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戈陵把粉红色吉他放到架子上,才关上他足有五个大阳台大小的超豪华手办模型展示陈列盒——这又是他楼大神给他造的安全屋,真爽死他了。
三个星期后,他们会再坐高铁来收房。
楼昭送完自己找的装修公司工人和设计师助理,回到楼上,李戈陵正装作刚发现真相在门口打电话找私自卖房子的生父。
他俩把房子从李戈陵父亲手里弄来了,楼昭肯定觉得买的不亏,李戈陵的童年记忆不能被转卖给任何人。
李戈陵在门槛蹲着,却越想越气,他像战狼一样用英语和中文,开双语狂骂他爸是不爱国的臭狗屎壳郎,还诅咒他爸老了以后一定会在美国街头被丧尸啃脸,最后住进老人院被护工打漏肾脏穿一辈子尿不湿。
他爸:“兔崽子!你像个儿子的样儿吗!你还读书人呢,嘴里不干不净和你爸怎么说话的?”
“去死吧你!有种把钱分我啊!我告诉你,你不分我钱,咱俩彻底没关系了!现在的就业前景不好,等我毕业就去国外找你做啃老族!”
“啪——”
李戈陵的一句给钱,就把他爸霎那间吓得永久关机拉黑他了。
楼昭刚刚没有插话,此刻的他站在他们的新家门口,等到了李戈陵彻底斩断他和烂人的血缘。
片刻后,李戈陵盯着他,挂断电话:“我买好回程票了,走,我们去吃馄饨,然后回家。”
李戈陵自费买好两张火车票助力二人进入回家的工作和学习了。
他俩要一个回首都,一个返回s市,研二的事多,李戈陵是临时被叫回去的,他过几天再来找楼昭。
李戈陵在邻座上偷偷摸摸地开平板软件画画,远看不像他这个coser老师的漫展签名笔迹,更像是一些天南地的旅行小日记,但楼昭看到有人画了一只柴犬和主人贴贴。
楼昭装作拿毛毯凑过去看李戈陵的电脑,李戈陵吓了一跳,抬起胳膊挡住脸颊,他表情看起来有点害羞。
“别看。”
“咱俩几号能见面?林想不是让我们去录歌?”楼昭移开目光,他从不让李戈陵难为情,嘴角只是微微上扬。
他又把毛毯递给李戈陵,让他的腿舒服点,余光里明显是看清楚李戈陵在画他们有家了。
楼昭很少有不成熟的时刻,他假装托腮的样子,使两个人的气氛更像低龄恋爱了。
李戈陵看着他的手,气急败坏说:“十一号,你妈还在找你吗?”
自从他们出来,蒋钦又开始找楼昭吵架的电话就没断过。
上一次,他们出柜是成功出了,楼昭的安宁和平静想要短期恢复就不太容易了,好在楼昭还有爷爷奶奶和许谈一家子做亲人。
他们只当那个不停歇的电话是耳旁风。
等到分别,李戈陵在现实目送楼外楼远去,继续低下红了的脸看电脑上的板绘,嘴角慢慢提了起来。
但愿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是个晴天,这才对得起二人此行的一切,他还不忘发微信关照着楼昭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楼昭回到b市的家,他先开门叫小金,又出于习惯想煮咖啡,脚途径玄关鞋柜,无意中他从门口看到了一套去年在国外订的cos服被人拆开了。
他第一反应是看小金。
可箱子外边有刀留着的花痕。
楼昭的表情一下子像降温一般放冷,这个家只有李戈陵,刘副院长和保姆还有……蒋钦有密码门锁,他问了无关人员,人家说不是。
楼昭察觉到有异,他蹲下来摸摸小金,负责看家的小金给他叼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牌墨镜。很像爱豆喜欢的电镀镜腿断了,都是划痕被遗弃,狗狗把证物放下,噔噔噔跑到三楼,拱开了一下门,通人性的黑眼睛里面还有一句话。
家里来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小偷,他把门里面的事情看见你,他又跑掉了。
那天晚上的后来,楼昭去报了警,还让丁秘书找了物业,可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情况发生了,他家监控系统全损坏了。
与此同时,李戈陵打开S大的宿舍门,放好行李箱,他有种从家里放假回学校的不舍得感。
家的定义是什么,李戈陵以前不清楚,可楼昭这几天算是告诉李戈陵了。
旅行的脚印,相爱的步伐,他们走过全世界的时候,买的旅游纪念品,cos的动漫角色,被拿出来贴满了李戈陵依赖抱住的白色冰箱表面。
贴好它们,研究生把宿舍冰箱的门打开,取出来了一瓶矿泉水,喝点水再合上门继续欣赏楼陵的恋爱日常,胸腔像是一个倒腾过新土的花盆托盘,种子萌发拱土了。他好心痒痒。
可也怪了。今天说好回B市发报平安短信的楼昭没回复他。
……
一转眼又是四五天,李戈陵在学校又直播了两次。
这两次他感觉综艺播出后,自己的粉丝应该还能翻翻倍。
玩cosplay的人,都有变装绝技,他一直不露全脸,但这次捣鼓了一个仿妆。
观众们只见戴粉色发箍的小沙雕坐在镜头前,他先挤眉弄眼地学习了一把美妆博主,又在大家等着看搞笑整活的一瞬间把手盖住切了一下画面,在满屏“啊啊啊啊啊啊”中变成了一个金发碧眼戴祖母绿耳饰的口罩美少年。
变身哈尔的coser笑了笑,拨弄金色的顺滑假毛,风流倜傥地眨眨眼睛,
“我的名字叫哈尔,哈尔妙手空空,你们这样称呼我吧。”
“苏菲,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在未来等我啊。”
他是对楼昭在喊话。
就是怪了,楼昭这几天忙完了吗?他怎么总是不回复。
交房的日子不是已经约好吗?他们给新家选的电器都到了吗?
coser老师带妆想他cp了。
说起来都是泪,他每次直播的时候,心脏的某处还是觉得挺孤单,偶尔看到弹幕cue楼外楼三个字,他都在想,楼昭还会有一天跟自己跑漫展吗?
楼昭可能没关注,但网上都在说今年的高考报名超过了1314万,五次元正在试图联动各动漫博主,coser老师和小破站阿婆主来一个二次元世界的24小时cos助力高考学子。
这个企划的要求是带你的母校玩cos,李戈陵暂时还没有想好掉马的事。
可他知道飞鸟,皮皮,光光都在那个企划群了。
李戈陵默默好奇了,趁着下播后挨个问三个coser老师,“老铁们,你们不介意掉马吗?”
三个人的回答出奇不一致。
——飞鸟:“我的母校拍出来,没人敢扒我【憨笑】。”
——光光:“我的母校拍出来,大家只会同情我【撇嘴】”
——皮皮:“我的母校说它很乐意,对了,好大儿,你和……你的“男粉丝”来不来玩这次cos接力?【好奇】”
“不告诉你略略略!”三陵老师拿起卸妆油,把金毛摘了,露出他的原生发色。
可他私下跟基友用文字聊的太嗨,忘记直播间没关。
视频此刻已经结束好几秒,他的脸一闪而过,李戈陵没注意到直播间有个账号叫“叶子叶子叶子7”的人还在看。
……
后来,李戈陵去问楼昭看没看直播,楼昭刚想回复,手机忽然震动,他掏出来,入耳的声音是个陌生人。
“我是前天联系您的八卦自媒体,现在方便见面吗?但你可不能带警察,我会直接把我拿到的东西发出去的。”
事情都发生好几天了,显然楼昭的报警处理也被对方忌惮着。
发短信威胁他的人和楼昭前后脚到了咖啡店,口罩带好的楼昭不动声色,他坐在保密性很高的私人卡座,看到鸭舌帽男人心虚又紧张地说,“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是大人物,公众场合咱们摊开了说,我的雇主只想要一个亿,不行的话,八千万也可以商量。”
“对了,楼大公子,你还要签这张免责书,不能报警动我们公司的账号。”
楼昭抱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垂下眼眸。
他面无表情道:“我不签,要被丢到网上,我签了,有你们的长期勒索,早晚也是被人骂,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买?”
男人被说愣住,喝一口水,壮壮胆继续:“我,我……”他试图谈判道,“可一旦成为公开的新闻,您爱的人还怎么和你在一起,谁受得了开盒,您说是吧。”
‘爱人’二字使男人眼眸溢出一种古怪的灰,他把手指捏合,虎口包住整个杯壁,那个自媒体男无形中觉得四周很冷很空。
出于修养,楼昭买了单,临走时的视线似乎扫了一圈楼上卡座,原地不动的男人一语不发地目送他走掉,差一点心虚地没坐住。
而一个头上扣着嘻哈风帽子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下了楼,他一来,视线也找找门口的停车位,手还心有余悸地摸摸后颈。
“他说什么?给不给钱?不给你就按我说的找水军先曝光他一波。”
自媒体男:“……您真要让我这么干啊,二公子?您的手上到底有他的什么把柄?”
“你怕什么,我都说了,事后分你二十万。”
咖啡馆的光无形中照亮一张青春而轻浮的脸,他还用一个称谓证实了自己的身份:“你没看见我大哥多心虚。”
楼一俊会坐在这里,得首先把事情说回楼昭出柜,还有他被人偷拍揭短的事,最近蒋钦天天在他耳边说教,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倒霉要怪他大哥。
上次之后,他就一直很不舒服,凭什么活着做了十八年的大爷,他这一年变成了他大哥面前的输家,他长得帅,情商高,父母妹妹都爱,他应该是光。
于是前段日子,把红发洗成原色的他特意打扮了一下自己,背着老妈给订做的红色吉他,去了楼昭的公司,可惜他刚开口,前台就被他的话冷到了。
“姐姐,你别上班了,坐下陪我聊聊天呗,我和你说,我哥从来不和哥哥姐姐们讲话吧!他!好!无聊,我妹和我也受不了哈哈哈。”
公司的人表面功夫上在笑哈哈,背地里早就艹了楼一俊,你谁啊,哪个打工人会背后说老板坏话?这弟弟好油饼。
自媒体男此刻的想法和群众站到了一起。
说起来楼一俊是楼昭的亲弟弟,他俩长得可以说完全是天壤之别。
心里到现在一直毛毛的自媒体男子兀自对着玻璃门回忆了一下,其实他对于楼昭的长相倒是毫无评价的念头,他只记得楼昭在初春的早上走入这里,西装的面料天生镀着一层冷血无情的暗色,他不和他弟弟一样热爱施展魅力,因为他是楼昭,本该如此高傲,即便是面对小人的无理。
可这么一个人,根本想不到是谁会狼心狗肺在背后搞鬼,而这么准确爆出楼昭现实的脸,也亏得这白眼狼干得出来。
还有养出他这种弟弟的偏心眼家庭,想想也真是一言难尽。
在此过程中,李戈陵在s市收到了设计师的微信,他看到了房子的全装内部。
如果说他上次是想哭,李戈陵现在的心情简直是好的上天,露出笑容的他想找楼昭马上回家。
“好看!嗯嗯,我和我哥说……我去问问他,等楼哥……他回我消息。”李戈陵的心脏超级受不了地咚咚跳,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家,塑料瓶丢了一屋顶,领居们永远公用一个电表,楼下是破败的超市,所有住户都是自来水洗澡一体化。
他父母离了婚,把他丢在脑后,他每次从武术学校回家,都觉得自己身上有骨灰味。
想着想着,忽然楼昭回来了。
楼昭也没敷衍,先看了他们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构想的设计图,指出问题,
“好看是好看,但你屋子里的墙面要另外做打型,我已经预料到装修师傅给那个位置留的空间不够了,等我回去,我带机床给你做一个合格的房间,这是给你的卧室,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安全感。”
说着这话,楼昭回到家中的身影是笼罩抑郁倾向的,他坐下来的地方没开灯,四面是黑漆漆的,右手拇指按住微信音量键的男人低声说,“放心,我们会幸福的。”
话未说完,叮——短信提醒他看。
“你并不该拥有一切。猜我是谁?【呵呵哒】”
楼昭拉黑了这个号码,他继续回到李戈陵的身边,微信刚好响了,李戈陵发来了语音,仅仅是一声很低带着忍俊不禁笑意的“哦”,对楼昭像是一缕陷入深渊的微光,足以让他产生了对方还在怀中整晚陪伴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