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嘶拉……嘶拉……
声音很有节奏地响起。
林景深虽然凹的是霸总人设,但品种不是很纯,他没有胃病,也不失眠。
每天工作结束,沾床就睡着,一宿到天亮,睡得嘎嘎香。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正处于半梦半醒的恍惚间,以为是梦里的声音,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
嘶拉……嘶拉……
声音还在继续,并且频率越来越快。
终于林景深察觉出了异常,这声音不来自梦里,而在现实。
下意识向着声源转过头。
昏暗的光线下,自己床边伫着一道人影,这人右手握着一尺长的钦刀,左手拿着块磨刀石。
磨刀石贴近刀刃时,林景深甚至看到了点点光亮。
兰柠直勾勾地盯着他,把刀磨出了火星子。
“嗝!”一声短促地惊呼戛然而止。
林景深两只眼球向上一插,吓得昏死过去了。
兰柠放下磨刀石,拍了拍他的脸,毫无反应。
又把手指探到他鼻子下,确定呼吸正常,才收手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早,林景深又敲响了兰柠的门。
不过和昨晚的蛮横无理比起来,今早他要有礼貌得多,甚至刻意控制着敲门的节奏和音量:“兰柠,你起床了吗?”
起个屁。
兰柠被吵醒了很不满,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砸向门口。
嘭得一声巨响。
兰柠也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朝门口看过去,才发现被自己丢过去的是磨刀石。
门外静了一瞬,又响起林景深的声音:“兰柠,早饭好了。”
平时他总是趾高气昂,冷声冷调的,今天不仅态度友好,竟还破天荒地叫他吃早饭。
兰柠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趿拉着拖鞋走去门口,先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磨刀石,然后拉开了门,冷着脸:“我要睡觉,别来烦我!”
“你不吃早……”林景深话说了一半,余光扫到他手里拿着的磨刀石,瞳孔骤震,嘴唇哆嗦着:“你……你拿着的是什么?”
兰柠顺着他的视线垂下目光,也看向自己手里的拿着的磨刀石,漫不经心地掂了掂:“这个?听话辅助器。”
林景深谨慎地退后两步,友好发问:“你昨晚是不是拿这个去我房间了?”
兰柠别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你猜。”随即转身关门,重新回到被窝。
酝酿了一会儿睡意,兰柠成功和周公续见,午后才幽幽转醒。
下楼觅食,路过客厅时,余光扫到沙发上横着一个人。
路过他身边时,满身酒气。
兰柠也只是路过时瞥了一眼没多看,直奔厨房。
刚好和端着炖盅的唐曼正面撞上。
唐曼轻慢地哼了声,连剜带瞪地看着兰柠,吼得很大声:“让开!”
兰柠本来没打算和她起冲突,但被她这么一吼着实气不过,脚步一跨,挡住了她的路。
唐曼愤恨地看着他:“听不懂人话吗?叫你让开,小野醉了,要喝粥。”
兰柠非但没让开,反而将路挡得更严实,似笑非笑地捉着唐曼的视线:“你亲手熬得粥啊?”
他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眼底却冰冷一片。
唐曼被他笑得发毛,又急着给林追野送粥,侧身躲开他:“碍事!”
与兰柠擦肩而过时,突然一声惊呼:“你干什么?!”
托盘上的粥已经到了兰柠手里,在唐曼惊怒地注视下,他把粥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咂咂点评:“温度正好,但味道一般。”
“……”唐曼捧着空托盘,表情逐渐变的扭曲,丢下托盘开始尖叫:“啊啊啊!我熬了两个小时!”
她的尖叫声吵醒了林追野,他攀着沙发靠背,茫然地看着发狂的唐曼和一脸雀跃兰柠,哑着嗓子:“妈,你怎么了?”
“粥!我熬了两个小时的粥。被他给喝了!”唐曼又又又一次被气到崩溃了,林夫人的架子碎了一地,在客厅里抓狂跳脚。
林追野被她吵得头更疼了,沉着脸摁了摁眉心:“一份粥而已,您至于生这么大气,正好我还不饿,不想吃。”
唐曼这会情绪激动到手舞足蹈:“怎么会没关系!那是我特地给你熬的。他凭什么喝,他凭什么!”
她抓狂的样子很滑稽,兰柠没忍住笑了下。
这一笑又刚好被唐曼看到,更加刺激了她的情绪:“你还敢笑?你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你配喝我熬了两个小时的粥?”
兰柠把剩下的大半碗粥举到她面前:“还给你,快拿去给你的宝贝儿子吃吧。”
“你都喝过了还让小野怎么喝!”唐曼不依不饶:“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外边是做什么的!”
兰柠脸上的笑意散了,嘲弄的看着唐曼:“你倒是说说看,我在外边是做什么的?”
“妈,住口!”林追野冷下脸看唐曼,起身伸手去接兰柠手里的粥:“剩这么多刚好,太多我吃不完。”
他的手即将碰到碗的前一刻,兰柠突然把手收回去了,视线越过林追野,盯着唐曼不放:“粥的事先等一等,让唐女士把话说完,我在外边是做什么的?说出来。”
唐曼拉住林追野的胳膊,把人拉离兰柠。
她的眼神嫌弃又防备,仿佛兰柠是什么肮脏的东西:“做什么的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喝过的东西谁敢再喝?
谁知道你得没得过什么不三不四的脏病,”
“不三不四的脏病。”兰柠没绷住,笑出了声,视线捉着唐曼不放。
唐曼,他的亲生母亲,造他的黄谣,端着一盆脏水往他的头上扣。
林追野拉开唐曼:“妈,你太过分了,兰柠和我一般大,你作为长辈说这些话不合适。”
“小野,是你太单纯了!”唐曼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拦在林追野跟前:“你离他远一点,他不干净的!”
兰柠抓住林追野的另一只胳膊,挑衅的看着唐曼:“我脏?我不能碰他?”
唐曼伸手去打他的胳膊:“你滚开!”
她打得很重,兰柠没躲没藏,结结实实地挨了她这一下,小臂一阵钝痛。
但他却觉得畅快。
他希望唐曼可以把自己的胳膊打的更痛一些,总好过说那些伤人的话让他心痛。
唐曼又去推搡他:“叫你滚开 你别碰……”
“妈!”林追野甩开了她的手,同时打断了她的话:“您上楼吧。”
唐曼没想到林追野会甩开自己,脚下没站稳,趔趄了几步才停下,一副震惊的表情:“小野,你为了他推妈妈?你最近是怎么了?先是和你大哥打架,现在又对我动手。”
唐曼越说越激动,眼里的伤心扫过兰柠时变成了怒气,指着兰柠的脸,声音尖刻:“都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脏东西带坏了小野,你滚开!你不配碰他!”
不要脸的脏东西?不配碰他?
兰柠把剩下的半碗粥凑近嘴边喝了一大口,随即把剩下的连粥带碗丢向唐曼。
唐曼尖叫着躲开,兰柠却趁机抓住林追野的衣领,把人强制拉到面前,毫不迟疑地将嘴唇贴到了他的唇上。
不配碰他?兰柠今天就偏要碰!
唇瓣相触的瞬间,林追野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张大,瞳仁里满是兰柠的倒影。
唇瓣很软,沾了粥汤变得更加滑润。
唇舌霸道,撬开他的齿关,把带着余温的粥渡到了他的口中。
整个过程,林追野像被抽走了魂魄,直愣愣地看着兰柠。
唇齿间的温润离开,林追野还含着那口粥杵在原地。
直到唐曼的尖叫声响起,林追野喉结才滚动一瞬,把兰柠喂给他的粥吞了。
“啊啊啊啊啊啊!”唐曼抓脸发疯,尖叫一声高过一声。
兰柠将胳膊抱在胸前,揶揄地看着她:“完喽,你儿子现在也不干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兰柠继续煽风点火:“我喂的粥,他都咽了。”
“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唐曼崩溃尖叫的,抓脸挠胸的疯癫模样,兰柠刚刚的心痛变成了畅快。
只要发癫的速度够快,伤心难过就内耗不到他。
他这招嘴对嘴喂粥的确够癫的,林追野这会儿指间搭着嘴唇,满脸的匪夷所思。
唐曼高分贝的叫声把三楼正在开线上会议的林显原和林景深给喊了出来。
林显原已经基本放权,很少去公司,林景深因为眼角淤青,这几天改成了在家办公。
林显原越过摔碎的碗和洒了一地的粥,抓住跳脚的唐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景深则去厨房叫来佣人,打扫地面:“妈,你心脏不好,别激动。”
唐曼被气得脸色涨紫,指着兰柠,却因为呼吸困难,半天没说出一句清楚话。
林显原拍着她胸口替她顺气,林景深递给她水:“妈,您先喝口水,喘口气儿。”说完转身看兰柠和林追野:“怎么了?”
林追野已经回过神儿,深深地看了兰柠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来解释:“她自己骂人,然后把自己气着了。”
林景深不动声色地看向兰柠,大概昨晚磨刀的火星子太晃眼,他的语气没像之前那样刻薄,轻描淡写地问了句:“骂兰柠?”
林追野点头:“是。”说完拉住兰柠就往门口走:“大哥,这交给你了,我先带兰柠出去。”
“嗯。”林景深答应着。
但唐曼可不答应,喝了两口水缓过劲儿了,指着兰柠,横眉竖眼地吼他:“不许走!他刚刚亲小野了!”
林景深大惊:“亲小野了?!”
林显原眼睛快瞪出来:“亲哪了?你是不是看错了?”
唐曼手里的水杯快被攥碎了,闭着眼睛,痛心疾首:“嘴!他亲小野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