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刑侦,感情流,作话排雷请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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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7日,凉城,除夕夜,晚23:47。
无数警车停在一座废弃工厂前,刺耳的警笛声与闪烁的警车灯光将除夕夜的喜庆夜晚强硬地撕开一条格格不入的渗人裂缝。
刚刚还在饭桌上左手抱老婆右手搂孩子的老刑警向徊满脸幽怨地叼着烟,站在被拉起的长条警戒线外,在寒冬和警车红灯的照耀下,对着远处被废弃的工厂的大门烦躁地吞云吐雾。
“什么毛病。”他低声嘟囔道,“除夕夜都不让人好好过。”
“没办法啊,毕竟有人报警。”
他旁边的年轻小刑警冻得满脸通红,又拿起手里的文件,一脸认真地报告说:“刚刚查出来了,死者是这附近一家培训机构的舞蹈老师,叫方韵,29岁。一周前在下班路上失踪了,她老公来警局报过案,找了一个礼拜没找着。”
向徊听到这儿,眉角一抽,又脸色阴沉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她老公这年过得可真难忘。”
他这一口气叹出来以后,就在寒冬里晃晃悠悠歪歪扭扭地散成了一片虚无。
接着,向徊打了个哈欠,又问:“钟糖还没来?”
小刑警答:“没,钟老师家在外县,说要三点才能到这儿……电话里直骂人呢。”
“真惨。”
向徊简短评价了一下警队的心理顾问钟糖老师,随后就道了两声“干活干活”,走上了前,掀开警戒线钻了进去。
小刑警连忙跟上,但他跨过警戒线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结成的冰,当即身子一歪一个趔趄,啪叽趴到了地上。
小刑警连忙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土,跟上了向徊。
向徊一路径直往里走,进入了废弃的大工厂里。
走进去以后,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味道就扑面而来。
老刑警向徊早已习惯,眼睛都没眨一下,接着往里走。
这座废弃工厂废弃了很久,早已人去楼空,内部是空空荡荡的一大片。
工厂中央,几个刑警和鉴识科的人正聚在一起,研究着地上的那一具女尸。
向徊走了过去。
这是个很诡异的杀人现场。工厂里到处都是白色玫瑰,芬香混杂着血腥,以及废弃工厂里独有的铁锈味,成了一个说腥不腥说香不香的莫名其妙的味道。
工厂中央有个不知从哪儿搬来的台子,台子上有个中间镂空的铁管子,周围铺了满满一圈白色玫瑰,将它掩盖得很好。
女尸刚刚就是被“插”在那里的。有一根尖利的铁制管子贯穿了她的身体,又插在那个镂空的铁管子里,将她固定在了那里——就像固定一个无法自己站立的人偶或蜡像。
向徊走上前。女尸已经被放了下来,平躺在地上,还保持着死时的样子。
她身着华丽的白色天鹅芭蕾舞裙,妆容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安详地闭着双眼,手虚握着一株插入心脏的白色玫瑰,脚背紧绷起来,头往下微微低着,在看这置她于死地的玫瑰,嘴角还有僵硬又渗人的美丽微笑。
像在跳舞,或者谢幕。
从她胸口上涌出的血染红了舞服和玫瑰的茎,而她身下的一大片白色玫瑰也很没有缘由地洒满了红色鲜血,它们将这些白玫染成血般鲜红的红色玫瑰。
女人死得□□详太美好,让这现场的一切都像一幅诡异又安宁的画。
“真他妈渗人。”
向徊忍不住骂了一句,又转头问小刑警:“我记得,是犯人自己报的警?”
小刑警连忙报告回答:“是,用过变声器,说话方式很奇怪,而且在电话里承认了,确定是犯人上门自荐,现在在查线路。根据接线员的表述,犯人还在电话里说过会有下一个目标,线索和信息都已经留在了现场,要我们好自为之。”
“还他妈好自为之,这个欠揍玩意儿。”向徊啧了一声,又道,“那那个线索,找到没——”
向徊应了声。随后,他就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又忍不住“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一圈。
这一看,他才发觉了不对,问:“徐凉云呢?他不是早进来了吗?”
“徐队的话,刚刚看过照片之后就脸色变了,然后就开车跑了,说去死者家里看看。”小刑警说,“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吧,只看那照片一眼就能看出线索——不愧是徐队,我的偶像。”
小刑警说到最后,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以表示自己对刑警队长徐凉云的敬佩之情。
“线索?照片?”
向徊转过头,问:“找到了吗?是下一个目标的照片?”
“算是吧,您看这个。”
蹲在地上的鉴识科人员突然开口。向徊转身看去时,鉴识科的人就把装在透明袋子里的一张照片亮给了向徊看:“这张照片,刚刚就插在这个女尸手拿着的玫瑰上,直接被花茎插进去了,我们卸下来装袋子里以后,就给徐队看了,他看了一眼以后就跑没影了。”
向徊往前凑去,眯起眼睛,又眨了眨眼。
这张照片里,是一个人。
但可惜的是,这张照片原来可是被插在花茎上的。所以照片人脸的位置上被捅出了一个丑陋的大洞,周遭一圈还溅满了鲜血,只能模糊看清照片上的人的发型与身形,以及朝着镜头比耶的动作。
这是个很清瘦的人,穿着身宽松卫衣,露出的一截胳膊白得像夜里的月光,戴着一双和穿衣风格格格不入的黑手套。
他动作有些不自然,看起来旁边像是有一个人,又或者这张照片本来就是从哪张双人照上裁切下来的——一切都有可能。
向徊看得有点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那姓徐的是从这照片里看见什么了才会转头就跑,这他妈人脸都没有。而且这人实在长得太瘦,只看身形是有点雌雄莫辨的。
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他徐凉云那眼睛成精了?
向徊看得眉头紧皱,又伸出手,把装着这张照片的袋子拿了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啊。”向徊说,“说是下一个目标,但是脸都没有?他这纯属是在挑衅吧?”
小刑警在他后面探着脑袋眨着眼:“不知道诶。”
与此同时,隔了四五条街道的某个小区的一户家中。
徐凉云伸出手,拿起摆在书架上的一个相框。这张照片里,死在废弃工厂里的女人和一个青年站在一起,向镜头比着耶,又笑得灿然——话虽如此,但实际上笑得灿然的,只有女人一个人。
照片里的青年没什么笑意,脸上只有几分被强扯出来的勉强笑容。
青年留了一个狼尾头,特意做过造型的卷发似乎没怎么好好打理,乱糟糟地卷得像头方便面,可耐不住他长得好看。
他是真的长得好看,冷白皮丹凤眼细长眉,眉眼深邃得有些发暗,像在某场浩劫里劫后余生以后,从深渊里打捞出来的一般残破不堪。
这样的脸无论做什么表情都会看起来冷淡又不近人情,可他在这张照片笑得太勉强,这就让这不近人情看起来憔悴又可怜。
这青年的发型与身形,在照片里的动作,都与留在现场照片里的人完全相符,甚至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毫无疑问,现场的那张照片,就是从这张双人照上裁出来再加工的。
这张照片里的青年,就是现场那张人脸被捅掉了的照片正主,是那个杀人犯的下一个目标。
徐凉云逆着光,半张脸都浸在黑暗里。
半晌后,他夹起嘴里的烟,扬了扬头,把一口烟从嘴里慢慢吐了出来。
这口烟气在空气里飘飘而散,像破碎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