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厌熬了一大锅粥。
该怎么形容这个量呢——大概是那种够一个人两顿的量。
徐凉云看着这一大锅, 终于明白了陈述厌到底对自己的爱有多深。
“……厌厌。”他说,“是不是有点多了。”
陈述厌端着锅,对他眨巴眨巴眼:“不多啊, 我还觉得是不是有点少呢。”
徐凉云:“……”
该怎么说呢。
大概这就是爱吧。
两个人盛了粥,坐到饭桌跟前,就着小葱拌豆腐喝了。
布丁兴许是看自己挠沙发没用,也不挠了,窝在自己狗窝里自闭。
陈述厌看得好笑, 开口安慰了布丁两声。但布丁不吃这套,陈述厌一说话它就仰头嗷呜嗷呜,还是骂他。
陈述厌无奈。
等两人吃完饭, 徐凉云开始收拾碗筷的时候,布丁就站了起来,绕着两人腿边打转,还一个劲儿往卫生间跑。
一看就是有诉求。
陈述厌跟着去了。布丁带他进了卫生间以后, 就跑到浴缸旁边,上爪就开始挠浴缸。
陈述厌:“……你想洗澡?”
布丁嘤嘤了一声。
陈述厌挠了挠头,说我去跟你爹说。
徐凉云人还在厨房洗碗, 陈述厌去找他说这事。他晃悠进厨房里, 像他做饭时徐凉云会抱他似的, 他也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徐凉云。
徐凉云问:“怎么了?”
“布丁刚主动要求要洗澡。”陈述厌说,“估计是为了明天见小明。”
徐凉云嚯了一声, 说:“行,等我洗完碗。”
陈述厌贴着他点了点头。
徐凉云洗完碗,两个人就带着狗进了卫生间。
徐凉云家里没有给狗洗澡用的盆,两个人也忘了从陈述厌家里拿。
徐凉云说:“糟了,我们拿没拿犬类专用的沐浴露?”
“拿了。”陈述厌拿着个可可爱爱的沐浴露瓶子, 说,“好不好笑,我们拿了沐浴露,结果忘了拿盆。”
徐凉云笑了两声,说:“没办法,拿浴缸凑合凑合吧。”
他这话话音一落,布丁就跳了起来,一个纵跃跃进了浴缸里,转头咧开嘴,吐着舌头一边乐一边看这两个人。
徐凉云:“……”
陈述厌:“……”
沉默片刻后,陈述厌忍不住道:“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这孩子马上要化人形。”
徐凉云点点头:“是离成精不远了。”
布丁歪歪脑袋。它好像懂了,又好像一点儿没懂。
两个人放了水,一起给它洗了澡。
这是他俩复合以后第一次一起伺候布丁洗澡。两个人都很熟练,布丁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等洗完了,两个人就起了身,把浴缸里的水放掉。他们刚要去给布丁找毛巾时,布丁就突然直起身子,抖搂起来,把身上的水都给抖了出来。
瞬间水光四射,它两个爹都没反应过来,全被波及到了。
陈述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衣服湿了一大半。
他再抬头看徐凉云,就看到对方也正是如此。
徐大队长抻着衣服抽着嘴角,很无奈很生气,但又不舍得把气撒出来,只好瞪向布丁。
布丁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又背着耳朵嘤嘤起来。
徐凉云无奈,叹了口气,看向陈述厌。
陈述厌看着他,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只是他笑的时候,他看到徐凉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又愣神了。
又好像没有。
后来,两人给布丁找来毛巾,把它擦干,然后又拿起吹风机给它吹毛。
等一切都弄好以后,布丁就摇着尾巴,甩着一身香气飘飘的毛,开始自豪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来经过愤怒以后,它开始翘首以待了。
陈述厌无奈一笑,又低头抻了抻自己身上湿掉的衣服,说:“我得洗个澡。”
“我也得洗。”徐凉云说。
两人就洗了澡。
洗完澡后,时间也不早了。陈述厌是先洗的,他洗完以后,就先躺到了床上,过了约摸半个小时,徐凉云才肩膀上披着个毛巾进来了。
徐凉云掀开被窝进去,抱住陈述厌。他一往陈述厌怀里一窝,陈述厌就感觉到他头发还有些湿,一看就是还没吹干。
“头发又没吹干。”陈述厌放下手机,捏他头发,“你每次用吹风机都吹不干。”
“那热风吹得脑壳烫。”
陈述厌:“是吗,那不还有中档吗,不烫也不凉的那个。”
徐凉云终于坦白从宽:“不爱吹。”
陈述厌笑了。
徐凉云卧室里没有台灯。陈述厌没开大灯,就只有外屋的灯光漏进来。
他们在并不明亮的光里抱着。
徐凉云说过这话以后,就不再吭声了。抱了陈述厌一会儿后,他松开了,看着陈述厌的眼睛,片刻后,垂下眼帘,伸手去捏了捏他脸边的头发,闷闷叫了他一声:“厌厌。”
“嗯?”
徐凉云说:“你说,我这些天就在想啊。”
陈述厌问:“想什么?”
“我现在生病,你把我拉出来了,”徐凉云念叨道,“你疼的那时候……我可不在。”
“……你怎么又说这个。”陈述厌道,“我都说了……”
徐凉云根本不听他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那时候多疼啊。”
陈述厌:“……我不疼。”
“你别骗我。”徐凉云说,“我知道的。我那时候以为你恨我就行了,但我现在才知道,恨人一点儿用都没有,能治病的不是恨。”
“我是真的对不起你,比我以前想的更……我,我把这辈子都搭给你也还不起。”
徐凉云一边这么说,一边伸手去轻轻握他手腕,一下下小心翼翼地轻轻摩挲他手背上丑陋的伤。
徐凉云垂着眼帘看他,外屋的光好像能反射进他眼睛里,昏暗得特别温柔。
徐凉云说:“我爱你。”
“你要是要,我把我这几辈子都搭给你。”
徐凉云这人作为一个警察,很少做出这种违背科学主义的承诺。
陈述厌躺在床上看他,把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在被窝里牵住他两根指头,像是怕被人发现了似的,轻轻说:“那我都要了。”
徐凉云苦笑起来,往他跟前凑了凑。
他捧住陈述厌的脸,亲了下去。
他亲得很轻,亲得很小心。
外屋的光很暗,但是徐凉云眼睛里有东西在闪。
徐凉云这么一过来,放柔了身心,两人再一离得这么近,陈述厌就又被他这双含情眼勾走了。
里面好像有两汪温柔的海,陈述厌再一次掉了进去,然后越沉越深。
他脑袋里迷迷糊糊地,恍恍惚惚地只有一个想法。
——徐凉云亲他了。
徐凉云没亲太久,很快就松开了他。
徐凉云摸了摸他的脸,轻轻盖住他的耳朵。
他轻声说:“谢谢你。”
陈述厌苦笑。他没回答这声谢谢,只是还伸着手,在揪着徐凉云的衣角。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竟忽然无端觉得这屋子里的黑白落在眼里都温柔至极。
陈述厌看着徐凉云,突然想起了过去的某一天。那天徐凉云和他一起走在路上,然后他说,我爱你。
那是他第一次说我爱你。
陈述厌懵了,于是抬头看他。
徐凉云那时牵着他,陈述厌看他时,他也在看陈述厌。
他说,我爱你。
你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