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美术馆, 他笑着跟夏凌风说:“我觉得这些不适合我们。”
夏凌风一早就觉得不适合,只不过卫译什么都想来看看,总觉得来一趟伦敦不看这些很遗憾, 他也就陪着。
次日, 他们又去看了伦敦的城市博物馆, 大致讲的是伦敦这座城市发展的历史, 这个也看了一圈后, 第三周卫译彻底躺平。
周六早上, 夏凌风问他:“这周末不想出门了?”
“不了不了。”卫译摇头,“我要在家里歇着, 好应对下周那两天的巴黎旅游。”
此举正和夏凌风的意, 他侧躺在床上看了卫译片刻,慢慢伸手去解开卫译的睡衣。
卫译:……?
夏凌风低头吻着他的嘴唇, 轻声告诉他:“今天不出去玩, 就陪我。”
算起来, 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安静和谐的周末了。
这几个周末都在外面,就算有次数也很少, 平时晚上夏凌风也要得少。
可能就一起攒到今天,吃了个饱吧。
之后卫译光荣地周六都无法出门,就趴在床上看夏凌风做饭。
他问夏凌风:“你是不是不想我去伦敦的各种地方逛?”
“没有。”夏凌风回答, “你想看我们自然要看, 我不想你来一次还留遗憾。”
卫译歪头趴在床上看夏凌风做午饭,之后认真地问:“你喜欢看么?”
“我无所谓喜欢。”夏凌风说:“看你喜欢就好。”
卫译想了想, “如果你不太喜欢,我们就不逛了。”
夏凌风停下切菜的动作, 转头看着他, 一口否决:“不用。”
“现在难得有时间陪你到处玩, 你不用顾虑我,看你喜欢玩我也会开心。”
卫译的下巴撑在手背上,觉得夏凌风这家伙是年纪越大越会说情话,从前年轻的时候还说得没这么直白,很多时候就闷不吭声装bking,现在什么都会说,也不装bking,却莫名让人觉得更有气质。
“而且你趁着现在好好玩。”夏凌风将菜炖在锅里,煮好米饭洗了手后,走到床边跟卫译说:“过了明年元旦,你可能就没什么时间,课业要紧张起来。”
卫译:“……别提醒我这件事情,让我再逍遥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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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的第四个周末,他们搭乘欧洲之星去巴黎,欧洲之星列车上,卫译问夏凌风:“你圣诞节的时候有几天假期?”
“一周。”
卫译很惊讶,“不是说这边假期都很多,圣诞节的时候很多上班族都最少放半个月吗,你怎么只有一周?”
“廉价劳动力没那么多假期,不受这边法律和工会保护。”
卫译:“……那你上班的时候有没有被压榨,被欺负?”
“没有。”夏凌风摇头,“别开脑洞,就是假期比当地人少一点。”
卫译松了一口气,开始规划他们的圣诞节假期。
“既然七天假,那我们也不去太多地方,就去希腊玩吧,去雅典,去爱琴海,之后再去一趟西班牙吃海鲜,就回来。”
欧洲之星列车送他们直达巴黎,然而到了巴黎后卫译直接傻眼了。
他们赶上罢工。
地铁公交等公共几乎都不开,这是一次非常大的罢工狂潮,大到连主要线路的地铁和公交都不运营了。
两个人站在车站里彼此看了看,夏凌风有点好笑,直接说:“我们去打车。”
卫译:“……出租车司机不会也罢工了吧?”
“你想多了。”夏凌风拉着他往打出租的地方走,“敢罢工的都是吃财政饭的人,要养家糊口,不是铁饭碗的人,谁又敢罢工。”
卫译想了下,好像也是,正常社畜打工族,谁敢罢工。
因为公交线路都不开,他们从欧洲之星打车到卢浮宫,结果到了卢浮宫,发现卢浮宫也没开门,门外排着长长的游客队伍,就是没开。
卫译:“……”
他只能苦笑着跟夏凌风调侃,“来欧洲没遇到罢工都不算真的来过,我们现在遇到了,这算是欧洲的正常体悟之一。就跟上大学没逃课是一样的,逃课也是大学的经历之一。”
卢浮宫这边游客很多,都是在门口排大长队的,其中不乏很多华人面孔,他听到身边几个人用中文聊天。
“据说昨天是上午十一点多开的门。”
卫译抬手看了下时间,上午十一点半,没开门。
“法国人真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干,这要是在国内,谁敢罢工呀。”
“这群人迟早得拖垮法国,整天要钱,政府哪有那么多钱。”
“也就是体制内可以这么搞了,私人老板,谁让你罢工,市政交通瘫痪了你也不能罢工,有个朋友就在巴黎,今天早早骑自行车去上班了,也是真难。”
中午十二点半,卢浮宫终于开门。
卫译一边跟夏凌风走进去,一边跟对方说:“我们跟巴黎气场不和。”
亏他还订了酒店要在这边玩两天的,结果就给他来这么一个罢工。
夏凌风刚刚也上网查了下消息,跟卫译说:“这次罢工很大,据说持续十天。”
卫译:“……法国福利体系真好。”
“所以拖垮了国家财政。”夏凌风跟卫译分析,“政府没有钱管不过来,巴黎的小偷非常多,抢劫也会有,不出人命的话警察一般不管。”
这话吓得卫译赶紧捂紧钱包财物,其实别的都好说,他身上也没太多钱,护照丢了这个是真不可,太可怕了。
中午十二点多,两个人去卢浮宫转了一圈,出来后卫译感慨:“这些欧洲的博物馆看多了好像都一个样子,差不多风格的建筑,XX几世多少世留下的文物,我们不了解对方的历史,有导览也听不太明白,就是看个好看。就跟外国人来了B市,看故宫,看国博里面的文物,什么唐哪个宗,明哪个宗,估计也听不懂。”
夏凌风听着听着就笑了,“你这个类比。”
卫译认真说:“我觉得很相似。”
“嗯,好,是很相似。”夏凌风揉了揉卫译的头发,“走吧,这么久都没吃饭,我们去吃点东西,之后打车回酒店歇着。”
从卢浮宫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上一顿正经吃饭还是早上在车站旁边吃的,中午的时候夏凌风离开去路边的小店买了两个面包一起吃,现在肚子空空,急需美食。
他们坐在餐厅里,平心而论这家餐厅食物的味道不错,但因为遭遇罢工的关系,他现在对巴黎整体就没有好印象,也不会说这家餐厅多好,只会说不难吃。
吃完饭,卫译说不打车了,反正巴黎也没有太大,他们走回酒店。
他们沿着巴黎的街道走了半个多小时,中途还顺道去了香榭丽舍大道,Les Halles等著名的购物街道。
卫译刚到欧洲时看这些街道很新鲜,但来了一个多月,觉得这些街道都是千篇一律,欧洲的建筑风格整体上很像,看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后面就淡定。
不过可能是因为走回去的时候沿途去了好几个街道逛街的关系,走到酒店后又是累垮的节奏,直接瘫床上,第二天去市政厅和圣母院遗址都没什么精神。
当天下午他们搭乘欧洲之星回去,回去的路上夏凌风问卫译十月份想去哪玩。
不知道是不是九月份在外面玩了很多的关系,夏凌风再问卫译关于十月份的出游计划时,被罢工打击到的卫译头靠在夏凌风肩膀上蔫蔫地说:“不游了,十月份这边慢慢开始冷了,还是在家宅着吧。”
夏凌风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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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译并没有在跟同学社交上花费什么太多时间,只保持着普通同学的关系,周末很少约起来聚。
他发现这边大部分的同学都是相对较宅的类型,周末经常出去社交的人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让人宅的。
不过就算是同学们大部分都很宅,也开始慢慢计划出去旅游。
因为十月中旬学校开始放假了,大约有两个星期的假期,然而学校放假了,夏凌风的医院不会放假,只在万圣节前后放那么一两天。
十多天的假期,算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语言类专业的课程并不重,只要好好上课,seminar有问题就问,group里认真完成自己的那部分任务,就可以毕业。
所以卫译算是没有什么太多学习压力的,夏凌风就问他要不要自己去玩。
卫译想了下,问夏凌风:“你放心我自己去玩吗?”
夏凌风沉默住了。
其实是有些不放心,但这么多天的假期,卫译如果想去玩他也不好拦着,他没空陪,强迫对方留在家里可能会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他试着提议:“你可以跟同学一起去,人多出事的概率低一些。”
卫译坐在夏凌风身边,认真看了对方几秒钟,忽然搂着夏凌风的脖子,亲吻脸颊。
他低声说:“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玩。”
“嗯,就是有一点喜欢而已。”夏凌风回答,“不然你最开始也不会去当空乘,对不对?”
卫译:“……这都多少年前的旧账了,还翻。”
“不是翻旧账。”夏凌风的声音里好像有些笑意,“你会想去一些地方看,虽然我没时间陪你,但也不想你一个人留有遗憾。”
卫译认真地说:“其实你不陪着我一起,我去太远的地方也没有意思,我们又不是只来这一次欧洲,你以后回国工作,每年假期虽然少,但也总是有几天,我们凑一凑,说不定可以每年进行一次长途旅行,几次短途旅行,时间久了,我们很多地方都能去到,也不用着急非在这一次,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夏凌风缓缓抱紧了卫译。
卫译说:“这些天我在伦敦里玩一玩就好了,伦敦这么大,还有很多我没去过的地方呢,而且在伦敦里面玩也很自由,可以玩二休一,玩累了就歇着,或者第二天不想去了可以随时罢工,是不是很爽?”
夏凌风被卫译的话逗笑,抱着他说:“好,那你就在伦敦里面玩。”
“不过我有可能会回来晚点,赶不上给你做饭,到时候你自己在医院附近的餐厅吃,或者买个三明治汉堡什么的。”
“不用想着给我做饭。”夏凌风轻抚卫译的后背,“我跟你在一起,也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做饭。”
“那倒也是。”卫译都被这句话给逗笑,“其实我做饭还没你好,可惜就是你太忙了时间不多。”
夏凌风笑笑,交代:“如果回来太晚就打车。”
“不打车,不打车。”卫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每次看到伦敦打车我都会想起bbc拍的夏洛克,里面那个出租车司机,这是一个恐怖故事。”
夏凌风:“……”
“放心啦。”卫译又在夏凌风嘴唇上亲了亲,“我不会回来很晚的。”
十月中的假期前,卫译给自己安排好假期行程,首先他要趁着这个假期去福尔摩斯故居,贝克街221b,说是故居,其实是一座小的博物馆,博物馆里有很多福尔摩斯迷才能看得懂的细节,对于小说的还原性做得非常好。
卫译一直想来,放假后的第一天终于来到这里参观,参观之后打卡留念。
伦敦还保留着一些老式的传统,比如说音乐会线下购票,再比如说平邮的信件。
参观后他赶时髦在线下买票,去听了一场音乐会,觉得虽然听不懂但也大受震撼,听觉上很享受,周末跟夏凌风一起去唐人街吃饭,吃点川菜来犒劳自己。
他们去了一家据说还不错的川菜馆,点了辣子鸡。
嗯,这边的辣子鸡怎么说呢,更像是鸡肉炒一下放点辣椒,没有那种行星发动机一样的猛火灶炸出来的酥脆感。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辣子鸡也是他们在家不能自己做的,只好来这边吃了,幸好味道还行。
卫译在玩了一周以后,英国地铁又罢工了。
这边罢工的理由多种多样——
天太热,不想干活,罢工。
天太冷,不想干活,罢工。
天不冷不热,要出去玩,罢工。
对薪酬不满意,罢工。
其中因为天气的原因罢工也不是全罢工,只是每天少开几趟,然而这次罢工有点大,每天少开的次数很多,造成地铁人非常多,卫译周一去看了下那个拥挤的里三层外三层人群,决定放弃。
伦敦地铁对比B市的地铁其实算得上又破又旧,因为伦敦的地铁已经运营超过一百年,列车很多都很旧,夏天也没有空调,最热的时候挤地铁会非常难受。
不过这边地铁维护得很好,很多时候看起来比B市冷冰冰的地铁多了很多人情味,不过这边platform gap的距离很大,人多的时候去挤地铁,他怕被挤下去,掉在gap里那就太悲剧了。
所以这周他决定宅在家里。
宅在家里后,他终于有时间开始做已经拖更了好几期的视频,有空给从前的学生讲伦敦生活。
当晚夏凌风回来以后,看到卫译在家对着手机讲各种话,等他不讲了就问:“在做什么?”
“在给从前的学生们做视频,顺便分享提高英语的小技巧。”
夏凌风顿了下,没有细问,打算去厨房做饭的时候听到卫译说:“饭做好了,你从锅里端出来就行。”
吃饭时,卫译主动提起罢工的事情。
“伦敦地铁那么多条线路不开,你上班怎么办?”
“同事借了我一辆自行车。”
卫译:“……自行车骑过去多久?”
“一个多小时。”夏凌风淡定回答,“就当锻炼身体。”
这也,太锻炼了。
不过没办法的事情,地铁罢工了,打车太堵车,只希望这次罢工不要持续太久。
夏凌风在这边医院工作了两个月以后,明显被委以重任,最显著的一点是,某天半夜他被护士的电话叫醒紧急赶去医院做手术。
卫译也被吵醒,迷糊着问夏凌风:“这么晚了你怎么去医院?”
“打车。”
这直接就把卫译给吓醒了,他想了想说:“这么晚也确实只能打车,你到医院了千万给我发消息,半途遇到什么事情立刻拿着手机报警。”
受BBC英剧神探夏洛克的影响,卫译在伦敦至今未敢打车。
“放心,打车费医院报销。”夏凌风回答,“最后会计入病人的账单里,如果病人有保险,就是保险公司承担。”
卫译顿了下,强调:“不是打车费的问题,我总觉得在英国打车很危险。”
“哪有那么多危险。”夏凌风拍了拍卫译的头发,“不要把影视作品中的事情带入现实,我先走了,你接着睡,到医院会给你发消息的,别担心。”
不过虽然夏凌风说着别担心,但卫译在他走了以后还是睡不着,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总觉得大晚上打车让他太担心了,在收到对方平安到医院的消息才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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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就到了万圣节,这边万圣节的气氛比国内浓厚很多,万圣节前后地铁上都是奇装异服的人,学校里也增添了一些万圣节的点缀。
万圣节学校里会有party,会有各种活动,国内来的同学还组织集体活动。
卫译想了下没参加各种活动,万圣节晚上跟夏凌风一起去牛津街那边逛。
万圣节当晚,街道和酒吧都充斥着人,很多地方到了打烊的点也没有打烊,卫译跟夏凌风一起走在人群里,看着这异国的文化盛宴。
万圣节在十一月初,天气已经变冷,晚上就更冷了,他跟夏凌风穿着防风夹克,每个人应景地在脸上带了一块小面具,走在街上看当地人的狂欢。
街上人很多,他们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冲散。
夏凌风紧紧拉着卫译的手,生怕对方走丢了,到后面甚至开始搂着卫译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走。
一路上热闹是看了不少,也有很多人打扮得偏恐怖类型,有吸血鬼、南瓜头、骷髅头等,很多哥特风,不过因为街上人太多了没有什么恐怖效果,大家都嘻嘻哈哈走过,倒是显得非常搞笑。
他们回去的路上,挤在地铁里,地铁里也有各种人在cos形象,跟大家一起玩。
卫译跟夏凌风两个人挤在角落,卫译低声问:“这边万圣节感觉如何?”
夏凌风最大的感觉就是:“人很多,很像国内春运时的火车站,就是大家穿了不一样的衣服。”
卫译就笑了,可不是么,平时看不到这么多人,一到活动的时间人都出来了,偌大的牛津街都人挤人,这人也真的不少,拥挤程度真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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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万圣节后,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他们要考试了。
按照学校规定来说,这次考试有些像国内大学的期中考试,会计入最后的总成绩里面。
考试前作业也会变多,写作业时他发现自己对于个别需要算数的科目还是不太懂。
每个大学的课程安排都有值得被吐槽的地方,比如说卫译的专业,居然有一门课跟设计有关,要跟数字打交道,还要跑程序。
他跟同学不太熟,问题的话也不知道找谁问,坐在家里对着题目很苦恼。
夏凌风下班回家就看到卫译愁眉苦脸坐在书桌前面,一脸苦相。
“怎么了?”
“有题目不会。”
“哪方面的?”
“算是……数学方面的吧,还要跑点程序,做个设计。”
夏凌风脱掉大衣放下东西,去洗了手,之后拉开另外一把椅子坐在卫译身边。
他低声说:“给我看看。”
卫译把他不会的内容推给夏凌风,有点惊讶地问:“你还记得这些?”
“跑程序还记得。”夏凌风一边低头看一边回答,“数学方面的忘了一些,但再看一看应该能想起来。”
夏凌风对着卫译的教材和作业研究了二十来分钟,开始给他讲。
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高中补习的时候,夏凌风认真耐心地讲了一遍,讲完以后回头看卫译的表情,发现对方正在努力让自己不走神。
夏凌风:“……”
他忍着火气问:“听懂了么?”
卫译回神,之后很羞愧地低下头,“没,没太听明白,只懂了一点。”
他对数字是真的太不敏感了,很多都听不懂,不是不认真听,就是听不明白,一听不明白就觉得听不下去,要走神。
夏凌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生气,继续讲。
然而又讲了一遍卫译还是没听懂。
他忍无可忍,咬牙低声问:“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卫译不太敢看夏凌风的脸色,低着头小声说:“就,想不明白。”
夏凌风面无表情地看了卫译片刻,干脆直接帮他把作业给做了,放弃讲题,一边做一边说:“这门课你混及格就行,绩点靠其他科目来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