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十分好奇, 最近十二年里，这位有名的幕后黑手有没有搞事，都搞了谁。

如果当初那一桩桩一件件将傑推向绝路的事件中正有着他的手笔……

五条悟：“呵呵, 谢了。”

提着打包袋, 五条悟脚步轻快地走了。

然后是虎杖香织的事情。

“真奈美小姐。”夏油杰找到盘星教第一教主助理，将调查虎杖香织的事情交给了她。

“放心好了，交给我吧。”菅田真奈美笑眯眯地看着夏油杰，十年前的夏油, 同样是个好男人呢。只可惜，十年前和十年后的夏油身边都黏上了一只白发凶兽，真的是太可惜了。

秉承着“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的理念, 菅田真奈美对夏油杰露出一个异常慈爱的笑容来，对于夏油杰让她调查的人, 她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我们盘星教的情报系统可是非常出色呢。”

这倒不是菅田真奈美自吹自擂，就「窗」在岛国政府扶持下都快遍布各地的情报网络下，盘星教却有本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提前撬走不少高阶咒灵的情报，极大丰富了夏油傑的咒灵收藏图鉴, 这可不是一句“运气好”就能够解释的。

当天下午, 调查报告就放在了夏油杰的桌上。

报告很详细，包括了虎杖香织的出身、从小到大的情况、婚姻以及现存亲人的状况，就连她额头什么时候因伤多了一条缝合线都有记录。

虎杖香织额头上第一次出现缝合线是在十五年前, 在一场寿司店火灾事件之后。该事件官方宣称是店内线路老化引起的，但佐以政府内部记录, 那其实是一级咒灵袭击事件。

该事件共造成十三人死亡, 五人受伤, 而那份死亡名单中, 正记载着虎杖香织的名字。

是的, 官方明面上的记载，虎杖香织死于十五年前的寿司店火灾事件。

然而，据虎杖家的邻居所言，火灾事故的两个月后，他们看到虎杖香织跟丈夫虎杖仁一起回家，额头多了一道缝合线。

之前死亡通知被轻描淡写地说成了误报。

当然是误报，虎杖香织大活人就站在他们眼前呢。虽然额头多了一道有些难看的缝合线，但考虑到那场事故的严重性，能保下一条命就很幸运了。

最让邻居惊奇的是，虎杖香织的“幸运”远非于此。她不仅那一次大事故中捡回了一条命，还保住了腹中的孩子。

虽然虎杖香织当时穿的衣物非常宽松，但那群邻居的眼睛多尖啊，她在行走间只露出些许端倪，他们就连“至少三个月”都推测出来了。

六个月后，虎杖悠仁出生，佐证了邻居们的推测。

也就是说，发生事故的时候，虎杖香织就已经怀孕了，只是当时并没有显怀，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了孩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夏油杰和高专悟面面相觑。

都有缝合线了，自然不可能是原本的虎杖香织怀胎十月然后生孩子，所以……

“已知，羂索奸诈狡猾，无利不起早，无论是选择使用一具孕妇的尸体还是想办法保住那个孩子并生下来，都是因为有利可图，但这也太……”顿了一下，夏油杰心有戚戚，“太豁得出去了。”

虽说一颗脑花没必要分出性别，但按照天元的说法，羂索最初分离出来的时候，他是一个长得跟天元原装身体一般无二的人类男性。

所以，他的原性别是男性。

莫非是这千年来换身体如换衣物，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身体，连带着节操都扔了一地懒得捡起来了吗？

“我的眼睛脏了。”高专悟捂住眼睛，钻进夏油杰的怀里，呜呜抱怨，“一想到那个画面，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说起来，那孩子现在有十四岁了吧？”夏油杰摸着高专悟的头发，喃喃，“想想咒胎九相图，他一定在孕期的时候对着那孩子做了不少手脚。”

羂索是用死人的身体生下了那个孩子。虎杖香织的身体已死，羂索后期使用那具身体时，虽然看着很鲜活，但那其实是用咒力模拟出来的活着状态，只是虚假的活着，类似于活尸，属于那具身体的时间已经停止。

本就是死人产子，又有人体实验狂热诅咒师各种加料，那孩子会是个什么状态，真的是难以想象。

“说起来，人类一两个月的胚胎应该很脆弱吧？”夏油杰若有所思，“母体死亡，胚胎还能存活吗？”

虎杖香织死亡到羂索夺取她身体的这个时间里，那个还只是胚胎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虎杖香织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能移植术式的特殊体质也得先移植了才能够发现。”高专悟从夏油杰的怀里探出头，瞥向翻开了一页的报告书，“羂索到底是怎么发现虎杖香织存在的？”

“虽然有着可观的咒力，但没有术式的虎杖香织只是一个普通人。”夏油杰的手指卷着报告书的一角，喃喃道：“她是一个母亲，一个可能发现了孩子存在却面对着死亡结局的母亲，一定会不甘心吧。”

不要小瞧了人类的执念，执念过深，人心可生出恶鬼。濒死时的执念，说不定能够护住一个本该随着母体一同死去的孩子，引来羂索的注意。

夏油杰“啧”了一声，道：“希望那个悟下手轻一点，回头咱们去见羂索的时候，他还能说话。”

只要确定羂索得到身体的时候，母体已死，还是胚胎的孩子却活着，就能够证明夏油杰的推测。

“是‘五条’。”高专悟喵嗷抗议，直接歪了重点，“说好悟只有我一个，其他都是五条呢？”

“好好，五条，是五条。”夏油杰无奈哄道，“我这里只有你一个悟。”

“这还差不多。”高专悟满意了，他抱着夏油杰挨挨蹭蹭，哼哼唧唧，“我这里也只有一个杰，我最喜欢杰了。”

夏油杰轻咳一声，示意高专悟办正事。

“报告还没看完呢。”

虎杖香织留下的那个孩子名叫虎杖悠仁，母亲在户籍上已死亡，父亲虎杖仁在他五个月后“意外身亡”，他从小跟着爷爷虎杖倭助一起生活。现年十四岁，就读于宫城县仙台市杉泽第三中学的国中三年级。

据盘星教派去的人调查，虎杖悠仁虽然是一个看不到诅咒的普通人，但他身体素质极佳，在田径类的项目中堪称得天独厚，有着“西中之虎”的称号。

虎杖悠仁这份过分优秀的身体素质原本只在国中生的圈子中流传，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搞体育的好苗子，堪称体育界的未来之星。但在咒术师看来，虎杖悠仁的体质优秀得很不对劲了。

“这个体质让我想起了某个天与咒缚。”高专悟撇嘴，随即他指着报告中的照片，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咋咋呼呼，“杰，你看，他的头发是双色的诶。黑加粉，这是什么新时代流行发色吗？”

“双色发，这是主角标配吧。”夏油杰指指点点，“还有他的身世，父母双亡，唯一的爷爷因为身体问题已经住院，这是标准的美强惨升级流主角吧？”

高专悟立刻垮着个小猫批脸，不满地道：“就他？他哪里美哪里强了！”

夏油杰：“……”

所以，重点是这个？

“说啊，杰，他哪里长得比我好看了？他哪里比我强了？”高专悟不依不饶，一定要自己的未婚夫说个清楚，那个比他小了四岁的幼齿粉发少年到底哪里美强了。

什么？美强后面跟着一个惨？

他不管！

“你是最美最强的好不好。”夏油杰无奈了，他屈指挠了挠高专悟的下颌，试图用着熟稔的撸猫手法让他可以放下那一句评价来。

“那杰怎么补偿我？”高专悟立刻说道。

原本挠着对方下颌的手指立刻捏住了他一侧的脸蛋，微微用力，夏油杰笑出了凉气：“所以，悟就是想要骗补偿，所以才这么不依不饶？那你想要什么补偿？亲亲？”

说完这句后，夏油杰的耳根红了红，但他十分镇定地板着脸，盯。

“亲亲什么的，既然杰要用亲亲当补偿，我就……我就接受好了。”说着，高专悟扣住了夏油杰的肩膀。他忽闪着那双苍蓝色的漂亮眼睛，对夏油杰发动了眼神攻击。

“那就……亲亲吧。”夏油杰迷迷糊糊地说道。

五分钟后。

“虎杖悠仁的事情，就交给五条吧。”夏油杰十分谨慎地称呼这个世界五条悟为“五条”，“他的身上肯定有别的问题，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不过，我还想见羂索一面。虎杖香织的事情，我需要验证一下猜想。”

“好吧，我们去见脑花最后一面。”高专悟严肃点头，以着他对自己的了解，不管羂索背后的水有多深，一旦确定他跟夏油傑的遭遇有关系，就是被油炸的命。

“还有那个特级咒灵。”夏油杰一本正经地说道，“漏瑚口中的首领，他叫真人，据说是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中诞生出来的，还是咒胎状态。我知道它在哪里，我要去将它逮回来。”

“嗯，不能放过它。”高专悟点头附和。

“还有惠和津美纪。”夏油杰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懊恼，“说好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的五条有没有将惠和津美纪好好养大的，结果因为看到羂索而耽误了下来。”

“是该看看，毕竟惠惠子和津美纪都是我们的孩子嘛。”高专悟摆出一张好爸爸脸，连连对夏油杰的看法表示赞同。

如此爱护妻儿的好爸爸，就问还有谁！

夏油杰诡异地沉默了三秒，最终无奈地说道：“那你倒是松手啊。”

却见和室之中，夏油杰躺在榻榻米上，四肢摊开，头发凌乱，衣服乱七八糟，领子大开，活像是一只被吸得毛发凌乱的小动物，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连眼神都快失去了高光。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手脚并用地缠在夏油杰的身上，小墨镜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他的嘴唇红润，蓝眸锃亮，脸上写满了蠢蠢欲动，但嘴上却自顾自地扮着可怜，哼哼唧唧地道：“我舍不得松开嘛……”

不同于坚持往自己身上刷反转术式的夏油杰，高专悟只会为了炫耀而故意留下某些勋章。他抬起头，亲了亲夏油杰的下巴，嘟囔道：“都怪杰，这么色，谁受得了啊。”

夏油杰虚了虚眼睛，他压低了声音，语调深沉地道：“你真以为我没办法将你掀翻出去是吧？”

色……色什么色，他才不色，一点都不色！

明明悟自己长了一张绝世美人的脸，还好意思说别人色。

高专悟立刻将脑袋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嘤”了一声。

“别装死，起开！”夏油杰语气严肃。

十分钟后，衣着整齐的夏油杰和高专悟去敲了五条悟的房门。

打开门的五条悟，他的脸是黑的。

只一眼，高专悟了然。

这个世界的夏油傑会走上诅咒师的道路，羂索“功不可没”。或者说，他分明就是盯上了夏油傑的身体。

是了，一旦没有星浆体来刷新术式，天元就只能选择进化。而进化后的天元，正是「咒灵操术」能够控制的对象。比起其他式神使只能利用束缚和压制进行控制，被「咒灵操术」操纵的咒灵可听话多了。

在五条悟的房间里，夏油杰见到了被削掉了一半脑子的羂索。

谢天谢地，虽然没了一半脑子，羂索嘴还在，他还能说话。

不愧是「不死」，生命力真顽强。

“一个问题。”夏油杰言简意赅，直接问道：“你用虎杖香织的身体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她当时遭遇死亡事故时怀着的那个孩子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羂索现在恨极了夏油杰和高专悟，自然不愿好心给他解惑。

不过，这个态度摆出来，夏油杰就知道了答案。

“你果然是被虎杖香织临死时的执念吸引到了事故现场。”夏油杰点头，他并不需要羂索承认什么，他自己会辨别。

“好了，我问完了。”夏油杰将虎杖香织的调查报告递给五条悟，“那孩子的具体情况，还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五条悟接过报告，扫了一眼，顿时就被羂索的骚操作惊到了。

都亲身上阵生孩子了，为了得到咒灵操使的身体抠抠搜搜算计十多年，这似乎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哈哈哈……”刚才还一副非暴力不合作姿态的半个脑子忽然冷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个孩子啊，他可是我的最高杰作，堪称最完美的容器，这个世界会为他而疯狂的。”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半个脑子，竖起一根手指，宛如恶魔一般低语道，“试试「赫」怎么样？”

完全没将羂索撂下的宣言看在眼里的夏油杰和高专悟离开房间，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五条悟和羂索。

羂索之于咒术界，虽然堪比幕后黑手大魔王，不少悲剧不是他亲手主导就是他推波助澜，但他的情报对于来自平行世界的夏油杰和高专悟而言，可参考性不高。

他们那个世界，明面上咒术界只是勉强占据优势，阴阳道和神道虽然落寂，但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暗地里，肆虐大岛各处的不仅有诅咒，还有妖怪恶灵。

什么京都前霸主羽衣狐百鬼夜行、关东奴良组百鬼夜行，四国八十八鬼夜行、东海道五十三鬼夜行，还有那些隐居的大妖怪们，有组织有纪律的妖怪组织危害性比咒灵大多了。

单一个落后腐朽咒术界，根本蹦跶不起来。

至于他们世界那个羂索，苟了一千多年，他要么左右逢源连通各方势力暗搓搓搞事，要么处处掣肘低声下气给人当小弟。有那么多势力乱入，想通过这个世界羂索的行动轨迹寻找他们世界羂索的踪迹，可行性不高。

当然，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夏油杰还是高专悟，他们都不想碰那颗脑花。

“等回去后，乙骨忧太和虎杖悠仁的事情，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乙骨忧太是有着特级潜力的咒术师，十一岁的时候就诅咒出了一个特级。他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就是祈本里香的车祸，现在车祸的时间和地点已经到手，完全可以救一救，还能趁早将他拉进咒术界的改革大业中。

至于虎杖悠仁，如果他是羂索口中的完美容器，那他在虎杖悠仁身上一定有着特殊计划。盯着虎杖悠仁，兴许可以钓出羂索的行踪。

打杀羂索并不难，真正困难的是将羂索揪出来。

虽然羂索附身的身体额头上会有一道因束缚而无法消除的缝合线，但无法消除不代表不可以遮掩。无论是戴帽子还是用遮瑕霜，都可以暂时隐藏缝合线的存在。

羂索基本不遮掩缝合线，只是因为他过于自信，笃定不会有人认出他和身体原主的区别。

确实，就连六眼都无法分辨身体原主和羂索附身的区别，更何况其他咒术师。也就是夏油杰自带黄泉神子特权，闻得到对方腐烂的灵魂。而夏油杰的这项能力是不可复制的，又没有一个狗鼻子，最多只能分辨，没法用来找人。

“便宜这个世界的五条了。”高专悟抱着夏油杰的肩膀嘀嘀咕咕，他和杰出去约会居然能碰到羂索忽悠特级咒灵，与其说是他们的运气，不如说是这个世界咒术界的运气。

“好了，悟。”夏油杰抬手摸了摸高专悟雪色的头发，轻声安慰，“你就当他们倒霉太久，现在才开始转运吧。”

高专悟眨了眨眼睛，倒霉太久？

是了，跟他的傑一分就是十年，不会有比这个五条悟更悲惨的人了。

高专悟立刻收紧手臂，对方现在的好运气完全不值得羡慕。

“接下来，先去找那个叫真人的咒胎吧。”顿了一下，“将漏瑚的收藏也带上。”

被夏油杰用术式搓成咒灵玉吞掉的咒灵，它的记忆对夏油杰是完全开放的。夏油杰得到三个特级咒灵的同时，自然而然也知晓了真人咒胎的所在，以及漏瑚藏咒具的地方。

漏瑚，一个初诞生就具备自我意识和智慧的特级咒灵，明明生于人类对大地的恐惧，却顶着一座活似富士山的火山头，个性十足，一贯声称人类是冒牌货，咒灵是真人类，还热爱收集咒具。

诞生至今有八年时间，漏瑚的咒具收藏堪比五条家三分之一库藏。

至于夏油杰为什么会知道五条家的库藏是多少，当然是他高专一年级的时候就被高专悟带去家里做过客，两人玩了一下午五条家的咒具库藏。

想想高级咒具的市场价，漏瑚，当之无愧的土豪灵。

倒是便宜了夏油杰。

夏油杰驮着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的高专悟，直接召唤了虹龙。

真人咒胎怎么也没有想到，上午同伴说要去干掉大魔王夏油傑来解放咒灵同胞，下午大魔王就来抄了他们的老家。真人咒胎当然不愿步了其他咒灵同伴的后尘，成为大魔王手底下的奴隶灵，奈何……

夏油杰被咒灵视作天克大魔王，不是没有原因的。

真人咒胎都强行孵化想要破壳搏一搏，还在对方伸手按在咒胎外层时想要用自己的术式「无为转变」暗算他，试图扭曲夏油杰的灵魂。

“怎么会这样啊……”真人咒胎抱怨着，他的术式居然一点都用都没有。

还没有抱怨完，真人咒胎被搓成了咒灵玉。

“这个真人的术式有点意思诶。”夏油杰捏着那颗咒灵玉，对着太阳看了看，似乎在观察它的成色。跟高专悟说开了之后，夏油杰不再担心他犯傻抢咒灵玉吃了，反而有心情跟高专悟一起对着咒灵玉指指点点。

“他的术式叫「无为转变」，能够改变灵魂的形态。”夏油杰虚了虚眼睛，声音渐低，“灵魂和身体本该是契合的，一旦身体里的灵魂被改变，异状就会反馈到身体上，活人的身体也会被扭曲。”

夏油杰语意不明地轻笑一声，自语道：“不愧是从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中诞生出来的诅咒。”

人类对同族的憎恶与恐惧，远胜于各种天灾与恐怖传说，而这份恶意铸造出来的怪物，即使还是咒胎状态，也比那三个特级强大多了。

当然，能够扭曲灵魂的咒灵，在黄泉冥府看来也是个麻烦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