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兴和卫东阳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冷静下来之后, 陈子兴才慢慢恢复正常思考的能力。
郑桥松的公司是业内龙头,李慧珍的公司规模也很大,却只能屈居第二。由于秦青跟郑桥松关系密切, 常年待在秦青身边,陈子兴也能通过两人的谈话触摸到一些行业隐秘。
郑桥松为人正派, 能力卓绝,所以他的公司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但李慧珍那家公司就不一样了。
进了那家公司的人,没有一个能干干净净地出来。派系斗争、灰色交易、违法行为, 都是常态。最近几年突然塌房, 甚至进监狱的那些明星,大多来自于这家公司。
当然, 如果像李慧珍那样有强硬的后台,也能做到独善其身。李慧珍别的都不用管, 只安心拍戏就好了。
但问题是,卫东阳愿意给自己当后台吗?
“如果他喜欢男人,或许我还有机会。”坐在西餐厅里等待的陈子兴忽然呢喃了一句。
话落,他慌张地看了看四周, 脸颊慢慢爬上一片红晕。
说曹操, 曹操就到。透过落地窗往外看,街对面,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 内搭黑色西装, 肩宽腿长,容貌英俊的男人正越过车流慢慢走来。
那人一只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 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面容严肃地说着什么,寒风拂过他乌黑的发, 令他狭长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眯了眯。
他不经意地看着来往于身边的每一个人,眼神散漫,却又异常锐利,明明是在公共场所,却仿佛一只猛兽在自己的领地巡游。
他那么高大,周身萦绕着一种老派的优雅气度,看着平易近人,实则高不可攀。
陈子兴喝了一口冰水,试图让自己镇静,心脏却还是止不住地砰砰乱跳。
西餐厅的门被推开,服务员用特别甜美的声音说道:“欢迎光临!”
陈子兴耳朵微微一动,却没敢回头去看,怕自己显得太殷勤。卫东阳应该很讨厌上赶着巴结他的人。
直到卫东阳的呼喊声传来,陈子兴才回过头,装作才看见对方的模样,绽开惊喜的笑容。
“怎么回事?”卫东阳在对面坐下,交叠起长腿。
“你先点东西吧,我请客。”陈子兴递过去一份菜单。他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卫东阳接过菜单,慢条斯理地翻看,脸上明明没有笑容,嘴角却天然上翘,显得那么温柔。
服务员走过来问好,他也礼貌地问好,每看中一样菜都会详细地询问做法和配料。
服务员似乎对菜品的配料不是很熟悉,慌忙道歉,继而跑到后厨,把厨师长请过来。这是一家高档餐厅,厨师长常常接待像卫东阳这种口味特别挑剔的客人。
紧接着,餐厅经理也走过来,与厨师长一起回答卫东阳的问题。
看着被殷勤照顾的卫东阳,陈子兴忽然有些无措。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原来卫东阳是如此高不可攀的一个人。别人对他近乎于谦卑的态度,在他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他的优雅、温和、礼貌、妥帖,只是一种习惯性的涵养罢了。
真实的他,或许比郑桥松和白石更冷酷。
陈子兴把放在桌上的手藏进桌下,用力握紧。
“这种烤牛排里加了蜂蜜?”卫东阳温和的笑容忽然淡了淡。
“是的,蜂蜜能增加甜嫩的口感,更好地锁住汁水。”厨师长弯腰回话。
“我点的菜里不能添加蜂蜜,别的没什么问题。行了,让侍酒过来吧。”卫东阳把菜单还回去。
厨师长和经理连连应诺,冲不远处的侍酒招招手,等对方来了才躬身离去。
听见“蜂蜜”二字,陈子兴的心弦忽然紧绷了一瞬。是他太敏感了吗?以前怎么没听说卫东阳不吃蜂蜜?莫非他也对蜂蜜过敏?
“你为什么不让厨师加蜂蜜?”陈子兴舔了舔干燥的唇,不安地问。
“只是讨厌那种味道而已。”卫东阳慵懒地靠向椅背,薄唇略微扬起。
“会不会觉得我点菜很麻烦?”他柔声询问,优雅的笑容里带着如沐春风的温暖。
陈子兴想摇头,说不会,忆起秦青对待身边人的态度,又改为点头:“有一点小麻烦。”他用大拇指掐住小指,比划了一个可爱的手势。
秦青性格骄纵,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偏偏他那么任性妄为,却很招人疼。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成熟优质的男人。
陈子兴仔细研究过这一点,最后终于发现,原来成熟优质的男人经历了太多事,看透了人性的复杂和阴暗,所以更容易被纯粹的东西吸引。
秦青那么傻,跟他相处,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累。
于是陈子兴开始模仿秦青,甚至梦想过变成秦青。
看见这个熟悉的小动作,卫东阳眸色暗了暗,然后端起水杯冲淡口中的腻味。
“来一杯最烈的酒。”他语气微冷地吩咐侍酒,唇角却依然含笑,看向对面问道:“你喝酒吗?”
“不了,我在外面不喝酒的。”陈子兴脸红红地摆手,歉然地笑了笑。
这个回答,这个表情,也在模仿秦青。
这种劣质货,假得令人胃口尽失。卫东阳又喝了一些冰水,借杯子的遮挡露出一抹极度厌恶的表情。
陈子兴拍拍胸口,笑着说道:“幸好我没有自作主张帮你点菜。”
“其实我以前点菜没有这么麻烦。”卫东阳放下水杯,轻轻摩挲大拇指上的蔷薇花戒指,彻骨的温柔在深邃眼眸里缓缓流淌:“只是最近我忽然发现,入口的东西还是要多注意一点。养成习惯就不会觉得麻烦了。”
陈子兴没听出这番话的深意,调侃道:“你是准备养生了吗?你又不是老头子。”
侍酒端来一瓶酒和一个杯子,低声问候一句,缓缓倒满一杯酒,摆放在卫东阳手边。
卫东阳礼貌道谢,端起酒杯浅啜一口,把话题拉回来:“你为什么会被辞退?”
陈子兴藏在桌下的手猛然握紧,又缓缓松开。
思考良久,他决定实话实说,却换了一个角度:“……我也不想那样。但是我如果不帮秦青隐瞒,他就要开除我。你也知道,我当时刚刚来S市,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如果丢了工作,我会饿死。像我们这种夹缝里求生存的人,怎么做都是错的。”
他低下头,轻轻叹息,继而苦涩一笑。
卫东阳极为配合地露出同情之色,眸子里却闪过冷芒。
在那样的情况下,陈子兴如果把真相说出去,他就能帮秦青澄清丑闻,也能帮郑桥松挽回损失。他不会被辞退,反而会升职加薪。
他不可能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只能说他为了坑害秦青,连自己的前途都顾不上了。
损人不利己,说的就是陈子兴这种人。
如果郑桥松当时产生了放弃秦青的念头,秦青一定会被朱晨风封杀。到了那个时候,秦青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陈子兴赌的是郑桥松耐心耗尽,彻底放手吧?只可惜他赌输了。
卫东阳眸色越来越冷,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他本来想陪这人周旋一阵,但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心,也低估了对方的恶心程度。
他拿出手机假装审阅公务文件,实则却在查看自己与秦青的聊天记录。那几幅滑稽的图片被他反反复复回味了很多遍。
恶心的感觉慢慢退去,化作深邃眼眸里真切的一丝笑意。
“我待会儿有一个会要开,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卫东阳站起身,露出歉然的表情。
他走得这么突然,让陈子兴愣在原地。
焦急之下,陈子兴终于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叙旧、调侃、套近乎、苦肉计,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我已经帮你约了彭子浩,他这会儿应该快到了。你跟他聊吧。”卫东阳略微抬手,服务员立刻把他的风衣送过来。
卫东阳穿上外套,勾着薄唇淡淡一笑,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再度查看那段聊天记录。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秦青竟发来几张照片。照片里,卫东阳的西装外套平铺在一张纯白的桌上,商标、粉底印、袖口、下摆、各处缝线,都拍得清清楚楚。
【这个是凭证哦,你要存好。我怕干洗店给你洗坏了,先拍个照。】
秦青发来这样一句话。他是被宠大的,自己都没有生活能力,还需要别人照顾。可是答应下来的事,他却会认认真真去执行。
卫东阳走出餐厅,站在门口,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我存好了。】
卫东阳马上回复。
【到时候干洗店也会拍照的。他们那边很正规。洗好之后我可能没空给你送,你自己来取吧,我的电影要开拍啦。我会把衣服放在保姆车里,走哪儿都带着。你随时给我打电话,随时都能拿到。如果我在片场,你过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一点零食?偷偷的,不要让郑桥松和白石看到。】
秦青啰里啰嗦一大堆。两句话可以说完的事,他总喜欢东拉西扯。他还有点自来熟,遇到卫东阳这种脾气好的人就会得寸进尺。
卫东阳完全不觉得厌烦。事实上,他现在的心情已好到无法形容。他站在路边看手机,忘了戒备靠近的人群,也忘了吵闹的车流。
这个令他万般恶心,只想摧毁的世界,正在变得温暖又可爱。
【好,到时候我给你带。你喜欢吃什么零食?】
【不要带太多,一点点就好了。】大拇指掐小指头的表情包随之发送过来。
卫东阳低声笑着,眼眸里温柔满溢。同样的动作换不同的人做,带来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喏,这个是清单,你照着买就好了。等你来了,我请你吃大餐。听说片场周围有很多好吃的餐馆。】
上一秒还说让卫东阳只带一点点零食的秦青,下一秒发来了一张很长的清单,用塑料袋明显是装不下的,得用行李箱。
卫东阳低笑出声,把清单存入备忘录,这才慢慢走向街对面。
陈子兴隔着玻璃窗一直在偷看卫东阳。那个人专心致志地回复信息,不断摇头,持续发笑。
直到这个时候陈子兴才发现,原来笑容和笑容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有的笑容仅仅是为了表达礼貌,有的笑容却是为了传递爱意、温暖和喜悦。
与卫东阳聊天的人是李慧珍吧?只有李慧珍才能让他露出那种万般宠溺的表情。
陈子兴心中酸涩,想到即将抵达的彭子浩,又有些激动。
彭子浩是金牌经纪人,手里的资源非常丰富。李慧珍就签在他名下,目前上升势头很强劲。他捧人很有一套,也擅长炒作,公关手段一流,造星能力极强。
与他签约必然会有大好前途。梦想已近在咫尺,伸手便能摘到!
陈子兴四下看了看,装作自然地拿过卫东阳未曾喝完的酒,含着卫东阳含过的杯沿,慢慢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崔培风。
“你怎么被开除了?你得罪郑总了?你没给我惹麻烦吧?”对方一张口就是一连串质问。
陈子兴现在完全不慌了。他抿了一口酒,脸颊略微有些烧红,微醺之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你知道三年前秦青为什么要罢演朱晨风的电影吗?”他问道。
“他好饼太多,吃一个扔一个呗!谁能跟他比?”崔培风的语气酸溜溜的。
“不是的,因为他对蜂蜜过敏……”
陈子兴把当年的事讲述了一遍,假装愧疚地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没处理好,郑总辞退我是应该的。崔老师,很遗憾不能再为你工作了。”
崔培风愣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嗓音问道:“你是说,秦青对蜂蜜过敏,沾了一点反应很大?”
“是的,情况严重的话还会住院。上次他注射了很多激素才能恢复过来。如果不用激素,保守治疗,康复期会很长。”
“这么严重啊!”崔培风惊讶地呢喃。
陈子兴勾唇一笑,平静地说道:“这件事郑总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去找朱晨风,帮秦青拿到这个资源。”
“啧啧啧,有干爹就是好。”崔培风语气越来越酸。
“希望这一次秦青的拍摄能顺利进行。三年前他罢演的那个角色,后来捧红了丁雷。丁雷也是运气好,捡了个大漏。”陈子兴假装无意地说道。
他低下头,从琥珀色的酒水里看见了自己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
崔培风忽然低笑起来,语气一改之前的酸味,变得十分邪性:“陈子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故意诱导我,让我利用这个秘密去害秦青啊?把他弄进医院,我就能捡漏了?”
陈子兴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戳破自己的心思。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崔培风质问道。
“不,怎么会。崔老师你误会了——”
不等陈子兴把话说完,崔培风已笑哈哈地开口:“对,你想的没错,为了往上爬,我会不择手段!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陈子兴难堪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便化作得逞的笑容。
但他嘴上依旧在劝:“崔老师,你别这样!秦青的过敏反应很严重,沾到皮肤马上就发红,如果吃进去,呼吸道都会肿。一个弄不好会死人的!”
然而他知道,自己越是这样说,崔培风就越是会心动。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道具血浆里掺一点蜂蜜就能扳倒一个劲敌,还能拿到一个爆红的机会,这样的好事摊在谁身上,谁不心动?
当年的陈子兴就心动了。
那时候,秦青和陈子兴在休息棚里对戏,被朱导看见了。
朱导走过来,夸陈子兴演技好,还开玩笑,说是让秦青躺酒店里休息,叫陈子兴代替秦青来拍戏。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然而陈子兴却动了念头。于是,当秦青病倒之后,他没有马上送秦青去医院,反而在秦青耳边极力怂恿,让对方把演戏的机会让给自己。
秦青病糊涂了,答应下来。朱导被秦青的演技折磨得天天暴怒,他那边也不会拒绝。
如果陈子兴成功了,他会像丁雷那样,站上华鼎奖最佳男配的领奖台。
可是他没有想到,秦青竟然会病得那么严重,推进抢救室的时候呼吸都停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陈子兴除了守在秦青的病床边,还能如何?他只是想红,不想杀人。
每一次,他离成功就只差最后一步!想到这里,陈子兴深吸了一口气。。
崔培风在电话里啧啧感叹着,似乎已经心动了。
“陈子兴,你离职的时候有没有签保密协议?”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陈子兴愣了几秒才迟疑道:“签了。”
“这些消息,按照协议,你是不能跟我说的吧?”
“是的。”陈子兴心脏紧缩,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录音了。我决定把这段录音交给郑总,让他看看你背地里是怎么陷害秦青的。郑总为了感谢我,应该会给我一个很好的资源。”
崔培风哈哈大笑起来,意气风发地说道:“谢谢你陈子兴。你不知道吧,你刚入职那会儿,我天天问你秦青的黑料,不是因为我想害他,而是为了考验你。秦青是郑总的宝贝,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我没你这么勇。”
崔培风又是一阵啧啧感叹,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如果一点消息都不透露,我会真心接纳你,把你当自己人。可惜啊,你没抓住机会。那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儿!秦青对你怎么样,我们是一个公司的,我都能看见。你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出卖他,你这种人谁敢用啊?你一直觉得我是傻子吧?”
崔培风停顿片刻,冷笑道:“在我眼里,你他妈才傻呢!这段录音我拿走了,谢谢你送我这个讨好郑总的机会。你等着收郑总的律师函吧。他要是不告到你倾家荡产,我跟你姓。”
电话挂断了,崔培风得意的笑声却仿佛依然萦绕在耳边。他所谓的不择手段,原来是这个意思。陈子兴已然成为他的垫脚石。
陈子兴看着手机,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占据了整个眼瞳的阴霾,此刻正剧烈翻涌。
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他从来没防备过崔培风。他以为崔培风也想毁了秦青。
但他猜错了。崔培风只想往上爬而已。他太知道什么人可以垫脚,什么人必须巴结。
陈子兴狼狈不堪地粗喘着,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此刻,他应该跑回公司,跪着向郑总求饶。可是求饶有用吗?
郑总对待敌人的手段从来都是冷酷的,如今他余怒未消,只会更残忍无情。为了保护秦青,他会摧毁一切隐患。
陈子兴腿一软,跌坐回椅子里,眼睛茫然四顾,失了焦距。
卫东阳!我可以找卫东阳!他有权有势,一定能摆平郑桥松!
想到这里,陈子兴竟急病乱投医,给卫东阳打去一个电话,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他极力为自己开脱,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卫东阳默默听完,淡淡开口:“陈子兴,你觉得这些说辞能骗过我吗?”
陈子兴一时哑然。
卫东阳是财阀二代,能力卓绝。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只会比娱乐圈更甚。陈子兴这点心思,在他眼里几乎是透明的。
难堪,狼狈,绝望,恐惧……一瞬间,所有最黑暗的情绪涌向了陈子兴,将他淹没。
“陈子兴,不是谁都有资格当我的朋友。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了,我很忙。”卫东阳低声笑了笑,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在这一瞬间,陈子兴才算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又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陈子兴不敢接,怕对方是彭子浩,只能接了。
然而打来电话的人却是郑桥松的律师。他说已经在搜集材料,不日就会起诉陈子兴,让陈子兴做好应诉的准备。
“你们索赔多少?”陈子兴的嗓音在颤抖。
“你自己签的协议,自己不知道吗?”律师挂断了电话。
陈子兴连忙打开背包,取出刚签了没多久的协议,翻到索赔金额那一栏,眼前便是一黑。
把他卖了,他都拿不出这笔钱!
“看来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一道轻笑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陈子兴肩膀一抖。
随后,一个戴着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到对面,笑着说道:“你就是陈子兴?你长了一张很清高的脸。不错,我喜欢你这一款。只要你乖乖听话,照我说的做,我保证能把你拉出泥潭。卫总不管你了是吧?没关系,你跟着我一定能出头。来,喝一杯。”
男人倒了满满一杯烈酒,诡笑着推到陈子兴面前。
“跟我混就要舍得放下身段。”他用指尖敲击杯壁,语气阴冷地警告。
陈子兴脸色惨白地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隐约中,他预感到,自己不曾因祸得福,反倒像是跳进了一个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