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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拜寿

一只狐狸 二百 2860 2024-05-02 19:13:42

确认应绥不会离开,单舟横这才松开手。他沉思片刻,回答道:“琉璃灯是上古时女娲补天遗落在人间的神器,据说能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绝禅重重搁下茶杯,“身死魂消,即便是女娲在世,起死回生也只是幻影。”

容殊连连点头。他身边的兔子精摇身一变化作少女模样,挤开他说:“我听说琉璃灯在二十香,大人,咱们要不要先把它抢回来,免得各仙家为了这灯争个头破血流?”

绝禅从座位上起身,跛着脚踱至窗边,目光落在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上:“暂时不必。如今灯芯在我手中,只那一只灯盏还掀不起风浪。”

他停顿片刻,摸到袖子里那天晚上容殊在赵家院子里捡到的罗刹簪,便问:“涟绛近来可好?”

容殊颔首,上前半步:“他虽然伤势未愈,但好歹无性命之忧,白玉城一难也算是平安度过了。”

“如此便好,”绝禅点着头转过身来,将罗刹簪递给容殊,“你去人间一趟,将此物还给涟绛。”

容殊接过簪子,颇为犹豫:“可这簪子......师父,涟绛刚从死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咱们要不还是再等等?”

绝禅微微摇头,长叹一声:“来不及了,鬼仙真身虽镇压在婆娑河中,但他如今已能操纵人心,若再等下去,只怕他会越来越强大,届时三界众生难逃一死......涟绛他,”他顿了一顿,坚定道,“他必须重回神位。”

容殊沉默须臾,而后轻轻点了下头。

临出门前,绝禅叫住他,将一袋银两塞到他手中:“放心,有凤凰在他身边,他不会有事的。”

听见“凤凰”二字时,容殊有片刻失神,握着罗刹簪的手紧了又紧。

绝禅轻拍他的肩,语重心长:“此行危险,你万事小心。”

“嗯。”容殊应声,几次欲言又止。

绝禅朝他笑了一笑,看穿他心中所想:“凤凰不是以前的凤凰,你且去吧,当年种下的因,如今也该有果了。”

-

松晏急匆匆赶回将军府,方知李凌寒听说有人行盗后勃然大怒,再一听说松晏追着贼人消失,更是拍案而起,当即就叫府里上下千百人出去寻找。

但他们一群凡人,没有仙法,自是看不见单舟横布下的结界里发生的一切。

松晏浅浅一笑,心道原来李凌寒还记挂着自己。他抬脚上前,见一个老妇人握着手等在府门前,因为焦急,一双手都被攥的发红。

“公子是来贺寿的吗?”妇人见他衣裳华贵,面容俊秀,便只当是谁家的小公子,随父母前来拜寿。

松晏一颗心七上八下,良久,才鼓起勇气道:“我是李、李无灾。”

“李无灾?”妇人反应一阵,许是太久未听人说起这三个字,她怔愣许久才回过神来,眼眶红了一遭:“无灾?真的是你啊,无灾!”

松晏本能地退后避开老妇人伸出的手,神情有些讷讷。

见状,老妇人急得直跺脚,眼中浊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哎哟,你看我这、我这一高兴倒忘了你这孩子不认得我了,我是姥姥啊!”

“姥、姥姥!?”松晏震惊地瞪大眼睛,他对于这个家的记忆少之又少,对眼前这位姥姥更是没什么记忆。

应绥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语气颇为不满:“姥姥!”

应柳儿抬头,这才像是瞧见了应绥,以及他身旁的大高个儿,纳闷道:“老二,不是让你在家里乖乖等着吗?怎么你也跑来了?”

“您一把年纪了,还非要来京城,我不跟着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姥姥我虽然年纪大,但年轻时好歹也是以一敌百的女将军!”

应绥哑口无言。

单舟横用胳膊肘撞他一撞,低声道:“我看你不是为了保护你姥姥吧?你到底要琉璃灯做什么?”

应绥睨他一眼,旋即绕到松晏另一边,与单舟横离得远远的,不愿意搭理他。

松晏目瞪口呆,听应柳儿解释道:“乖孙儿,你莫要害怕,你娘亲是我女儿,至于老二,他爹爹是你娘亲的大哥。”

单舟横“噗”地一声笑起来:“搞半天原来你们是兄弟啊,诶,师弟,怎么还任性到要抢自家兄弟的东西了?”

应绥瞪他一眼,他连忙噤声。

应柳儿拉着松晏胳膊仔细打量他,压根儿没留意其他两人,一心只放在松晏身上:“乖孙儿,我的乖孙儿,都是姥姥不好,让李凌寒那王八犊子把你送走......”

应柳儿太过热情,也太过激动。松晏无所适从,求救似的看向应绥。

后者扫他一眼,不大自然地搓搓胳膊,道:“姥姥,外边风凉,咱们先进去吧。”

“老二说的是,”应柳儿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挽住松晏胳膊带他进府,语气激动,“乖孙儿,你莫要害怕,有姥姥在,李凌寒那王八犊子不敢伤你一根毫毛!”

待到府中,松晏才从震惊中回过些神来。

应柳儿带三人进了大堂。他们甫一踏进屋子,原先热闹嘈杂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用眼神发问:“她怎么来了?”

松晏半边身子躲在应绥身后,悄悄打量席上的人。

这次来赴宴的人鱼龙混杂,其中他说的上名字的没几个,有印象的那些无一不是大名鼎鼎的贵客。但也不乏其中有一些人,臭名昭著。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大堂正中身形挺拔,负手而立的男子身上。

或许是多年征战沙场,他看起来比常人要成熟不少。塞北的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纵横的沟壑,无情的刀剑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譬如眼角下那一道狰狞的刀疤。

单舟横歪了歪身子,凑近松晏耳朵,悄声道:“他就是李凌寒,怎么样?我就说和你一点也不像吧。”

松晏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

他想过无数次与爹爹相见的场景,其中就有这一幕,在人山人海之中,远远地相视一眼,可是隔在他们中间的不止是那段从门口到堂中的距离,还有数十年的光阴。

应绥不动声色地踩在单舟横脚背上,后者顿时“嘶”了一气,抱着脚跳了几下,尖叫声打破满室寂静。

李凌寒先回过神来,大步上前,朝着应柳儿躬身:“母亲怎么来了?”

应柳儿未正眼看他,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当儿子的过生日,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俩看看了?”

李凌寒敷衍地笑了笑:“哪有的事儿?儿子只是想着母亲年纪大了,这北延城与京城又相距甚远,便不敢劳烦母亲千里迢迢跑一趟。”

“我儿贴心,”应柳儿皮笑肉不笑,“不过我虽年纪大了,身子骨倒还硬朗,还能再熬个十几年,就不劳烦你挂念了。”

李凌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虽然挂不住面子,但脸上依旧赔着笑:“母亲说的是。”

见他如此乖顺,应柳儿便挺直身子,指点江山似的:“老二,过来给你叔父问安。”

应绥应声鞠躬:“应绥问叔父安,祝叔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凌寒朝他笑笑,客气着说了几句不太上心的话,而后目光落在松晏身上。

松晏也看着他,须臾,先转开了视线。

见状,单舟横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摸出一匹绫罗绸缎来,笑嘻嘻地捧给李凌寒,道:“李将军,鄙人单舟横不请自来,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单舟横”三字一出,满座皆惊。座下宾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试问天下几人不知二十香单家公子单舟横,此人素来行事嚣张,就连陛下大寿亲自相邀他都不放在心上,只在事后草草敷衍一句“忘了”,也不怕陛下动怒诛他九族。

他今日竟也来了将军府。

李凌寒也颇感吃惊,但到底是刀枪剑雨里闯出来的将军,镇得住场面,当即道:“原来是单家小公子,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认出公子。”

单舟横哈哈一笑,揽上应绥的肩,动作有些强硬:“我与应绥师出同门,听闻他要到京城来给您祝寿,我便冒昧地随他来了,还请将军莫要见怪。”

应柳儿看向应绥。

应绥动了动嘴皮子,却未发一言,只当是默认单舟横所言。

应家同单家不合已是人尽皆知的事,若要究其原因,还得追溯到三十年前。

彼时单家奉天子之令守着世间奇宝琉璃灯,在那飘摇的风雨里守了数十年,本以为能永世将此宝物守好,不让有心之人染指,却不想在一次宴会上出了事。

琉璃灯被盗,一连几个月遍寻无果。单家未尽职责难逃一死,为救家中数千人性命,单家家主去庙里求老和尚出手相救。

但那老和尚不是凡人,而是修炼千年的蛇妖。他答应了单家家主的请求,但万事万物都需付出代价,为此,单家家主暴毙而亡,四肢百骸皆被蛇妖吞食,以助长修为。

蛇妖将宴会那日发生的事做成信折子,送到单家。众人方知,是应家的小幺应不语贪玩,偷偷将琉璃灯拿走,扔进单家的池子里,故而众人久寻不见。

单家一直对琉璃灯严加看守,那日许是宴酣,轮值的人酩酊大醉,才叫应不语溜了进去,酿成大祸。

天子得知单家家主为此事身亡,哀恸不已,是以在单家众人愤而上书,要求斩杀应不语以慰家长在天之灵时应允了。

至此,单家和应家便成了世仇,血淋淋的两条人命横在他们中间。

应家有令,应氏中人,至死不得与单家人有所联系,违者杀无赦。

偏偏是天意弄人,应绥天资聪颖,年少时拜入婆娑门,在那里遇见了单舟横。

后来得知单家与应家之间的事后,应绥自请离开师门,惹得师父动怒,认为他为这凡尘俗世自毁前程,一气之下便斩断他与婆娑门的血契,此后应绥再不能入任何仙门,终身只做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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