,那双眼在暗中也十分透彻,正穿过海洋,笔直地看向面前藏在黑暗中的那座海湾山。

下半张脸渐渐藏进围巾里,露出的眉眼带上冷光:“是从海湾那边传来的。”

“海、海湾?”巴尔干人应:“竟然是从海湾那边过来的?海湾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可我之前来海湾这一路,看这山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啊,怎么就--”

“所以这灯到底是点还是不点?”

温山眠道:“最好先别点。”

他刚刚来的这一路上也没有忘记观察海湾,可至少他肉眼可及的地方是没有什么异样的。

他只能瞧见海湾红色的山地--这红不剧烈,是接近黄的红,观感算温和。

连巴尔干人口中的“红瞎子”他都没看见。

同他们这一路乘风破浪过来的对比之下,温山眠觉得那海湾看上去都有些过分宁静了。

仿佛在终点等着疲累的航海者,预备以温稳的大地犒劳他们一般。

可就是这样过分宁静的一片海湾山,夜里竟然发出了如此明显的嗡鸣。

这巨大声音倘若不仔细分辨,当真宛若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人包裹住的一般。

一声声震入人的皮肤,连余韵都能引起人本能的畏惧。

温山眠有夜里上山的习惯,他惯性不爱在黑夜里点灯。

越是遇上这种情况,维持黑暗状态就越能让他保持清明。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巴尔干人点灯的原因之一。

之二自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贸然点灯,基本等同于主动将自己暴露。

巴尔干人内心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温山眠说不让点之后,便很快收起了灯油,没再提点灯的事。

可他们毕竟没有太多夜里上山经验,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让点灯,无异于增加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若不是大家多少都有点狩猎的经验,这会儿多半得慌乱起来。

海风徐徐吹下,人心却跳得比鼓还快。

所有人都没动,因为那嗡鸣声还在耳道中辗转继续。

一声接着一声,将人体内的温度都快要榨干,同脚底冰凉的海融为一体。

温山眠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握着帆绳很小心地试图前进--对猎魔人来说,先着陆肯定是最好的。

可他也不确定应该从哪里上岸。

按照巴尔干人的经验,月牙中心是平地,把船开进去,拉上岸即可。

可眼下的嗡鸣声却让人不再敢轻易靠近那宛若被包围的月牙中心,温山眠试图从山背登陆,可他记得白天时,山背处几乎都是断崖,根本就没有能稳住船只的地方,夜里大概率也不好攀登,一旦遇见了什么,这么多不熟悉路况的人很容易被一网打尽。

他内心犯难了好半天,手里的帆绳也渐渐停顿不动,

最后是一道冰凉的体温靠向他的手,从他手里接过粗糙的帆绳,简单地调转了一个方向说:“走这边。”

能在一艘船上接过他手中绳索的,自然只能是秦倦。

而被他调整后的帆船,在暗色下几乎是是直接朝月牙尖端去的。

嗡鸣声持续传来,温山眠眼皮一跳说:“您确定吗?我怎么觉得这个位置的--”

声音越来越大了。

不仅温山眠,另一艘船上的人在下意识追随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越靠向月牙中心,嗡鸣声就越大,那声音仿佛要将人的心肝都震颤起来一般。

好几个猎魔人都紧紧握向了自己手里的武器:“这、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啊!”

秦倦则转眸看向温山眠:“不相信我?”

“不是。”

“那是害怕了?”

温山眠:“……也不是。”

两人对话间,周围的嗡鸣声不知何时渐渐褪去,附近又变成了只有浪花和风的海域。

一切重新变得宁静起来。

可有方才那震入人心的嗡鸣声在,船上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在这时放松心神,纷纷紧张地左顾右盼。

但盼也没有用啊,这样的情况下,谁能真正看清附近的情况?

只有秦倦还有空慢悠悠地问温山眠:“那你是相信我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山眠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潜藏在周围突然静谧下去的氛围之中,好像暗处里有隐匿的蛇般。

风声正常,海声正常,连气味都正常。

可温山眠的手还是下意识摸向了长刀,逐渐冷冽的目光朝周围看去,同时不分神地回应先生的话:“当然。”

“那拔刀吧。”

秦倦话音落地的同时,身后“唰!”地一声从海里腾起一个横长形的巨物。

它被海洋包裹起来,足有十几米高。

带起的冷风和冷海直接拍向人脸。

其他猎魔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其样子,温山眠的刀刃便已经转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

“嗡!”的一声尖响传来--同之前的沉闷不同,这一次的叫声有点偏尖了。

灌入人耳的同时,那原本扬起的横长巨物也翻扭地重新落回海水中。

巨物落海,又是一阵层层叠叠的波浪。

小船迎着浪花飘起,秦倦不知何时抓住了温山眠的一只手腕,帮他保持平衡。

与此同时,温山眠也有些迟疑地看向了手里的刀:“咦……?”

他在先生开声的同时捕捉到了海里的动静,方向和距离都没有判断错,可砍出去的手感却不太对。

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砍到。

那向他们拍来的巨物在千钧一发之际,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刀刃轨迹一样,突然韧性极足地往回收了。

“北岛空鲸。”秦倦在唰唰落下的海珠中淡声道:“看来这里不只有你一位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写的时候就很不满意,但是赶不及+头疼就先放了。

今天修文果然多修了2k+,感觉看文体验应该会很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追更的大家,跪了orz,以后一定只发满意的部分!

今天头疼好啦!!是精神小野!!!

话说海湾是一个很小的落脚点,几章就结束的那种,写的时候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改摘要,毕竟之后还得回巴尔干嘛。

最后还是决定改啦,等回去了再改回去0v0~巴尔干也就剩一点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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