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林理闷闷不乐地重复,“他偷偷存我照片,难道不是王八蛋吗?”
“……是。”江炽沉默几秒,从牙缝间挤出字来。“既然这么讨厌他,”他黑着脸转移话题,“为什么不早点搬出来住?”
“没钱。”林理语气沉重,说完以后顿了顿,又笑眯眯地补充,“如果我早点搬出来,就不能和你住了。”
江炽闻言,神色有些微妙,“你很想和我住?”
“当然。”林理答得毫不犹豫,面上一派理所当然,“月租五百块的大房子,谁不想来和你住?”
江炽:“……”
林理说得口干舌燥,发现水杯没带进来,起去客厅里找水喝。
等他离开以后,江炽打开手机相册,面无表情地删掉照片。林理回来以后,两人做了半小时任务,江炽要和唐流去打本,林理没加入,抱着电脑先走了。
他回房间剪视频,小柴早就已经等不及,把在校门口拍的那段,先发到了自己账号上。视频剪到一半,在ktv认识的体育生给他发消息,邀请他去看校队和南师大的练习赛。
南师大也是国内顶尖的院校,排名只比南大稍稍靠后一点,校区在这座城市的最北边,距离南大有二三十公里远。
陆杨:明天下午四点在体育馆,你要是能来提前告诉我,我帮你留前排视野好的座位。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练习赛还很受欢迎,林理一时好奇,答应了他的邀请。
他把篮球赛时间发到群里,问其他人要不要一起。不巧的是大家都没空,嘱咐他认真观摩比赛,好为他们的团片做准备。
林理差点忘了这茬,经由几人这么一提醒,才想起陆杨提到过,可以教他打篮球。
第二天下午没课,林理回来睡了午觉,下午提前去了体育馆。虽然只是练习赛,但体育馆里坐满了人,其中以女孩子居多。
双方队员还没候场,林理左看右看找不到人,在看台上给陆杨发消息。陆杨那边暂时没回,江炽打来了语音电话。
他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接起,听到江炽问他现在在哪里。
“在看台过道里。”林理回答。
“你往上走。”江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林理握着手机穿过人群,一路逆行走到看台最高处,看见江炽靠在墙边等他。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江炽举起的手机,以及被手机遮住大半的侧脸。
他一边挤过人群,一边举起手晃了晃。
但江炽似乎没发现,靠在墙边一动不动。有高个子从他面前走过,遮挡住了他挥动的手。林理只得踮起脚尖来,努力地朝上蹦了蹦。
下一秒,耳朵里响起江炽的低沉嗤笑,“蹦跶什么?我看见你了。”
林理:“……”
“你不早说。”他语气轻微埋怨,放下手往前走。
“早说有什么用,你还想等着我过去迎接?”江炽不客气地嘲讽。
“……那倒不必。”被他的话堵了堵,林理握着手机停下。
前一波人流走过以后,又来了一群高个男生。这些男生穿着南师大队服,个个都肌肉紧实人高马大,林理身高在学校不算矮,站在他们面前,视线却被挡得严严实实。
他再次停下来让路,朝手机那头费解地问:“全南大的人都跑来看比赛了吗?”
“不只是南大,南师大也有人来。”江炽解释。
林理表情惊讶,“不是练习赛吗?”
话音落下,江炽却没有再回他。一只手伸入人群中,精准扣住了他手腕。林理顺着那只手转头,看到了江炽熟悉的脸。
男生手臂回收轻轻用力,一把将林理拽出拥挤人群,“虽然只是练习赛,但每年的省赛第一名,都是从这两个学校出。”任由他撞在自己胸膛上,江炽奚落取笑的话落下,“林少爷,我来接你了。”
林理:“……”
他跟着江炽走出人流,看江炽松开他的手,还要往后台方向走,连忙跟上脚步问:“现在去哪里?”
“休息室。”江炽停下步子等他,“后勤有人请假,校队人手不够,你也一起来帮忙。”
离比赛还有半小时,校队成员都在休息室。闻曦和一个女生也在,她们负责啦啦队对接。教练在进行赛前谈话,陆杨站在旁边开小差,悄悄朝林理招了招手。
林理回了个笑容,没有打扰他们,被江炽叫去隔壁。后勤除了对接啦啦队,还要安排校队的物资,和一些基本的急救药品。
江炽很快把任务分下去,安排两个女生负责药品,剩下一个男生跟他去仓库。最后扫到林理时,他朝女生那边指了指,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少爷就去急救组——”
林理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没说完的话:“我去仓库搬东西。”
江炽唇角翘了翘,也没说反对的话,叫上他们往仓库去。
水都是一箱箱地往外搬,仓库到球场还有点距离,路上江炽让男生去找推车,他和林理先去了仓库里。
仓库是体育器材的仓库,应该只是暂时用来存放水。江炽拿钥匙开锁,停在门外拔钥匙时,林理先一步进去开灯。
里面甚至没有窗,看起来黑洞洞的,林理伸手摸向墙边,却没有摸到灯开关,他问江炽灯在哪里。
不料江炽也来得少,回答他说不知道,“本来是唐流临时接的活,”他收起钥匙,要往门里走,“但他有事赶不过来。”
林理循声回头,提醒他门前有道槛。
江炽抬腿跨进来,和他一起找灯开关。开关还没有摸到,自己的手先被摸了。他不悦地提醒:“你按到我手了。”
林理说了声抱歉,将自己的手拿开,摸出手机要开手电筒,鞋底却不知道踩到什么,触感偏软让他一时分心,手机没拿稳滚入了黑暗里。
他表情悻悻地抬头,“我手机掉了。”
“掉哪了?”江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不知道。”林理语气愁苦。
江炽拿出手机给他照光,林理这才看清楚,自己踩到了靠墙摆放的软垫。手机不知道滚去哪里,林理俯下身四处去找,沿着想象中可能会有的轨迹,一路找到了放球的架子前。
架子脚边什么也没有,他猛地直起腰来,想让江炽给手机打个电话,后背却不小心撞到了架子。
顶层的球接二连三砸落,林理手忙脚乱地低头,余光扫到江炽大步迈过来,抬起手臂挡在了他头顶,让他免去了被球砸头的下场。
林理安心地抬起头,一口气还没完全放松,就看见有球砸中架子回弹,径直朝江炽的脸飞过去。他下意识重重推了江炽一把,将飞来的球拍向相反的方向。
江炽毫无防备失去重心,坐倒在了墙边软垫子上,手机脱手而出滚了出去,平放的长腿来不及收回,又被林理重重踩了一脚。
他黑着脸抬头欲要发作,谴责的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就借着门边泄入的昏暗光线,看见林理重心不稳地摔向自己。
江炽:“……”
被迫伸手将人接了个满怀,他坐在垫子里语气冷飕飕:“投怀送抱?”
林理脸上一热,从他怀里抬起脸辩解:“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江炽的嗓音又降几度,“那是我的脚,你踩了我一脚。”
林理:“……”
他脸热得更厉害,不好意思地出声问:“你手机呢?”
“滚出去了,”江炽险些气笑,又火上浇油,“被你推的。”
林理:“……”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我怕你被球砸到。”
“你是觉得那球我躲不过?”江炽气没消,嗓音又危险起来。
林理:“……”
他彻底熄了声音,从江炽腿上撑起上半身,要小心翼翼地爬起时,陡然拔高的视野尽头,忽然出现了什么东西。
林理起身的动作一顿,定定朝他身后看去。奈何光线实在太暗,墙边又是光线死角,林理无法凭肉眼判断,下意识地伸长了手去触碰。
但整张垫子很宽,江炽只坐在垫子边缘,那只手够不到墙边,林理缩回手扶住他肩头,眼眸真挚而诚恳地低头,“你能再往后仰一点吗?”
看不到他眼神中的乞求,江炽话语里隐隐含上警告:“老实点起来,别动歪念头。”
“歪念头?”林理心下愕然,“什么歪念头?”
江炽也说不清楚,声线染上几分不耐:“还不起来,是打算坐一辈子吗?”
“起来了起来了。”林理连声敷衍答,抬高自己的一条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能隐约地感觉到,江炽绷紧的大腿肌肉,正在缓缓地放松下来。鲜少看到江炽紧张的场面,林理顿觉新鲜又好奇,抬起的那条腿重新落下,趁着江炽松懈的空当,借由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轻易将他推得后仰躺下去。
黑暗中看不清江炽神色,只能更加清晰地感知到,他重新绷紧的肌肉线条,林理坐在他腿上没有动,心道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嘴上模仿他的样子一本正经说:“这是欲擒故纵。”
江炽:“……”
说完后见江炽不搭腔,林理俯身压向他的胸膛。两人身体即将贴合的那一刻,江炽抬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不再让他往下靠近分毫。
但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林理伸长指尖摸向墙边,很快从墙与垫子的缝隙间,夹出了自己失踪的手机。
他握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心情愉快地动了动肩头,但见江炽握得很紧,不给他挣脱的机会,林理在黑暗中幽幽叹息,“还不松手,是打算捏一辈子吗?”
话音未落,好似他肩膀烫手般,对方立马拿开了手。
林理嘴角上扬明显,老神在在朝江炽道:“这是反客为主。”
江炽:“……”
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猛地撑垫子坐直起来,连带呼吸都渐渐冰冻起来,“三十六计学得很好?”
“哪里哪里。”林理正低头摆弄手机,闻言谦虚又客气地答,“您教得好。”
江炽额角青筋猛跳,语气里裹着点咬牙意味,低沉而又阴恻恻地问:“那你学过别的没有?”
林理打开手机灯,一边将光照向江炽,一边随口否认道:“没——”
灯光落在江炽脸上,撞入他那双漩涡般搅动的黑眸,林理喉间梗了梗,话音戛然而止。莫名生出点毛骨悚然,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咽了咽口水,悄悄绷紧身体答:“……学了。”
江炽眸中情绪危险翻涌,语调很沉咬字很重地问:“学了什么?”
“学了——”林理犹犹豫豫,声音降得更低,身体却绷得更紧,“耳朵过来点,我再告诉你。”
江炽转开幽深眼眸,冷脸将耳朵侧向了他。
林理嘴唇缓缓动起来,呼吸似有若无覆落,声音比呼吸声还要轻:“当然是——最后一计走为上。”
他飞快撂下这句话,连手带脚地爬起要跑,却被江炽拽住手腕,一把拖回了垫子上。
手机再次脱手掉落,背脊抵入柔软的厚垫,江炽翻身压了上来,将他按在垫子里冷笑,“走?我看你能走到哪去。”
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