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埋藏于心底的秘密，一旦打开豁口，就会像洪水一般倾闸而出。

“手术不太成功，腺体还剩三分之一，部分生理机能受损……”尽管不会对日常生活产生影响，但他确实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Omega。

指尖隐约发麻，林逢时用力握了下，声音虽低，却十分清晰：“我不会被任何Alpha的信息素影响，也不会因为信息素产生理反应。”

“包括你。”身体微微颤抖，林逢时自己都没发觉，“我不会因为你的信息素被动发/情，也不会有普通Omega该有的反应。”

信息素是Alpha和Omega之间关系维系和牵绊的重要纽带，当Alpha和Omega在一起后，受信息素影响，易感期和发/情期会逐渐重合，彼此会更加依赖，更加契合，密不可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独属于Alpha和Omega的安全感以及无法描述的、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快/感。

但这些林逢时无法为路闻至提供。

心底的重量沿着每一根神经散开，林逢时暗自吐了口气，其实这并不是最难说出口的，最难以宣之于口的是他选择摘除腺体的原因。

不堪的原生家庭，贫穷，不愿回忆的生活经历……

路闻至跟他完全相反，他有幸福的原生家庭，从来不会因为钱而发愁，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无法理解他的自卑，更不可能跟他共情，甚至随口一句话就会像利剑一样穿透他的心脏。

林逢时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对路闻至依旧有所保留，并在暗中祈祷路闻至不要问他摘除腺体的原因。

十几秒的沉默。

冗长又难捱。

因为路闻至的沉默，林逢时心中越发不安，胸腔里像是塞了团吸足了水的棉花，堵得喘不上来气。

此时的路闻至正在思考该如何接话。

林逢时做过腺体摘除手术的事情他已然知道，他们俩在一起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他不奢求林逢时能对他毫无保留，但听到他主动开口，心里是欢喜的。

为抿了下唇，路闻至淡声：“我不信。”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林逢时呼吸一窒，他好不容易坦诚相待一次，路闻至竟然不信。

是不是……路闻至接受不了他是一个腺体残缺的Omega，所以才不信。

“你对我没反应？”路闻至回想起先前在车边林逢时被亲到腿软的站不住，一碰就抖的样子，轻笑着将人捞入怀里收紧手臂，下巴在他耳边蹭了两下，低声：“骗我的吧。”

“还是说你是在跟我暗示，昏睡过去那次其实都是装的，你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意想不到的展开。

林逢时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一度怀疑路闻至是不是吃李川没熟的烤串吃中毒了，要不然他的思维怎么如此跳脱，完全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得给你颁个年度最佳演员奖，毕竟你连床单都能弄湿……一般人可没这演技，影帝都不及你。”

“……”

脸颊爆红，先前心头那点儿焦躁不安和阴郁消散的一干二净。

林逢时从没这么喜欢过Alpha如此不正经的模样。

他觉得路闻至可能会在意的点，路闻至根本不在乎，关注点偏得离谱，歪得出奇，反而他异常心安。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情绪，林逢时瓮声纠正：“我说的是信息素，我对你的信息素没反应。”

“那对我呢？”路闻至故意对着他耳后吹气，“我碰你的时候你有感觉吗？”

“……有。”

或许是受Alpha影响，林逢时思维也有点儿跳脱，心说只有死人才没感觉。

“什么感觉？”Alpha蓄意引导，想听他说一些难以启齿的话。

垂眸看了眼林逢时的脸色，路闻至又朝里添了一把柴火：“被人碰了的感觉吗？”

“……”

废话文学。

林逢时不说话，路闻至就一直等。

因为心脏快速剧烈的跳动，两人手环上时间流逝的速度是正常速度的三倍。

伴随着遥远海面传来的汽笛声，按捺不住的Alpha低头在他颈侧落下一吻，嗓音微哑：“会心跳加快吗？”

眼睫轻颤了下，林逢时嘴角动了动，有点儿艰难的挤出一个字：“会。”

“会呼吸急促吗？”

“会。”

“他们说，Omega会还会腿软使不上力气，你也会吗？”

林逢时微愣：“他们？”

路闻至：“网友……”因为他之前专门搜过，所以经常给他推类似的内容，本着学习的态度，他每次都会点进去看。

“有点儿。”

就像是毛衣被勾起了一个线头，一拽就开。路闻至就是那个拽线头的人。

“那你喜欢吗？”

“……嗯。”

……

路闻至彻底脱掉羊皮，问了很多问题，林逢时的回答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字，却让路闻至呼吸渐沉。

“所以说，你是对我有反应，而不是对我的信息素有反应……就像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你的腺体。”

并非单纯的用那些话转移林逢时的注意力，让他别去纠结腺体的事情，而是用这些话向林逢时证明这并不会影响他和林逢时的关系。

Alpha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划向林逢时的尾椎骨下，借着刚才问话的氛围，一眨不眨的注视林逢时：“现在呢，是想直接睡觉还是先把手环解开？”

“……都行。”

林逢时脸上红晕未褪，语气却很平静，仿佛在这种时候还维持冷静。

“那就听我的，先解手环？”

要想解开手环，就必须提高心率。

提高心率最快的方法就是运动，深更半夜，双人运动，林逢时怎么可能不懂路闻至的暗示。

即使没有手环，他也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嗯……”

——

昨天晚上众人嗨到太晚，根本不可能早起，到了八点多沙滩上依旧一片安静祥和。

李川更不可能早起，因为路闻至发的那张照片，他一闭眼就能看见鬼脸，好不容易睡着后还做了个噩梦，被鬼追着怕了一晚上，累得要死。

原本他定了四点半的闹钟准备爬起来看日出，闹钟刚响了一声就再也没响过。

路闻至生物钟准时，七点左右醒了一次，换了个姿势抱着林逢时又睡了两个小时，然后轻手轻脚起身去附近的餐厅买早餐。

给李川带的是咖啡和硬欧包，给林逢时的是热牛奶和三明治，外加两根烤肠，并叮嘱店员用保温袋打包。

林逢时在路闻至出去后不久就醒了，缓了许久全身感官才渐渐回归。

昨天晚上路闻至一开始还顾及他的感受，但后面就越来越狠，他现在没死都是上天眷顾。

拖着沉重酸痛的四肢坐起，林逢时轻轻吐出一口气，下意识找手机看时间。

九点半。

他睡了大概五个小时。

两只手环静静的躺在枕头边，林逢时看到后愣了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解开的。

拿起来看了眼，倒计时已经归零，点了下屏幕，上面显示两排小字：恭喜您，用时03：04：52，请及时兑换惊喜奖励。

12个小时的倒计时，他们只用了3个多小时，粗略计算，手环解开的时候，他们正在运动……

将手环放回原位，不期然又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装拦精灵的盒子。

鬼使神差的，林逢时打开往里看了眼。

因为大脑皮层的极度兴奋，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记忆是空白的，他不记得路闻至到底折腾了几次。

6只装，现在还剩两个。

除了第一个戴了半天没戴好掉了之外，用了仨。

—

路闻至提着早餐回来的时候林逢时已经穿戴整齐，长裤短袖，领口看着卡脖子，除了唇有点儿肿之外，乍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昨天Alpha是收着劲儿的，不然他现在根本不可能起得来。

路闻至抽了张纸擦帐篷外的桌子，准备洗漱？”

视线稍垂，林逢时“嗯”了声。

将早餐放到桌上，路闻至去后备箱拿了两瓶水，一瓶刷牙，一瓶洗脸。

李川是被十点的闹钟吵醒的，因为他要拿着手环去兑奖。

顶着一对黑眼圈从睡袋里爬起来，李川纠结了半天，拉开一点拉链往林逢时帐篷那边看。

“……”什么情况，这俩人怎么起的比他还早，“嗨……”

路闻至瞥了他一眼，将三明治递给林逢时：“过来吃饭，过时不候。”

李川光脚从帐篷里出来，抬手去遮眼前的阳光，因为刚醒，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们那个手环解开了吗？”

“嗯。”

“什么时候解开的？”

路闻至：“不知道。”根本就没注意。

李川说话是视线总是往林逢时身上瞟，或许是林逢时表现的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而且脖颈间半颗草莓都没有，让他不禁陷入沉思。

不应该啊。

难道是路闻至不行？

还是说俩人就单纯盖着被子看了一晚上的恐怖片。

“那个兑换时间到了，你俩的手环呢？”

路闻至下巴微扬：“桌上。”