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惊讶地看他,林理也惊讶地看他。他以为江炽不会帮忙,可对方竟然答应了。果真昨晚的挡箭牌没白做,但在同意江炽替他以前,他仍是向江炽确认了一下:“你会喝酒吧?”
江炽不满地斜睨他,“我看起来酒量很差?”
林理高兴地摇头,同意让江炽替喝。陆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想被我扛早说啊,我也可以替你喝。”
他和江炽一人一杯酒,喝完以后,惩罚就作废了。前面唱歌的人回头喊:“谁点的双人对唱?”
陆杨忙放下杯子举手答:“我点的我点的,谁和我一起唱?”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嬉笑起哄,却没人主动要报名。陆杨转了一圈找不着人,就强行绑架严宁上去了。
剩下的人忙着看热闹,没人再提继续玩游戏。林理在闹哄哄的背景音里,往江炽身旁挪了挪小声道谢:“谢谢。”
说完以后,见对方没反应,又继续解释道:“我学打篮球,不是学给别人看。”
恰好这时候,包厢里的歌声到高昂部分,陆杨和严宁的声音叠在一起,那伙体育生起哄的声音更大了。没有听清他说话的内容,江炽皱着眉头偏了偏脸,“什么?”
林理一只手拢在嘴边,往他的耳朵边凑了凑,“我说——”
呼吸声带着痒意,轻飘飘地覆了上来,江炽敏感地往后仰了仰,语气正经满面肃容地提醒他:“离我远点。”
林理:“……”
他不再继续坚持说话,拿起桌上的快递盒塞给他。
“薇薇拉的1.0礼盒?”江炽捧着快递盒问。
林理点了点头,示意他拆开检查。
包厢里没有剪刀,江炽找唐流拿了把钥匙,要直接划开盒子上的胶带。林理眼疾手快,双手按住了他。
江炽撩起眼皮扫他,目光中含着淡淡疑问。
“你这样没法售后的。”林理按着他的手背解释。
耳朵里跑调的歌声炸开,江炽依旧没听清他说什么。林理只好拔高了音调:“你不拍开箱视频,不能找卖家售后。”
江炽听清了,嘴唇一张一合,简短说了几个字。
这次轮到林理没听清,他表情困惑地望着江炽。
后者闭上了嘴巴,将他按住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慢条斯理地掰开。
林理:“……”
他瞬间明白过来,飞快缩回了手,拿起手机替他录视频。镜头全程对着纸盒,只拍到了江炽的双手。画面中的手指修长有力,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林理盯着屏幕微微出神,连江炽叫他也没有听见。
直到对方的一只手离开镜头,食指曲起在他额前重重弹了一下。
额头上传来清晰的痛意,林理捂着额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快递盒已经拆完,而自己手里的视频还在继续录制。
他连忙按下暂停,揉着额头嘟囔问:“你弹我额头干嘛?”
江炽似是冷哼了一声,“把你的魂弹回来。”
林理:“……”
“你检查完了?东西有遗漏和损坏吗?”他探头问。
“没有。”江炽道。
林理放下心来,决心势必要找他讨个说法,故意加重了揉额头的力道。
出物的人除了1.0礼盒外,还在快递里塞了小礼物。趁江炽撕包装袋的时候,他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随即扭头中气十足地朝江炽道:“我额头红了。”
江炽指尖夹着开出来的小纸条,视线满含质疑地朝他投了过来,“哪里红了?”
林理努力扒开额前碎发,将泛红的位置指给他看。
江炽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又很快眯起眼眸来,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问:“怎么红的?”
林理目光谴责地看他,“被你弹红的。”
“不可能。”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江炽否决得相当干脆,“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的语气平淡低沉到近乎逼真,甚至在说完这句话后,面不改色地抬起一只手掌,撩开他的额发覆了上来。
林理眸中情绪一滞,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双眼睛怔怔望着他,反驳的话凝固在嘴边说不出口。
起初江炽做这件事,除了想要将他糊弄过去,也没有别的什么目的。所以他并未察觉到,这样有什么不妥。在他的认知里,两人性别相同,这样的举动,并不会有问题。
至少在撞上林理的眼眸前,他始终都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他看到林理那双眼睛,那双带着点意外怔忪,却又热忱明亮的眼睛,他像是被林理那双眼睛点燃了。贴在林理额头上的掌心烧得发烫,让他无法判断出来,那是林理额头的温度,还是自己手心的温度。
火团沿着掌心纹路一路烧起来,有那么几秒的时间里,他变得无法控制住自己,视线仿佛拥有自主意识,沿着林理的眉眼与鼻唇无声描摹。
没有了额前几缕碎发的遮挡,那双眉眼愈发清晰绮丽地露出来,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清隽干净。
江炽沉默地盯着他那张脸,短短一瞬间内,脑中有莫名的念头闪过——或许有女生愿意做他的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眼底掠过异样情绪,但是很快,他就恢复成正常神色,拿开了捂林理额头的手。急于借其他的事来遮掩,江炽低头看向了手中纸条。
看清纸条内容后,他的表情明显变得怪异起来。察觉到了不对劲,林理有点困惑地问:“她写什么了?”
“感谢收物。”江炽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林理愈发困惑地挑眉,“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是字很难看?”
“不是。”江炽说。
“那就是字太好看?”他又问。
但江炽仍是否定了他的猜测。
“那是为什——”林理出声。
“字没有问题,感谢内容也没问题。但是,”江炽举起手里纸条,一双黑眸轻轻眯起,神色饱含狐疑古怪地问,“她为什么要叫我妈咪?”
林理:“……”
恰好这时音乐停下,系统正在跳转下一首歌,严宁唱完歌回来坐下,江炽的声音传过去,搭唐流车来的另一个男生,听到以后主动凑过来解释:“这个我知道,好像是他们二次元圈子,对买家或者卖家的称呼。”
“对面大概以为你是女生,哥你也混这个圈子吗?”男生好奇问。
“不混,买了点方碑的周边。”江炽道。
“方碑啊,我女朋友也玩。”男生熟练接话,“她也喜欢买游戏周边,这些圈子里的黑话,我都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提起他的女朋友,严宁插话进来问:“你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没有。”男生露出苦恼的表情,“她想要今年出的新款手机。”
严宁有点纳闷,“你不是去年才送过她手机吗?”
“去年的款没有粉色,今年新款出了粉色,她想要粉色那款,可是我预算不够。”男生愁得抓头发。
林理安慰他:“你可以再去问问她,还有没用其他想要的。”
“她还提了其他备选方案,只是……”男生欲言又止,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松开。
等对方打开海鲜市场的收藏列表,林理瞬间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这副表情了。不买新款手机也行,女生想要一个绝版吧唧。
男生满脸匪夷所思地盯着手机,“我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普通的铁皮徽章,也能卖好几千块钱。不过,”对方话锋一转,透着几分犹豫,“就算是三千块的徽章,也比手机便宜几千,所以我在想要不要——”
“别买。”江炽言简意赅。
林理也跟着点头,他知道这个吧唧,乙女游戏的大热角色,设定是年轻的集团总裁,以前社团的女孩子都喜欢他。
“这个价格是正常市价,但是它还捆两千其他东西,这个真的没有必要。平常我上网收东西,就算是捆一百以内,都要先考虑很久,更别说它要捆两千。”他忍不住多嘴。
被他这番话劝住后,男生稍稍冷静下来,忍不住朝江炽看去,“哥你也觉得别买比较好对吗?”
“你问我?”江炽冷冷挑了一下眉,“我的建议是,你不仅不要买,最好还趁早和她分手。”
“这种捆绑冷门高价倒卖的,不仅没有任何买的意义,也不在你的消费水平内。”他的语气直接又明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才两千,这两千还是你父母给的。她明明知道你的家境,还让你送这么贵的东西。”
男生被他说得很丧气,垂着头半天接不上话。
严宁拍拍他肩膀,让他去前面唱歌,等对方走开以后,才无可奈何地叹道:“去年他买手机的时候,我就提过分手建议了。如果他真的愿意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林理听得满脸唏嘘。
相关例子他也听过不少,当然比起这类事件,更多的还是反过来的,严宁朋友是花了太多钱,有些人是不愿意花一分钱,似乎在这些听到的案例里,好男孩永远也遇不上好女孩。
“幸好我不谈恋爱,我的钱都不够自己花。”他最后总结一句。
江炽对此不予置评,轻轻瞥他一眼问:“你经常在网上买这些?”
“也没有经常。”林理谦虚解释,“买太多会没地方放,搬家的时候也麻烦。”
以及他攒下的大部分钱,都花在了cosplay服化道上,林理在心中默默补充。
江炽低着头玩手机,指尖点着屏幕划来划去,闻言头也不抬地问:“你喜欢什么周边?吧唧?立牌?还是纸片?”
“立牌吧。”林理想了想回答,“吧唧虽然小巧,但是我是亚克力脑。”
猜测他后半句意思,大概是指喜欢亚克力,江炽漫不经心点了一下头,看着手机没有再说话。
林理倒是有话想说,见他没了要问的,才笑容欣慰地开口:“上次我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啊。”
“什么话?”江炽抽空回道。
“不要在海鲜市场收高价和捆的话。”林理说。
“记得。”依旧没有抬头,江炽敷衍地答了一句。
“其实如果非要捆的话,和盲捆比起来,有捆物清单还算好的。”他又说。
捕捉到当中的关键词,江炽从手机上抬起眼皮,“盲捆?类似于开盲盒?”
林理点了点头,“我有个关系好的学姐,上次你在密室见过的。她去年买了带盲捆的吧唧。”
何止是关系好,何止是在密室见过,江炽面无表情地想,但没有打断话题,“她收到了什么?”
“一双鞋。”林理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啼笑皆非,“鞋码是35,学姐穿37。”
江炽沉默两秒,关注重心逐渐转移,“你连她的鞋码都知道?”
林理愣了愣,“知道啊。”
不仅仅知道鞋码,他还知道罗思锦的衣服尺码,毕竟他穿过罗思锦的cos服。
江炽没有接话,看他的眼神复杂而微妙。
林理欲言又止地抿唇,原本是想提醒他,就算收捆也尽量避免盲捆。但转念一想,江炽只收薇薇拉的谷,也没有经济上的烦恼,多半也不会去买盲捆,也就没有再多这个嘴了。
他看江炽一直玩手机,没什么聊天的兴致,转而坐得离他远了点,没有再继续打扰他。严宁朋友唱了两首歌回来,心情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严宁手里捧着水果,小声叫林理过去吃。
水果是刚刚送来的,林理坐过去吃了几块,余光瞄到严宁在看他。林理自觉了然于心,将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
严宁却冲他摆摆手,“我吃过了,你吃吧。”
林理眉间浮起点困惑,“你有话要和我说?”
严宁忙点了点头,原本掩饰好的好奇心,这会儿在脸上展露无余。
“什么话?”林理捧着果盘问。
“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江哥,让他帮你喝酒的?”严宁认真地补充,“我都不敢找他帮忙。”
林理在他的话里逐渐恍然,“你是要找江炽帮忙啊。简单啊——”他放下果盘正襟危坐,同样神情认真地向他传授经验,“他就是面冷心热,你如果有事想找他帮忙,只要一直烦他就好了。”
“真的?”严宁面上空茫,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林理信誓旦旦地拍大腿保证。
“江炽就是这样的,”他谨慎地左右看了看,随即小声同严宁咬耳朵,“你越烦他,他越心软。如果他说烦死了,别来烦我,说明你已经成功一半了。不相信的话,你现在过去试试。”
他朝江炽在的方向指了指。
对他的话信了七八分,严宁自信满满地起身,积极主动地走向江炽。
林理坐得有些远,加上包厢里嘈杂吵闹,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声。只见严宁在那里停留片刻,就低头走了回来。
他心中隐含期待,带着几分急于求证的心情,眼眸明亮地拉过严宁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没有。”严宁委屈地抬头,“他叫我滚。”
“麻利地滚。”带着对林理所有坍塌的信任,他更加委屈地补充。
林理:“……”
【作者有话说】
严宁:我哥说得没错,他真的长了张骗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